第72章 大過年加班忙(二更)

第72章 大過年加班忙(二更)

接下來幾日休沐,林柳仍是早出晚歸。除了深夜能來與江滿梨同用些吃食,沒太多相處的時間。

江滿梨這頭有王氏差銀春仔細地照看着,頸上的傷也愈見好起來,說話也不似開始那樣喑啞。到了第三日,終于忍不住帶着藤丫和阿霍去請允許,說想前往小市一趟。

也好在谏安留在府裏護院,林舫波點頭,便着了馬車送幾人過去。

大年初三的日子,街上車馬熙來攘往,個把路口擠得水洩不通,尋常不過一刻鐘就能到的小市硬是走了半個多時辰還未到。

才辰時,爆竹聲不絕于耳,江滿梨撩開簾子,見前面一家酒樓門前客如長龍,三尺長的爆仗拿竹竿子挑着,懸得老高地炸響。

問是怎麽回事,趕車的小厮回道:“小市都關了,京城裏的酒樓趁着機會發紅票。年節放關撲,今日是最後一日,待會辰正一到,就放準進店關賭,客人們都等着呢。”

所謂關撲便是這朝促銷的一種。

客人相好物什,繳納幾個銅板作撲資,便可擲骰子一回。若擲得點數為贏,便可拿回撲資,更免費或以折扣的價格買下相中的物什。

因着能拿來撲賭的商品小自吃食針線、大至田産房宅,又頗有些賭博性質,官家只許年節、冬至、寒食三節放撲。其餘時候私自放撲若是被巡街的差役逮着了,那可是要罰百杖的罪。

也便是年節關撲這般熱鬧的原因。

江滿梨這小商販眼巴巴地撩簾看着人家酒樓放撲,大把大把的食客往裏進,羨慕得不得了。末了氣呼呼地把簾子一關,與藤丫二人道:“等年末咱們若是有了更多家鋪子,也放撲。到時候不僅放爆竹,我再請些舞龍獅、耍雜戲的隊伍來作噱頭招攬客人,定把今年的損失也賺回來。”

阿霍傷得不重,此時精神頭很足,道:“那咱們可得有個更大些的鋪子,至少和這酒樓一般大,不然客人都堵在路上坐不下,豈不是白給附近的店家拉生意了?”

江滿梨贊同道:“沒錯沒錯,阿霍越發會從生意上考慮了。咱們到時先買鋪,後放撲。若是可行,鋪子就不買在市裏,直接買到坊裏去,以免官家再下旨關市。”

阿霍又認真算了算道:“那便是下半年就要籌備起來,坊裏的鋪子也不比市裏便宜。阿梨姐,咱光是半年,能存夠錢麽?”

藤丫笑道:“你們二人還真是心大。小娘子方才還為着不知鋪裏情況如何唉聲嘆氣呢,這下便都忘卻了,開始想着買酒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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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聲嘆氣,也不妨咱們往前看呀。”江滿梨笑道,說着替她把身上的素鬥篷攏一攏,“等下去看看情況如何,該收拾的收拾,該翻修的翻修。到了開市咱們也搞些個節慶的花樣,生意做起來,錢還是一樣賺。”

又道:“別忘了,陸小娘子和許家三郎,可是還有幫咱們開分鋪的想法呢。”

象福小市關了市門,與方才路上相比,冷清得緊。幾個街道司的兵差把守在側,本是不予通行的,見是大理寺和平成侯府來的人,才勉強放行。

到了江記的鋪門口,倒是并不若想象的那般狼狽。門扇未有破損,上頭貼了大理寺的封條,已經有揭開過的痕跡,大約是後來有人進去勘察現場。

兩個兵差幫着小心把封條揭下來,放江滿梨一行入內。

藤丫急着去後廚看食材,阿霍便去櫃臺下數賬目。江滿梨心底勾挂着那幾十條豬火腿,徑直奔朝後院。一看,那日記憶中散落得滿地的火腿已經被人收拾起來了,整整齊齊碼在後院的小屋棚角落裏。

驚訝了一下,轉頭便看見谏安似笑非笑的表情。

江滿梨彎了眼睛,道:“林少卿讓你們特意來收拾的?”

谏安點點頭。

幾十只火腿粗粗檢查一遍。得益于粗鹽揉得好,血水溶幹淨了,表皮和肉面已經結了硬殼的鹽霜,約莫六成都完好無損。

三成受了些皮外傷,大約需要重新洗泡掉外頭的污垢,修整上鹽,腌制出來味道也不會如原先的好。

還有一成應當是砸到歹人的那幾只“大功臣”,沾了血跡腳印,有的骨頭碎裂開來,有的則是肉皮已經被浸軟。用不得了,但也算是死得其所,可以名垂江記的青史了。

江滿梨如此想着,竟還有些舍不得扔掉。

當真從中挑出一只斷了腳脖子,腿身上覆着一片血漬、半個腳印的,又從後院崩斷的門板中挑出一塊“工”字型的碎木,向打完了算盤的阿霍招招手。

阿霍挺高興,大聲道:“阿梨姐,若我沒算錯,鋪裏只少了兩貫錢。”

門口倆兵差聞言唰地看過來,表情有些驚詫,扭頭竊竊私語。

什麽叫“只”少了兩貫錢?兩貫錢!即便京城物價高于別處,那也是尋常人家半月的花銷用度,能在稍遠的坊邊兒上租得一套小院兒呢。

又偷偷打量幾眼江滿梨。一人道:“這江小娘子還真是有賺錢的大本事,兩貫錢都不放在眼裏。”

另一人示意他莫要再講,道:“平成侯府的少郎君照拂着,還用說麽。”

江滿梨只當沒看見。笑着把火腿讓谏安擡去櫃臺上放着,叫過阿霍,遞給他那碎木門框,道:“去尋一尋裝修鋪面時泥瓦匠扔下的工具,把這小木架挫平滑。”

阿霍不解:“這木架有何用?”

江滿梨指指那只“功成名就”的火腿,道:“把它架上,放在櫃臺後頭。等到咱們買了酒樓那日看見了,亦能想起所得來之不易。到時候再當個趣事講一講,指不定還能成咱們江記的小轶聞、小廣告呢。”

藤丫把後廚清點好出來。後廚被那些個大胡子歹人撒氣,砸得嚴重,食材幾近都損失了,能用的寥寥無幾,好在鍋子都是銅鐵打的,癟了幾個,也能拿去修一修。最嚴重的是砸倒了一口竈。

藤丫憤道:“也不知哪些蠻徒用了什麽法子,竟能砸成這樣?”

說罷又去點了堂裏的桌凳,損壞了四五套。孫景天送的挂在西堂牆壁的羊毛氈毯被潑了酒,模樣零落,旁側的牆上也凹進去個大洞。

記下各處損壞、架好“功臣火腿”,把完好的火腿重新懸起來晾在屋棚裏,拿了鋪裏剩下的食材和銀錢。江滿梨準備打道回府。

行至門口等兵差重貼封條時,取了兩貫錢送過去,笑着道:“後頭幾日可能要遣雜貨工匠、磚瓦泥匠來修補門鋪,到時還要多多勞煩二位。若不嫌棄,就當是個買酒錢。”

到底是關市的期間,即便不是開門做生意,只是修繕,也還是得把守的兵差通融放行。

倆兵差怎會嫌棄,相互對望一眼,喜笑顏開地收了,道:“好說好說。江小娘子只管讓人來修。”

-時間尚早,回平成侯府的路上去了趟原先住的常平坊,見了雲嬸、媛娘兩家人,把那日鋪裏發生的事情說了,又将要趁着年節休沐的計劃也一并告訴。

雲嬸自聽說出事,自責得不行,怪自己當時就該留下陪江滿梨關鋪再走。見了她脖頸上的傷,更是眼淚撲撲掉,一句話說不出來,反倒要江滿梨安慰她些許。

媛娘也松下一口氣,見江滿梨活蹦亂跳地,終是笑出聲來,道:“都言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看你今歲的財運怕是穩了。我得好好跟緊你這小娘子才行。”

回了平成侯府,意外見這兩日伺候的小女婢在門口等她。接了她下車便道:“江小娘子快來,少郎君要離京,馬上就走,正等你呢。”

大理寺整理幾家商戶往來京城商船的名冊有了突破。發覺自貪墨案三月前開始,每隔一段時間便有大批京郊産的臍蒜運出。因着這蒜屬京城最好,發往南方頻繁,故而未有人懷疑。

可仔細核驗後卻察覺,其所運大蒜的體積與重量極不相符。從市舶務的收稅登記來看,重量比實際體積高出數十倍。也就是說,這貨物中除了蒜,藏進了其他東西。

而除了金銀銅鐵,還有何物能這樣體量小、重量大?

林柳已經換了騎裝,一腳蹬在矮凳上,正往靴筒裏藏短刀。見江滿梨來了,直起身把頭上的鬥笠一取,交給後頭站着的弘九。

伸手牽過江滿梨,摸着她手心溫熱,見另一只手裏抱着手爐呢,微笑點點頭。又輕輕查看她脖頸上的傷。

“還很疼麽?”

江滿梨搖頭,笑着道:“不怎疼了。”看看他勁裝下,左肩臂上略微鼓起的紗布,輕輕碰了碰,道:“你呢?”

林柳道:“早好了。”

時間不能耽誤,弘九牽着烏棗嘚嘚緩步過來。林柳只得幫着江滿梨把狐裘攏一攏,道:“這幾日愈發冷,千萬不要凍着,炭火衣物只管問銀春要。”

江滿梨點頭,他又笑道:“去小市修繕鋪子的事我也攔不住你,即便攔了,你大抵也不會聽。把谏安帶着就行,我已經跟他交代過了,我不在這些天,你凡是出了府,他必須寸步不離地跟着。”

江滿梨含笑點頭:“知道了。”說着從袖籠裏取出一樣小物,道:“伸手。”

林柳正接過弘九遞來的馬缰,不明就裏,另一手伸過去,就見江滿梨在他手腕上系了一樣東西。五彩絲,懸紅眼白身的小兔兒,還不是一只,而是一對。

大些的那只兩只耳朵豎得直直,半蹲半坐,前爪團在胸前,像是正要往前蹦去。小些的那只則一耳豎、一耳折,尾巴翹起來,紅眼睛溜溜看向前頭那只大些的,一只前爪微微離地,也像是要往出蹦。

若是兩只兔兒相對放平,便是要相互迎上去的模樣。

江滿梨幫他把百索藏進窄袖中,又仔細把袖口的襻帶系好,這才望着他笑道:“喏,麒麟雖好,只有一個,這兔兒卻是一對的。千萬不許丢了,否則我再不給你編。”

林柳沒想到江滿梨還記着許三郎那日的胡話,目光從手腕上挪開,撞到江滿梨揚得老高的笑容,只覺此幕格外動人。眸底顫了顫,一手由她擺弄着,另一手輕輕松開馬缰,指尖往她唇角游去。

“哎呀,走走走!”

許三郎遮着陸嫣的眼睛,推她轉身。

陸嫣手裏抓着包旋炸的千層兒,剛從馬車上下來,還什麽也沒看見呢。疑惑掀開許三郎,執意轉回身去與江滿梨打招呼。

剛道句“阿梨姐”,覺出不對了,尴尬愣在原處。

林柳嘆口氣,低頭把馬鞭在手上纏兩圈,回頭又依依不舍地看江滿梨一眼,道:“照顧好自個,等我回來。”翻身上馬。

走過許三郎身邊,拿馬鞭作勢狠狠威脅了他一下,道句“替我也看顧好她”,方才打馬離去。

許三郎哈哈大笑,與陸嫣同問候了江滿梨的傷勢,三人去前院的暖閣坐下聊。

陸嫣迫不及待地給江滿梨分油炸千層兒,道:“快嘗嘗,剛從光順坊的食店裏買的,這麽一大包竟只花了一文錢。”

江滿梨笑道:“中撲了?”

“正是,”陸嫣笑着點頭,“玩兒的人多,中的人可少,大都是浪費了撲資,最後還得花正價買。”

許三郎唭一聲,笑道:“說得跟你中的撲似的。”

陸嫣不滿道:“咱倆一同中的!你就說撲資是否是我出的?”

許三郎便道:“好好好,一同中的一同中的。”

卻是江滿梨抓出了重點,笑問道:“你二人去逛光順坊那條盡是食肆茶樓、歌館香鋪的街了?”

“懷祿巷,”陸嫣點點頭,有些興奮道,“你上次不是讓我二人有空先尋着合适的鋪子麽?許三郎打聽得幾家要出售的,我們今日便去看了一個,就在懷祿巷這家售油炸千層的食店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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