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選崽子
選崽子
嘴上随意說了兩句,實際杜長柔雖懷疑李傾,卻并不覺得他跟姬慕能有什麽關系。
姬慕那家夥,雖說擅長在皇族姐妹當中伏低做小,但好歹也是個皇女,自恃身份,有着極強的自尊心。
要讓她心甘情願地化身為男人來勾引自己,更別說私底下還得跟戎貅争風吃醋,簡直是天方夜譚。
杜長柔自認為自己還不是那塊香饽饽,不至于把姬慕招惹到付出美色和尊嚴作為代價的境地。
所以當皇太女開口把李傾要過去小留一陣的時候,杜長柔不假思索地便痛快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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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帶着戎貅挑選葫蘆,時不時摸上兩把——
亦或是任由藤蔓纏着他,自己卻信手立在一邊,好整以暇地望着戎貅被弄得亂七八糟,面紅耳赤地向她求饒,總之是有意思的。
就這麽玩鬧了一陣,才見李傾亦步亦趨地跟在皇太女身後,一行人緩步過來。
“主家。”李傾湊上來俯身道。
“阿柔,”姬蔭還是老樣子一般溫和地笑着,“人我可給你還回來了,快看看哪裏有沒有什麽閃失。”
杜長柔觑了一眼李傾,問道:“你們去了哪兒?”
姬蔭微微一笑說:“大亘寺,帶他看了點有意思的事情。阿柔也想看嗎?”
“免了,”杜長柔擺擺手說,"山上那些個老太婆,披着一身袈裟,成天到晚就只會念念叨叨,再有意思我也不去。"
在杜長柔眼裏,能一口氣給姬慕批發十幾串開光菩提串子的寺院,哪怕再飽受姬氏皇族的擁趸,未免也顯得惹人嫌了些。
“那便罷了,”姬蔭從善如流地點了點頭,将視線投向那葫蘆藤架上,不由感到啼笑皆非,"阿柔與他嬉鬧作這般,想必已經拿定了主意要選哪個了吧?"
這山谷向陽的山坡處架着許多藤架。
葫蘆藤的苗扡插在泥土裏,順着網狀的架子攀緣而上,仰頭能望見有澄澈透亮的碧綠光斑從枝葉的縫隙中投射下來,落到人眼中,光點璀璨,美不勝收。
那高高懸挂的架子頂上,繁盛茂密的綠蔭裏,戎貅正被晃晃悠悠地吊着,藤蔓纏繞了他的全身,勒陷,嵌進緊致的皮肉中。
杜長柔聳了聳肩,随手點了點:“吶,就這倆兒最活潑的。”
姬蔭莞爾一笑:“既然如此,怕是它們的生父該多受點累了。”
已經在受累了。
都怪他輕視了這些細細密密、無孔不入的纏人藤蔓——
戎貅原先只是被扒光了衣裳束縛在碧綠叢頂的向陽端,任由灼熱的烈日烤照,彼時藤架下只立着他一人的妻主,在主人眼皮子下丢丢醜,還能惹得她一展笑顏。
可現在主人的朋友,還有那個讨人厭的喜娃臉李傾都來了,戎貅毫無防備地被束縛在高處,動彈不得,不免羞赧萬分。
他繃緊了肌肉,掙紮着四肢,卻又擔心扯痛了這些葫蘆寶貝,只好任由或粗或細的嫩綠卷須攀附到他身上,從大腿、軀幹到脖頸。
“主人……”戎貅下意識地呼喊了一聲。
他真怕。
一方面怕自己那麽大個爺們兒,被數十根手指粗的植物捆綁,孤零零地懸挂太久,掙脫不開,主人嫌棄他沒用。
另一方面又怕他真墜落下來,衣裳早已被藤蔓撕碎成了布條,衣不蔽體,四無遮攔,被李壞蛋嘲笑事小,被別的女人看去身子、失了貞潔才叫事大。
“叫什麽?你現在制不住它,将來還怎麽管教自家養的小崽子?”
杜長柔揚了揚手,那些翠綠的藤蔓竟如有意識一般晃了晃枝葉,伴随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它們乖巧地向後退去。
戎貅"砰咚"一下墜落在地上,先前他被藤蔓們推舉着到最高處曬太陽吸收養分,現下猛地一落地,還得是看準了承接點膝蓋一彎,才穩穩地蹲到了地上。
“主……”戎貅還沒來得及擡頭,杜長柔抛來了一件寬大外裳,劈頭蓋臉地罩住了他。
姬蔭很有眼力見地揭開了扇子,風水扇面擋住臉,算作是避嫌。
待戎貅草草将衣裳纏在了腰間,遮掩住那前景可觀的好器量之後,姬蔭才笑着說:"好啦,阿柔也別對他這麽嚴厲嘛,能招惹藤蔓們喜歡的準爹爹并不多,戎貅被鬧成這樣也是好事。"
“是我沒用……”戎貅垂下來頭,湊到杜長柔腳邊,下意識想一彎膝蓋,卻被一把虛力隔空扶起來。
戎貅仰頭,驚訝地望向杜長柔,這才見她淡淡說:“在外邊別跪,你已經不是奴隸了。”
要跪也只能跪在她寝屋裏,跪在她床腳邊。
戎貅不免又是一陣臉紅,他局促地站在杜長柔身側,像一座小山似的矗立着。
“呵。”一旁皮膚白皙、面容祥和的青年發出淺淺的輕笑。
戎貅怒瞪過去,正對上李傾幸災樂禍的眼神,不由恥辱地暗暗握緊了拳頭。
他倆之間的暗流湧動,杜長柔卻狀似全然不知,只摟了一把李傾的勁腰,将人帶到身旁說:“方才你走了沒來得及摸摸它們,去感受一下,看這倆兒裏頭哪個你喜歡?”
主人讓李傾先選!
戎貅懊惱自己剛才拙劣的表現,竟然不小心錯過了如此寶貴的機會,将孩子的選擇權拱手送給了李混蛋。
頂着戎貅焦灼的視線,李傾被觸碰到腰線,先是腹肌一緊,再聽見杜長柔所說,霎時間臉都綠了。
顯然他并沒有戎貅所想的那樣,因撿了個漏子先挑孩子,就感到欣喜若狂。
——讓他給杜長柔生兒育女。
開什麽玩笑!
李傾臉上皮笑肉不笑,只裝作緊張所以牽着杜長柔的一只手,深吸一口氣,伸出手掌,指尖輕輕觸碰了那卷須一下。
"簌簌——"
像是發癢了似的,嫩到能滴水的藤蔓探稍開始搖晃起來,風聲浮動,整片藤架,小半個山坡都開始回蕩起好聽的枝葉摩挲聲。
杜長柔微微勾了勾嘴角:“它們好像喜歡你。”
藤蔓順着李傾的指尖往上纏繞,以一種溫柔纏綿的姿态,順着那纖長的手指,繞過指關節,裹到了他的手腕。
“砰——砰——”
李傾似乎聽到了生命悅動的鼓點,來自滿眼嬌嫩的翠綠。
很快,有兩顆的圓葫蘆被藤蔓小心翼翼地推動着,遞送到他的指尖。
李傾頭皮噌地一下開始發麻。
就好似被燙到似的,李傾顧不上掩飾,連忙縮回手。
管它葫蘆長勢有多喜人,色澤有多晶瑩,果實有多飽滿,這都即将成為他為了迎合杜長柔所不得不撫育的小崽子!
“怎麽了?”杜長柔注視着他,"你不高興嗎?"
"哪裏……"李傾溫馴地展開雙臂,環住杜長柔的肩膀,将她抱在懷中,以求不讓她看見自己幾近崩潰的荒唐神情,"我只是太激動了,妻主,傾做夢都想得到您賜給我的孩子。"
“那就好,”杜長柔擁着李傾,一擡手,掐着李傾的兩側胳肢窩就把人抱小孩兒一樣地舉起來,舉得高高的,"剛才戎貅都已經上去過一趟了,既然它們那麽喜歡你,那你也多去親近親近,一起曬曬太陽再下來。"
“什麽……”
李傾錯愕得瞪大了眼,圓腦袋傻乎乎的,剛要張嘴打圓場,就被那藤蔓前撲後擁地灌進嘴裏來:“唔嚕唔嚕唔嚕……”
——可惡,杜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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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長柔剛一把人舉高高,那頭藤蔓們就歡天喜地地把李傾裹挾走了。
“哈哈哈,”姬蔭險些松手脫了扇子,捧腹大笑起來,"阿柔可真是風風火火,沒想到我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她這般情景,難得,難得啊……"
“說得像你跟他很熟似的,”杜長柔扭過頭來,冷不丁的歪了下腦袋,"他是我男人,人得留着給我養孩子,你要是喜歡李傾這樣的,改明兒我再給你找一個。"
"怎麽會?"姬蔭溫和地笑着說,"她對你執念頗深,我不似仲白那般愛奪人所愛,只是想勸你小心一些。"
“此事我自有分寸,”杜長柔道,"與其擔憂那些有可能有、有可能無的陷阱詭計,一個男人而已,先給他用靈力灌熟了、養個孩子再說。"
姬蔭了然道:“灌溉靈葫一途實在辛苦,若一男子當真願意為你誕下後代,至少可見真心。”
“嗯,”杜長柔點點頭,低聲說,"還有姬慕那塊兒如果有什麽消息,也麻煩你的影衛多替我盯着些。"
姬蔭問道:“若我替你找尋到了她,你又待如何?”
“自然是以牙還牙,”杜長柔冷然道,"杜絡雖蠢,但她是被我親自帶到開陽的。如今她在開陽橫死,屍體灰飛煙滅,這事兒我不能就這麽算了。"
血債血償,杜長柔确實沒有過人的聰明才智,更不似姬慕那般功法詭異、手段頻出。
索性還有戎貅在,她只要每一周目都竭盡全力,将姬慕逼到最後,不斷試探她的底線,總有一天能夠在某一周目裏未雨綢缪,壓得姬慕不敢輕舉妄動,亦或者是痛痛快快地将她給斬草除根!
姬蔭別有深意地笑了:“有意思,那我便拭目以待了?”
此言一出,杜長柔深深地望了皇太女一眼,道:“你肯默許我殺她,想來她也早就入了你的眼了。”
盛京都傳皇太女敦厚老實,然而她的黨羽——盛國公府杜絕、靖王府蕭豔,兩個卻都是無法無天、胡作非為的主兒,害得老實人姬蔭每次都得在她們闖了禍時跟着擦屁股。
孰不知,杜長柔與蕭仲白之所以敢嬌縱蠻橫,有幾大成底氣都是這位皇太女給的。
杜長柔只覺得這回姬蔭的授意似乎有些門道兒在裏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