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71章

此事之後,楚稚便順理成章地在太皇太後處住下了。

太皇太後宮中雜事甚少,至于塗曜,也不曉得是被太皇太後拒之門外,還是自己識趣不再過來讨人嫌,總之這幾日,都沒有見過此人的身影。

楚稚每日都要陪着太皇太後和兩個孩子用早膳,日子過得清閑平靜。

楚稚還愛上了抄寫經書,每日睡前都會挑動抄抄經文,因塗曜被激起來的種種情緒,在墨香和經文中得到了平複。

小暑和小枸在太皇太後宮中俨然成了人見人愛的寶貝,宮中侍奉的都是太皇太後幾十年來的親信,他們雖然知曉這孩子不是塗曜所出,但為了配合塗曜演好“這場戲”,也都稱呼楚稚為寶華,稱呼兩個小崽子為殿下。

兩個小崽子也一歲多了,跌跌撞撞的學會了走路,兩個崽崽都甚是喜歡祖奶奶,扭股糖似的喜歡圍着太皇太後撒嬌耍賴。

甚至比對楚稚這個爹爹都親近。

太皇太後精神也比以往好了許多,甚喜歡抱着兩個孩子講唐詩,或是引導兩個孩子背三字經。

也時常會召見楚稚來陪她談天,每逢此時,最愛的話題便是聲讨塗曜。

“好寶華,祖母讓你受委屈了。”太皇太後拍着他的手背:“那小子就是個混賬,聽聞你生了這兩個崽子後,那混賬便把這兩個孩子帶去了別的殿裏,你要看孩子都要先報給他一聲?”

楚稚心裏也一直介意此事,只是當着太皇太後的面,只能淡笑道:“陛下也是有他的考量……”

“他有什麽考量……”太皇太後道:“他啊,就是從小沒被人疼過,如今一大把年紀,連怎麽愛人都不知道。”

楚稚沉默。

塗曜哪裏是不曉得疼媳婦兒,他暗地裏不住調查自己,就差把自己當仇人對待了。

只有太皇太後,把楚稚錯當成了寶華,拉着他絮絮叨叨:“但他的心肯定還是在你身上的,你看這偌大的後宮,不是也只有一個你?你也放寬心,和他二人互相多包容也就是了,但凡他不順你的意,你就放開了訓他便可,這是家事,哀家能為你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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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等到小枸當上太子——你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楚稚聽着聽着,好笑中便有些酸楚。

滿宮的人都清醒,都将他視為異國國君,将兩個孩子視為異國的小殿下。

但也只有太皇太後,歪打正着,成了最接近真相的人。

若這只是家事該多好。

若他和塗曜之間,只是小夫夫之間的打鬧該多好。

楚稚輕輕閉上雙眸。

可他和塗曜之間,糾纏了太多國事,鬥争,利益和欺騙。

就算他愛着塗曜又如何?生下那兩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之後,楚稚便已經想明白了,一切都要以護兩個崽崽安好為先。

那麽小那麽軟的兩個小生命,他要對他們負責。

之前一直拖延着留在雍國,也是為了讓他們多和塗曜接觸,培養些感情以備來日,可如今楚稚覺得,遠離塗曜,遠離他們可能面臨的危險,才是對兩個孩子來說,最穩妥的選項。

畢竟前幾日,塗曜已經陰恻恻的拿故事來試探自己了,誰又知道那只瘋狗以後會用何種方式試探這兩個孩子呢?!

太皇太後和楚稚談天,小枸卻抱着葡萄奶幹在小花園裏跌跌撞撞的走路呢。

他年紀甚小,小腿小腳走起路來甚是不穩,咿咿呀呀的可愛得要命。

塗躍今日正好和合福一起來給太皇太後請安,看到小小的小枸,登時被吸引了目光,塗躍眼睛都亮了:“老天,這是誰的孩子啊?這長得簡直和陛下小時候一模一樣!”

旁觀者清,塗躍從來沒見過小枸,小枸過了一歲眉眼又長開了一些,這麽遠遠地走過來,一眼就覺得太像了!

跟随小枸的侍女袖手站在了一側,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既不能說明這是楚稚的孩子,又不能說這是陛下的孩子,便只能安靜的沉默不語。

小枸咿咿呀呀的上前揪住了塗躍的衣衫,瞪着大眼睛仰頭看他。

塗躍耐下心:“你是哪兒的孩子?”

小枸玩着自己的小衣服,默默低頭不說話。

塗躍揉揉他頭頂:“你爹是誰呀?”

一問起這個問題,小孩子的眼眸登時暗淡下去,用小手委屈地揪着衣服,一臉可憐巴巴的模樣。

“這……”合福悄悄道:“是不是哪家勳貴的幼子?”

“也沒聽說誰來給太後請安啊。”塗躍奇道:“而且太後如今也不願見外人,哪個勳貴這麽臉大,敢讓這奶娃娃叨擾太後。”

他們正在猜測這孩子的身份,一個焦灼的大宮女慌忙趕來了,她先是檢查了檢查孩子,看到沒有傷處,才松了口氣,繼而蹲身給王爺王妃請安。

塗躍更驚訝了,蘋兒可是太後面前的大宮女,就算是自己都不敢随意使喚他。

如今她卻這麽小心地對待一個孩子……

二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定睛看向小枸。

方才只是覺得和塗曜相似,但卻沒有仔細看,如今一看卻怔住了。

這小嬰孩鼻梁高挺,雖還年幼,眼眸卻透着淡淡的清貴。

一看就是龍姿鳳章!

塗躍立刻看向那宮女:“這究竟是誰的孩子……難道是……”

那宮女被連番逼問,也只好含糊道:“這……是養在太後身邊的孩子。”

養在太後身邊?!

塗躍已經明白了這是怎麽回事兒。

平常人的兒子又怎麽能養在太後身邊?八成是塗曜的兒子……

塗躍仔細打量小枸,發現這孩子已經是一歲的模樣!

差不多一年前……

塗躍啧啧稱奇:“看不出來啊,陛下對寶華倒是情深一片,這轉過頭……和別人生的孩子都這麽大了?”

合福也沉默了。

這孩子看着怎麽也要有一歲了,那豈不是正好和陛下寶華兩情相許的時節對上了……

之前以為陛下多麽深情呢……如今這孩子一出來,塗曜的形象在合福心裏登時坍塌了。

“小東西,你一個人在幹什麽?”

“妹……妹妹……”小枸習慣把小暑叫做妹妹:“找……”

蘋兒忙道:“他還有個龍鳳胎妹妹,如今正找妹妹呢……”

塗躍驚掉了下巴。

塗曜知道寶華死訊時那痛不欲生的模樣還歷歷在目……

他一直以為他哥這輩子就鎖死在了寶華身上,恐怕對女人再難動心……

可是……人家早就有了娃,還是個龍鳳胎?!

塗躍皺眉,只是如今也不曉得這孩子的生母是誰,想來塗曜手下嘴巴還真是嚴。

合福也納悶道:“你說朝堂上那麽多人,都旁敲側擊陛下無子繼位之事,可陛下明明已經有了兒子,為何卻沒有直接公之于衆呢?”

塗躍道:“有可能是擔心有人害小皇子,但本王覺得這個可能性不大,本王猜想,這孩子或許不是陛下最喜歡的,只是如今陛下一直沒有子嗣,他又是長子,那皇位勢必便要落在他手裏,陛下既然不願,那當然便不想讓這孩子長子的身世公之于衆。”

合福不由得嘆口氣。

這孩子定然是不得塗曜寵愛的,從塗曜起名的方式就能看出來。

旁的皇帝有了長子,不說大赫天下,那也是震動三省六部。

皇子從起名到封號,都有講究。

可塗曜呢,悄無聲息的生了這個孩子,還讓宮人嚴守消息。

這知道的是有了皇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大姑娘偷生了孩子呢……

聽那宮女喊這孩子叫小枸……這不是擺明了輕視這個兒子嗎……

這樣推斷下去,這孩子長大後默默無聞都是好的,

只怕他那絕情的爹到時直接把他發配到鳥不拉屎的邊境,回京一趟都難。

沒想到這可愛的孩子竟然如此凄慘,塗躍合福望着小枸,不由多了幾分同情。

小枸似乎也察覺到了合福對自己的善意,小手又去扒拉這個漂亮的大叔叔。

合福心中一暖,礙于他的身份,這宮中的人對他都是能避則避,可這麽個孩子,卻明顯對他抱有親近之意。

合福蹲下身,小枸立刻把自己拿着的葡萄奶幹放到了合福手裏:“七七……”

一旁的宮女忙道:“也就是讓您吃的意思。”

合福噗嗤一聲笑了:“小枸為何把奶幹給我啊?”

小嬰孩嘤嘤了幾聲,顯然還吐不清字。

塗躍擁住自己的王妃,輕聲逗小枸:“是因為王妃好看嗎?”

合福登時紅了臉頰,輕輕推了塗躍一把。

小枸卻在一旁如同小雞啄米一般不住的點頭。

好像終于有人說出了自己的心聲一般。

小枸一邊點頭,又一邊特別主動地去Hela抱合福的大腿,顯然是很親近的模樣。

合福笑道:“我這裏還有個小糕點,是我今日剛做的,你要不要嘗一嘗?”

說着拿出了一個精致的匣子,裏面是他做的羊奶味紅豆酥餅,本是随手一做,沒想到喂給小枸倒是正合适。

那宮女照例上前驗了驗,便對小枸笑道:“小殿下想嘗嘗嗎?”

話音未落,小枸小手已經刷一下抓過了那小小的酥餅,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他的牙齒還沒長全,半咬半舔,吃得甚是認真。

黑寶石一般的眼睛閃閃發亮,好像從未吃過如此美味的東西一般。

看到合福的眼裏,便不由得有幾分心酸,他問那宮女道:“這孩子平日裏都吃些什麽?”

那宮女道:“之前吃得不知道具體是什麽,但是到了太皇太後這兒,倒是沒受過虧待。”

小枸一心啃紅豆羊奶餅,根本沒有聽這些人說話。

他從小就出聲在雍宮裏,旁人的眼裏,說不定要多麽的錦衣玉食,然而事實卻是,小枸之前過得并不好,雖說不至于缺吃少食,但塗曜對他可以說甚是吝啬。

但凡有了些好緞子,或是好吃食,用在小暑身上塗曜也大度的表示沒關系,但若是用在小枸身上,塗曜便會瞬間跳出來,冷冷道:“朕是讓這小狗東西享福的嗎!還吃好的穿好的,真給他臉了!”

因了塗曜是這個态度,在來太皇太後宮中之前,更是無人敢将好東西給小枸了。

所以雖說雍國宮中好東西不少,可小枸就是按平常百姓家的待遇養起來的。

他第一次來到太皇太後宮中,便嘗了那葡萄奶幹,一口便愛上了,從此便抱着吃不停。

但嘗了合福給他的小餅幹,才曉得原來世界上還會有如此美味!

小枸吃了甜甜的小餅幹,眼睛更是亮閃閃,挂在合福的腿上,如一個真正的小狗般咿咿呀呀的搖晃着。

合福心裏一酸:“這孩子……怎麽看着有幾分可憐呢。”

塗躍悄聲道:“還不是我們之前說的,陛下根本不想認這個孩子,此事我們想觀望觀望吧。”

塗躍沉聲道:“若陛下真的對枸兒不好,我這個做叔叔的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他和合福此生也要不了孩子,如今合福又和小枸投緣,那他們以後對枸兒便是如同親生一般看待。

自然不願意看到這麽可愛的小孩子日後受委屈。

合福之前總是做甜點,當了王妃後便荒廢了,如今看小枸無比愛吃,做甜點的熱情空前高漲。

每日都要做了好看精致的點心,裝在食匣子裏給小枸帶過去.2616852

小枸的模樣如吹氣球一般鼓漲起來,堪稱一天一個樣子。

雖然還是個一歲的孩子,但看起來倒是胳膊腿腿都甚是強壯,說他三歲也是有人信得,身子有幾分小老虎的感覺,偏偏眉眼可愛明亮,一看便是上天傾情賜予的傑作。

小枸喜歡太皇太後,也喜歡合福,每次看到合福來請安,便會像個小狗一般吧嗒吧嗒跑出來,兩個手手跳着去夠合福懷中的小匣子。

要到一盒點心,小東西便會喜滋滋的颠颠跑了出來。

*

楚稚在太皇太後宮中轉眼呆了兩個月,倒是一切都平靜安穩了。

他要等的便是這慵懶又安穩的日子。

他要在這樣的日子裏,将這兩個孩子徹底帶離雍國。

楚稚如同無意之間想起一事道:“祖母,皇家中的孩子,出生後是不是都要去皇家寺廟祈福?”

太皇太後點頭道:“沒錯,雖說有香火錢的多少,但都是會去祈福的——你問這個又是何意?”

楚稚面色故意顯出幾分黯淡:“寶華也是有一個心事,一直未曾和太皇太後言明——這兩個孩子從出生到現在,還一直沒有祈福過呢。”

太皇太後訝然道:“兩個小崽子竟然還沒有祈福過?陛下未曾帶他們去過嗎?”

楚稚眸色黯淡的搖搖頭:“所以寶華想帶他們去京城的寺廟裏祈福,也不必大張旗鼓,就像是最普通的人家一般便可。”

太皇太後思索片刻道:“那不若去普渡寺,如今那裏已經是皇家寺廟了,哀家也常常去那裏供奉,你若是此番去了,便替哀家也明燈五百盞。”

去哪個寺廟倒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帶着兩個崽崽名正言順的出宮!

楚稚含笑道:“寶華定然不負所托。”

太皇太後撫摸着小暑的頭發,忽然笑道:“佛法中也說,世間萬物本就有來處,有去處,聽從本心,不必去做無謂的求索,但雖說是如此,哀家卻覺得,真的要去的時候,卻還是艱難的。”

楚稚一怔,忙道:“祖母的好日子還長着呢,以後還要小暑給您撓癢癢,小枸給您端茶呢!”

太皇太後只是搖頭笑道:“哀家只盼着還能多看他們幾眼也就是了。”

這話說得楚稚心裏酸酸澀澀。

他這次不告而別出雍國,其實只是想避開塗曜罷了,但是對于太皇太後,卻還是心有留戀的。

聽到太皇太後如此說,便再也忍不住,輕聲道:“祖母,此番只是短暫的離開一下,等機緣吧,等某人開了竅,小枸和小暑還是會到您身邊的。”

太皇太後只是笑着拍了拍楚稚的手背:“你不容易啊——去吧,你說的,還有沒說的,哀家心裏都跟明鏡兒似的。”

“哀家只是想說,你們之間雖說有兩國利益,但卻有了情緣和兩個孩子,這一世,同床共枕一場便是最大的緣分,你們都莫要辜負了啊——”

說罷,太皇太後便擺擺手,示意楚稚先退下。

楚稚鄭重地朝太皇太後行了大禮,便帶着兩個崽崽悄然退了出去。

*

第二日,楚稚便身着正裝,攜了小枸小暑,大大方方地坐在了皇家馬車之中。

越是坦蕩,才越不引人懷疑。

小暑顯然沉靜了不少,小枸也垂着睫毛,乖乖地眨眨眼睛抱着一個食匣,卻一言不發。

楚稚挑眉,想要把東那西從小枸手中拿出來,小枸卻牢牢握着,說什麽都不給。

楚稚摸摸他的腦袋:“好吧好吧,你自己吃吧,但是一會兒我們從寺廟裏出來後,你便要悄悄坐到車裏,誰叫也不要出聲,明白嗎。”

小枸眨眨眼睛,還有一些不解的模樣。

楚稚便低聲恐吓道:“這次我們是和壞人玩捉貓貓呢,小枸你若是出了聲,就會被打你屁屁的壞人抓回去,關起來一輩子!”

他知道不該騙小枸,但如今為了不着痕跡的離開雍國,也找不到更好的法子。

小枸登時抽抽噎噎,顯然是被楚稚所說吓壞了。

“一會兒乖乖上馬車。”楚稚将手指抵在唇上,低聲道:“不管發生什麽,都要跟好駕馬車的這個哥哥,聽到了嗎?”

他們出了寺廟,便要沿着小路逃回楚國,雖說這麽快的時間內也不會有什麽人攔截,但還是要小心一些。

也正是因此,楚稚才特意分成了兩個馬車,他和小暑坐一個,小枸和他的一個親信做另一個。

如此以來,即使真的不幸被捉到,也能避免被一鍋端了。

楚稚抱着小暑坐在馬車上,浩浩蕩蕩的祈福隊伍排成長龍,因是頂了給太皇太後祈福的名義,門口的侍衛連問都沒有多問一句,自然也沒有人懷疑。

宮外的燦爛日頭耀眼搖晃,光影輕輕落在楚稚的眉眼上。

楚稚伸出指尖,去觸摸陽光的溫度。

他在雍宮生子,養胎,如此匪夷所思之事,竟然實實在在的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還好,一切都已結束了。

日後在雍國的種種,便是一場夢,夢醒之後,還多了兩個孩子。

楚稚勾起唇角。

他要把自己的孩子帶回楚國,他相信憑借自己,定然能讓這兩個崽崽過得甚是舒心。

他要給他們很多的愛意。

把塗曜缺席的那一份兒,也給補上。

一路上經過了鬧市區,但兩個崽崽似乎都能看出楚稚心事重重,沒有一個哭鬧的。特別是小暑,似乎天生就能敏銳地察覺出氣氛的尴尬,乖乖閉緊嘴巴,眨着眼睛一句話都不說。

普濟寺是皇家寺廟,甚是巍峨。

當時只因當時方丈押注寶華的一句話,塗曜便修建了從山腳下到寺廟的大道,

就連廟堂頂都被金箔加持了,顯得無比輝煌燦爛。

楚稚按照太皇太後的囑咐,快速做了一系列的流程。

方丈在一旁望着楚稚和兩個孩子,神色倒是微微一動。

廟堂中有塗曜供奉的寶華公主的畫像。

看起來……和眼前的年輕君主倒如同一個摸子裏印出來的。

但這是楚王,是寶華公主的哥哥,因此也沒有人覺得奇怪。

可看到小枸和小暑,所有人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小暑也還算了,小枸如今也快一歲了,眉眼的模樣,完完全全像是陛下的縮小版。

“這位是……”

楚稚笑意疏離:“自然是……孤的兒子。”

“那和雍國的陛下是……”

楚稚眉眼不變:“和他沒有關系。”

楚稚都這麽說了,一旁的人就算有所疑惑,也不能在說什麽了。

楚稚看了一眼身畔的小枸,便覺得暗暗心驚,小枸在襁褓裏還看不出什麽,這幾個月飛速長大,他本來長得也快,雖然還是個嬰孩,但已經顯出了和塗曜如出一轍的氣質。

若是自己再不帶着孩子跑路,由着小枸越來越像塗曜,那就相當于自己主動把真相袒露在塗曜面前。

楚稚祈福一事很快傳到了塗曜耳中。

塗曜皺眉道:“去祈福?”

“陛下說是……兩個孩子還沒有國師祈福,便帶着兩個小殿下去了一趟寺廟。”

“那是他楚國的血脈,在雍國祈什麽福?”塗曜說到此處忽然一頓,眸色漸漸轉冷:“有沒有可能是——楚稚是故意借着太後神志不清,以給兩個孩子祈福的名義,以寶華的身份出宮去了!?”

塗曜倏然站起,冷冷道:“備馬,朕也要去普濟寺,親自為太後祈福!”

他一直覺得楚稚冒充寶華是幫個小忙,結果這忙越幫越大。

如今……孩子都有了,還和太皇太後難舍難分。

塗曜飛馳電掣的趕到普濟寺,誰知楚稚早已離去。

方丈道:“楚國陛下帶着兩個孩子,很快便下山去了,儀仗那麽長,陛下過來時難道沒有看到嗎?”

塗曜緊緊握拳,怒道:“倒是有車駕回宮,但車裏坐着的根本不是他!”

塗曜怒道:“人呢!他不是來給太後祈福嗎!人怎麽沒有回宮!”

“陛下……”有人戰戰兢兢道:“好像是……楚國陛下已經和人換了車駕,分了兩條小路出京去了……”

“好啊!好!”塗曜立刻翻身上馬:“朕一腔真心待他,卻還是被他如此戲弄,朕還費盡心機想着怎麽原諒他!他卻早已在暗中計劃着離開。”

塗曜立刻分配出兩路人馬,分頭追蹤楚稚的蹤跡。

塗曜越想越氣: “還真是個捂不熱的白眼狼,朕平日裏對他如何,不過試探幾句,他就想着不辭而別?”

“想走也可以?塗曜冷笑道:“那就把孩子留下。”

“看,還是心虛了,錦衣玉食他不要,卻學會了偷偷溜出宮的本事,塗曜道,不必張揚,還是如同以往那般就好。”

塗曜當初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會有今日的情景。

塗曜琢磨了片刻,冷笑道:“他總是擔心朕害了他的兩個孩子,自然是迫不及待,想找個借口避難,逃回楚國!”

奮力追趕之下,總算追到了一個馬車。

結果掀起簾子,竟然是小枸。

一個醜了吧唧的小狗東西。

“陛下,您看這……”

塗曜望着馬車中的小東西冷笑道:“朕要的是楚稚,你們抓來這個小醜東西是什麽意思?”

小枸看了看周遭陌生的臉龐,也曉得定然是爹爹和妹妹的馬車逃出了生天,他卻差了點運氣,被扣在了雍國。

一看到塗曜,小枸的眼淚鞭吧嗒吧嗒的落下。

有侍衛猶豫道:“那……這孩子……”

“帶走。”塗曜冷冷望着小枸道:“不過你爹不在,就別指望會有人幫你了,從今兒起,你可不是什麽殿下了,就是個質子!”

說罷氣呼呼的提着小家夥就往回走。

他才不怕呢!

有這麽個小家夥扣在手裏,就算他去楚國當面對質,楚稚也要矮他三分。

之前的小枸只是養在深宮之中,并未見過前朝之人。

可這次抓捕楚稚的,卻有不少塗曜心腹。

大家看到塗曜提着一個漂亮的小嬰孩回來,都驚訝得合不攏嘴。

這孩子粉雕玉琢,關鍵是……和陛下長得也太相似了吧!

一衆将士對視一眼,自然明白了所有——想必陛下今日火燒火燎前去追蹤,追的便是一個和自己有情緣瓜葛的女子。

至于這孩子……想必就是他們久久盼而不至的太子殿下了!

有人壯着膽子問:“陛下,這是?”

塗曜冷哼:“朕的質子!”

可這些人心裏早就把這孩子當成了未來的太子,幹脆如同集體耳聾一般,将“質子”聽成了“兒子”!

于是衆人對視一眼,齊聲道:“恭喜陛下。”

塗曜:“???”

“陛下喜得皇長子,可喜可賀!”

“恭喜陛下。”這些将士笑得如同一朵花:“這孩子和您如同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那一看便是有王者之氣。”

什麽兒子,明明是質子!

質子!

塗曜氣得眼睛都紅了:“你們耳朵聾了,不是說了!一個質子!”

還說什麽王者之氣。

自己有王者之氣倒是也罷了,這狗東西的孩子怎麽會有呢!

真是!怎麽連拍馬屁都不會!

而且……怎麽都說自己和這小東西像?

塗曜攬鏡自照了片刻,不由得泛起了嘀咕。

因為說得多了,他自己都有些狐疑了:“去——把那小東西叫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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