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雍國除了準備陛下大婚,暗中還調停着另一件婚事。
不過這樁婚事,卻讓不少人焦頭爛額。
六王塗躍如患了失心瘋一般,非要立一個小太監為正妃。
一向不問世事的太皇太後也連連嘆氣道:“雖說如今立男妻不鮮見,但那都是些平民百姓,公卿貴族之間極少有,更何況是皇室?”
誰不曉得男子□□,暗中獵奇倒也罷了,只是絕不可能現于人前。
立太監為妃……那更會成為諸國的笑談,雍國的恥辱。
為了此事,陛下和六王本就僵持的兄弟之情更是雪上加霜。
塗曜和楚稚說笑時,正巧有臣子前來禀告,說是六王正閉門不出,在府絕食。
塗曜最受不得旁人威脅,登時冷笑道:“為了一個太監絕食明志,他還真是有出息——此事不必去管,他要殉情,朕也不會攔他。”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楚稚也聽聞了,便笑道:“陛下自己不是還說只要有情,便能接受差異嗎,怎麽到了六王身上,卻做起了惡人。”
塗曜沉聲道:“這不一樣,朕之前說的總在男女大限之內,更何況老六心儀的那人還是……”
塗曜搖搖頭:“此事……太荒唐了。”
楚稚笑着,聽到了自己不死心的聲音:“可若是有愛,為何不可……聽說二人也是歷經生死,也許就是此生摯愛呢……”
“男人之間出生入死,那是肝膽相照!”塗曜不解道:“這……怎麽能和男女之愛混淆?!”
說着說着,又開始頗有幾分自得:“朕從小不谙□□,都能将這情誼分得明明白白,他卻深陷其中,執迷不悟……”
“……”
楚稚瞅了瞅“明明白白”的某人,沉默一瞬:“……有時當局者迷,也是難免……我倒覺得,縱使同性之間,也能有相濡以沫……”
塗曜登時警惕道:“……臭男人之間能什麽相濡以沫?你怎會突然說這些話?”
楚稚輕咳一聲:“只是碰巧說到了六王之事,才多說幾句。”
塗曜警鈴大作,皺眉道:“難道你平日也會去想女子和女子之間……有這等違逆天倫之事……”
違逆天倫……
楚稚動了動唇,卻發不出聲音。
他也不知為何,竟然會和塗曜議論這些事。
明明已經計劃好了,只要時機一到,頭也不回地離開就好,可不知為何,就是忍不住地想一次又一次試探他對此事的看法……
塗曜看楚稚不語,擡起他下巴就吻了上去。
楚稚閉眸,內心一片冰涼。
他穿着裙裝,騙人親吻。
塗曜的那些話,是說給楚寶華的,和他楚稚有關的,只有“病秧子”“廢物”“不配為君”那幾句罷了……
可他竟然還生出了妄念……
楚稚垂眸,如同掐滅希冀般緊握掌心。
*
塗曜今日批完奏折,在禦花園緩緩走着散心。
忽然聽到偏殿有幾個小太監在假山後頭竊竊私語。
他眉心輕皺,正想召來馮公公訓斥,忽聽見了幾句耐人琢磨的話。
“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可真是吓人……”那小太監啧啧道:“你說誰能想到,楚國竟然會有這種女子……”
“楚國多的是容顏傾城,但那身子卻不能看的……”另一個小太監壓低聲音:“聽說有個花魁,色藝雙絕,結果一直推阻,才發現胸前沒有二兩肉……聽說有不少人畫了這種仕女圖,諷刺楚國美人兒呢。”
塗曜站在假山後,電光火石之間猛然醒悟。
為何公主對他的親密向來推阻?
為何公主總是那麽小心翼翼的遮擋着身子?
寶華也是楚國人,會不會是因了……
那些小太監一擡頭,恰好看到塗曜沉着臉色,吓得忙跪下道:“陛下……”
塗曜冷聲:“你們方才說的仕女圖在何處?”
那幾個太監吓得瑟瑟發抖:“奴才們只是聽說過,還從未見過……”
塗曜轉身離去,徑直去尋小武。
“就是那些人方才說的那種圖……什麽黑的,長毛的,都拿來給朕看。”塗曜煩躁道:“就是臉很好看,身子不能看那種……”
小武:“……”
他越來越不理解陛下奇奇怪怪的做法了。
比如現在,這好好的日子不過,他們家陛下非要去看那些獵奇的仕女圖辣一辣自己的眼睛。
小武擦着汗道:“成……屬下盡量去找找……”
小武費盡心機,最後還是從一個善于收藏民俗畫的內閣大臣處借來的。
小武忘不了當他們知道是陛下要借時,一個個瞠目結舌的樣子。
雖然自己嚴禁他們出去亂說,但他也不能保證陛下有特殊癖好一事會不會傳出去,毀了陛下的英名……
塗曜看到那仕女卷軸畫,面上表情僵硬了一瞬。
那女子面若桃花,只是黝黑的胸口布滿卷曲的毛發,透着男子的粗犷……
聽說……這也是楚國女子……
塗曜死死盯着那仕女圖,胸口起伏不定,良久才道:“你……先退下吧……”
小武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陛下将這辣眼睛的卷軸挂在了內室的屏風上,顯然是要夜夜觀看的架勢……
小武:“……”
他們家陛下莫不是從軍時間,口味也開始奇特了吧?
塗曜關上殿門,盯着那卷軸畫,心如死灰。
為何寶華總是推三阻四。
為何自己只是想看看,她都如臨大敵。
如今……總算是想明白了……
原來她的衣衫下藏着那麽多秘密!
失望之後,塗曜心裏湧上來的,竟然是理解和酸澀。
公主……一定是想維持自己最好的模樣,才那樣推三阻四。
說不定還會以為,自己看了就不喜歡了。
塗曜對着那卷軸圖凝視良久。
腦海中漸漸浮現公主驚若天人的臉,他咬着牙,拼命将那張臉和這卷軸圖上的身子接在一起……
這麽一想……似乎……那些黝黑的毛發……也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塗曜閉上眼睛,仔細想了想。
這就是寶華的樣子嗎
好像還有幾分反差感的可愛?!
塗曜望着望着,又生出了不少遐思,愈發覺得那卷軸上的身子無比清秀。
小武一進來,就看到一臉神往的笑意。
小武被吓到了:“……陛下?”
完了,看到了陛下的癖好,他不會被滅口吧……
塗曜呼啦一下把卷軸合住,冷冷瞪着他:“傳旨下去,此種仕女圖有傷風化,皆要上繳焚燒,無論是誰,皆不可私藏!”
這極有可能是他媳婦兒的身子!
他還沒看到呢!怎麽能被旁人看了去!
*
二皇子塗禦被射殺時,姜泠正在別院處守着那處盔甲,避開了刀鋒。
事後,楚稚曾親自派人去捉捕姜泠,甚為重視。
可姜泠借着上一世的經驗,依然馬不停蹄逃出雍國,之後便在鄭國和晉國之間流轉。
這些年,他借着楚帝私生子的身份,在楚國朝野之上也暗中拉攏了一些心腹,再加上如今雍國朝堂上依然有不少二皇子的人,如今轉于暗中,紛紛聽命于他。
這麽算來,身邊的随從再加上朝堂之上的心腹,也算是小有規模了。
姜泠逃出來後始終在做的一件事,便是時刻監看楚稚的動向。
重生一回,旁人不曉得,他卻知道楚國上下誰是楚稚的倚重,對于這些心腹,姜泠特意派人嚴密監看。
“公子……我們在楚國,發現楚稚的心腹暗中做了不少奇怪之事。”
院中木椅上,姜泠望着杏花攏了攏衣袖,縱使在逃難之中,他也始終記得自己楚國皇子的身份,清冷淡然道:“比如呢?”
“比如……楚稚的心腹之一暗中采買了不少火器,還招募了五百多個女死士似乎是為了送嫁。”下屬悄聲道:“還有一人,他暗中派人探查從楚到雍的山道之上發生天災的次數……行事極為詭異——若不是公子讓我們監視,我們根本不回想到這二人私下會做這等事……”
姜泠越聽思路越清晰,眸光閃了閃,了然道:“從楚到雍的山道上,經常會有山石滾落碰撞引發山火,他們大概……是想模仿山火,在大婚之時,來場無法避免的天災吧。”
重生一世,姜泠能察覺出自己對人對事都明朗了許多,既然已經知道了“楚寶華”是假,楚稚代嫁是真,那自然洞若觀火。
下屬不解道:“他們……為何要在大婚時模仿山火……”
姜泠陰恻恻的冷笑道:“那自然是狐貍尾巴遮不住了——”
以楚稚火燒火燎要逃的舉動看來,那一夜,八成兩個人并未如何,總之,塗曜并未察覺到楚稚的身份……
“原來哥哥是打了這個算盤。”姜泠唇角染上陰冷笑意:“我這哥哥,先是把陛下迷得□□,又要假死逃跑讓他永世得不到——”
這兩手牌打下來,足以讓塗曜一輩子對他念念不忘。
說不定還會對楚國頗多照拂。
“哥哥想狡兔三窟,卻不曉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姜泠陰陰注視着楚國的方向,勾起唇角森然道:“那我就遙助哥哥一臂之力,讓哥哥來個假戲真做吧!”
“事成之後,哥哥在黃泉路上也不感念我了。”
作者有話說:
曜咩咩: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有人放着香香的女孩子不愛,娶個男妻回家吧?!
稚稚:娶回家的不知道,跪着追妻還追不上的以後倒是會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