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林重迷迷糊糊半睜開眼,他的身體好像陷進水泥裏了,完全動不了,嘴也被封住了,視線裏,纖長的眼睫在他眼前輕顫。

很像興奮的戰栗。

陳路生終于肯放過那兩片柔軟的唇瓣,給林重一點喘息的時間,陳路生的臉漸漸在林重眼中變得完整,林重的視線一路滑過陳路生高挺的鼻梁,落到水潤的唇上。

思緒被酒精沖擊得七零八落,空蕩蕩的腦海裏只剩下原始的本能。

——想親。

頭在疼,額角的疤好像也在疼,林重被疼得清醒了幾分,那一瞬清醒讓他認出了眼前的人,認清了自己想做的事。

然後,他放縱自己醉去。

吻上陳路生的唇。

他現在是醉鬼,醉鬼不清醒,且最無所畏。

一直以來,他都在後悔一件事,那天揍完陳路生,他該好好和陳路生來個吻別的,親個爽,然後告別,畢竟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現在可以補上了。

他摟上陳路生的脖子,手指插進他腦後的發絲間,加深這個吻,陳路生微怔了一瞬,很快回神,扶着他的背,将他壓倒在車後座上,手順勢扯出塞進褲子裏的襯衫,摸進衣服裏,細數林重的每一根肋骨,掌心的深疤粗砂般磨過光滑的肌膚,和胸膛上的傷疤。

小山、寶寶……親昵的稱呼從陳路生嘴裏,不要錢似的往外蹦,林重被他叫得暈暈乎乎的。

他懷疑自己在做夢,這都不是真的。

陳路生拉着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肌上,緊致、充滿彈性的觸感轟炸掌心,哪怕隔着一層布料,仍具有驚人的攻擊性,把他手掌都電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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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想,去他爺爺的真的假的。

他伸手就去扒陳路生的衣服,布料太礙事了,影響手感。

衣服扣子難解,林重摸索了半天,才解開兩個,他躲開逮着他嘴巴不放的陳路生的唇,一心想解扣子。

陳路生卻扳住他的下巴吻他,親得又兇又狠。

他們一個光顧着親,一個專心解扣子、摸胸肌,占盡便宜。

林重的手從下往上,忽的手指勾到了什麽,像鏈子一樣的東西。

好像是……項鏈。

陳路生說着不喜歡戴飾品,卻手表、項鏈都戴上了,也不知道是誰送的,真挺可笑的,也許陳路生只是不喜歡戴他送的而已。

林重用盡了力氣,一把将陳路生脖子上的項鏈扯斷,聽見似是吊墜的東西掉落的聲響,他的手垂了下來。

他摸夠了,不想摸了。

但陳路生沒親夠,林重的嘴唇被親得又辣又麻,人都快窒息了,拼了命地往有新鮮空氣的地方逃。

車窗開着,那裏鑽進來陣陣涼風,他渾渾噩噩地甚至想從那鑽出去,頭剛伸出去就被拽回來,陳路生宛如一條食人的植株,他的藤蔓延伸,纏住他的腳踝、腿根和腰,欲将他拖拽回他的身下。

伸出車窗的手用力扣住車身,還在掙紮,修長的手指微曲,從手指連到手背的筋絡繃緊,青筋微鼓。

外面的風離林重那樣近,吹動他頭頂的細發。

後背忽然覆上來一陣溫熱,滾燙的氣息拂過自己的後頸,細密的吻落下,林重後頸的整片皮膚似要燒起來。

心還冷着,身體卻可恥地熱了。

男人的手掌順胳膊一點點移到他手背上,隔着薄薄的襯衫料子,在他的手臂上落下一片片的火。

他小心又強硬地掰開他的手指,将他完全拖了回去,關上了車窗。

從車裏到房間裏,林重的唇沒有片刻不在火辣辣地燒,在某人的唇間被碾磨,變得又紅又腫。

林重再次醒來時,嘴唇都還是火辣辣的。

他躺在床上,滿目茫然,記憶斷斷續續,連不起來,但即使殘碎,也讓他清楚——他和陳路生昨晚親嘴了。

“媽的。”他忍不住暗罵一聲。

他清楚,自己不是戀愛腦犯了,他純屬色心膨脹,被陳路生那個妖精迷了眼。

想着,他腦子裏不禁浮現陳路生那張妖孽的臉,想到那張臉,他就又不禁想到他昨晚摸到的充滿力量感的肌肉,比三年前大了不少。

思緒一頓,他狠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色心不改,沒完沒了了是吧。

幸好當時喝醉了。

醉了是個極好的借口,能搪塞一切。

陳路生推門進來:“起來吃早餐。”

他聲音溫柔,林重不得不承認他真的變了很多,讓人難以将眼前的陳路生,和以前印象裏,那個總冷落他對他冷言冷語的陳路生,重疊在一起。

林重下床,跟着陳路生出了卧室,餐桌上擺滿了各種早點,市面上的所有樣式估計都全在這了。

林重心裏冷笑,是不知道他喜歡吃什麽,才會全買回來吧。

他坐下,若無其事道:“我怎麽會睡在你家?”

一副全然忘記昨晚發生什麽了的樣子。

“我去接的你。”

“我昨晚沒耍酒瘋吧?”他又問。

“沒有。”陳路生搖了搖頭。

林重攪了攪碗裏的白粥,舀起一勺,抿進嘴裏,嘴唇一觸碰到東西就更疼了,疼得他直皺眉。

“嘴唇疼?”陳路生倏然問。

“嗯。”林重心不在焉應着,他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可事與願違。

陳路生直盯着林重的嘴,一字一句道:“我親的。”

林重覺得他好像在和誰賭氣似的。

睨了眼陳路生臉上的淤青,林重心想,自己昨晚應該錯過了挺多精彩的事。

“別開玩笑。”林重只想把他們親嘴那一段從記憶裏删掉。

陳路生擒住林重的下巴,伸手用拇指碾過林重的下唇,輕輕的,甚至沒有碰疼林重。

随後他身體前傾,那張臉在林重眼裏放大。

林重猛地站了起來,往後躲,椅子倒地,發出巨大的聲響,擊打在人的心口。

“你瘋了!”林重吼道。

陳路生嘆氣,靠回椅子上,他仰看林重,眼底是林重看不透的複雜情緒,“我确實快瘋了。”

他們之間只隔了一層紙,輕輕一戳,便能捅破,可捅破後呢,還能如此平靜地坐在一起嘛?

不,他們會像火與炸藥。

但陳路生想擁抱林重,他快要想瘋了。

林重不想聽陳路生繼續說下去,他腳尖一轉,朝着門跨步,眼看就要出去,臨到門前兩步,陳路生從身後抱住了他。

“我喜歡你。”

林重不想聽,可陳路生的聲音還是歹毒地鑽進了他耳朵裏,“林重,和我交往吧。”

交往這個詞從陳路生嘴裏蹦出來,多可笑啊,他們那個圈子裏不是沒有交往這個詞嘛。

喜歡就更可笑了。

戴着別人送的東西,跟他說喜歡?說假話也認真點行嘛,別太假,當他是瞎子啊,他他媽一眼就看穿了。

“我不喜歡男的。”林重奮力掙紮,掙開陳路生的手臂。

他回身看着陳路生,平靜而又冰冷地說:“我最讨厭同性戀,看到我就惡心。”

語言是一把鋒利的刀,刺傷的不止有對面的人。

還有林重自己。

他狠狠推開陳路生,向外跑去,心髒裏藏着細密的針,一呼一吸間,帶來劇烈的痛感。

可是,林重痛得好爽。

他擡起頭,陽光并不那麽刺目,然而,他的眼睛卻還是被晃了一下,微微刺痛,眼眶有些發紅。

他還是那麽沒出息,明明想報複陳路生一把,結果好像這一刀下去,更痛的好像是他自己。

沒辦法啊,他在陳路生面前就是這麽沒出息,骨頭還斷着呢。

誰讓他實在沒尊嚴地跪過陳路生太多次了。

想骨頭長好,談何容易。

林重回到家,家裏林瑞和林父不在,只有林母一個人,在廚房裏忙活,拿着菜筐接水洗菜,林重換了鞋,打算徑直回自己房間。

走着他倏地停下腳步,側過身。

“媽。”他打破沉默。

林母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只一秒,又繼續手上的活,沒應他。

他也不在意,問自己的:“你知道我喜歡吃什麽早點嗎?”

林母這下徹底停了活,目光茫然地望過來。

“怎麽問這些。”她用其他的話搪塞。

“沒什麽。”

你看,沒人知道,林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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