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57章
和祁言推心置腹地聊過之後, 別蘇感覺兩人的距離被拉進了許多。
就連祁言頭頂的覺醒值也漲了不少,現在已經到了96點。
但她自己的數值卻僅僅從70點提升到了75點。
因為并不是在同時觀察到的,別蘇無法得出準确的判斷, 只能猜測, 其他人的覺醒值提升,或許對自己也會有些許幫助。
聽過祁言說的那些話,別蘇對覺醒值也不像之前那樣在意,逐漸采取一種順其自然的态度。總之沒有見這個數值大跌過, 給她一種即使什麽也不做, 或許也能升到滿值的錯覺。
她擡頭, 發現顧勰頭頂的覺醒值已經到了82點。因為坐在自己前面, 是極容易被觀察到的位置, 別蘇猶記得, 那天他遞給自己生日邀請函的時候, 數值還是不高不低的71點。
短短一個周末, 竟然漲了這麽多,是經歷了什麽嗎?
生日宴之後,別蘇發覺顧勰變得更沉穩了幾分, 課間也很少會和他們聊天,經常坐在座位上翻看着一本動植物圖鑒。
那是她送給顧勰的生日禮物。
顧勰平日裏很少流露出對什麽的喜好, 她曾經送過一支鋼筆, 但從沒見他用過, 別蘇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喜歡。
從以往的相處之中, 別蘇只能自行推斷,感覺顧勰是會喜歡研究動植物的人。
畢竟那一次登山看瀑布的時候, 他輕而易舉就能辨認出各色動植物, 還能一眼看出路人游客身上的仿制象牙飾品。
于是她花了一些功夫, 找了一本已經絕版的動植物圖鑒送給他,裏面有很多稀有物種,包括瀕危的、甚至已然滅絕的種類。
而且随着他的閱讀,別蘇十分驚愕地發現,顧勰的覺醒值還在上漲。
雖然進度十分緩慢,每隔好久才會跳一下,以至于她先前并未注意到,過了一個上午才發現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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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祁言的袖口都被她扯皺了,雖然這已經是兩人共同的秘密,但別蘇還是心虛地替他撫平了衣袖,小聲将自己的發現告訴他,然後很不确定地說道:“難道我送的那本書有魔力?要不下午我再借回來看看,我們試驗一下?”
書已經被作為禮物送了出去,再借回來看的确有些奇怪,但這本書已經絕版了,她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一本,短時間內再找到第二本實在有些困難。
而且,即便找出來了另一本,誰知道會不會和顧勰手中的有什麽不同?
遇到這些事情之後,她相信科學的心是有幾分動搖的,即便是控制變量法,也要做到所有的已知量完全一致。
吃過午飯,趁着教室內人不算多,別蘇喊了一聲顧勰,問道:“班長,這本圖鑒……”
她已經做了決定,但還是有些難把話說出口。即便只是借來看兩眼,但這畢竟是自己親手送出的禮物,萬一顧勰誤會了,以為是自己後悔了就糟糕了。
好在顧勰主動把話接過去,輕輕合上手裏的書。硬紙殼做的封面很厚實,上面的繪圖同樣精美非凡。
他将書籍展示在別蘇的面前,說道:“我很喜歡這件禮物,謝謝你,別蘇。”
“那太好了。”別蘇立刻說道。
顧勰沒有同桌,她終于想到一個辦法,整個人起身,坐在了顧勰的另一邊:“班長,我突然對裏面的植物也有點興趣,你能和我講講嗎?”
她的态度自然,就像偶爾坐到前面去找顧勰讨論問題一樣,一臉好學,眼睛裏滿是求知的欲望。
顧勰從未拒絕過她。他很願意将自己的知識分享出來,當即就翻開了一頁,向她介紹裏面的圖畫與內容。
“這是半楓荷,為我國獨有植物,一般零散分布,數量極為稀少,是很珍貴的品種。但因為如今的城市化,森林資源減少,加上一部分人的亂采濫挖,愈發瀕危……”
“這是普陀鵝耳枥,桦木科,同樣為我國獨有,是特有珍稀植物,如今僅餘一株,被保存在佛頂山……”
顧勰的聲音像沁過冰的水,說起話來令人耳清目明,驅散了正午的疲倦之意。
別蘇十分捧場,神情專注,聽得很認真。
她起初只是找個借口看這本書,但後來是真的看進去了,顧勰的延伸科普也極為豐富,令她有些沉浸其中。
最後是祁言的咳嗽聲将她從大自然的世界中喚醒。
“快上課了。”祁言臉上的笑容淺淡,看了一眼教室前方懸挂着的電子鐘,輕聲提醒她。
別蘇這才意識到已經耽誤了顧勰一個午休的時間,趕緊站起來回到自己的座位,然後朝他道謝:“班長,謝謝你,占用了你這麽多時間,真不好意思。”
“沒關系。”顧勰關上書,動作小心地放進抽屜,“能有更多人對它們感興趣,我很高興。”
兩人交流了幾句,等他轉過身,別蘇才拿出手機,握住祁言的手腕,從漆黑屏幕之中的倒影觀察自己的數值。
她是想帶面小鏡子來教室的,但是她現在還是男裝,被同學看到也很難解釋,只好拿手機屏幕湊合用用。
總之能看得清楚就好,而且使用起來簡單快捷。
遺憾的是,她的覺醒值并沒有任何改變,還是停留在75點,反倒是顧勰,此刻的數值已經升到了84點。
“看來這本書對于顧勰來說很特別。”別蘇壓低聲音,貼在祁言耳邊說道。
顧勰坐在前面,聲音稍微大一點都有被他聽到的可能,別蘇還沒打算将自己能看到神秘數字的事情昭告天下,說話極為小心。
別蘇想了想,又道:“要不我晚點放學再試試?”
祁言聲音很輕,不贊同她的看法:“已經确定了,對你沒有效果。”
他轉過頭,朝別蘇說道:“也許不是書,而是他對這些物種有興趣,這是他覺醒的契機。”
為了避免被外人聽見,他們離得很近。別蘇感到溫熱的呼吸撲撒在自己耳際與頸側的肌膚之上,忍不住縮了縮身子,想要拉開一些距離。
祁言按住她的肩,語氣有些低落:“剛才和他離得那麽近,現在和我說兩句話,就要走了嗎?”
從別蘇的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那兩排纖長垂落的眼睫,眼神被遮住,顯出幾分難受來。
“不是。”別蘇也不敢再往外挪,連連解釋道,“剛才不是在試驗嗎,而且那些植物确實挺有意思的……嘛。”
她越說越心虛,本能地在句末帶了個語氣詞,試圖舒緩現下緊張的氛圍。
明明沒什麽好緊張的啊,兩個人只是湊近了說幾句話而已。剛才去顧勰身邊找他一起看書也很合理,之前和祁言商量的時候他也沒有反對。
別蘇越想底氣越足,她推開祁言,端正坐在自己座位上:“好啦,準備上課吧。”
柔軟的發絲從臉頰掃過,祁言卻停在原地。他沒有轉正身體,而是繼續注視着別蘇。
将他推開的力道很小,如果他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制止對方。
但為什麽?
他為什麽會不想被推開?
如同一顆石子落在了平靜的湖面之中,它輕柔地從空中飄過,打了幾個旋,又慢慢地沉入湖底。
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沒有濺起任何水花,唯有一圈圈緩緩蕩開的漣漪象征着它的到來。
很容易被忽視,卻又令人不得不努力去尋找它的蹤跡。
——這片湖的确多了什麽。
祁言的眼睑覆下,從那段漆黑的發挪到那片如白瓷的肌膚,兀自想到。
好像有什麽事情超出了掌控範圍。
他不願意見到別蘇和任何人走得近,從以前的沈研研到今天的顧勰。
前者還可以解釋為他不願別蘇上當受騙,可後者,他知道顧勰不是這樣的人,甚至可以說,顧勰是個幾乎沒有缺點的人。
別蘇和顧勰交好,為什麽他也會覺得刺眼。
是擔心顧勰對別蘇有什麽隐秘的心思?
是朋友之間的占有欲?
還是他在逐漸改變。
在與別蘇相識這麽久之後,在與之經歷過這麽多事情之後,在将那些自己曾以為絕不會對人提起的往事訴說之後。
悄無聲息的,有什麽确已被改變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似有電流穿過大腦,心跳的頻率陡然改變,祁言的呼吸随之停了一瞬。
他再不能确定。
那些被他努力忽視的東西,是否正藏在未知的角落野蠻生長。那些他明知深意卻仍要做出的親密舉止,是否早已說明他的真正心意。
将別蘇認作朋友的他,當真僅僅只當作朋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