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側夫
側夫
杜長柔回京有兩件事情要做——
一是借了姬蔭的影衛和祖母的舊部。
先派安排人手堵在宮外,防止她回宮。
再緊盯着姬慕的那幾個相好的男男女女,防止她進了京城有地方躲藏。
二是親自到了靖王府,找靖王世女蕭仲白打了一架,繳了她的黑金薔薇槍,把人打服了,這才坐下來好好說話。
靖王府,演武場上。
“叮!”
一聲脆響,蕭豔甩開被震麻了的手,一屁股跌坐到地上。
“這不公平!西北那地方不是出了名的鳥不拉屎嗎?怎麽你一到那兒就出什麽勞什子的大能遺跡了?一年漲到煉氣六重他爹的還怎麽打!”
杜長柔說道:“是你求着要打個沒完,現在打輸了總能好好聽聽我說話了吧?”
“可以,你講吧,”蕭豔拍拍屁股站起來,接過一旁其他羯奴遞上來的涼茶一口痛飲下去,“但是先說好啊,之前把戎貅放在府裏忘了玩是我不對,我也活該被你偷了大半年才發現人沒了……”
杜長柔道:“所以你把我內院裏剩下的羯奴偷走也算我活該嗎?”
重生前杜長柔昏迷,祖母誤以為杜長柔是丢了戎貅沒有羯奴玩才給氣的,幹脆就豁出去老臉,到靖王府上把與戎貅一批的羯奴通通連人帶契要了過來。
杜長柔收了人,将他們暫且擱置在內院,後來動身去了并州,便沒再管。
想不到才一年,回來一看,韬光院裏的西域美男,有一個算一個,又都被蕭豔翻牆挨個抱回去了。
蕭豔龇牙笑道:“他們都被你撂在府裏一年了,男人的壽命可比咱們短得多,你人又在西北,大好的青春怎麽好浪費?還不許我學你偷幾個回來玩玩嘛?”
杜長柔嘆了口氣:“随便你,這批人的奴契也都還給你,我跟你把戎貅的奴契換回來。”
“好說嘛,”蕭豔調侃道,“聽說你往宮裏遞了帖,要跟皇太女一起進葫蘆園挑孩子,該不會這葫蘆便是要給戎貅養的吧?”
杜長柔道:“算是。”
蕭豔笑了笑,瞥了一眼場邊守着的戎貅,道:“我敢打賭,你們的孩子一定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
杜長柔微微一笑:“那便承你吉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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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身契,要去府衙注銷奴籍。
路途的馬車上,戎貅思量了一陣說:“奴希望我們的孩子形貌能更似主人。”
“哦?”杜長柔揉了揉他的眼尾道,“難道不是你這雙眼睛長得更好看嗎?”
戎貅望着她的眸子,沉聲道:“主人的眼睛好看。”
主人有一雙鋒利、銳氣的漂亮眼眸。
杜長柔笑了:“那我便再給你多灌點靈力。”
孩子肖母,意味着其父在灌溉仙葫時飽受寵愛。
就像當初杜長柔把戎貅從大雪裏撿回來給他治傷那樣,靈力灌多了會使人渾身燥熱。
生父精力旺盛,葫蘆自然被澆灌得好。沐浴在由生父軀體承接又傾吐而出的靈力中,胎兒也能更好得到溫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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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府衙出來,杜長柔親手摘下了戎貅脖頸上的項圈。
只見她輕輕一拈手,深黑色的皮質項圈湮滅為灰燼,溢散在空中。
“吞并你原先部落的部族已被靖王收編為奴,如今你恢複自由、入了良籍,今後在名分上便是我的側夫。”
杜長柔注視道:“從今往後,只要你對我足夠忠貞,我便自會管你一份飯吃,養你一輩子,你可願?”
戎貅連忙道:“奴願意的,主人。”
杜長柔笑了,摸了他腦袋一把:“傻小子,不用再自稱‘奴’了,以後在人前可以叫我‘主家’或‘小姐’,至于人後……李傾都能叫‘妻主’了,眼下我也沒有正夫,你愛叫便跟着叫吧。”
戎貅猶豫道:“可是……”
初夜那一晚,他只因在床上迷迷糊糊叫了一聲妻主,便被杜長柔打了個半死。
那雪夜透徹骨骼的寒涼,戎貅刻骨銘心。
“當時是我不對,”杜長柔坦然道,“我心亂了,煩躁得很,便找個由頭罰你,若你現在還嫌我頤指氣使,覺得我那時虧待了你,那便說說有什麽想要的,我盡量滿足你便是。”
戎貅思索了一陣子道:“妻主不曾虧待奴……我想今夜給主人侍|,為主人暖床。”
杜長柔已經快兩年沒碰過他了。
戎貅不甘心李傾那個後來居上的家夥,居然能輕而易舉地便爬上主人的床。
至少在回到京城的第一晚……得是他先。
杜長柔卻忽然皺了眉,一口回絕道:“這不行,你缺靈力養孩子的話直接來找我,至于什麽時候睡你由我來決定。”
不把姬慕的神魂徹徹底底掐死,杜長柔是放不下心來存檔的。
姬慕可是上輩子成為上界第一人的存在,其心志之堅定,所遇的機緣之罕見,都遠非常人能比。
杜長柔自認自己不是什麽智謀超高的聰明人,有時甚至還行事莽撞,又貪圖美色和享樂。
重生以來的一周目,她已經接連輸在杜絡和失憶這兩件事上了,總得繼續摸清楚了姬慕還有什麽手段,才能繼續圖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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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個月,七夕,皇家葫蘆園。
今日是皇親國戚和各家貴女們挑選葫蘆的時候。
杜長柔提前叫焚琴、煮鶴二人出馬,将李傾和戎貅拾掇得一個俊美溫和、一個野性灑脫,趁早去到了大亘寺的山腳下。
那禦林葫蘆園,就在大亘寺山腳下的一片向陽的溪谷邊。
園裏搭建了賞景的樓臺水榭,杜長柔先與蕭豔彙合,兩人一起待着等皇太女。
“啧啧,身板子真好啊。”蕭豔用眼饞的視線上下梭巡着戎貅。
戎貅頂不住這火辣辣的打量,只感覺渾身不自在,于是愈發挺胸擡頭,生怕自己哪兒不夠好,沒給妻主争面子。
杜長柔上前半步,恰到好處地擋着了男人,笑道:“還回到你府上的那幾個羯奴還不夠你玩嗎?”
蕭豔惡意一笑說:“我還是覺得戎貅更好,家裏的沒法給我生個藍眼睛的小崽子,真是可惜了。”
戎貅是羯奴中的混血,混了不知哪一支脈的藍眼睛遺傳,在羯奴中也算比較少見的。
杜長柔瞥了她一眼,接過李傾遞來的茶,只低頭飲茶,懶得理她。
蕭豔卻湊上來搶了李傾手裏的茶壺,殷勤地給杜長柔續杯道:“要不咱倆打個商量,你把他讓給我摸兩把,我送你幾顆靈石怎麽樣?”
“免談。”杜長柔推開她持壺的手,站起來遙遙向走來的姬蔭拱手,“見過皇太女。”
姬蔭剛上了樓閣,身後也領着兩個俊雅的男子,見蕭豔一直往杜長柔跟前湊,便笑着道:“頭一次見阿柔有心來選葫蘆,想必對家裏這兩位也有些情誼在身,仲白還是不要奪人所愛了。”
“兩位?”蕭豔湊頭望了望李傾:“說來這小子是誰?我之前都沒見過。”
杜長柔一個眼神過去,李傾行禮颔首道:“大人有禮,小可名喚李傾,是主家新收的側夫。”
杜長柔道:“從并州帶回來的,沒他我就死在山裏了。”
“原來是救命恩人啊,”蕭豔端詳了一陣,“那偶爾換換口味吃點農家菜也行。”
在蕭豔眼裏,李傾長得跟個大白饅頭似的,吃多了嫌寡淡,不如戎貅那渾身烈酒似的蠻子氣質來得招人。
姬蔭道:“李側夫面容這般和善,倒令我想起了一位許久未曾聯系的妹妹。”
李傾道:“傾何德何能,不敢與皇女相提并論。”
姬蔭笑了:“今日挑選仙葫乃是母皇開恩,京中貴女與皇女皆能從中選用,你的孩子便就來自這大亘寺溪谷,與那皇女的子嗣同出一源,從這點上看,你的子嗣與皇女的子嗣并無不同。”
堂堂皇太女,在說一個鄉野村漢的孩子與皇女的孩子并無不同。
李傾連忙跪下道:“傾不敢僭越,不過是托了主家的福分罷了。”
杜長柔無奈道:“他膽子小,你少逗逗他。”
“阿柔也開始學會護着內人了,”姬蔭莞爾一笑道,“我只是看他親切,隐約覺得他有點像我那個一身佛性的七妹妹。”
李傾心裏咯噔一聲,強忍着僵了臉,表面不動聲色。
杜長柔笑道:“或許是巧合?”
姬蔭道:“或許是巧合罷。”
兩人這般堂而皇之當着他的面讨論,李傾是個聰明人,又怎能不知。
姬蔭那家夥從小就是一副人畜無害的神神叨叨樣兒,就連手底下養的影衛也稀奇股古怪,各有異能。
她們到底看出了多少?
亦或者是在有意試探他,想看他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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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
仙葫遴選的鐘聲響起,皇女、貴女攜各自的內人進入溪谷中。
小道兩側漫山遍野都是架起來的葫蘆藤,綠茵茵的,長勢喜人。
戎貅用指尖觸摸那卷須的葫蘆藤,卻被扭動的藤蔓纏住了手指。
戎貅扯了好一陣,那卷須忽然一松,他收不住力道向後跌坐在地上。
杜長柔吓唬他道:“小心還有更粗的藤蔓,會把你拖進去,纏得緊緊的,然後扒光了吊起來。”
戎貅信誓旦旦地道:“到那種時候,我會反抗的。”
杜長柔笑意更甚:“你越反抗,它們越來勁。”
這些仙葫蘆都是集天地靈氣造化于一身的靈物。
就像投胎一樣,它們會憑着懵懂的觸覺無意識地主動挑選各自的生父,朦胧中對生父有不同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