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

二、

白馬村裏來了個書生，模樣俊秀，身形瘦弱，自言無心功名，想在附近隐居。裏正收了書生塞過來的幾兩碎銀，幹咳一聲，便向村民公布了這個消息，并在村頭給他劃了一塊地。

當時的青檸并不在意，在人群中拉着小姐妹的手，相約明天一起去河邊洗衣服。

夜裏青檸爹卻有些激動，招呼青檸同他一起整理自家書房，“村裏總算有個文化人了，你爹我研究多年的學問，終于可以找到一個知音讨教。今天好好收拾一下書房，明天爹邀陸先生來家裏吃飯。青檸你想吃什麽，爹明早去買點。”

“爹你少喝點酒就行，我和桃花姐約好了去洗衣服，不回家吃飯了。”

第二天傍晚，青檸抱着衣服回來，卻看到廚房的菜半點沒動。爹坐在院裏，黑着臉伺弄蘭花。青檸見狀，心知這老頭又生悶氣了，本不想理，反正喝幾口小酒打個盹兒，明天就又樂呵呵了。但心裏又好奇，這村裏難得一見的讀書人是怎麽招惹到他的，便坐到一旁，随口問了幾句。

原來今天一早，裏正就帶着陸書生到了張家，拜訪村裏唯一的秀才------青檸爹。書生一臉呆氣，裏正期期艾艾，向青檸爹提出一個意見，書生想出資在村裏建個學堂，教孩子們讀書寫字，青檸爹和書生一起當先生。并且不要束脩，學堂內自食其力。

“太過分了！他們這不是逼着爹您去做白工嗎？”

“太過分了！”邱琦怒拍桌子，“斷人財路，這也太過分了！知不知道教人習武多費功夫啊！還不收束脩，有沒有天理，師父也是要養家糊口的。”

“你怎麽比我還激動？”青檸不解，停下話。

“小妹妹別見怪，她家是開武館的，也是靠束脩吃飯的，難免有些共情，哎對共情了。”盧曉東安慰了一下，低頭奮筆疾書，“你別在意，接着講啊，後來呢？說說你們兩個是怎麽定情的呗，一定是英雄救美吧！山間少女歸家途中，遭遇猛獸，絕望之際被人救下。本欲上前答謝，卻發現恩人竟是父親仇敵，內心百般掙紮後拉清界限。誰知...”

“停停停，盧曉東你別幹擾委托人發言，我們還得趕緊找人，不能浪費時間了。”邱琦冷靜下來，打斷盧曉東的腦洞，示意青檸繼續。

書生也确實是個呆子，被青檸爹趕出去後，過了好幾天，才在隔壁李嬸的打聽下想明白張秀才為何生氣。

他從前孑然一身，一人吃飽，全家不愁。卻不知青檸爹一個坡腳的老鳏夫，除了識幾個字外身無長處，正是靠着村裏娃半只雞、一把菜的束脩，把青檸拉扯大的。

這次他沒再找裏正，自己頂着青檸爹的冷臉登門道歉，說什麽先前是自己考慮不周，不知張先生的難處，今後學堂的先生由他發放月錢，薪資張先生來定雲雲。

青檸恰在院子裏打纓絡穗子，聽到這句話，暗叫不妙，爹看起來一幅老農模樣，性子卻是實打實的讀書人脾氣，最好面子。這呆書生這麽一提，不是明擺着說老頭貪財嗎？

Advertisement

她連忙擱下手裏的活兒，進屋打岔，“爹，別聊了，都到這個時候了，要不先留陸先生吃頓午食。我前幾天剛和巧兒姐學了一道菜。”

青檸爹看到女兒進來打圓場，冷哼一聲，下了臺階，留人吃飯。

當天夜裏，青檸爹卻輾轉反側，一宿沒睡。想來裏正也是希望陸書生的學堂辦起來，至少村裏的孩子不用跟着他這個老頭子，在地上用木棍寫字，就算自己不同意，又有何用呢？不如早早賣個好，自己這把老骨頭，至少還能給青檸多攢一些嫁妝。

第二天，張秀才難得穿上壓箱的長衫，把自己收拾了一番。便拎着自釀的黃酒，去了裏正家。

一個月後，村裏終于有了一所學堂，青檸爹和陸書生就這麽不冷不熱的教着課，青檸也習慣了一天一次，跑到村頭送飯的生活。

可惜好景不長，裏正和劉家兄弟去城裏趕集，聽說有妖魔流竄至江陵城，修士們将要封鎖江陵，追緝妖魔。

村人知曉後紛紛議論，要麽慶幸白馬村窮山僻壤，妖魔都不稀罕來，要麽感激修士不辭辛苦，特地下界除妖，還有不知妖魔可怕的孩子，嚷着要去看修士除魔...

獨有青檸，注意到陸湛的異常。他一言不發，聽到除妖二字後，手卻不自覺移到腰間，像是要握劍。

握劍？

青檸暗怪自己胡思亂想，陸夫子平日裏一步三咳，話都說不大聲，怎麽可能會用劍呢？今後還是少去聽劉二叔說書了，聽多了修士鬥法，自己都聽糊塗了。

“對！沒錯，修士鬥法、斬妖除魔的故事，太老套了，說書人早該換換口味兒，說點花前月下的兒女情長多好啊，還能擴大新受衆。”盧曉東也忍不住，插了嘴。

邱琦二話不說拍他腦袋，見青檸沒有不滿方才接話，“行了，知道你被師門排擠很委屈了，但也別在這時候抱怨啊。天大地大，任務最大，你還想不想修仙了？青檸小妹妹，抱歉啊，是我管教無方，舍弟獻醜了。”

“不礙事，你們這樣挺好的。”

“邱小琦你別得意，下次我一定贏回來，讓你乖乖叫哥。”盧曉東憤憤反擊，又很快收斂，“青檸姑娘，是我失禮了，您接着講，我不多嘴。”

被兩個活寶逗笑，青檸撲哧幾聲後，才繼續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