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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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劍過後,江厭離同金子軒打過招呼,就去客房休息了。
雖說今日并不是江厭離第一次來金鱗臺,但這一晚,也不知是她前些日子太過奔波勞累,睡前又是飲酒又是舞劍,今夜是江厭離自知曉蓮花塢家變以來,唯一好眠到天亮的一晚。
江厭離不知道的是,金子軒和江厭離在庭院裏舞劍時,一金一紫兩道劍芒互相交織的景象,已被金鱗臺的不少門生和仆從目睹。
衆人私底下都在默默感嘆,傳聞不可盡信,雖然江厭離于劍道上的天賦,确實遠不能同金子軒相提并論,可如今的世家仙子裏,又有幾個人在劍道上的能力特別出衆?能做到江厭離這份上,已經很是不錯了。
不同于江厭離的一夜好眠,金子軒雖然也在江厭離同他告別之後,回到自己的寝殿就寝,可他躺下之後,差不多半個時辰過去,卻依舊輾轉反側難以入睡。
只要金子軒閉上眼睛,腦海裏所呈現的,全部是他和江厭離在這短短一日裏,從他英雄救美到她月下舞劍的所有畫面。
金子軒試了很多次,實在是睡不着,幹脆睜開眼仰面看向天頂上的金星雪浪浮雕,不知怎麽,眼前璀璨的牡丹,某一瞬間好似在他眼中,化作了九瓣蓮花,金子軒連忙再眨眨眼,穹頂就又變回了自家的金星雪浪。
他頓時明白了些什麽,“有問題”的,從來都不是這些浮雕,而是金子軒自己的心境,已經在短短的一天時間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可金子軒的心中,并無半分氣惱憤懑,而是閉上眼睛,發出了長長的一陣嘆息。
如果從現在開始,不停地對江厭離示好,那金子軒還能不能有機會?可若他表現的太明顯太突兀,把姑娘吓壞甚至吓跑了,那以後自己是不是就再也見不着人了?
雖說射日之征迫在眉睫,可江厭離的修為,遠遠達不到能上戰場的程度,且過些日子,等有了江澄和魏無羨的消息,江厭離自然是要離開金鱗臺的。
這一走,以後他們還有見面的可能嗎。
金子軒通通都不知道,或者說在今日之前,他從未想過這個問題。
能用什麽辦法,一直同江厭離保持聯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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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
今日晚宴上的青梅蓮子酒!
雲夢江氏多産蓮花,蓮子更是數不勝數,若過幾個月射日之征結束了,江厭離必定要回蓮花塢參與家族重建,到時候,金子軒還是可以找個,想要重新回味酒香的理由,經常去雲夢江氏刷臉的。
妙極,妙極!
金子軒突然就又不失眠了,唇角帶着一分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傻笑,嘿嘿嘿地睡了過去。劍架上的歲華,感知到主人的心情很是愉悅,微閃了下劍芒,可惜金子軒已經睡着,并沒有看到。
第二天一大早,金子軒歡喜地從床上坐起來,整理梳洗一番過後,也沒忘記昨夜他向江厭離提議,讓她帶上緣結這件事,他帶着歲華出了卧房,一路向外走。
金子軒是每天一大早,起來先練劍再吃早飯,幾個心腹仆從見了金子軒,剛想說少宗主今日起的怎麽比往常要早,果然是因為岐山溫氏最近總是在蘭陵地界作亂,金子軒要開始精修劍法,以備不時之需的時候,金子軒突然開口道:“你們今日可見到了江姑娘?”
此話一出,衆仆從一愣,饒是金子軒的心腹,一開始也沒想到,大清早上他們家少宗主問的第一個問題居然是這。
但心腹的反應終歸比一般人要快,連忙道:“哦,江姑娘一大早上,去了少宗主您給安排的廚間。”
金子軒點點頭,道:“母親呢?”
仆從答道:“夫人特意關照了幾句,本想讓江姑娘把這些雜活安排給廚娘們,但江姑娘說,有些原材料的清洗,還有火候的問題,需要她自己親歷親為,就算她不用親自動手做,也要在一旁仔細看着,因此夫人也就完全順着她的意思來了。”
金子軒道:“父親還是沒回來?”
衆家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道:“嗯.....宗主目前還沒有消息。”
金子軒對此卻毫不意外,道:“知道了,你們都散了吧。還有那件事,若有消息,記得第一時間彙報給我。”
最後一句話說完,只有金子軒的心腹應了聲。
出乎衆人意料的是,金子軒說完這些,卻并沒有如他們所想的這樣,第一時間往江厭離所在的廚間趕去,而是徑自去了校場,靈識召喚歲華出鞘,風一般地舞起了蘭陵金氏的劍法。
此舉是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少宗主昨夜同江姑娘舞劍,今早也問了她的事情,而且末尾還特意向幾位心腹交代,若他們有江澄和魏無羨的消息,要第一時間向金子軒彙報。
但金子軒說了這些話之後,轉頭就去了校場,這是在意江厭離呢,還是不在意?
主子的心思可真是難猜。
歲華的劍芒依舊純淨若金,一招一式間,金子軒突然就複盤起,昨夜同江厭離的緣結相會時,他和江厭離分別所使用的劍法,漸漸的,他就開始假裝對面,還有那柄紫色的緣結,正在和歲華對招。
當時金子軒看着緣結上的金色劍芒,被歲華一點點引走,但奇異的是,無論是昨夜還是今晨,歲華并未因為,金色劍芒都被吸引過來而威力大盛。金子軒的修為依舊同昨夜一樣,并未因為佩劍上多了幾分金色劍芒,就上升了許多。
對于這一結論,金子軒的心中,說沒有些許遺憾是假的,但更多的則是慶幸。
一人佩劍上的另一道劍芒,可以被他人之佩劍,以靈力吸走的這種情節,若是放在話本故事裏,那就會變成,歲華将緣結上的金色劍芒吸引走後,緣結的靈力,連帶使用者其主江厭離的靈力都減少,反之歲華靈力大增,金子軒修為大漲。
這可不是金子軒想看到的。
他和江厭離的地位是平等的,大家都是五大家族的嫡系子弟,雖然有時候是要有些競争,但能一起共同進步,總要好過拼個你死我活。
金子軒自覺他的格局不是一般的高,舞劍的同時他的心情也大好,就在這個時候,他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這味道有些熟悉,是什麽呢,好像金鱗臺之前從未出現過,但金子軒又總感覺他在哪裏聞見過....
對了,是青梅!
昨日白天金子軒在金夫人的一再要求下,連口茶都沒來得及喝,就匆匆外出去尋江厭離的蹤影,彼時他的心情極其不爽,出門又見大街上,張貼着岐山溫氏抓人的懸賞告示,心下更是煩躁不安,外加他一路奔波,口幹舌燥,尋到江厭離的時候,還見她正被溫家人追殺......
還好,最後江厭離親手喂給了金子軒一顆青梅,不僅解了金子軒的渴,更是讓他焦躁煩悶的心暫時沉靜下來。
金子軒因此徹底記住了,這枚青梅的味道,再加上昨夜飲下了江厭離親手所釀的青梅蓮子酒,如今他對青梅的印象,不可謂不深刻。
确認了這是青梅的香氣,一大早上還沒食早膳,就先行練劍的金子軒自覺腹中空空,他慢悠悠地向着廚間走去,待他走進,他突然又聞到了,另外一股不同于酒香的香氣。
金子軒特意沒有出聲,他想暗中看看,江厭離在做什麽,就在家仆剛要向他打招呼的時候,金子軒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并揮揮手示意他們都暫時退出去。
廚間外安有帳簾,這帳簾并不是透明的,而是繡了一朵白色的牡丹。
一般人若修為平庸,甚至毫無修為,是看不見裏面的人在做什麽的。
可金子軒不是一般人,僅僅一個帳簾,并不能阻擋的了,他直接望進內間的視線。
于是乎,隔着一間帳簾,他就見江厭離正在案板前忙前忙後,幾步之外的小桌案上,不僅放着昨夜她帶來的,盛着青梅蓮子酒的白玉酒壺,酒壺旁還擺着一碟青梅,一碟蓮子。
看來青梅蓮子酒已經釀好了,那江厭離這又是在做什麽?
金子軒又向江厭離看去,只見她在剁着什麽東西,廚間裏不間斷地傳來叮叮當當的切菜聲,沒過多久,江厭離就切好了手裏的食材,并将這些食材都捧起來,将它們都下進了一旁正在用靈力點燃的砂鍋中。
這下金子軒瞧的清楚,江厭離手裏拿着的,是切好的排骨。
她這是在做蓮藕排骨湯嗎?
畢竟江厭離這次來金鱗臺,既然都帶上了蓮子,蓮作為雲夢江氏的特産,除卻蓮子,蓮藕也可以食用,就連荷葉都能用來做香料性的輔助食材。
剛才金子軒沒有聞到排骨湯的香味,原來是因為江厭離先做了青梅蓮子酒。不過說起蓮藕排骨湯,金子軒上一次喝的時候,已經是幾年前的事情。
那時候金子軒還小,且因為他全身心都在抗拒着金江兩家的婚約,他就完全沒有靜下心,真正品嘗過江厭離所做的菜。
想到今天他總算得到了這個機會,金子軒的心裏還是有些興奮的。
金子軒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江厭離,沒有說話,也沒敢發出一點聲響。江厭離把排骨下好之後,又轉身到另外一處焖鍋裏,準備将最早做上的荷葉糯米雞端出來。
三個人,三道菜,江厭離自覺很完美,今日一大早她也問過了金夫人,為何從昨夜到今晨,家主金光善都沒有露面。金夫人嘆了口氣,說金光善不知最近在忙什麽,已經有一段日子沒有歸家了,現在金鱗臺的大小事務,全部都是由少宗主金子軒在處理。
末了金夫人還嘆了句,金光善若總是這樣,倒不如早日退位讓賢,讓金子軒早日繼承家業,還能整頓一下如今蘭陵金氏的風氣。
對此,江厭離只是笑笑,沒有說什麽,這是別人家的事,她并不會多言。
江厭離端着剛出鍋的荷葉糯米雞,剛準備将它放在竈臺上用靈力溫着,再去查看蓮藕排骨湯如今煮的怎樣,放在離布菜桌案上,有一段距離的緣結,突然震動起來。
以昨夜的經驗,緣結突然震動,那就說明歲華就在不遠處,江厭離端着菜,想着先把它放下,再去瞧瞧如今金子軒在哪裏,就見廚間門口突然閃過一陣金色的光茫。
江厭離心下了然,無聲的笑了笑,然後她将自己的表情整理好,朝着門口道:“金公子,既然來了,又何必在外等着?”
站在門簾外的金子軒一愣,然後他看向手中的歲華。
這可是他金子軒的靈劍啊,今日碰上緣結,就這麽迫不及待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