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第二天,林重頭暈腦脹地下了床,外面陳路生已經做好了早飯,見林重出來,他把保溫櫃裏的早飯拿出來,擺在桌上。
兩人對面對坐着,林重咬了口包子,又喝了口豆漿。
對面陳路生舀着碗裏的豆漿不喝,看着林重,“你現在還能看到兩個我嗎?”
林重一愣,似是沒明白陳路生的意思。
陳路生清楚林重喝醉後多半不記事,以前就這樣,給他胳膊扭脫臼兩回,回頭若無其事地問他胳膊怎麽了,他跟林重解釋道:“你昨天喝醉了說的,你說你看到了兩個我在跟你說話。”
林重垂下頭,把最後一口包子吞進嘴裏,“醉鬼的話你也信。”
“我信。”陳路生說“我給你預約了醫生。”
“我沒病。”林重将勺子丢進了碗裏,豆漿濺了出來。
他站起身往書房走,陳路生急忙拉住他。
“小山,你就當是做個檢查,好不好?”陳路生說。
林重看着陳路生,一字一頓道:“不、好。”
“創傷性應激障礙的症狀之一,與創傷相關的情景會不由自主地在腦中、夢中出現,少數者會出現閃回,可能會伴有幻覺以及意識分離性障礙。”
“對與創傷相關的時間、地點、人,觸景生情,産生嚴重的精神痛苦或者生理應激反應。”
陳路生太清楚這個病了,他媽就是被他父親家暴,患上了創傷後應激障礙和嚴重的精神分裂。
“是不是和你的症狀很像?”陳路生緊緊抓着林重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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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我沒有。”
“昨天你喝醉酒特別誠實,我問什麽,你答什麽。”陳路生苦笑道。
林重的手在抖,陳路生便握得更緊了。
“既然你那麽懂,那我問你,ptsd的必要條件是什麽?”林重擡眸直視着陳路生的眼睛。
陳路生微斂眸子,避開和林重直視。
“是創傷性事件,戰争、嚴重事故、目睹他人慘死、家暴、虐待、強暴……你覺得你對我符合哪一種,讓我如此'念念不忘'?”
林重像踩在陳路生心上,一步一步,落下巨大的震蕩。
“陳路生,你還不配。”林重抽出自己的手,轉身離去。
“就算不是ptsd,也可能是別的,你跟我去看看好不好?”
回應陳路生的只有關門的巨大聲響。
林重把自己關在書房裏不出來,直到中午,陳路生敲門叫他吃飯,他才終于打開了門。
餐桌上沒人說話,兩人都安安靜靜地吃飯。
等林重吃完,陳路生開了口:“小山,醫生下午會過來。”
林重撂下筷子,從椅子上站起來,快步進了書房。
陳路生嘆了聲氣,去廚房切了點水果裝盤子裏,放到了書房門口,然後他敲了敲門:“水果我放門口了,記得吃。”
說完他回廚房收拾碗筷,過了好一會兒,書房的門開了一條小縫,一只手伸出來把水果拿了進去,随後又關緊了門。
陳路生找來的醫生不是別人,正是他認識的程醫生,程醫生大老遠坐飛機趕過來,一是想見見這個久仰大名的林重,二來也是想順便了解一下陳路生的情況。
陳路生去機場接上人,帶程醫生來到公寓。
他從鞋櫃裏找出拖鞋,讓程醫生換上,程醫生換上拖鞋,就走過去敲了書房的門。
不過裏面沒有回應。
陳路生尴尬地撓了撓頭,“他可能不會見你。”
“沒關系,我可以先了解一下你的情況。”程醫生說。
林重在書房裏能聽見外面的聲音,雖然說的什麽聽不太清,但能分辨出來是一男一女。
他戴上耳機,放了首歌,屏蔽掉。
歌放到高潮部分停止了,手機上顯示肖樂來電。
他拿起手機,接通。
“之前情況突然不穩定是因為林重嗎?”
陳路生抿唇不語。
“那我換個問題。”程醫生又問“你現在把他追回來了嗎?”
“沒有。”
“今天就先到這裏吧,也快到吃晚飯的點了,”程醫生指了指書房的方向,“他……”
陳路生會意道:“吃飯的時候他會出來。”
“那我就叨擾了,在這兒蹭頓飯。”程醫生說。
陳路生點點頭,去廚房裏準備晚飯。
飯菜做好,擺上桌,陳路生去敲門叫林重出來吃飯,可這次林重卻像之前那次打開門出來。
陳路生和程醫生對視了一眼,陳路生再次敲響門:“小山,只是一起吃頓飯……”
話到一半,門開了。
林重倚着門框而立,看了一眼程醫生——程醫生一身普通的職業裝,面相溫和,是那種會讓人不經意放下防備的無害長相,戴着一副無邊框眼鏡,大概三四十歲的樣子。
視線緩緩轉過來,直直落到陳路生身上:“說我有病,其實有病的是你吧。”
陳路生神色一滞。
林重忽然擡手伸向陳路生,陳路生沒有躲,他抓住陳路生的肩膀,身體貼近,陳路生的注意力全在林重伸向自己的手上,所以當腹部劇痛襲來,他猝不及防地痛呼出聲。
林重收回拳頭,松開陳路生的肩膀,後退一步,手把住門邊,“我脾氣不好,所以麻煩少做多餘的事。”
話落,門被他狠狠關上。
陳路生捂着自己的肚子,疼得直不起腰。
程醫生看到陳路生那副慘樣,倏地笑了,“哇哦,他比我想象的還辣。”
陳路生無奈地跟着笑了,“确實很辣。”
最後程醫生沒留下吃晚飯,跟陳路生說明天自己還會過來,就拿上自己的東西走了,程醫生走了以後,林重才願意出來。
又是一頓沉默的晚餐。
吃完林重回書房,很晚才從書房裏出來,陳路生知道他什麽時候回房間的,他一直醒着,只不過在裝睡罷了。
林重爬上床,在床的另一邊躺下,兩人隔着一臂距離,等林重呼吸聲平穩下來,陳路生試探地喚了林重一聲,林重的呼吸聲依舊很淺,陳路生随後翻了個身,從身後抱住林重,啄吻了下林重的後頸。
“晚安,小山。”陳路生輕聲說。
冰糖葫蘆
“我他媽的,林重!”趙景川被按倒在桌上,一只手臂被林重抓着擰到了身後,他感覺自己胳膊快脫臼了。
林重醉意熏熏地站不住,手卻穩得很,趙景川狂拍桌子,無法動彈。
就在這時,包廂的門被推開,陳路生擰着眉走進來,拉開林重,林重順勢往他懷裏一賴,那乖順模樣宛如變了一個人,看得趙景川牙癢癢。
陳路生把人抱起,離開。
林重到了陳路生懷裏就乖了,不鬧了,乖乖睡覺,也不是每次都這樣,有時也會對陳路生動手,但只要陳路生抱住他,他就乖了,不過他偶爾會像個紮手的刺猬,很難抱住。
回到公寓,陳路生原本打算把林重送到家就走的,他把人放到床上,卻起不了身了,林重死死摟着他,雙腿也纏住他。
“林重,松手!”他聲音冷冷的,嚴厲且威嚴。
林重醉了,不怕,不松手。
陳路生無奈,服了軟:“聽話,松開。”
“不嘛。”林重醉了就可會撒嬌了。
“不許撒嬌。”
“不嘛不嘛。”林重蹭着陳路生,可小貓似的。
陳路生嘆氣,“你要怎樣才肯松手。”
“我要吃糖葫蘆。”
“我出去給你買。”
“不要,你給我做。”
“不會。”
“我都發燒了。”
陳路生摸了摸林重的額頭,果然燙的,他語氣很兇,“那你還跟着趙景川出去鬼混。”
“我是去賺錢。”林重超小聲反駁。
離得近,陳路生聽見了,“我給你的錢還不夠嗎?”
林重輕哼,“哼,不夠。”
陳路生頓覺頭疼,揉了揉林重的腦袋,“你告訴我怎麽做,會嗎?”
林重開心了,點着頭,“嗯嗯,我可會了。”
陳路生先找了退燒藥給林重吃,然後扶着林重的腰,将人抱起,走到廚房,林重說着所需的材料和步驟,陳路生一步步穿串,熱糖,裹糖。
全程林重挂在陳路生身上,迷迷糊糊地險些睡着,強撐着不閉上眼睛,等陳路生做好。
陳路生就做了一串。
家裏沒有山楂,用草莓做的。
他吃的時候也攀在陳路生身上吃,這麽大的挂件,挂久了,陳路生肩膀也酸,他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下,讓林重坐到他腿上,聽着林重在他耳邊嘎嘣嘎嘣地嚼,評價他做的不好吃。
不好吃還要求陳路生下次再做給他吃。
陳路生“嗯”了一聲。
耳邊的聲音變緩了,沒一會兒沒聲了,陳路生撥過林重的下巴一看,睡着了,嘴角帶着糖渣,他舔掉林重嘴角的糖渣,林重嘴唇軟糯糯的,動了動,他忍不住吻了林重,輕輕的一吻,沒有很久。
林重睡得沉,手裏死死抓着冰糖葫蘆,陳路生費了好大勁兒才從他手裏奪過來,他抱起林重放回床上,剩下的冰糖葫蘆被他吃了,甜的,他不怎麽愛吃,但偶爾一次,也不錯。
收拾了一下廚房,把垃圾順便扔的,陳路生就走了。
後來陳路生專門寫了做糖葫蘆的步驟,等着林重說的下一次,卻再沒等到,林重再沒有說要他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