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別蘇反應很快, 上半身立刻向後仰去,對方的手也被祁言牢牢鎖住,不得寸進。

手腕上的力度傳來, 捏得他手骨發疼, 李淮後牙緊咬,嘲道:“名字不敢說,臉也不敢露,你們聖蘭斯帝不會是帶了個醜八怪來集訓吧?”

祁言臉上的笑容很淡, 眼底一片冰冷, 手上的力度仍在加大:“這就是凱斯諾的作風?”

疼痛如波浪一般洶湧襲來, 李淮再也撐不住, 試圖将手抽出來, 但仍嘴硬道:“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

他痛得臉色發白, 最後還是改了口:“不是不是, 我說不是!可以松開了嗎?”

他可是來參加集訓的, 右手都被捏青了,到時候還怎麽握筆。

祁言撤去了些力,但并沒放手, 語氣放緩,問道:“是不是還有什麽話忘記說了呢?同學。”

鈴聲突然響起, 在尖銳刺耳的上課鈴中, 李淮終于退讓, 對別蘇道:“對不起。”

他語氣很差, 才道完歉,又看向祁言:“這樣總行了吧?還不松?”

雖然老師還沒來, 但已經上課了, 別蘇看了眼李淮發白的臉色, 伸手拍了拍祁言的手臂:“準備上課吧。”

看別蘇沒有生氣,口罩也好好戴在臉上,祁言垂眸,掩了掩神色,這才放手。

得到了自由,但已經在這麽多人面前丢了好大一個臉,李淮氣得冷哼一聲,用力走回了凱斯諾的學生們坐的那片區域。

“淮哥,要不要我們去打聽一下那幾個人?”有人問他。

李淮一邊揉着手腕,一邊從鼻腔發出個音調:“嗯?”

“不過聖蘭斯帝和我們是死對頭,我沒有在那裏的兄弟,估計得費點功夫。”

Advertisement

“打聽他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怕了。”李淮冷哼一聲,“那個男的不是說考贏他就說名字?你們覺得我考不過外校的?”

“哪能呢?”

“淮哥可是我們凱斯諾的天才啊!”

一上午過的很快。

第一天上課,老師基本都在交代集訓時需要注意的事項,個人的教學風格,以及之後會如何給每位學生打分,換算成他們之後用得到的平時分。

從老師的口中,別蘇才知道,原來他們這個基地真的很偏,如果瞎跑出去甚至可能遇到野獸——當然,也有可能是老師為了讓他們不要肆意出門而說的恐吓之語。

貴族學校的學生們各有各的癖好,有幾名學生的學校制服是仿西方中世紀的王爵禮服,還有身上佩戴了名貴珠寶來教室的。相比之下,別蘇只是戴了個口罩,反而低調多了。

個人的穿着打扮并不在集訓的管理範圍之內,只要不在這裏違法亂紀,想怎麽張揚個性都沒有人會管教。

不論是老師在上課時的點名,還是課堂內的分組讨論,大家都是互相交換學號。能來集訓的都是在校成績名列前茅的學生,記憶力也差不到哪去,記數字對于他們來說,比記人名還要簡單許多。

就連顧勰和祁言,也在別蘇的要求下,只允許稱呼她的學號了。

另一位聖蘭斯帝的同學別蘇已經知道了名字,但方便起見,她也選擇用19號稱呼對方,溝通起來毫無障礙。

他們的課程是集中性的,每周上一種課,比如這周五天都是奧數,下周五天又都是寫生,接着一整周的岩石實驗,然後五天的野外求生……

下午的上課內容就已經不再是閑聊與問答環節。

這名老師是個長頭發的男人,三十來歲,蓄了點胡子,穿着簡單的印花T恤和破洞牛仔褲,看起來富有藝術氣息。一眼望去,很難想到他是教數學的,而且是教奧數的。

上課鈴響起,他直接拿了一沓試卷,發給他們:“現在兩點,寫到五點,做完了可以提前交,寫不出來也不用在這裏浪費時間,可以直接走。”

和尋常的試卷不一樣,沒有姓名等個人信息要寫,這套試卷的卷面只有一個填寫學號的空格。

一共三道題,每道題留白一大片,一起發下的是好幾張草稿紙。

“搞什麽啊,剛來就考試?”

“‘直接走’是什麽意思,寫不出來直接回家?”

“這集訓就這?我們是來學東西的,什麽都會了還來這裏幹什麽?”

看到題目之後,議論聲更大了。

“這題都看不懂,不是,這奧數和我們考試也沒關系啊。”

“随便寫寫吧,本來就是來玩的。”

“全是求解和問答題,連個選擇都沒有,怎麽随便寫啊?”

“把已知條件抄一遍,這還要我教你啊!”

……

整間教室亂作一團,除了個別幾個學校的學生保持安靜,沒有随意發言,大部分的學生言辭之中都是強烈的不滿──畢竟他們從小的教育就是勇于表達,更加忍受不了一點委屈。

別蘇拿到試卷之後便開始讀題,不絕于耳的嘈雜之聲悉數被她無視,等到閱卷時間完畢便拿起筆,開始做題。

“好了。”那老師終于開口,“有任何意見都可以出去。來這裏玩可以,但也得遵守這裏的規矩。棄考的人就自覺離開基地吧。”

他的語調懶洋洋的,卻能聽出來其內的威嚴,學生之間的抱怨聲愈來愈小。

最後趨于沉寂。

一時之間,教室內只剩下紙張的翻動聲與寫字的沙沙聲。

随着時間的流逝,嘆氣聲與痛苦的思考聲響起。有人已經按捺不住,開始不斷挪動着椅子,椅子腿與地板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令人忍不住皺眉。

好在那人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沒有再繼續這樣下去,但更多的是筆尖要劃破紙張的刮擦聲。

別蘇已經将筆放下,餘光注意到祁言還在答題。她想了想,在座位上又待了會,再檢查了一遍。

直到祁言合上筆蓋,她才站起身,将自己的試卷交了上去。

“喲。”老師口中發出個音節,眼神帶了些打量。

雖然只有三道大題,從那些學生的表情也能看出來他們基本都沒有思路,但一個小時過去,沒有一個人願意停下筆,将自己手中的白卷交上來,而是都努力在試卷上寫着點什麽。

別蘇手裏的試卷也幹淨得很,還留了大片空白,粗略掃一眼,就能看出每行的式子都很短,寫的內容也不多。

老師接過她的試卷,并沒有仔細看,而是問道:“16號?”

別蘇點頭:“是的。”

“不錯嘛。”老師笑了聲,“坐回去,我看看你的答案。”

別蘇本以為交了卷就能走,才等祁言一起,誰知道交了卷還要等老師當場批改。

但這老師之前的确也只說過“做完了可以提前交,不會寫的可以走”,沒說過做完的交了可以走。

話雖如此,別蘇還是有一種這老師是故意那樣說的感覺。

祁言跟在她的後面,也被打發回了座位。

沒了試卷,手機又在考前就關機了,別蘇實在無聊,最後只能在草稿紙上畫畫。

教室裏的參照物太少,她手邊又只有一支簽字筆,索性對着祁言畫了起來。

祁言很配合,固定着姿勢,看着她,動也不動,就連臉上笑容的弧度都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充當着十分稱職的模特。

畫的是速寫,別蘇下筆很快。

随着人物的五官落于紙面,別蘇忽然間意識到,原來她對祁言的眉眼已經這麽熟悉,就好像,哪怕她不再看着祁言,也能将他的容貌呈現出來。

收尾的時候,桌面突然被人撞了一下,好在別蘇手穩,筆尖懸空,沒有将這幅畫毀了。

李淮腳步不停,撞完她的桌子,又撂下句話:“交卷那麽早,不會是白卷吧,還有心情在這裏畫畫。”

他坐得遠,看不清楚別蘇當時交的試卷,但那寥寥幾行黑色字跡和白色的區域卻很顯眼。再加上別蘇還閑着沒事畫畫,他更是覺得別蘇是個不學無術的人——雖然那畫看起來還有點水平。

別蘇将最後一筆畫完,才擡頭往前看。

“老師,既然試卷都改了,不如讓我們聽聽分數呗?”李淮走到老師身邊,提出建議,“這樣也能激勵還沒交卷的同學,您說呢?”

老師接過他的試卷,問道:“你确定?”

李淮擡了擡眉:“當然。”

“行啊。”老師将幾張卷子在桌上擺開,又拿起支紅筆在李淮的試卷上勾寫。

整個過程不超過一分鐘。他的動作很潇灑,像是作畫一樣,輕描panpan淡寫地在試卷的左上角留下兩個數字,龍飛鳳舞,灑脫得很。

“37號,63分。”

“怎麽可能?”李淮難以置信,質問道。

37,這是他的學號。

老師并不理他,繼續報着分數。

“39號,53分。”

“43號,82分。”

……

“18號,92分。”

“17號,98分。”

“16號,滿分。”

“我不信!”李淮當然知道別蘇幾人的學號,不僅是顧勰當他的面說過一次,別蘇交卷的時候老師也重複過一遍。

他沉着一張臉,想要将16號的那張試卷拿過來。

老師并沒有阻止他,任由他動手。

李淮盯着別蘇的試卷,看着那幾行字,心中滿是懷疑:“這才寫了什麽東西,就滿分?你到底有沒有水平,會不會教人啊?”

“奧數,需要的是天馬行空的思維。”老師并不解釋,而是輕飄飄地掃了李淮一眼,對着他寫得密密麻麻的試卷道,“寫得再多,不如寫得到位。”

李淮氣憤地将自己的試卷搶回手中,指着別蘇道:“你等着!我一定會在集訓裏超過你!”

和他預料的不一樣,別蘇并沒有得了滿分的驕傲表情,也沒有說上什麽挑釁的話反擊他。

即便半張臉被口罩遮擋,那雙眼睛也很是平靜,似乎這一次的第一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麽。

可這樣,卻更讓他生氣。

這樣的态度,這樣不将他放在眼裏的模樣,更顯得他的弱小。

李淮感覺心中的惱怒如同一頭猛獸,在撕踩着他的驕傲:“下一次,看你還能不能繼續這樣裝下去!”

“可你的對手不是18號嗎?”別蘇提醒他,“一下子樹敵太多,之後會很難辦的噢。”

快到了下課時間,大部分的學生都交卷了。還有一部分學生在這種環境下估計也沒有辦法再思考下去。

混亂成這樣,別蘇覺得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和人争辯更是她很不喜歡的事情之一。

一切用分數說話。

她站起身,見老師沒有阻止的意思,拉着祁言往教室外走,将裏面的那個大麻煩留給還在教室的顧勰。

臨走前,她還不忘禮貌地和老師打個招呼:“老師再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