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塗曜冷哼:“又是去找你的病秧子哥哥?”

楚稚默了一瞬:“我畢竟是楚人,從楚國出嫁雍國,在哥哥和國人的祝福中嫁給你,難道不好嗎?”

“好……”塗曜聽到嫁他,笑得眉眼彎彎:“都依你。”

他擁着自己的小公主半晌,忽然皺眉道:“寶華,你很冷嗎?怎麽一直在顫?”

“是嗎?”楚稚牽起唇角,艱難道:“可能是想着……大婚将近,太過喜悅了吧。”

“小傻瓜。”塗曜眼眸登時亮起,無限愛憐地輕輕親了親懷中人的額頭:“乖乖睡吧——以後我們的日子還長着呢。”

楚稚如往常一樣,躺在塗曜的懷抱中。

窗外風雨如晦,這方溫熱天地,卻一如既往的溫暖踏實。

楚稚閉眸。

他能清晰地察覺到,已經貴為一國之君的塗曜,興奮又忐忑地将手搭在自己腰際,察覺到自己沒有掙動,才漸漸閉眸睡去了。

楚稚閉上眼眸。

把淡淡的酸澀咽回去。

大婚在即,這樣的夜晚,已是屈指可數。

*

這日剛用罷午膳,姝兒便鬼鬼祟祟地走進來:“公主,有好些将軍們在外頭等待通傳,看樣子像是陛下讓他們來的,只是不知找您有何事……”

楚稚一推門,便不由得一驚。

庭中站了五六個男子,都是塗曜倚重的将軍和近衛,連陸徽和小武也在其中。

這些戎馬出身的軍人成群結隊的站在門外,看到楚稚出來,齊刷刷單膝跪地:“拜見夫人。”

雖然塗曜已經稱帝,他們聚在一起時,仍然習慣稱塗曜為将軍,自然便用夫人稱呼楚稚。

楚稚一時間有些無措:“……你們這是?”

陸徽笑盈盈的道:“陛下和公主大婚在即,我們幾位特意過來拜賀。”

楚稚疑惑:“是陛下……”

“不是将軍讓我們來的。”衛淩笑道:“是我們早就聽聞夫人危難時入宮,和将軍裏應外合一事,所以想瞻仰夫人風采——”

楚稚聽他們說起此事,耳根熱辣辣的推辭:“……那也不算什麽,還是諸位将士之功……”

幾句話說下來,這些粗人忽然意識到一事:“我們冒昧前來,沒有打擾到公主吧——”

楚稚溫文的笑了笑,聲音清越:“無妨,各位将軍來花廳用茶吧。”

衆人皆是一怔。

他們将軍夫人的氣質不似一般貴女般嬌柔,一舉一動卻有說不出的清隽優雅。

縱使如今塗曜稱帝,雍國比楚國強盛頗多,公主仍是不卑不亢。

即使是他們這些粗人,見到她,也不由得放軟了聲音,生怕驚擾了這谪仙一般的人兒。

不愧是他們将軍的眼光……

這些将軍們都是直腸子,不待楚稚問清來意,已經開始暢所欲言了。

“夫人……我們将軍只是看起來冷了些,其實對身邊人沒得說……”

“是啊是啊,而且我們能察覺到将軍很在意您,這些日子,将軍和我們在一起時,都不一樣了……”

楚稚:“是不是笑得都比之前多了?”

将軍一怔:“公主怎麽知道?”

演過五部霸總劇并深谙其中套路的楚稚:“……”

看來這些人,是擔心塗曜生性寡言和自己相處不好,才特意來此地。

楚稚微笑着和他們對談,心裏卻不禁想到,塗曜一定是格外得屬下愛重的将領。

若非如此,這些人又怎會如此上心,生怕他們的将軍被自己欺負了去。

“還有更重要的呢——”小武插嘴道:“仙女姐姐,你也知道那些權貴都喜歡玩些新鮮的,什麽姬妾相公的……可俺們陛下都不喜歡,從來沒見過他身邊有什麽莺莺燕燕……”

“對對對……”立刻有人附和道:“公主,我們将軍從來不沾染那些髒東西的,雖說雍國有不少人喜歡相公,但我們将軍卻對此深惡痛絕,您大可不必擔心……”

楚稚指尖一頓:“……深惡痛絕?”

“沒錯沒錯。”有人又笑道:“我們将軍啊,古板得很,即使貴為天子,也是想老婆孩子熱炕頭……”

小武來了一錘定音:“沒錯,陛下這麽潔身自好,屬下就覺得,他該找到一個好人。”

“溫柔知意的美女。”那些人又笑道:“嘿嘿,果然對我們将軍不薄,遇到了公主。”

楚稚一直挂着淡笑聽着,心頭卻越來越寒。

塗曜想要的……很簡單吧。

兩情相悅的女子,生兒育女,相伴一生。

可這麽簡單的願望,卻不是自己能給予他的。

深埋在心底某個角落的希冀,似乎一點點燃成了餘燼。

算來,離自己離開雍國也沒幾日了。

多思無益。

等離開雍國……一切就都會過去吧。

*

塗曜已經是執掌雍國的君主,但看向自己的眼神仍然灼熱似火。

楚稚方洗完澡,只松松散散穿了衾衣,白皙的鎖骨沾了水汽,月光灑在他微揚的淚痣下,如濯水夜荷般清絕。

塗曜死死盯過去,目光一寸一寸劃過眼前人。

被這眼神盯得無路可逃,微微側了側身。

誰知塗曜忽然道:“別動,讓朕好好看看。”

塗曜舉着燭臺靠近,借着燭火疑道:“公主的喉嚨怎麽腫了?是不是最近太累上火了?”

楚稚心裏一顫,忙用手遮掩住,又氣又急地躲避:“說好了大婚之日再見,陛下怎麽從不守諾?”

他這幾日香料用得不夠,男子的特質比前幾日更為明顯。

塗曜又總巴不得貼在自己身上,這麽下去早晚有一日要出事。

塗曜關心被拒,也不悅了,負手道:“你怎麽比宮闱陣地還難攻克?比天山上的寒冰還難暖熱?朕今日忙了一整日,來此地只是想來看你一眼。”

他這輩子沒有攻略不下的城池。

公主這模樣,倒勾得他愈發想要一探究竟了。

楚稚悄悄到了床榻之上,利用床幔和被子将自己掩住,放柔聲音,硬着頭皮拿出萬年通用的借口:“非寶華不願,只是想在大婚時才和陛下親密。”

“好,今日就是新婚。”塗曜一掌将床幔掀起,肆無忌憚地哼了一聲:“朕這就大赦天下,通告諸國——公主不必再羞怯了吧?”

楚稚轉過頭,顧左右而言他:“……陛下今日也累了,不如讓寶華給您捏捏肩吧。”

他專門學過一段時日的按摩,手藝甚好,塗曜疲憊了一天,摁幾下想必能轉移心思。

誰知剛捏幾下,手腕就被塗曜牢牢捏住,他蹭一聲坐起來,攬住楚稚腰肢:“說,你今夜怎麽這麽乖?”

“這不是看陛下疲憊嗎?”楚稚咬定疲憊這兩個字:“既然疲憊,就快些休息,明日還要早起上朝,免得更加疲乏。”

塗曜卻沒意識到楚稚在催他睡覺,眸色登時亮了。

“朕不累。”塗曜一笑:“狡猾的小丫頭,朕就知道你口是心非,快說,是不是心裏早就有朕了?”

“……”

丫頭和口是心非都出來了。

楚稚好笑,望着塗曜道:“知不知道你這種人在我們那兒,馬上就能出書了?”

風靡一時的丫頭文學,塗曜一定能讓它再次大發異彩。

“是嗎?聽說楚國人才濟濟,本王這點兒學識,竟然也能出書。”塗曜不以為恥,反而沾沾自喜的揚眉道:“口是心非的小丫頭,你就是看朕什麽都好!”

“……”

救命!

楚稚忍俊不禁:“你知不知道你這種人,在我們那裏出門是會被人打的?”

“不可能。”塗曜嚴肅道:“楚國上下,無人敢冒犯朕。”

楚稚語塞:“……”

雞同鴨講,完全說不通。

二人熄燭就寝。之後不管塗曜如何做,楚稚都是護裙子跟護命一樣,永遠都是四個字“婚後再說”。

“婚後婚後……”塗曜翻身,賭氣道:“朕已經把該做的都做了,在諸國面前也早有婚約,朕想不明白,你為何如此拘禮?”

楚稚呼吸一滞。

說完這句話,他的身側便安靜了下來。

這一夜,塗曜并未再接近。

自從那一夜之後,塗曜便從未來過,聽說是獨自歇息在了東暖閣的偏殿。

楚稚自嘲一笑。

男主甚是驕傲,也許前日在自己這裏吃了閉門羹,從此以後便真的不來了。

誰知沒過兩日,姝兒便低聲道:“陛下又駕臨了……”

楚稚望了望外面的夜色,竟然是松了口氣:“他怎麽沒直接來內室……”

話音一落,臉頰倒是有些發熱。

因着塗曜每次夜晚登門,必是直入內室,這次登門的方式卻如此溫良恭儉讓。

姝兒悄聲道:“陛下說是……要給您送個東西。”

話音未落,腳步聲響起。

楚稚擡眸,已看到塗曜挺拔高大的身影輪廓漸近,衆人跪下請安後,紛紛悄然退出。

一室寂然,只剩下二人四目相對。

“你之前不是總說宮中的玉枕不舒服?”塗曜負手半晌,竟然如變戲法般取出一個白白軟軟的枕頭,哼道:“這是天山之棉,朕親手所填,全天下僅此一個。”

枕頭填充了天山之棉,和現代枕頭極為類似,觸摸時手感柔軟溫暖,用力摁壓會緩緩回彈。

形狀卻不似一般枕頭,仔細看去,竟是個小羊形狀,惟妙惟肖,該有的地方都有。

楚稚大感意外,沒想到塗曜沉着臉過來,竟然是給他送枕頭的。

還是這麽可愛柔軟的羊枕。

“朕就是屬羊的。”塗曜看着楚稚愛不釋手的模樣,得意道:“公主枕着它,就像是枕在朕身上一樣。”

“……”

塗曜的一舉一動,果然大有深意。

楚稚撫摸羊尾巴的手登時一頓,凝望着那個五髒俱全的羊枕,耳根湧起滾燙的緋色:“……幼稚鬼。”

塗曜挑眉道:“朕的屬相,都沒有對外頭人說過,你要替朕保密,還有這個枕頭,也莫要讓旁人看到。”

楚稚嗯了一聲,轉過身,唇角卻不由得上揚。

他以為暴君定然是屬老虎一類的猛獸的呢,竟然是小羊。

還不讓自己往外說,看來是自己也知道丢臉了。

洗漱之後,已經看到塗曜不請自入,徑直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朕可不是來貼你的。”塗曜別扭地擡起下巴,哼道:“朕親手所做的這枕頭這麽舒服,全天下僅此一個,朕也要枕。”

楚稚忍俊不禁,為了維護某人僅存的尊嚴,低低嗯了聲:“知道,你是來蹭枕頭的。”

塗曜環住楚稚的腰身,漸漸安穩地進入夢鄉。

楚稚轉過身,凝目望向塗曜。

自己還記得他鐵甲染血,凜然生威的模樣。

可如今,他卻別別扭扭,又一次次笨拙地,想要貼近自己。

月光下,塗曜閉目安睡,也不知夢到了什麽,雙唇還是上揚的。

腦袋枕着自己親手做的小羊枕頭,怎麽看怎麽像個黏人的幼稚鬼。

“幼稚鬼,磨人精。”楚稚望着沉睡的塗曜,輕輕自言自語道:“曜咩咩……你是志在天下的人,所以陛下一定會很快忘記我的,對嗎?”

作者有話說:

衆所周知,娶了男後的曜咩咩對男人深惡痛絕!!

有人即将變瘋狗預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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