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膽小鬼
第32章 膽小鬼
船流如織的皇後港, 人頭攢動,不斷有黃牛的吆喝聲。
“三千星幣就能坐上一等艙!”
鑲金牙的黃牛手裏攥着一沓票,細長的眼睛不斷掃過人群, 似乎在挑選隐藏的顧客,終于, 他的目光定在了不遠處的一對夫妻身上。
這是對引人注目的夫妻。
女人生得高大腼腆,男人卻身材嬌小。
“我們是從帝都來度假的游客,需要兩張票,給現金。”
女人說完, 伸出戴着手套的手,兩指之間夾着幾十張鈔票。
黃牛眼睛一亮,接過嶄新的鈔票,吮了下指尖,熟稔地數起來, 末了又随意抽出一張,驗了驗真假, 一套流程結束後, 才将兩張船票遞到了女人手中。
“您爽快, 算是我第一單生意,今兒不知道怎麽回事,這票量小了不少,倘若不是咱們早早訂了票,怕是壓根就沒法出海呢。”
女人莞爾,她的聲線低沉,卻帶着股難言的韻味, “遇見你,也是我們運氣好。”
“好說, 好說。”
黃牛揮手,目送這對夫妻走遠後,那見錢眼看的模樣登時收斂,他點了點耳垂上的黃金耳釘,道,“賣出了兩張票,看起來可能是目标人物,注意警戒。”
目标人物們消失在黃牛的視線後,不約而同地在隐蔽處脫去最外層的衣服,然後小心地撕去臉頰上的一層面皮。
他們一前一後,用自己一等艙的門票換了兩張二等票。
二等票的發船時間要早半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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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便是登船檢票。
負責檢票的人仔細檢查票根,細心程度較往日而言,完全是兩個級別,但不過須臾,就放了這倆目标人物進去。
船行駛出去不久,港口上就發出憤怒的叫嚷。
“憑什麽不讓我登船,接受什麽檢查?我這票是和別人換的,你們要抓的人在船上,你們幹嘛攔我!”
“警察先生,我也是被你們逮捕的犯人給騙了,我這票也是換的,我的孩子還在等我回家,能不能先讓我走?”
羅傑站在皇後港盯着這一男一女,而黃牛站在他旁邊嘀咕道:“不是這倆人。”
事情已經很明确了。
辛哲辦成了女人,阮蘇蘇辦成了男人,兩人早就發現了端倪,如今更是通過換票,金蟬脫殼了。
羅傑當機立斷,命令其餘警察:“通知剛剛走掉的船,立刻返航。”
幾分鐘後,聯絡員回複。
“報告長官,無法進行聯絡。”
羅傑眉頭一皺。
許霆楊就那麽直接地去要債,和高利貸公司有什麽差別?
都怪他急功近利。
以阮蘇蘇為籌碼,成功率起碼有百分之六十,況且這籌碼還是珍貴的人類。
現在,別說走曲線勸辛哲當太子了。
辛哲直接帶着他們的籌碼跑路了。
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
船上,衛生間內。
辛哲蹲在地上調試着擾亂信號的設備,設備弄好後,包了層防水的塑料,就近丢到了馬桶水箱裏。
沖水後,他從洗手間的隔間裏走出。
排隊的人看都沒看一眼。
也是,一張平平無奇的國字臉,很難勾起別人的好奇心。
等他回到甲板上的時候,看到一個長相同樣挑不出什麽特色的女人,正扶着欄杆吹海風。
辛哲笑了笑,幾步走過去,笑道:“沒想到吧,我還真帶你私奔了。”
阮蘇蘇撓了撓人.皮面具貼合皮膚的縫隙,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那群毛茸茸的團子怎麽樣了,如果不是事出緊急,她本可以看着那群小家夥長大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有緣無份?
但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多愁善感的。
能活着就很好了。
“你不怪我嗎?”
辛哲的手肘搭到欄杆上,手撐着頭,懶洋洋地問,“其實我多少聽到了一些,你不勸勸我認祖歸宗?”
“我勸了你就會回去?”
“不。”
“那不就結了。”
阮蘇蘇聳了聳肩,她望着逐漸黯淡的天際,學着辛哲的樣子,撐着頭,懶洋洋地問,“不過,我也算因為你蒙受無妄之災了,以後我的夥食費,你都包了。”
只有包夥食費也太輕松了。
他還想包其他的費用,整個人都包,他也不嫌多。
辛哲默默想着,手指微屈,小心翼翼地勾住阮蘇蘇的手腕,然後欲蓋彌彰地扭頭看向別處,“今天的天氣還不錯。”
本質上還是只小貓。
阮蘇蘇心想。
她哼了聲,臉頰也浮出不自然的緋紅,“這話題找得委實有些生硬啊,辛同學。”
辛哲乍然想起來,自己還做過一日幼兒園學生。
那時候仗着自己長得幼齒,光明正大地和一群不足八歲的毛茸茸争寵。
一想到丢人的時刻,辛哲就忍不住用左手捂臉,金色的貓眼浮現出羞赧。
可即便如此也沒收回勾祝阮蘇蘇的手。
“辛同學,你臉怎麽紅了?”
阮蘇蘇輕笑一聲,伸手揉了揉他的發頂,見他始終不敢側過頭來,于是眼睛一眯,壞心思起,趁着辛哲不注意,悄悄地抓住他的手腕,“來,我給你把脈。”
阮蘇蘇哪能懂醫學?
所以這肯定不是正經的看病。
她低垂着頭,目光落在結實的小臂上。
小麥色的小臂上有着好幾道縱橫的傷疤,有的傷疤好了後,就會留下一條較周圍皮膚更白皙的痕跡,看起來有些格格不入。
“你這身上的傷疤,還挺多,數過嗎?”
“沒有,”辛哲愣了愣,“你想要知道嗎?那我等會兒回去數。”
小貓,還真乖得不像話。
嗯字從阮蘇蘇的唇瓣裏蹦了出來,她點點頭,杏眼望向辛哲,溫柔缱绻,“想看看可憐的辛同學這麽多年受了多少苦。”
其實傷疤都是無可避免的。
辛哲從來沒覺得委屈,可現在從阮蘇蘇口裏說出來,他居然真的覺得自己有點可憐。
小孩受傷了,父母都會給糖果安慰。
可他二十多年都沒等到那顆糖。
延後了十多年的渴望,在現在生長。
辛哲的喉頭滾了滾,聲音沙啞,“我這麽可憐,那阮老師是不是該給點補償?”
“你想要什麽補償?”
辛哲很想說,他想要阮蘇蘇,可那太明目張膽。
于是他遲疑一瞬,偏頭,将那荒謬的願望壓回去,淡淡道:“你說了要給我一個家,那你只要履行承諾就好了。”
不要輕易丢下我。
海風輕輕地拂過。
阮蘇蘇理了理鬓角的碎發,伸手掰過辛哲的臉,毫不猶豫地在嘴角落下了一枚吻。
“膽小鬼。”她莞爾,“除了扭頭害羞,你能不能頂點用?”
非要她來捅破這窗戶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