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吃完午飯，池小魚難得的安靜了一會兒，楚年帶着他把早上的事報了警，兩人回到公寓已經是下午六點多。
這間公寓是原身之前買的，他同池鐘聿結婚後就一直沒住過，楚年一開門，迎面而來的是一股淡淡的塵土味。
池小魚迫不及待地跑了進去，瞪圓了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客廳的陳設。
他驚嘆道：“小爸家好漂亮！”
楚年看了一圈，單調的白色牆壁，半舊的麻布沙發，款式普通的矮幾，連最基礎的獸皮都沒有，前面是一臺四十二寸的電視，和池家的全屏投影完全不能比。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這個簡陋的家實在是稱不上漂亮，小兔崽子嘴還挺甜。
楚年給池小魚打預防針：”先說好，我家可沒有可自由控溫的花灑，沒有一年四季開着的中央空調，床也只有一張。”
池小魚震驚地張大嘴巴。
楚年以為池小魚要被吓哭了，畢竟這個條件跟池家簡直沒法比，池小魚過慣了優越日子，肯定不能接受。
沒想到池小魚卻一臉害羞地扭扭身子，兩根手指攪來攪去：“那豈不是……我要和小爸一起睡？”
他說完面色又為難起來，“可我是大孩子了，這樣不會被人嘲笑嗎？”
楚年忍不住擡眼看天花板。
這小兔崽子腦袋裏裝的是漿糊嗎？每天都在想什麽東西？
楚年指了指沙發，冷冷道：“你睡這。”
被楚年明晃晃地拒絕了，池小魚眼睛裏瞬間沒了光，他耷拉着小腦袋，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樣：“哦。”
不過很快他就又高興起來，碎碎念道：“不能和小爸一起睡沒關系，這裏有小爸這就夠啦，我不是沒人要的小孩啦。”
池小魚的聲音很軟，尾音雀躍地上揚，像是從遠邊傳來的歌聲，空靈悅耳。
楚年實在是搞不懂，這個人類幼崽為什麽總是這麽開心。
不過他的聲音倒是挺安神的，楚年煩悶的心情逐漸被撫平，他閉上眼靠在沙發背上，閉目養神起來。
楚年奔波了一天，早已經是精疲力竭，現在聽着池小魚的碎碎念，他有一種踏實的感覺。
迷迷糊糊之間，楚年回想起了自己的上輩子。
因為是異族血統，他也像跟池小魚一樣，不被正道接受，從小受盡了排擠，他沒有池小魚的好心态，所以長大了以後選擇了為禍蒼生。
現在想想，他要是像池小魚一樣當狗皮膏藥，會不會是另一種結局呢？
楚年腦袋想着想着就不轉了，就在他即将會周公之際，突然感覺頭頂籠起一片陰影。
他立刻戒備地睜眼，面前是池小魚關切的臉。
楚年松了口氣，但還是沒好氣道：“幹什麽？”
池小魚正拿着自己的小外套給他蓋，“小爸，蓋上。”
楚年又閉上了眼。
衣服上還有池小魚身上的溫度，透過兩層布料傳到楚年身上，楚年莫名感覺很沉靜，沒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等他睡熟以後，池小魚才搬着小凳子坐在沙發前，托着腮，眉頭緊鎖地看着楚年安靜的睡顏。
過了很久，他才長長地嘆了口氣。
他猜得果然不錯，小爸真的被那群壞人打傻了，連睡覺要蓋被被都不知道。
真讓小朋友憂愁。
不過沒關系，莫欺少年窮，等他長大了，一定要為爸爸和小爸報仇！
池小魚攥緊了自己的小拳頭，無比堅定地下定決心。
楚年感覺自己睡了一個世紀那麽長。
他再次睜開眼，腦袋經歷過熟睡徹底放空，他看着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陳設，愣了足足有一分鐘才逐漸回過神。
天已經完全黑了，房間裏只有微弱的光亮，牆上的挂鐘顯示時間已經是七點多。
楚年不由得一怔。
他已經很久沒這麽安穩地睡過了。
池小魚正盤腿坐在他的腳邊，神色專注地看電視，他沒有開聲音，房間裏只有鐘表的滴答聲和兩人輕微的呼吸聲。
他應該是剛洗過澡，穿着棕色小熊睡衣，發梢還在往下滴着水，将肩膀打濕一小片。電視機的光亮給他瓷白的臉打上一層光影，纖長的睫毛清晰可見。
楚年開口問道：“在看什麽？”
因為熟睡，他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
池小魚以為他是被自己吵醒的，連忙拿過遙控器把電視關掉。
楚年的視線又變成了一片黑暗。
“新聞聯播，爸爸讓我每天看的。”
楚年應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繼續看吧，不用管我。”
池小魚卻是沒有再打開電視，而是噠噠噠跑開了。
楚年沒有理會他，伸手把燈打開，燈光瞬間照亮了整間客廳，楚年被刺得睜不開眼，索性用胳膊擋住。
池小魚又噠噠噠地跑了回來，推了推閉眼假寐的楚年。
楚年不耐煩地睜眼，看到池小魚正端着一次性水杯站在自己面前，見自己醒了，連忙又把水杯往前遞了遞。
“小爸，喝水。”
池小魚模樣乖巧，楚年有些遲鈍地想，這樣的日子也還不錯。
如果有錢，又有法力，那就更好了。
楚年接過一飲而盡，杯裏的水清涼，順着食道一路往下，楚年清醒了許多。
他随口問：“送水的來過了？”
池小魚搖搖頭：“沒有。”
楚年看一眼飲水機，果然是空的。
他腦海裏回想起之前看過的一個段子。
爸爸下班回到家，孩子立刻端着水給他，爸爸感慨孩子真懂事，然而他怎麽不想想，孩子在哪裏能接到水呢？
一瞬間，一個不好的預感湧上楚年的心頭。
池小魚又能在哪接到水呢？
楚年連忙從沙發上坐起來，聲音拔高了幾個度：“你從哪接的？”
池小魚只是笑着，不說話。
不孝子！
楚年咬牙道：“池，小，魚！你給我過來！”
池小魚有些被楚年生氣的樣子吓到，他不明白小爸為什麽這麽生氣，但還是依言，小步挪到楚年跟前。
楚年伺機一巴掌拍過去，然而他的巴掌還沒挨到池小魚，就被早有戒備的池小魚輕松躲過。
尊貴的魔頭大人感覺從來沒這麽憋屈過。
如今他法力沒有了，一個六歲小孩都能把他治住，簡直豈有此理！
楚年氣急敗壞地看着池小魚：“你給我等着！”
等本尊法力恢複了，第一件事就是收拾你一頓！
池小魚看了看楚年陰沉的臉色，然後眼睛轉了轉，撲進楚年的懷裏。
他撒嬌：“小爸爸。”
楚年胸膛裏所有的怒火瞬間熄滅，愣在原地。
懷裏的小身體香香軟軟的，還帶着淡淡的牛奶香，是池小魚的兒童沐浴露的味道。
脆弱的脖頸就擺在楚年面前，纖細到好像稍微一用力就能掐斷。
池小魚兩條肉乎乎的胳膊摟着楚年的脖子，柔軟的發絲在楚年臉上蹭來蹭去，蹭的楚年很癢。
楚年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他活了上千年，殺神殺魔無數，卻從來都沒人教過他，要怎麽對付這種粘人的小東西。
按照以往，魔頭絕不允許有人擾亂自己的心智，他應該毫不留情地掐死池小魚。
楚年的手撫上池小魚的後頸，剛要收攏，心底卻湧上一絲舍不得。
魔頭對自己這種感覺有些無所适從，僵在原地許久，他才學着池小魚的樣子，輕輕撫了撫池小魚的後背。
他的回應讓池小魚更加興奮，池小魚歪頭，在他臉上“吧唧”親一口。
楚年當場石化。
池小魚親完以後也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一下，倒騰着小短腿跑到餐廳，躲在門框後面，只露出一雙眼睛看着楚年。
楚年：……￥&#@$……
真是豈有此理！簡直就是置魔頭威嚴于不顧！
他要把池小魚池小魚抓回來，狠狠打他的屁股！
楚年惡狠狠道：“小兔崽子給我回來，本魔頭要教訓你！”
池小魚“咯咯”笑着藏了起來。
楚年起身要去追，電話卻在這時候響起了，楚年拿起手機一看，是他的經紀人李哥。
他用唇語對露出頭來偷看他的池小魚道：“等會兒再收拾你。”
說完楚年接通了電話，問：“李哥，什麽事？”
李哥言簡意赅：“你打開視頻軟件看一下。”
楚年依言打開視頻軟件，第一條推送就是：【你們人類幼崽都這麽可愛的嗎？】
視頻裏的，正是兩人互做鬼臉的那一段。
池小魚的臉本就白嫩，兩腮的軟肉都被他勾着擠到了一起，臉蛋上還沾着白色的醬汁，看上去又軟又彈，光是看着就讓人想戳一戳。
視頻還錄了後面一點，是對池小魚的表情特寫，楚年看到，池小魚看向自己的眼神裏，竟然帶着滿滿的無奈和寵溺，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才是爹。
楚年瞬間暴跳如雷。
這個小兔崽子，竟然用這種眼神看魔頭，看來是真的不想活了。
楚年默默攥緊了拳頭，緊咬着後槽牙，強迫自己鎮定，他又往底下的評論區看去：
【小孩：呵，幼稚的大人，暫且陪你玩一玩。】
【哄堂大孝哈哈哈】
【小孩情緒好穩定啊，一般小孩被這樣吓唬早就哭了】
【想生小孩了，趕緊看熊孩子視頻緩解一下[再見]】
【家長可是真裝，喝個可樂而已，看這架勢還以為喝的大紅袍呢[鄙視]】
【這人看着怎麽這麽眼熟？明星嗎？】
【這是楚年吧，挺糊的，命好，嫁了豪門】
【那這小孩就是豪門公子了？豪門也吃洋快餐？】
……
視頻發布不到五個小時，已經有了一百多萬點贊，且還在不斷上漲，再往下刷幾個視頻，也都是各個營銷號的轉發。
楚年的微博也漲粉不少，評論區清一色地：看看兒子[勾手指]。
楚年出道七八年都沒火，如今卻靠着便宜兒子火了。
真是造化弄人。
楚年十分不屑，連池小魚都算乖了，那其他人類幼崽能讨厭成什麽樣？
然而看着網友們對池小魚的誇贊和喜愛，他心底卻不由自主湧上一股驕傲感。
李哥繼續道：“目前是有一個親子種地的綜藝聯系過我，我覺得你不适合，但是還是留着了，另外還有一個古裝劇裏的男六。”
這個男六是李哥手裏其他藝人挑剩下的，他想着反正楚年丈夫死了沒了依靠，他又不火，不如拿這個邊角料賣他個人情。
楚年聞言沉默了。
另一邊，池小魚見楚年久久不來追自己，又好奇地從餐廳探出小腦袋，在看見楚年正皺着眉頭思索後，又小步子地挪到楚年的跟前。
楚年擡頭看了他一眼。
李哥久久得不到楚年的答複，拍板釘釘道：“那就這麽定了，明天我把劇本發給你。”
“不，”楚年打斷他，“我去參加那個綜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