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
第 5 章
趙婧瑜擡手挖了一角蛋糕,龇牙咧嘴地表示這玩意甜膩到吓人。
她吞了兩大口咖啡,重複了一遍陳晰說的名字:“說起來……季明揚這名字耳熟得很啊。”
她面前的芒果蛋糕已經被掐掉了大半個尖,乳白色冰淇淋的汁水淌下來,被趙婧瑜勺子一勾,挖出有一個凹坑。
反觀對面喊着要吃芒果蛋糕的人,手裏握了個勺,卻是半天都下不了手。
陳晰魂不守舍,又掃了眼手機,空空蕩蕩的列表裏面只躺着一個季明揚發過來的白色氣泡。
太尴尬了。
完全不知道要說什麽。
趙婧瑜勺子磕過餐碟,陳晰睫毛一顫,倏然回神:“你剛剛說誰?”
季明揚這三個字可能是陳晰身上的開關。
趙婧瑜手賤,又摁了一下:“季、明、揚。”
陳晰抿了口冰美式,捧着杯子道:“你肯定聽過的,我高中的萬年第一,也是咱們市裏的萬年第一。”
趙婧瑜跟陳晰在同市的兩所學校讀書,也是長年穩居市前五的怪物級人物。
但跟季明揚還是差一截。
季明揚像是戳在榜首的一枚圖釘,一天在那兒,一個月在那兒,一年也在那兒。
仰望得久了,就覺得這人恐怕是個挂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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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天生有那個頭腦。
讓人連嫉妒心都生不起來。
趙婧瑜很長地“哦”了一聲:“難怪。這種讓人不爽的名字我聽一遍忘一遍。”
接着又問:
“他也來A大了?”
“怎麽沒去隔壁呢?”
“讓人有點不爽啊。”
然後——
她垂眸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陳晰。
陳晰長着一張有些蒼白文氣的臉,眼睛黑而亮,眼睑習慣性地垂着,睫毛沾過汗,在陽光下如同撒了糖霜般閃閃發光。
趙婧瑜語氣玩味:“他主動來加你了?”
“嗯。”
陳晰點進對話框又退出來,如此反複三次,最後發了個問好的表情包過去。
趙婧瑜把手握成麥克風的形狀,一臉八卦:“采訪一下,被暗戀對象加微信的感覺怎麽樣?”
想逃。
陳晰抿了抿唇:“不可思議。”
趙婧瑜解決掉了最後一口小蛋糕,目光移向點餐臺前的秦放舟:“我也覺得不可思議。原來你招到的桃花是這樣式的。”
完全是行走的公孔雀。
“小晰,是我小瞧你了。”趙婧瑜的語氣意味深長。
陳晰茫然擡頭:“啊?”
“誇你呢。”
季明揚這種外貌實力都拿得出手的風雲人物,在人生的任何階段都注定桃花無數。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是這個世界上再正常不過的規律。
但要是流水拼命地追逐枝頭的鮮花,那就很值得深思了。
身邊的陽光忽然一暗,秦放舟把兩杯咖啡擱在鄰桌上,轉過頭來彬彬有禮地問:“這裏有人嗎?”
趙婧瑜笑着回:“沒人呢。”
順手把自己擱在那兒的訓練包抽回來。
陳晰盯着趙婧瑜的臉看了三秒鐘:“你沒事吧?”
“怎麽?”
“你笑得像是看見鄰居家兒子喜結良緣的大姨。”陳晰總結,“很喜慶,但透着不爽。”
趙婧瑜笑得春風化雨:“這傻孩子,怎麽年紀輕輕眼睛就瞎了呢。”
下一句就兇惡道:“別想岔開話題,老實交代!你們說過話沒有?超過三句了嗎?”
陳晰撇開眼,揀着能回答的先答:“上周碰到過。”
“你看到他心裏的想法沒有?”
陳晰盡量嚴謹地表述:“我只瞥到過一點。”
趙婧瑜此刻的神情堪比見到案件的福爾摩斯,她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桌:“你有發現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陳晰不自覺地微微後仰:“怎麽可能發現,我要是一直盯着他的臉看,他會把我當成變态的吧。”
“也是。”趙婧瑜又靠回椅背上。
“他說他認識我。”
“噗。”趙婧瑜剛喝進口的咖啡又嗆出來了,“這還不夠不對勁嗎?”
上午的咖啡館人頭攢動,人聲嘈雜,自然沒人注意到這個小小的角落。
自然也沒人注意到邊門被一只手拉開了,帶進來一陣熱風。
進來的那個人穿着一身黑色T恤,頭上扣了一頂同色的棒球帽,他先朝着秦放舟的方向走了兩步,然後剎車停住,從兜裏摸出手機,找到秦放舟的對話框,連扔了三個問號表情過去。
退出對話框,看到陳晰發過來的消息。
是一只握爪小貓,晃過手之後會跳出你好的字樣。
秦放舟擱在桌上的手機嗡嗡連震,他早有準備,翻過來瞧見三條來自季明揚的信息,于是向後靠上椅背,一條腿疊在另一條腿上,沖季明揚打了個響指。
一時間周圍的人都朝着他看,季明揚也朝着他看。
只有一個人例外——
陳晰像是背後長了眼睛,他看見秦放舟的動作,第一反應是擰頭,緊接着又意識到自己不該回頭。
于是脖子卡在了一個微妙的位置上,剛好能用餘光掃見季明揚的半身。
簡直像是老天捉弄一樣,陳晰忍不住想,A大一屆招那麽多新生,經濟和新聞也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學院,可他們一天要接連碰上兩回。
趙婧瑜抽紙擦着桌上的咖啡漬,随口問:“那你心裏是怎麽想的呢。”
陳晰虛弱地笑笑:“我就是覺得……他好奇怪啊。”
“他怎麽你了?”趙婧瑜眯起眼睛,她把蛋糕推到他面前,目光在他臉上轉。
“沒做什麽。”
“你不是有辦法讀到他的心思嗎?”趙婧瑜問,“接近你的時候,他在想什麽,你至少知道答案吧?”
“這個啊……”陳晰回答,“這才是問題的關鍵。”
外表看起來那麽冷酷的人,內心居然那麽的……
砰。
有人快速跑動着,撞在另一個人肩膀上。
有人道歉,卻沒有人回應。
跟出來的是另一句道歉。
“抱歉,接過。”
有人筆直地走進了這條狹窄的過道,一步兩步,一路要說很多聲抱歉,以至于他走到身邊的時候,陳晰聽到的也是抱歉。
秦放舟提着一杯咖啡,搖着頭,在心裏發出“哇哦”一聲感慨。
【傳說中的主角登場了。】
陳晰看到這串彈幕的時候,後脊竄上來一股涼意。
不是吧……
秦放舟擡起下巴指了下咖啡:“季明揚,你的。”
季明揚個子相當高,陽光從他的背後灑進,照出的濃影把一張雙人餐桌徹底遮住。陳晰手裏的叉子戳了個空,他僵硬地擰過脖子,擡起頭,看見了季明揚的臉。
他應當是從操場跑過來的,臉上挂着汗,胸膛明顯地起伏着。
陳晰看到他頭頂寫着的彈幕:【他看我了,他轉過頭來看我了。】
陳晰艱難地提了下唇角,努力輕松地說話:“季明揚,好巧。”
“是很巧,我們又遇到了。”季明揚眯了下眼睛,看着他們面前一模一樣的芒果蛋糕,“我也來買咖啡。”
“你買咖啡?”秦放舟很自然地接過話茬,“你要喝兩杯嗎?”
“嗯,太困了。”
陳晰還沒來得及反應,季明揚就邁步從過道裏跨了出去。
趙婧瑜慢條斯理地挖了一勺芒果蛋糕,她看着季明揚的臉,浮出一個堪稱挑釁的笑:“拜拜。”
越過擋板可以看到了季明揚的側臉。
他很快捏着一張小票回來。秦放舟一條手臂搭在椅背上,沖季明揚戲谑地笑:“運動會好玩嗎?”
“湊活。”季明揚答得簡短。
他看起來很忙,證據是他至少給六個人回了消息。
做完這些事情,季明揚從桌上抓起咖啡杯,悶頭喝到一口熱美式。
難喝得有些上頭。
他拎開杯子看了一眼标簽,接着看秦放舟:“你瘋了?”
“養生。”
季明揚抿着咖啡,回味了一下這個難喝的味道,還是擱下了杯子:“我還有事,走了。”
“這麽忙?”
季明揚說得含糊:“有點事。”
“不是點了咖啡嗎?”
“嗯。”
出餐提醒響起來,季明揚走過去,端了兩個蛋糕回來,擱在陳晰那張桌上。
“這款蛋糕評價最好,試一下吧。”
陳晰錯愕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謝……謝謝。”
季明揚矜持地點了一下頭,轉身走了。
趙婧瑜挑眉看向陳晰:“他就是季明揚?”
“嗯。”
“你們倆……”
她咬着勺子,浮着一個暧昧的笑。
【太可愛了。】
陳晰低頭回了條消息,阻止趙婧瑜說話:“你先別問。”
“誰說我要問問題了?”
陳晰擡起頭,一臉“那你要說什麽”的表情。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暗戀你?”
這次輪到陳晰噗地一聲噴出一口咖啡。
“你瘋了吧?”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那個瞬間,玻璃門外響起來Duang地一聲悶響。
這下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轉向門外。
原來是季明揚回身,突然撞到了玻璃牆上。
秦放舟低頭看了眼自己發過去的三條信息,心想殺傷力還真大。
【秦放舟:笑死我了,你居然給他們買蛋糕,得虧你沒祝福他們。】
【秦放舟:那是陳晰的小姑姑,我親耳聽到的。】
【秦放舟:你剛剛就像個智障你知道嗎?】
陳晰看季明揚捂着臉,悶頭往外走去,耳朵尖上冒着粉。
剛剛發生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