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比夏日

比夏日

“我可能夠把你比作夏日?”

降谷零認認真真地念,他近乎莊嚴而虔誠地擡起眼,看向天空。

松田陣平彎着唇看他表演,然後他看見降谷零深吸一口氣,用力到像是快忘記呼吸。

“可是夏天,”降谷零轉回身,認真地看着他們,“它不像你那樣溫柔親切,它的狂風,會讓五月初放的蓓蕾搖搖欲墜,膽戰心驚。”

萩原研二挑眉,促狹地拿胳膊肘狠戳了一下旁邊壓不住嘴角的諸伏景光,他無聲地做着口型,誇張地示意道:你家幼馴染在誇你呢。

“而夏天又是太過短暫的季節,”降谷零頓了頓,才接着道,“有時候,那開在天上的眼照的太熱。”

記不清是誰開口打斷的他,問:“為什麽突然跟我們念這首詩?”

“我覺得這首詩很浪漫,”降谷零認真的看着他們,解釋道,“我試圖拿我生命中遇見過最美好的事物來形容你,卻發現它不及你萬分之一。”

“美好的事物往往容易消逝,”降谷零微微一笑,“但我會用這首詩,讓全世界都記住你有多麽美好。”

“他做到了。”

“所以為什麽是夏天?”松田陣平扯了扯胸前被汗水浸濕的不透氣的制式襯衣,臉上是真摯的不爽和疑惑,“他們不嫌熱嗎?”

“因為大不列颠那裏的夏天,”降谷零勾起唇角,笑容明媚,“那是最好的季節,是要等很久才能遇見的、最美好的季節。”

【我可能夠把你比作夏日?】

“zero他……”松田陣平撓了撓頭發,有些遲疑,“真的要一直瞞着嗎?我今天差點就沒躲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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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起那個差點變成追逐戰的場面,降谷零金色的頭發在金色的太陽下驚人的耀眼,松田陣平恍惚間竟像是又看見了曾經那棵櫻花樹下,在月光下鍍了一層銀色流光的人影。

“再怎麽說,”松田陣平看向他們,“你們兩個用假面跟zero相處的也很辛苦吧?”

“可是我們在大衆面前已經是死人了啊。”回答他的是萩原研二,他彎彎眼睛,無奈又耐心地解釋着,“而且小降谷現在不應該認識我們的,只有他完全不知道,才不會在組織那裏露出馬腳。”

“再說濑戶那邊也是,”坐在中間的諸伏景光無奈地托着腮,一臉惆悵,“zero一直很敵視他……”

“所以,”記憶裏的濑戶在胸前大大的比了個叉,委屈巴巴地大聲宣告:“我要多瞞他一會兒,誰讓他欺負人!”

濑戶七空是一個善良的人。

諸伏景光可以肯定的說,這是個好孩子。

就算身處黑暗,也還是向往着光明。他先後救下了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憑借偏向魔法側的神秘手段。

他甚至還用了點手段幫諸伏景光假死,其手法堪稱神乎其技。那個假死藥水也是實在奇怪,再加上憑空出現的血包,直接把組織連同降谷零這個警校第一都欺瞞了過去。

這種手段如果被公安知道了的話,絕對會被囚禁起來利用的吧?更別說濑戶身上還挂着組織的黑色經歷,被抓起來也實在再正常不過。

偏偏zero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把他當成黑方……

“所以說,”諸伏景光認真地看着他們,“我們得瞞好zero。”

【可是夏天,它不像你那樣溫柔親切——它的狂風,會讓五月嬌嫩的蓓蕾搖搖欲墜,膽戰心驚】

“風見?”安室透頗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趁着四下無人幹脆又拿出降谷零的做派來,他眯着眼有些狐疑:“你怎麽在這裏?”

“額……”風見裕也很慌,非常慌,他急着措辭找借口,嘴裏卻仍是支支吾吾“這個、那個”念叨了半天都沒抖出一個合理的借口。

“我再給你三秒。”冷酷無情的魔鬼上司這麽說着,目光卻又越過他,不死心地望向某處。

“我……”大概是被逼急了總有幾率激發潛能,風見裕也此刻竟然冷靜了下來,他正視着降谷零,大聲道:“降谷先生!那您現在又是在做什麽呢?”

降谷零一頓,一時間竟不知道怎麽回答。

“我知道那個人的确很像那位諸伏警官,尤其是那一身氣質。”風見裕也一字一句都敲打在他心頭,聲音不大,卻直教人覺得振聾發聩。

他苦口婆心地勸他:“可是降谷先生,你不是親自确認過他的死亡了嗎?不說相貌,他的習慣也好,愛好也罷,就連骨齡也對不上不是嗎?”

“小川先生之前都在跟周圍的人抱怨,說你總是盯着他,偶爾還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降谷零想開口反駁,他明明只是在初見的時候有些驚訝,而且明明更多的是警惕……

好吧,這可能的确吓到了他——如果他真的是個普通人,而且第六感十分敏銳的話。

雖然那個人在面容上和景光并不相像,而且也沒有什麽讓人熟悉到心驚的習慣。

但總有些細節,讓他下意識想到景光,他最難舍的幼馴染。

更別說他當初第一眼看過去,就覺得像是跨過時間和生死,一眼就看到了沉在時間長河河底的諸伏景光。

“風見,”降谷零最後冷着臉,一如既往地高傲着警告他,“不要擅自窺探不該知道的事,這一切我自有判斷。”

我當然知道自己該收手了。

我當然知道他們已經徹底的死了。

我當然知道我已經沒有任性的資格了。

【而夏天又是過于短促的季節,有時候天上那眼睛照得太熱。】

“诶?你說安室先生嗎?”榎本梓點點下巴,回憶道,“說是老家有事,所以請假回去了。”

“欸,這樣啊——”戴着假面的萩原研二眯了眯眸子,不動聲色道,“那什麽時候會回來呢?我有個表妹很想見他來着。”

“不知道呢。”榎本梓幹脆拄着掃帚,站在那裏嘆了口氣。她捋了捋滑到腮邊的碎發,很有些惆悵:“店長說大概這一個月安室先生都不會在了,要是能早點回來就好了,畢竟店裏只有我一個人還是有些局促……”

一個月?

萩原研二暗暗放下了心,接着有說有笑的跟悵然的店員小姐聊了好一會兒,把人逗得咯咯直笑。

他之後跟松田陣平打電話,說:“有大概的時間,應該沒什麽問題。我之前就怕是突發意外斷了聯系,或者幹脆辭職,然後杳無音信。”

“所以說……”電話那邊的松田陣平正在一個信號不怎麽樣的地方,和濑戶一起為組織兢兢業業,他的聲音忽大忽小、若隐若現,他努力分辨好一會兒,才根據自己對幼馴染的了解勉強拼出了句子。

松田陣平在問:“公安那邊呢?沒從風見那家夥那邊拿到什麽消息?”

于是萩原研二習慣性笑着回答:“我從風見警官那裏拿到只有一個紙條,上面寫的大概是:不用擔心,我出去做任務了。”

“喂!”電話那邊換了個更朝氣蓬勃的聲音,濑戶應該是咋咋呼呼地跑過來的,甚至還能聽見喘息聲,“你們和降谷零那邊的關系怎麽樣了?沒暴露身份吧?我可是還打算再瞞他一會兒的!”

“沒有哦。”萩原研二無奈地彎彎唇角,安撫道,“小降谷前些日子似乎終于放棄了。後面他現在的身份和我們也算熟了起來,要不然我今天也沒辦法直接跟店員小姐打聽他。”

“他應該是去打工了吧。”那邊的聲音自顧自猜測着,似乎有些贊嘆,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微弱,“還真不愧是打工皇帝啊……”

“小濑戶在說什麽?”萩原研二沒聽清。

“沒有沒有!”那邊的人手忙腳亂地一通解釋,然後幹脆地挂了電話。

萩原研二無奈地笑了一下,他搖搖頭,擡眼看向剛剛抵達的諸伏景光、不,現在應該是小川先生。

“小哀那裏怎麽樣?”萩原研二跟他打了個招呼,直接問道。

“很好,”諸伏景光彎彎眼睛,很溫柔的樣子,“自列車假死之後,基本就一直是無憂無慮的樣子了。”

“現在一切都在往好的地方走,”萩原研二點了點頭,有些感慨,“小降谷前些日子也終于發現了赤井還活着的事,公安那邊,之前雖說你已經重新搭上線了,但直到現在才終于同意和FBI他們合作。”

“畢竟上層最信任的還是zero,他是零組的卧底。”諸伏景光嘆了口氣,“公安統歸警察廳管理,而零組又在一切上面都擁有着特權。zero不同意,就根本不可能跟外國特工合作。”

“所以我就說——”無論多少次,萩原研二還是忍不住想感嘆,“當初我真的沒想到,竟然真的存在零組!?而且小降谷還進去了……”

“對了。”諸伏景光忽然想起來,“說到zero,他最近還好吧?我聽說已經一周沒在波洛出現了?”

“看留言,應該是去出任務了。”萩原研二頓了頓,補充道,“應該是零組的,所以風見也不清楚具體是什麽事。小梓小姐說他差不多一個月回來,應該是安全的。”

“那就好。”諸伏景光點點頭,表情凝重,“我們這邊也快進入最後階段了,絕對不能出差錯。這一個月zero不在也挺好,不用擔心被發現的事了。”

雖說他們想的很好,但變化總比計劃來得要快。

波洛咖啡廳的看板郎安室透,在消失20天之後回來了。

他的笑容一如既往,溫和可親的讓人忍不住就笑意盈盈。

“啊,長島先生!還有小川先生!”安室透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後彎起眉眼,幾步就走了上來。他非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鞠躬道歉:“實在不好意思,之前應該給你和小川先生造成麻煩了吧?”

萩原研二眨了眨眼,有些不知所措:“額,也沒有……”

“真的很不好意思!”安室透用力抿了抿唇,眼裏有十成十的歉意,“我之前以為你們是我曾經的兩個朋友,然後跑過來又跟我玩扮演游戲……”

就是的啊——

兩人在心底默默露出死魚眼,暗暗批判着那不走心的假話。

真是的,明明他們最近都快收好尾了,正計劃着什麽時候就要跟降谷零坦白,給他一個驚喜了呢。結果現在這麽一看——果然還是再等等吧。

“所以說,”旁邊一直在喝茶的諸伏景光終于放下水杯,擡頭看過來,“能讓安室先生這種人這麽在意的朋友,很重要嗎?”

安室透一愣,臉上的笑容忽然就變得很大很溫暖,他點了點頭,眉眼間全是藏不住的笑意。

“很重要哦。”

【它金色的面龐又常黯淡無光,任哪種美色都難以永葆美色——意外或自然變化剝去其盛裝。】

“你說什麽?”

諸伏景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定了定神,又重複一遍:“你剛剛說什麽?”

“降谷君被發現在昨天白天進入了BOSS的現居宅邸,”另一邊的赤井秀一單手按着耳機,一臉凝重地看着眼前燒了一夜還未能完全控制住火勢的木宅,“我們沒有發現他出來的痕跡,現在也沒辦法進去确認他是不是在裏面。”

最後還是确認了。

“裏面有兩具殘破的屍骸,死亡時間大概是昨晚十一點左右。”法醫這麽宣讀着手裏的報告,“都是成年男性,其中一個,他殘存的骨架有些詭異的佝偻,但大體上又是挺直的,很奇怪,骨齡因為被燒得太徹底,看不出來。”

“那另一個呢?”松田陣平死死地捏着拳頭,不願放棄半點希望。

法醫無情地宣告着降谷零的死亡:“他的DNA和那位戴眼鏡的先生送來的頭發相匹配,是個整體纖細但健康的成年男性,生前身體能力應該很優秀。”

畢竟是警校第一呢……

為什麽啊?他為什麽會和組織BOSS一起死在決戰之前?為什麽他們一切都布置好了,明明只等收網了……

明明好不容易追查到了組織BOSS的蛛絲馬跡,他們從那麽多個基地裏輾轉幾次才走到這裏……

為什麽這個時候組織BOSS連同降谷零已經死在了這裏?

“可是……”諸伏景光捂住胸口,像是呼吸都變得困難,“他怎麽會知道組織BOSS住在哪兒?”

“你們不知道嗎?”後來被詢問的貝爾摩德看着他們,一臉驚訝,“波本和BOSS前段時間聊了很久,對話連我都瞞着,非常受信任。他怎麽可能不知道BOSS住在哪裏?”

“等等,所以波本也是NOC?!”美貌的神秘主義者一驚,她萬分不解,“那他怎麽就自己單槍匹馬地過去了呢?”

他有沒有考慮過我這個被他拿秘密威脅的可憐的大美女啊?

“貝爾摩德,”諸伏景光他們一衆人看着她,“告訴我們,zero是怎麽回事?”

“你們認識他?”貝爾摩德反問他們,她眯着眼,看着他們若有所思,“我可不記得波本有什麽在乎的人——當然,我之前以為我還是有點特殊的。”

“說起來,”她忽然一頓,眼神詭異,“你們叫他——zero?那是波本的真名嗎?”

“是,他叫降谷零。”

“這樣啊……”

于是神秘主義者知道自己的秘密被埋藏了,但她卻更加高興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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