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講臺上, 南宮老師将準備好的PPT點開,介紹道:“這次的暑期夏令營校方十分重視,是集訓性質, 對同學們半年後的高考會很有幫助。如果有同學想要參加的話, 可以在顧勰那裏報名。”
她一邊翻頁,一邊說道:“值得一提的是,這一次是全市範圍的,南城有好幾所貴族學校都會參加, 同學們到時候會在那裏交到新朋友也說不定呢!”
當即便有同學提問:“南宮老師, 還有哪些學校啊?”
南宮老師:“據我所知, 除了我們學校, 還有凱斯諾貴族學院和玫禾女子貴族學院等等, 具體的學校清單我這裏也沒有, 只有到了集訓開始當天才能确定。”
聽她說完, 教室裏便響起竊竊私語聲。
“凱斯諾啊……”
“這種學校怎麽能和我們一起啊。”
“我們兩校從來不都是相看兩厭的嘛, 看來主辦方有點本事,竟然能說服我們一起參加。”
“反正我不去,看到凱斯諾的人就煩。”
“凱斯諾是搞貴族禮儀那套的, 風氣都和我們不一樣,合不來的。”
“天天上課都好累了, 我們(A)班的成績已經可以随便挑學校了吧, 還參加集訓營幹什麽?”
“是啊, 大熱天的跑去集訓, 找罪受。”
“好不容易放個暑假,出國度假不香嗎?”
……
聽到凱斯諾貴族學院, 祁言的眼神凝了一瞬, 看向別蘇, 目光中隐約有幾分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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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別蘇之前就讀的是凱斯諾,在那裏的經歷也稱不上舒心,不願她回想起過去的事情,更不希望她被同學們無心之語傷到。
別蘇接收到他的目光,回以一個微笑。
她倒沒想太多,而且凱斯諾的确如他們所說的一樣,更在乎禮節上的東西,不論是學習還是舉辦活動,都極具目的性,與聖蘭斯帝大不相同。
但話說回來,這兩所學校的學生,在告白這件事上的張揚程度還是相差無幾,天性倒也沒有被壓抑過。
南宮老師的聲音還在繼續:“這一次夏令營采取的是競賽制,表現得好的話,對同學們的大學選擇也是有幫助的,會加很多平時分噢。但是需要注意的是,夏令營的活動時間持續兩個月,而且據說為了不受外人影響,基地比較偏僻,環境有些艱苦,同學們報名前一定要考慮清楚。”
她将PPT關上,最後道:“這可是為校争光的機會呢。名額有限,同學們盡快決定!那麽我們現在開始上課。”
一節課過去,班級同學的心思早已飄遠,都在互相讨論着要不要去參加這次的夏令營。
去遠離城市的地方生活兩個月,雖然還需要學習,但是能和朋友一起,聽起來是十分令人期待的。但按照南宮老師所說,這一次的活動時間長、環境差,還可能會出現讨厭的人,怎麽看也不是個令人心動的夏令營。
和凱斯諾不一樣,聖蘭斯帝是不講究吃苦那一套的,學生們大多享樂至上,對這種所謂磨砺意志的活動敬而遠之。
反正也不是強制性的,往年的夏令營冬令營也都是自願報名。
機會很多,沒必要去這種地方。
“別蘇,你要參加嗎?”班上有同學問起。
別蘇搖頭:“應該不會。”
聽別蘇說不去,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學生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将這件事抛到腦後,不再管了。
祁言卻不知何時拿了兩張報名表,推到別蘇的桌面上:“真的不去嗎?剛才老師說裏面會有很新奇的實驗活動呢。”
他刻意壓低了聲音,不讓其他人聽到,染上幾分諄諄善誘的意味:“而且兩個月,剛好在期末之後,我們一起去,好嗎?”
像是有輕柔的力道撥弄着心中的琴弦,別蘇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拿起筆,在表上填寫自己的個人信息了。
祁言還沒有說完。他的身體朝着她的方向傾斜,頭發與她的觸碰在一起,密不透風的,屬于他的氣息将這片空間包裹。
“不要告訴其他人。”
別蘇抿抿唇。如果她參加夏令營集訓的消息傳出去,沒影響還好,就怕會有其他同學也跟着一起去。
麻煩還是能少就少。
別蘇:“但我才說我不去。”
五分鐘前,同學問起的時候,她才給出了否定的答案。如果突然改變主意,豈不是顯得她在故意騙人。
別蘇內心稍微有一點譴責這種行為。
祁言很快将她開導:“你說的是‘應該不會’,而且,是你說了之後我才邀請你的。”
他見別蘇臉上的遲疑消退了些,又道:“他們都不去,即便我們去了,也不會被同學們知道的。”
況且,即便夏令營結束那些人知道了,除了在論壇發幾個帖子,又能怎麽樣呢?
別蘇完全被他說服,很快将報名表填好。寫的過程中尤為小心翼翼,甚至找了本翻開的輔導書遮在上面,努力不被路過的同學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等她填好,祁言才将兩人的報名表放在一起,交給了顧勰。
在他的背後,別蘇小聲說道:“班長,幫我們保密啊。”
在顧勰轉身的時候,她将食指抵在唇瓣,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顧勰理解了她的意思,點了點頭,将紙張接過,說道:“我也會去。”
祁言擡眸,目光在顧勰的身上停了幾秒,沒有說話。
這次的夏令營集訓聽起來的确辛苦,也并不是他們必須要去的。正如班上同學們所說,那點平時分對于他們而言作用并不算大。
但如果将之看作是一場結伴出行,卻也還算不錯。在那樣的環境之下并肩作戰,不論是學習還是生活,都将是一段難以複刻的歷程。
令他做出這個決定的原因不僅如此。
暑假太長,別蘇不會繼續住在公寓。這樣久的時間,如果只能通過手機聯系,或是偶爾出門見面,他更難以想清楚心底的事。
或者說,即使他尚未能分清,也不願和別蘇分開太久。
希望這個夏天,一切能撥雲見日。
-
參加夏令營的學生是學校負責統一接送。
上了大巴車,別蘇才發現,聖蘭斯帝參加夏令營集訓的竟然只有四個人,她、祁言、顧勰,還有另一個班級的一位同學。
打過招呼後,她和祁言理所當然地坐在一起。
顧勰和那位同學選擇了前後座的位置,是既可以交流,又能保留個人空間的距離。
一輛二十座的車顯得空空蕩蕩,別蘇甚至覺得安排一輛小轎車接送他們就足夠,但這輛車十分寬敞,将椅背按下,可以半躺着,很是舒适,坐着也極其平穩,很大程度地減輕了路程的疲憊。
出發之前,別蘇已經打聽過,這次不是全封閉的訓練,他們仍然可以用手機聯系外界,如有缺少生活必需品可以随時找人送過去補充。但畢竟要去兩個月之久,管家叔叔知道了之後,還是為她準備了整整兩個28寸行李箱的物品,甚至考慮過她在野外失聯的情形。
但他們是參加競賽類集訓,并不是野外的求生探險啊。
況且,就算到時候真的失聯了,她也不可能帶着這麽大的行李箱到處走吧……
別蘇無奈,只能接受了管家的一番好意。
她推着兩個行李箱走出公寓和祁言碰面的那一刻,本以為對方也會表現出些微驚訝,結果祁言竟然的身邊竟然也立着兩個大型行李箱。
甚至連顧勰都帶了不少東西。
原來比較奇怪的是她啊。
還是說他們其實真的是要去求生的。
別蘇感到一陣不确定,恍惚想到。
南城與集訓基地離得很遠,別蘇調好椅背,和祁言聊了會天,困意便襲來。
車窗處的遮光簾已經被放下,車載香水的氣味柔和舒緩,哪怕是陌生的環境,但身邊的人令她感到安心,昨晚沒有得到良好休息的身體逐漸放松,別蘇睡了過去。
昏沉之間,她做了一個夢。
她看到了自己。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體驗,仿佛是游戲中的上帝視角,她觀察着自己的生活。
零散的片段從眼前而過,不同的人出現在她的面前,各種各樣的經歷發生。那段休學在家的時光,從天臺墜下的畫面,每天都被粉藍色信封塞滿的儲物櫃……
夢境之中,別蘇一直等待着轉學的那天,想要看看自己是怎樣和祁言遇見,但她沒能等到。
眼前的少女甚至始終留着一頭及腰長發,她救過路邊受傷的少年,開導過為了吸引家人注意而故意曠課的同學,直面過恃強淩弱的暴力學長……
越來越多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越來越多的人環繞在她的身邊,但她卻好像逐漸失去了笑容。
不斷出現的人物、愈發濃烈的情感,出于好心而施加的善舉,令她開始茫然。
汗滴從發間滑落,別蘇的眉頭緊蹙,左手捏着扶手,然後被溫熱的肌膚包裹。
“別蘇。”
“別蘇……”
“醒醒。”
有人在喊她。
別蘇的掌心用力,緊閉的雙眸猛然睜開,對上了祁言擔心的面容。
少年的一只手還被她攥着,另一只手已經探上了她的額頭,問道:“怎麽了?做噩夢了?”
無措感仍然在她的心上,并未散去。別蘇急促地呼吸了兩口,臉上沒有表情。她失神地望了祁言一眼,接着松開手,撐起上半身,将椅背調正。
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披在身上的外套滑落,祁言将衣服收好,又遞過來一張紙巾。見別蘇表情空白,他伸手,替她擦去鬓角的汗水。
直到甘甜的水從喉間滑下,別蘇才回過神來。
“不知道。”她回答之前的問題,“不太像噩夢,但是……我好像有些恐懼。”
祁言調了調上方的空調風向,握住她的手,安撫道:“別怕,我在這裏。”
聽到他的聲音,別蘇的情緒平複了許多。
自己的反應的确太激烈了一些,只是個夢而已。
緊繃的肩線緩下來,她解釋道:“大概是一會可能會和凱斯諾的學生遇見,想起了之前的事。”
之前沒有打算來夏令營集訓,除去那些環境和時間的因素,還有一點,她不想遇見凱斯諾的同學。以她在凱斯諾的名氣,如果迎面見到,很難保證對方認不出來自己。
但祁言表現得很想參加,她不願意拒絕朋友的邀請,也對集訓有點好奇,這才同意的。
而且如今她長高了一些,頭發也已經變成短發,從身形來看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男生。再把帽子和口罩戴好,她有把握不會被認出來。
聽別蘇這樣說,祁言的眸光暗了些,心中已然将這段噩夢與別蘇在曾經學校不快樂的經歷聯系起來,對凱斯諾的厭惡度又高了不少。
他說道:“我不會讓你直面他們的。”
別蘇不知道他把自己噩夢的根源都歸結到凱斯諾學生的身上,但這個主意正中下懷,她答應道:“好。”
……
到了集訓基地後,四名學生各自登記,領取了自己的學號,便往住處去。
因為是許多所學校在一起集訓,學生更是有四五十人,在嚴格的教育理念下,他們都被分配到了一個學號,之後所有的分配和點名都會用學號來稱呼,省去了老師們記憶名字的精力。
學號按照抵達基地的時間來分發,她的學號是16,祁言是17,顧勰和另一位同學分別是18和19。
別蘇更滿意了,這樣安排,連名字都不會出現在集訓裏,她最後的一點擔憂也不存在,可以專心享受這段夏令營的時光。
雖然這裏在南宮老師口中條件很是艱苦,但畢竟來集訓的都是貴族學校的學生,再差的環境也是相對而言,至少別蘇和祁言被分到了一間套房。
套房內有兩間卧室,客廳、浴室、廚房和陽臺是共用的。拿到了門卡,兩人就各自推着行李箱回了房間。
明天才是集訓正式開始的日子,參加的學生們在今天陸陸續續過來,有跟着學校統一來的,也有乘私家車過來的。
大多數人都會選擇在房間內休整一天,晚餐也是送餐上門,沒有和其他學生認識的意思。
吃過飯後,她和祁言坐在客廳裏,研究着剛剛被發送到郵箱裏的課表。
“早上九點就要開始上課,竟然也是上五休二。”別蘇是第一次參加夏令營集訓,沒有概念,但與她預想的也有些出入。
祁言勸她來的時候還說會有實驗課,但她現在看了課表才知道,原來所謂的實驗課就是去戶外撿石頭采樣,分析元素和種類。
不能說完全不是,但和學校裏的正統實驗确實差的有點多。
別蘇的指尖點着屏幕上的“實驗課”那一欄,正要找祁言要個說法。
她剛偏過頭,就對上了那雙滿是無辜的桃花眼。祁言的解釋充分有理:“我只聽到有實驗課,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我應該找南宮老師問詳細一點的。”
他語氣自責,別蘇很吃他這一套,當即表示:“沒關系,這種體驗也很新奇啊,我還沒研究過不同石頭的區別呢。”
為了岔開話題,別蘇又往課表裏的其他項目看去。除了數學課之類的考試類科目,這裏還有寫生課以及她看了三遍才敢确定的野外求生課。
沒想到管家叔叔準備的東西真的有用得上的機會……
她這樣想着。
但下一秒,別蘇開始懷疑這場夏令營的舉辦目的。
為什麽要讓幾十名高中生學習野外求生啊?
這種事情和學校平時分有什麽關系啊?
課程雖然種類豐富,但大多安排在白天,晚上是留給學生們自由活動的時間——當然,在這個距離市中心開車都要三個小時的地方,顯然也沒有什麽娛樂項目。
有專人将他們需要用到的教材送到房間,別蘇認真看了看,裏面的知識比學校裏的稍微難一些,的确是競賽相關的內容,看來這些日子的學習生活也不會太過輕松。
将明天要用的課本收拾好,別蘇站起身,準備回房:“早點休息吧,明天集訓第一天,可別遲到了。”
祁言靠在沙發上,擡眸望向她,嘴角帶着一絲笑意,問道,“會怕噩夢嗎?自己的話。”
“才不會!”別蘇惱羞成怒,撂下話就往卧室去,沒有注意身後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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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訓基地只有兩棟樓。
一棟是吃飯休息的地方,另一棟是學習的教室。兩棟樓離得很近,往返方便,但別蘇兩人還是提前了半個小時出發。
已經是暑假,也不是在學校上課,雖然有将聖蘭斯帝的制服裝進行李箱裏,但別蘇還是選擇了一件輕薄的連帽衛衣。
出房間的時候,她将帽子戴上,又戴了個口罩。
祁言見到她的第一眼便問道:“感冒了嗎?”
別蘇搖頭:“新環境,擔心會過敏,預防一下。”
她本來想說自己感冒了,但一是覺得撒謊不好,二是擔心祁言直接給她找感冒藥,帶她去看醫生或者讓她在房間休息,所以只好選擇了另一種說法。
而且她說過敏也不全是胡說,對凱斯諾的學生過敏也是事實嘛。
在祁言的影響下,她也逐漸學會了詭辯。
顧勰與聖蘭斯帝的另一位同學住在他們隔壁的套房,四人在食堂碰面,簡單吃過早餐,便去了課表上的教室。
他們到的時候是八點四十五,教室裏零散坐了些學生。
聽到門的響聲,裏面的人都朝他們看來。
顧勰穿着的是聖蘭斯帝的制服,在四人中尤為亮眼;祁言的容貌出色,常年是目光中心。別蘇雖然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但一雙露在外面的眼睛也令人挪不開眼;剩下的那名同學倒是沒什麽存在感,本人也并不在意,手中捧着本書認真看着。
在那群已經坐好的學生中,別蘇一眼就認出來了凱斯諾的制服。凱斯諾的學生大多以母校為榮,即便是來集訓也都會選擇穿着學校制服,是他們嚴格校規校紀的一種體現。
一行十人左右,別蘇的目光從他們的臉上掃過,沒有曾經的同學。
想來也是,這種不算有名的夏令營集訓,應該不會被那些同學們看得上,他們估計更願意去參加更高端的活動項目。
雖然不是同學,但別蘇仍然沒有放下心。她不認識這些人,卻不代表這些人不認識“別蘇”。
四人找了個位置坐下,拿出課本等待着老師的到來,但奈何總有人不願意和平相處,找了上來。
“你們就是聖蘭斯帝的那幾個吧?”為首的少年眉眼桀骜,腿一伸,坐在了他們右邊的課桌上,只隔了一條過道,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們。
凱斯諾的學生竟然都這麽傲慢了嗎?
別蘇心中驚訝,她當初在那裏上學的時候,同學們雖然偶爾有些熱血上頭,但大多數時候還是很講禮貌的,更別提做出這種當衆挑釁的事了。
祁言看出她的不解,說道:“是凱斯諾和聖蘭斯帝的舊怨。”
兩所學校一直在争“南城第一貴族學院”的稱號,一邊是嚴謹式學風,一邊是開放式學風,誰也不服誰,見到了自然要比出個一二。
當然,有将這種名號放在心上的,自然也有像別蘇這樣完全不在乎的。
因為其餘三人都是穿的常服,那少年的話明顯是沖着顧勰去的。
顧勰只側目看了他一眼,聲音淺淡,聽不出語氣:“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事。”男生的指節輕輕叩在桌面上,發出一頓一頓的聲音,“就是聽說今年聖蘭斯帝的前幾名都來了,想和你們比一比,看誰能拿到這次的集訓第一。”
顧勰點頭:“好。”
他答應得簡單,但對方卻被他這種态度激怒,當即冷哼一聲:“我是李淮,你們叫什麽,我不和無名之輩打交道。”
聽他在問名字,別蘇捏着書的手指一緊,正要想辦法回絕這個問題,就聽到顧勰答道:“我的學號是18,至于名字,等你贏了我再說也不遲。”
男生的眼睛眯起,盯着顧勰的臉看了很久,然後看向別蘇幾人:“你們的學號呢?”
話音剛落,他上身前傾,伸手直沖別蘇的口罩,想要将它摘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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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祁:怕噩夢嗎
:怕噩夢的話就能當男媽媽了嘛(指指點點.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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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報,下周起只能每天三千字了(就已經加班兩周了然後領導說下周還要加班TAT,每當這種時候真的特別想寫專欄那本擺爛小喪屍
但是這本十一月肯定可以完結嗷
非常感謝每一位追更的寶貝!
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