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大年初一, 因為沒有需要走的親戚,一家人都沒有設置鬧鐘。

當然,作為一家之主的別蘇父親早早就起來了, 和來家裏拜年的商業夥伴相互寒暄, 沒有享受到一年的第一個懶覺。

別蘇被喊起來的時候,還有些茫然。

家裏的隔音效果很好,一般關上了門,不論發生什麽她都是聽不見的, 但今天竟然是爸爸親自來按鈴叫她起床。

難得一見。

大年初一的應酬不都是爸爸一手包辦的嗎?

別蘇洗漱着, 一邊努力睜開惺忪的睡眼, 一邊猜測叫自己的原因。

是哪位認識的叔叔阿姨來了, 讓她去打個招呼嗎?

以前也沒有過啊。

身上還穿着将自己從頭包到腳的動物睡衣, 是媽媽特意從國外買回來的小浣熊款式, 肚子圓滾滾, 甚至配了個連體帽, 十分可愛的那種。

猜測自己要見的是認識的長輩,別蘇懶得換其他衣服,就這樣走出房門。路過另一間卧室的時候, 她發現媽媽還沉沉睡着覺,沒有一點被吵醒的跡象。

連媽媽都沒喊醒, 找她是什麽事啊!

別蘇不解, 還帶着幾分沒有睡飽的惱怒。

棉質拖鞋踩在地板上, 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她沒去按電梯,從家裏的旋轉扶梯下了樓。

紅茶的香氣飄出來, 大概是爸爸在給客人泡茶, 別蘇更加肯定了來人的長輩身份。她站到客廳門外, 十分自然地伸手,在半開的門上輕輕敲了兩下,語氣還帶着剛醒時的粘膩:“爸爸,我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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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裏,在她的爸爸對面,有一位客人坐在沙發上。因為是背對着自己的緣故,別蘇看不見面容,只能從穿着和發型看出來是位男士,打扮得還挺年輕的。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了個哈欠:“是哪位叔叔啊,還是遠房哥哥?新年快樂。”

雖然沒看出來是誰,但既然是過年,第一句問好總是不會有錯的。

“蘇蘇,還沒睡醒啊。”父親朝她招手,接着把手掌按在她毛茸茸的帽子上,拍了拍她的腦袋,“叫什麽叔叔,這可是你同學。”

“啊?”別蘇的眸底露出一絲困惑。

關系好到可以上門拜訪的男生同學,她根本沒有吧?

稍微好一點的就是顧勰和楚弈了,可這兩個人不說知不知道她家地址,看背影也完全不一樣啊。

她的目光移到客人的臉上。

黑色的碎發,劉海散在額前。

微挑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流暢的下颌線……

五官與面容都是這麽的熟悉。

有點像祁言。

祁言難道還有雙胞胎哥哥?

下一秒,別蘇清醒過來,語氣中甚至有幾分痛心疾首:“祁言,你怎麽把頭發剪啦?!”

祁言身上穿着一件黑色的高領針織毛衣,外套也是同色的,不像平時的休閑風格,看起來比較正式。

但……

別蘇皺着眉,仔細打量了一下,這怎麽看也是男款外套吧?

她在學校的那間公寓衣櫃裏甚至有同款,是當初剛轉學的時候買的一堆男裝,但因為聖蘭斯帝學院對制服的管理極其嚴格,周末她也時常要去學校圖書館,幾乎都在穿學校制服,現在那堆衣服吊牌都還沒剪。

如果不是尺碼不一樣的話,別蘇都要懷疑這是她衣櫃裏的那件外套了。

見女兒的确認識這位少年,兩人也大概率是少年口中所說的同學關系,別蘇父親十分體貼地将客廳讓了出來,将空間留給年輕人,自己則是去了書房,接待之後要來的客人。

別蘇一頭霧水,随便和爸爸揮了揮手,就拉着祁言在沙發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他的身邊。

她死死盯着祁言的頭發,目光中滿是心痛。

那一頭綢緞一般的黑色長發,她都忘不了在自己手中的柔軟觸感,可現在,被剪得比自己的頭發還要短一些,實在是暴殄天物啊!

“很喜歡我的頭發?”祁言看着別蘇的神情,替她把眼睛裏的話說了出來。

別蘇毫不猶豫:“當然啊。”

她說着,手指不受控制地伸出去,摸了摸對方的劉海,試圖找回曾經的感覺。

祁言沒阻止她的動作,看着自己的發絲在她的指尖劃過,說道:“這麽喜歡的話,可以送給你。”

別蘇:“什麽?”

祁言解釋道:“我昨天剪下來,那些頭發還沒有扔掉,可以整理好包裝起來,送給你。”

“不……”別蘇有些驚訝,“怎麽會留下來?”

祁言:“感覺你會喜歡。”

別蘇遲緩地點了點頭,還是出聲拒絕:“不了吧,雖然我的确很喜歡,但是那是它們在你的身上的時候,而且,送剪下來的頭發什麽的,有一點點像驚悚片,謝謝你。”

意識到話題莫名其妙偏了,她關心的不是剪下來的頭發要被怎麽處置,而是祁言為什麽要剪頭發。

她捧着臉,仔仔細細端詳着眼前的人,實在沒能忍住,問道:“祁言,你是要女扮男裝嗎?怎麽都不和我商量……”

說到這裏,她意識到這件事似乎的确沒必要征求自己的意見,改口道:“昨天見你還是長發呀,也太突然了,你的頭發那麽好看,這多可惜啊!”

她在碎碎念着,祁言卻突然笑了笑,問她:“女扮男裝?”

“是啊。”別蘇肯定道,“而且你這樣真的好像男生噢,我剛才都沒敢認呢!”

她很理解地點頭,推測道:“是不是那天高三年級的畢業典禮,太多人找你告白,騷擾你了?還是你昨天回去的時候遇到什麽事,才讓你決定剪短發的?早知道我就不該讓你那麽晚自己離開的。”

“怎麽會這樣想?”祁言被她口中的猜測鬧得發笑,眼底的卧蠶都微微鼓起,很是好看。

“我也——”有過這種想法。

別蘇的後半句話卡在了喉嚨裏,因為祁言握住了她的手,伸向了他的喉嚨,或者說,他的喉結。

等等。

別蘇的指腹觸碰到清晰的鼓起,摸起來有些硬,和她平時會用的假喉結是一個觸感,甚至會因為對方的吞咽動作而滑動。

也……也是假喉結?

祁言的準備這麽充分嗎?

別蘇在心中猜測着,但另一種選項也難以避免地出現在了她的腦海中。

她看到那截黑色的針織領口被翻下來,白皙的脖頸之上,不論是視覺還是觸感,都在告訴她——這是真的。

可是,祁言怎麽會有喉結?!

握住她手的少年——

是的,少年,回答了她的問題。

“還沒意識到嗎?”他的喉間溢出一聲輕笑,震得別蘇的指腹都随之顫了顫,“我是男生。”

應該說,別蘇已經發現了這個事實。

但她還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一雙眼睛裏滿是震驚,直直撞進了對面的那雙桃花眼裏。

祁言怎麽會是男生?

這件事給她帶來的沖擊不亞于當初第一次看到覺醒值的時刻。

對她過往的一切行為都産生了颠覆。

她想到自己與祁言那麽親密的相處,那一切都是建立在以為對方是女生的基礎上的!

但那都是她主動做的,好像也不關祁言的事。

在祁言眼裏,他是男生,自己也是男生,所以才會在一開始想要抗拒,後來也勉強接受了吧。

別蘇吞了吞口水,下一秒,她抽出被祁言抓着的手,捂住了肚子,低頭避開了難以對視的目光:“好餓。”

不是在撒謊。

現在已經九點多,昨天吃過了晚餐和甜點,她就沒有吃過任何東西,現在的胃都空空蕩蕩,叫嚣着需要食物。

看到她不适的模樣,祁言身上的游刃有餘瞬間不見。他在客廳茶幾上掃了一圈,将巧克力的包裝袋撕開,遞到別蘇的嘴邊。

別蘇已經知道他是男生,不敢再讓他喂自己,稍稍側頭避過,伸手将巧克力接到手中,才放進口裏。

吃東西的時候她的腦子還十分混亂,一個分心,巧克力被噎在喉嚨裏,惹得她不斷咳嗽。祁言趕緊往她手中塞了杯紅茶,才舒緩了一些。

胃裏有了熱茶和食物,變得溫暖起來。

感覺舒服了一些,別蘇将茶杯放下,正要繼續剛才的談話,卻發現自己手裏的是祁言剛才喝茶的那個茶杯。

她滿目震驚:“你……”

祁言沒覺得半點不對:“剛才叔叔将他的茶具都帶走了,只留下了一只茶杯給我,身邊也沒有杯子了,我就直接拿給你了。”

“是……是啊。”別蘇幹巴巴地應聲。

剛才情況的确令人着急,祁言也是關心自己,誰讓她爸爸連杯水都不肯留給親女兒呢!

天啊,她爸爸應該沒說什麽不該說的給祁言吧。

不過能這麽自然地把自己的茶杯遞給她,她的秘密應該沒有暴露。

借着這短暫的時間,她的情緒逐漸平和下來,可以冷靜地面對祁言了。

但是身體下意識的動作卻很難改變,連別蘇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默默往沙發另一側挪了挪,顯出幾分排斥。

祁言發現了這點。

他的眸光暗了暗,将領口翻回去,看向別蘇的時候又是溫和的模樣,問道:“你更喜歡女生?”

“是。”別蘇脫口而出,接着意識到不對,“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祁言卻沒聽她解釋,繼續問:“你喜歡女裝的我?”

別蘇面露糾結,顯然是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她終于意識到祁言的意思,連忙否認:“不是……不是男女之情,只是……我一直以為你是女生,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

祁言沒有生她的氣,而是道:“上次你說,我們之間是很純粹的友誼。現在你是男生,我也是男生,我們應該是更好的朋友,友誼也會更加純粹,不是嗎?”

“是——”別蘇拖長了尾音,心中猶豫。

對于祁言來說,或許是這樣沒錯;可是對于她來說,原本是女生的祁言才和她會是更好的朋友啊!

現在這算怎麽一回事?!

感覺兩人的關系變成了一團亂麻,別蘇還沒梳理清楚,手就被祁言握住:“既然如此,那我們一起慢慢适應,好嗎?”

是一樣的容貌,連聲音也沒有多少差別,雙眸之中的關心與在意更不是作假。

與她當了一學期同桌的人是祁言,在夕陽下的西點教室與她分享蛋糕的是祁言,三角鋼琴上與她四手聯彈的是祁言,同看漫天煙火的是祁言,就連昨天與她隔雪遙望的都是祁言……

充斥着她的記憶的是祁言這個人,如果是祁言的話,只要是祁言的話,是女生,或是男生,又有什麽特別的意義呢?難道換了個性別,祁言身上那些她喜歡的特質就會改變嗎,這些共同的經歷就會被埋葬,他們之間的友情就會被影響嗎?

別蘇的指尖抖了抖,最終回握住他,承諾道:“好。”

作者有話說:

後翻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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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寶們對小祁的掉馬怎麽看

蘇蘇對小祁的信任度太高了,就是穿着男裝都覺得他“女扮男裝”的程度,如果不是小祁主動脫馬甲蘇蘇是很難發現的。

從我的角度來說,按照小祁的性格,會是他先邁出這一步,其實從真心話大冒險和跨年夜的竹欄對話就在鋪墊了QAQ(包括天臺和雪夜)

當然蘇蘇的馬甲還是嚴嚴實實的(至少在小祁這裏)

如果寶們有什麽看法也可以提出來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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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追更和評論的寶貝們,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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