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楚稚坐回車中,只覺得如同被人抽去了筋骨,喪失了全部力氣。

沒有絲毫逃出樊籠,天高任鳥飛的愉悅,只有無處可安放的悵然若失。

“陛下是個男子……”龐州冷眼旁觀了半晌,終于出聲道:“難道殿下還真的對他動情了嗎?”

若沒有動情,也不至于在分別時還如此難舍難飛吧。

“為何不能對他動情?!難道動情一事,只能存于男女之間嗎?”楚稚壓抑不住內心的激蕩情感,終于出聲道:“若同是男子,就算是二人經歷死生,心意互通,也是……為世所不容的嗎?!”

楚稚的眼尾微紅,凝結了一抹晶瑩:“可誰又能攔住自己的心?難道愛之前都要千思百量,去愛一個必須正确的人嗎?”

前世今生,他總算把怨言都說了出來。

龐州怔怔望着楚稚,喉頭微微起伏。

此刻的殿下仍然身着女裝,雙眸微紅,卻透着前所未有的堅定決絕,聲如擊玉,清亮激越。

這一刻的楚稚是他從來未見過,也是他不該見的。

龐州忙移開目光。

*

兩日之後,楚稚的車駕至楚,此次他是以寶華公主的身份返楚,便下榻到了公主府中。

深夜時分,在楚國的心腹孟守,簡闊皆雙雙來此拜見。

孟守一進門便跪地道:“臣有罪——出下策以至讓殿下在雍國忍辱負重,實在難辭其咎。”

“起來。”

這兩個字沉穩清越,蘊含令人安心的力量。

孟守只覺手臂一沉,已有人将自己托起。

他擡眸,和久久未曾謀面的楚稚對視。

今夜楚稚已褪下女裝,只着一身青衫,月色如水,愈發顯得他清雅難言,如仙山瓊閣之人。

“事急從權。當時楚國有妖後禍國,和雍國的婚約又不能取消,也難為大人想出這一石二鳥的計謀——楚稚心中,格外感激大人。”

字字清晰,極為真誠。

二人皆恍惚了神色,記得殿下剛去雍國時,還是個不理朝政的憊懶之人,沒曾想幾個月不見,卻如此氣定神閑,宛如天外來客。

看來龐州說殿下恍若兩人,果真不假。

二人未曾起疑,反而無比感激這段日子把他們的主公塑造成了這番模樣。

三人寒暄幾句,很快便進了正題。

“我在雍國幾月,楚中之事,全仰仗二位先生。”楚稚的聲音和措辭有幾分青澀,但他的語聲極為沉穩貴重,令人不由自主的臣服:“楚國之內,究竟是何狀況?”

孟守拱手道:“之前妖後禍國,全憑殿下遠程獻計,才将此人除去,如今……”

“如今楚帝中風昏迷,朝政皆是右相在打理,但楚稚身為嫡子,又曾籌集糧食赈災,在朝廷和民間的呼聲也很高,大家都盼着皇子身子早些好轉,能夠撐起楚國江山。”

楚稚一直緘默聽着。

看來楚國國內還是擁護正統的,只是“楚稚”一直纏綿病榻未曾露面,逐漸成了可有可無的存在。

右相雖然如今嘴上說只是代理朝政,等“楚稚”身子一好,便歸政于他,但只怕皇帝好做,若真的将實權從右相手中搶過來,也是極為不易之事。

這鹹魚還能不能當了……

楚稚只覺頭疼:“本王怎麽覺得……回到楚國,也不像是你們之前說得那般風平浪靜。”

孟守忙道:“殿下切莫灰心,如今的形勢利于我們,只要殿下康健地出現在衆人面前,右相便無話可說,到時歸政于殿下也是早晚之事。”

“不過楚國境內的确有不少勢力,說是殿□□弱,不若就讓右相攝政。”

“攝政?”楚稚淡淡轉眸道:“右相為人如何?”

眼前人容顏清絕,墨發垂在皓如凝雪的脖頸間,讓孟守不由得心神一震。

“右相……狼子野心,且立誓和雍國相争。”

“若是他當了楚國國君,怕是生靈塗炭,血流成河啊。”

楚稚:“……”

塗曜所在的雍國是本書的天命所歸,右相這麽做,豈不是要以卵擊石,拿楚國百姓的生命硬磕嗎……

他對當不當楚國皇帝無感,但這畢竟是他身為皇子的責任,這五年若是能和雍國和睦相處,他也能吃着紅利茍到順利回現代。

畢竟如今……此地也無人無事可以牽絆他的離去了。

楚稚沉吟道:“那楚國衆人對公主出嫁的消息,又是怎麽看?”

“公主出嫁雍國,兩國便是姻親,如今雍國強盛,全國上下皆是盛贊這婚事,說是天賜良緣。”

“天賜良緣……”

一樣的身份,一樣的經歷。

若是女子,便是天賜良緣,若是男子,便是世所不容。

楚稚一時恍惚,輕聲念着這四個字,許久未曾言語。

孟守以為楚稚在擔心,便道:“殿下放心,大婚時所有的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在長樂川已布置好山石和火藥,到時會布置成山石震落,引發山火的情景……大火會将一切付之一炬,沒有人會曉得究竟發生了什麽。”

孟守低聲道:“而且喜轎出了楚國,也不是我們的過錯。我們的公主一去不歸,我們還要向雍國讨人呢!”

楚稚久久未出一言,他仰眸望着窗外圓月,月色清輝倒映進他的眸間,說不出的寂寥孤獨。

“先生安排得很好,就按先生所說的辦吧。”楚稚靜了片刻,才低聲道:“那些送嫁的人……”

“那些送嫁的人定然回不來了……”孟守眸光一黯:“其中有死士,也有不知情的人……但這也是在所難免的,若事情敗露,雍國揮師伐楚,到時我們定會傷亡更多無辜百姓。”

楚稚默然:“厚恤……這些人的家人吧。”

孟守點頭:“還有一事——臣想右相既然想要和您相争,那定然不願代表楚國皇室的楚寶華和雍國結親——只是屬下觀察了很多天,發現右相一直未有動作,怕是也聽天由命了。”

右相既然想篡權,自然不願讓楚國王室和雍帝結親,但這婚事是早已定下的,楚寶華在雍幾月,參與到了塗曜的奪位之争中,且深得雍國君臣的欽慕。

既然事已至此,右相為了楚國的安穩,也不能在明面上說什麽反對。

“還有……大婚之時,是殿下親自出面,還是找個容貌相似之人……”

找個人自然是最為穩妥的方法,但楚稚以楚寶華身份示人許久,怕是不少人都認得了。大婚那日要祭祀楚國太廟,拜別國君……一系列繁瑣程序,若是找旁人,很容易看出不妥來。

楚稚輕聲道:“在雍國,當時右相的人參加夜宴,和我碰過面。”

“那……只能再勞煩殿下一次。”孟守嘆息,低聲道:“此次之後,殿下便是楚國國君,再也不必裙裝示人了。”

三人正在商談,忽聽外頭有人傳告道:“公主,有加急信傳來……”

楚稚道了聲進來,一個小內侍舉着信禀道:“這是雍國國君傳來的信。”

孟守忙正襟危坐,警惕道:“雍國國君?他有何事?”

那內侍輕咳一聲:“這信……是給寶華公主私人的。”

孟守一怔,忙移開眼眸:“……”

楚稚接到那信,凝目看了許久,才緩緩拆開。

幾行遒勁的字體躍然紙上,一撇一捺皆不在格中,如主人般恣肆不守規矩。

“為夫算着你這個時候也到楚國了,為夫算得準吧?”

“楚國人,還有你那病秧子哥哥沒對你放肆吧?若是膽敢欺負你,朕有的是法子替你教訓他們!”

“你就是心善,凡事多為自己着想些。”

“念你千萬遍 夫君阿曜。”

楚稚按按眉心,不由得搖搖頭。

幾千裏傳書,就這麽幾句話。

此種事兒也只有塗曜能做得出。

塗曜總是這樣,生怕有誰将他欺負了去。

一封信,楚稚反反複複看了好幾遍,不知不覺,唇角就噙了笑意。

被人捧在心尖護着愛着,也許……自己本就沒有這樣的好運氣吧。

楚稚垂眸,還是以楚寶華的口氣,認認真真給塗曜回了一封信。

這封楚寶華的信,在塗曜看來,便是絕筆。

大婚之後,世上再無楚寶華。

孟守饒有興味地看着這一幕:“殿下和雍國國君的感情似乎很好?”

“這也是有裨益之事。”孟守笑道,說得輕描淡寫:“殿下以後和雍國國君,也算是有姻親的人了。”

*

婚期已近,楚稚每日做的,便是過目送嫁名單,和陪嫁之物。

看到名單上有姝兒的名字,楚稚想也沒想,直接便勾去了。

誰知第二日,姝兒卻跪在殿中,執意想要前去。

“你明知此行……”楚稚摁住太陽穴,無奈道:“為何還要跟來?”

旁人也就罷了,畢竟不知根底,也只能為了圓謊忍痛,可姝兒卻日夜跟随自己左右,小小的女孩子,不過十三四的年紀,在現代還在讀中學呢,他怎麽忍心讓這麽小的姑娘去冒險。

姝兒小小的身子跪下,一本正經道:“于私來說,奴婢侍奉殿下,如今恰是死生之際,奴婢怎能獨善其身?”

“于公來說,當時為了婚約,讓殿下代公主出嫁,姝兒有幸跟随,在雍國人眼中,奴婢就是您的貼身侍女。”姝兒眨眨眼:“大婚之日,貼身侍女卻滞留在楚國,這算不算……也是一個疑點呀……”

“于公于私,姝兒都不會留在楚國。”

姝兒擡眸道:“請殿下恩準,讓奴婢送您出嫁——”

楚稚凝目望她許久,終于長嘆道:“你要前去也可,但定要跟好我。”

孟守布置的陷阱總是有分寸的。

只要姝兒跟好了自己,保住她一條命也不難。

楚稚暗暗下定決心,這次死遁歸來後,定要好好善待小丫頭。

*

七月初三,風日情暖,恰是楚國公主出降雍國國君之日。

強國聯姻,橫跨千裏,萬衆矚目。

死遁一事只有楚稚和幾個心腹知道,至于旁人,仍然是在盡心竭力的準備婚禮。

楚稚一大早便梳妝完畢,按規矩出發,去楚國太廟祭祀先祖,之後便向已經中風多時的楚王和纏綿病榻的兄長行禮後離楚。

前來相送公主的楚人結成長隊,争睹公主容顏。

但別說公主其人,就是看到公主的車壁仆從,也引得萬人激動難耐。

而本次極為重要的兩人,公主之父楚國國君,公主孿生兄長楚稚,卻皆因病不良于行,只在殿中和公主訣別,未曾出宮相送。

喜娘等人皆是滿面喜色,離楚國上鸾轎之前,更是格外仔細每個細節,生怕哪裏出了纰漏。

“公主在路上要有兩日的行程呢,現在已辭行了父兄之後,可把發冠先取下,還能在轎子上歇息片刻。”

“只是這個喜綢可不能輕易脫手,那一邊兒是要交給未來郎君牽的。”喜娘一臉笑意,耐心解釋道:“等公主到了雍國,直接交給新郎就好。”

楚稚沉默着接過那喜綢,而那另外一側,卻注定無人來牽了。

楚稚望着那奪目喜慶的紅綢,微微垂眸:“這些規矩本公主都記在心裏了。”

等楚稚上了翠羽華蓋的喜轎,還能聽到轎外喜娘在說笑吩咐着:“這次去雍成親甚是重大,你們都要服侍好公主……”

楚稚微微嘆息。

為了更為真實,這些人都是孟守請來的正經喜娘,她們不曉得此次行程上的籌謀計劃。

所有的人都那麽認真。

楚稚微微恍惚,只覺得這條路的盡頭,一定是花好月圓的良宵之夜。

他悄悄握緊手心的地圖。

那是孟守給他的,行至長樂川時,會有山間滾石滑落,引發山火,而後……他和親信便能和前來接應的侍衛一起從隐蔽的山間小路逃脫,從此……金蟬脫殼,和這婚約再無任何關系。

楚稚低眸,望着身上如火灼熱的嫁衣。

若沒有算計和陰謀,那此刻的楚寶華将會是一個待嫁的忐忑新娘,而不是如同自己一般,在大婚的路上,還在籌謀明日怎麽死得更真實一些。

*

車駕一路行進,因都是平原坦途,倒也十分迅速,第二日午時,已到了西赫山。

此山位于鄭國,翻越了這座山,便是雍國地界。

楚稚從喜轎中仰望這座險峻的大山,沉默良久道:“是不是……即将到長樂川了……”

“公主,前頭的谷地就是長樂川了,因為周遭山路崎岖,特意從半山腰修了一條山路。”轎外已有人道:“不過公主不必憂心,只要過了這谷地,前方便是雍國。”

長樂川……

孟守布置的山石滑坡,便是在此處了。

楚稚不由得在轎中握緊拳頭,低聲道:“龐州。”

龐州立刻出現在轎旁:“屬下在。”

“出事後你負責救人……”楚稚聲音發澀:“就算是遇難,也不至于全軍覆沒,這些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

龐州道:“殿下放心,孟守下手有分寸,不會太……”

話音未落,忽聽山間陣陣轟鳴之聲,如雨過悶雷般響徹天地,還未來得及反應,已有人高喊道:“快注意躲閃,是山石要墜下了……”

滾滾山石從高空處滑落,霎時尖叫聲起,馬兒受驚擡蹄,一聲嘶鳴後,帶着喜轎在山崖間狂奔。

地動山搖在一瞬間發生,楚稚等人甚至沒有意識到前後因果,已經在滾滾落石中被沖散。

山石滾落,砸出深達數尺的大坑,之後蔓延出一片火海,将送嫁的車隊堵在谷底之間。

火光,山石,尖叫聲。

轉眼之間,此處已成人間煉獄。

喜轎前六匹挂着紅花的汗血寶馬在火海中馳騁,喜轎的華蓋被掀起,強大的沖擊力讓楚稚無法看清眼前景色,只能聽到車轎外衆人的慘叫聲。

這……是孟守事前特意布置的陷阱嗎?

怎麽如此威力迅猛?

倒真的……像是讓他們有去無回一般。

楚稚咬牙,迎着疾風爬去車前,摸索着抓住了缰繩想要操縱馬匹,可這幾匹馬卻只是發瘋般在懸崖之上奔騰,完全無法遏制。

眼看馬匹要将喜轎拖入懸崖之下,千鈞一發之間,姝兒竟從一側跑出,她身子驟然騰空,主動撞向左側發瘋一般的馬匹。

馬匹在巨大的沖擊力之下稍稍側移,堪堪避過了懸崖,楚稚焦灼地大喊姝兒,卻只能看到她側躺在地上,也不知還有沒有救。

楚稚咬咬牙,放棄了操縱馬匹的路線,他站在車轅旁,提起裙擺伺機跳車。

他縱身的一瞬間,馬匹嘶鳴一聲,已沖向懸崖。

“殿下——”

龐州嘶吼一聲,拔劍砍向車轅,喜轎和馬匹的連接處驟然斷裂,一股大力襲來,楚稚被淩空抛出。

“殿下小心——”

龐州大喊一聲,飛身掠至懸崖邊,想要抓住楚稚的衣擺。

風過,寂靜。

龐州并未抓住衣擺,新郎牽的喜綢,卻被他牢牢抓在掌心之中。

二人四目相對,還未來得及說話,裂帛聲驟然響起。

龐州臉色一變,那喜綢卻未完全斷裂。

皇室大婚,按照慣例,喜綢中皆綴有金線,因此即使外頭的絲綢已破,金線卻格外堅韌。

楚稚已在懸崖邊淩空,只有一臂拉着那喜綢。

身下碎石滾落無盡深淵,楚稚仰望着龐州,緩緩閉眸:“算了……你放手吧。”

挂于崖壁,命懸一線,楚稚想自己定然是活不成了。

與其擔驚受怕掙紮着墜崖,還不如破罐破摔墜落懸崖,他就不信那破系統就讓他這樣自生自滅!

“屬下不會放手,殿下也一定不要放棄。”龐州半個身子都探了出來,定定凝望着楚稚道:“殿下聽屬下的,定然能上來——殿下,你先順着喜綢蕩起的幅度,踩到最左邊,那塊凸起的石頭上……”

他的聲音紋絲不亂,有武人特有的篤定鎮靜。

楚稚咬咬牙,按照他所說,将左腳踏在那凸起的石頭上。

腳下便是萬丈深淵,楚稚無法控制的顫抖。

龐州沉聲道:“莫要往下看,殿下——你俯低身子,貼在崖壁上,把這喜綢繞在腰間一圈。”

楚稚的腰身纖細,紅綢緊緊系在腰間後,還尚有餘留。

“無論發生什麽,屬下都不會放手。”龐州認真道:“崖壁雖然看起來陡峭,但都有凸起的岩石——屬下自小在漠北長大,能辨認出哪些可以承受殿下重量,殿下不必低頭去看,只管平心靜氣,按屬下所說踩穩就好。”

“腳往上,去踩左邊凸起那一塊……”

“右腳朝西北方向……對,身子蕩過去……”

楚稚的求生欲一點一點被激發。

他索性橫下心,就真的全然不當自己是在懸崖之上,而是如同在攀岩一般,望着岩壁上的龐州,聽着他的命令,調整腳步。

楚稚集中心神,發現似乎處境也并不像自己想的那般絕望。

他一步一步,終于能攀上崖壁了,龐州沉聲道:“殿下,冒犯了。”

話音一落,楚稚便覺得自己腰身被人緊緊擁住,用大力提起,一陣眩暈之後,雙腳已經落在了地面上。

懸崖獨行的後怕,劫後餘生的松懈,彼此的信任感激……此刻不必多言。

楚稚在龐州的攙扶下掙紮着,走向那燃着滾滾火焰的谷底:“你快去找找姝兒……”

龐州沉默了一瞬,領命而去。

沒多久他便大步走了出來,懷中躺着姝兒,安慰道:“殿下莫急,姝兒只是暈了過去,稍稍歇息便能轉醒。”

楚稚默然點頭,又遙遙看向那片火海。

鸾轎,錦帳,以及送親的臉龐……

傾刻之間,化為飛灰。

*

京郊含谷關口。

塗曜墨色神駿脖頸間挂着喜慶的紅花,塗曜未着戎裝,一身大紅色廣袖喜袍配玄色風氅,捧花端坐在馬上。

高冠束發,錦袍駿馬,少年風流。

此刻,他貪婪地眺望遠處的飛鳥,像是要從其中尋覓一絲愛人的蹤跡。

小武宛如望妻石的陛下,大着膽子打趣道:“陛下一大早就來京郊的模樣,倒真像是俺門村口等媳婦兒的情郎呢。”

他含蓄了一下,沒敢說像是村口的二傻子。

塗曜揚眉,很是自豪:“這算什麽,若非公主不願,朕還想親自去楚國接呢——”

塗曜一大早便學着京城中男子接心上人的套路,讓宮女準備了花束,之後忍不住心頭的雀躍,便奔赴至京郊,繞着山巅疾馳了一圈又一圈。

正在此時,遠方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行人飛馬趕至,翻身跪地,瑟瑟發抖。

然而卻不見公主的轎鸾。

塗曜眯眸望着,笑道:“朕讓你去接公主——公主未至,你就敢自己回來?”

那人癱在地上,抖着聲音禀報:“屬下……屬下方才聽聞,長樂川間山石滾落引發山火,公主車駕盡數焚……焚毀……”

一瞬間,風停,人寂。

塗曜手中捧花應聲落地,凝滞在臉上的笑容還未來得及收回:“你——你說什麽?”

此人禀報的每個字他都能聽到,可是連在一起,他怎麽忽然一個字都聽不懂了!?

作者有話說:

乖狗變瘋狗預警-之後會虐曜親親兩章,不過放心!整體基調是甜文!

好消息是五分鐘之後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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