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紀承風問的太過自然,以至于溫婉心存僥幸,覺得紀承風剛剛真的醉到幾乎不省人事,所以應該也沒有注意到她在包間門口的事吧?
但畢竟是許久未見,當初又是那樣一場離別,溫婉依舊有些局促,還有一些難得的羞澀,說話聲音都有點顫抖:“我們,過來吃飯。”
紀承風晃晃悠悠地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真巧。”
溫婉甚至沒敢正視紀承風的眼睛,她覺得自己的臉頰發熱,匆匆說道:“我們先走了。”
說完不等紀承風反應,拉着溫柔回了包間。
溫柔全程都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們,雖然和溫婉許久不見,但她也能看出溫婉的不自然。
同樣看出兩個人不對勁的還有賀郡陽。
他對那位神秘的“二嫂”實在是好奇心爆棚,以至于連出現在紀承風身邊的母蚊子都恨不得抓過來觀察一番,而此刻,終于出現了一個他不認識,而紀承風認識的女人,兩個人的氣氛還有點不對勁。
眼看着那個女人帶着身後的女孩進了202包間,紀承風的眼神變得清明,剛才的醉态也消失了,賀郡陽突然明白了什麽,激動地看着紀承風。
紀承風皺了皺眉,略帶嫌棄地說道:“你能不能別用這麽熱切的眼神看着我?”
“二哥,你沒喝醉!”
紀承風反應冷淡:“嗯。”
“你是故意騙她的!”
紀承風依舊面無表情:“嗯。”
“剛剛,剛剛那個就是二嫂!”
紀承風眸光動了動:“你……”
Advertisement
賀郡陽的目光滿含期待。
“現在還不能叫二嫂。”
賀郡陽如洩了氣一般,又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啊?還……還沒追上?”
紀承風閉了閉眼,艱難地發出一個聲音:“……嗯。”
賀郡陽用了幾秒鐘,接受了這個事實。
兩個人下樓的時候,賀郡陽突然問道:“二哥,要不要給未來二嫂結賬?”
賀郡陽就是這麽優秀,很識相地把“二嫂”這個稱呼前面加上了“未來”兩個字。
紀承風淡淡地回答:“不用。”
“二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追女孩子嘛,首先你要砸錢,錢砸得夠了,才能……”
紀承風突然停住腳步,睨了他一眼,賀郡陽及時閉了嘴。
紀承風看了他幾秒,看到他心裏發毛,然後,賀郡陽才聽紀承風說道:“她和別人不一樣。”
賀郡陽選擇閉嘴,生怕再說錯什麽話惹紀承風不高興。
吃完飯,溫柔跟着溫婉回了家。
姐妹兩個許久不見,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溫柔發現,從溫婉在飯店裏撞見那個男人之後,話似乎就變得有點少了。
溫婉這裏只有一張床,兩個人是在一起睡的,直到躺在床上,溫柔才問溫婉:“姐,今天在飯店遇見的那個人,是誰啊?”
溫婉一愣,然後緩緩說道:“就是以前的一個朋友。”
溫柔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态說道:“姐,我覺得他喜歡你,你別看我沒你讀書多,但是我見過的人不少,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有沒有感情,從眼神裏就能看出來。”
溫婉笑:“你懂得還挺多,那你跟我說說,你跟張沿怎麽回事?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溫柔露出了少女的羞澀:“姐,你覺得他怎麽樣啊?”
溫婉想了想:“這幾天在我那幹活,看着倒是挺踏實的。”
溫柔說道:“嗯,你別看他話不多,但是他對我特別好。”
溫婉:“你們怎麽認識的?”
溫柔:“我去南方打工的第一年就認識他了,那時候,我在一個城中村租了一個單間,跟我合租的有男有女,那個地方特別亂,都是外來的,什麽人都有,有起早貪黑的小販,有天天打架的夫妻,還有……就是做那種職業的。張沿那時候住在我樓上,我遇見過他幾次,但是那時候對他沒什麽特別的印象。
有一次我下班回家,遇見一群小流氓,他們拉着我,把我往一個暗巷子裏拖,我當時快吓死了,剛好張沿路過,拿起一個棍子就跟他們打了起來,他哪打得過那麽多人,最後弄得渾身是傷,但是也把我救了,我記得他當時渾身是血,他還安慰我,讓我別怕。
那件事之後,我們就認識了,我才知道,他打工的地方,離我上班的工廠也挺近的,從此以後,他就每天順路送我回家,再後來,就在一起了。”
溫婉:“你想跟他結婚?”
溫柔:“嗯,我真的挺喜歡他的,我想過我媽他們會反對,但是沒想到會反對成這樣,我媽說我沒出息,被別人用一塊糖就能哄走,可是,姐,從小到大,真的沒有人用糖哄過我,我被我媽關在屋子裏的時候,回想了一下我從小到大,第一個對我好的人是你,第二個就是張沿。”
溫婉心裏跟着一酸。
溫柔和溫繼業是龍鳳胎,但從小到大的待遇卻是天壤之別。
溫繼業被一家人捧在手裏怕掉了,含在嘴裏怕化了,而溫柔,與其說是家長帶大的,不如說是溫婉帶大的。
在她被忽視的日子裏,是溫婉把她帶到了爺爺家那個小屋裏,哄她玩,給她講故事,所以在溫柔的心裏,溫婉比其他的家人更重要。
溫柔十六歲那年,溫繼業被轉到了當地的一家私立學校,在那個學校上學的孩子非富即貴,溫繼業轉到那個學校,本來學費就貴,溫老爺子怕自己孫子受委屈,吃穿用度全給他最好的,不知道的,大概真的會以為他是個富二代。
同樣是那年,溫柔辍學了,被送進了當地的工廠,打工供哥哥上學。
從此,他們的命運像兩個方向的射線,差距越來越遠。
溫婉的幸運,大概就是十六歲就考上了大學,然後和命運進行了一番抗争,終于走進了大學的大門。
她從來都不知道溫柔在外面過的是什麽日子,這些年,也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會見個面。
溫婉不喜歡爺爺,也不喜歡二叔和二嬸,所以寧願在待在家裏,也不願意跟着父母出去走動,反正也沒人會在意她。
現在聽了溫柔的話,雖然她說的雲淡風輕,但也能想象到她過的是什麽日子。
一個十八歲的女孩,孤身去了一個陌生的城市,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什麽能力傍身,過的就是社會最底層的生活。
溫婉問道:“你媽不同意你們結婚,你打算怎麽辦?”
溫柔想到這個,心裏有些難受。
“我覺得我挺對不起張沿的,他為了去見我爸媽,他去買了新衣服,做了頭發,花了自己兩個月的工資買了禮物上門,結果,我媽一聽他是從農村出來的,就把他趕出來了,東西也扔出來了……”
溫柔的聲音突然哽咽了:“姐,我是一定要和他結婚的。我只是想找個對我好的人過一輩子,我不在乎他有沒有錢,他真的是那種,即使兜裏只剩下十塊錢,也願意全部花掉來逗我開心的那種人……”
溫婉心疼地把溫柔摟在懷裏,心裏五味陳雜,她沒忍心告訴溫柔,她的母親來S市找過她了,家裏還要再給溫繼業買套房子。
溫柔哭了一會兒,張沿給她打電話,溫柔急忙擦了擦眼淚,去接了電話,不知道張沿聽沒聽出她哭過,反正不知道說了什麽,溫柔被逗得咯咯笑,溫婉倒是沒想到,張沿那個悶悶的性子,到了溫柔這兒,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溫柔的臉就跟天氣似的,挂了電話,仿佛剛剛窩在溫婉懷裏哭的人不是她一樣,還有了八卦溫婉的心思:“姐,我覺得,今天那個男人挺好的,長得好帥啊。”
“也不能光看臉。”
“我當然知道,你肯定比我更了解他,你覺得他怎麽樣?”
“我覺得我們不合适。”
“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總要給人家一個機會嘛!”
這麽長時間以來,溫婉內心的想法從來沒跟人說過,就連尹瀾,雖然猜到了溫婉的理由,但也沒有和她詳細地說過這些。
今天,溫婉倒是有了傾訴的欲望,問道:“他家裏的條件挺好的。”
溫柔不以為然:“這都什麽時代了,還講究門當戶對。”
溫婉想到那天的事情,悶悶地說道:“可能是我太要面子了吧。”
溫柔分析道:“你要面子,那是因為你們的關系還不夠親密而已,如果是我,才不管這些,我喜歡就好了,我最不堪的一面都可以給他看,因為他是要跟我生活一輩子的人,他要接受我好的一面,也必須接受我不好的一面,所以,姐,你不能因為自己的面子,就把他推到千裏之外,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你總要聽一下他的意見。”
溫婉聽了溫柔的話,更加心煩意亂,晚上做夢的時候,夢見紀承風對着她歇斯底裏地喊:“你對我不公平!你不能這樣對我!”
之後的幾天,紀承風每天都會開車到溫婉的書店,把車停在馬路對面,發一會兒呆,就離開。
賀郡陽從按天晚上之後,對紀承風的事情更加上心,恨不得親自下場幫他追人,但每次紀承風都會淡淡地說一句:“還不到時候。”
時間是個好東西,能夠抹平傷痕,也能淡化一些悲傷的記憶,和當時被人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時,無地自容的感覺。
溫婉的書店正式挂上了牌子:課間十分鐘.書吧。
開張的那天,溫婉沒弄出很大的動靜,只是挂上了正常營業的牌子,但是卻受到了兩個很大的花籃,上面挂着的紅色寬絲帶,分別寫着“開業大吉”,“財源滾滾”。
溫婉:“……”
她看了一眼她清新的裝修風格,又看了看她在店裏放的舒适的沙發,她的吊籃藤椅,和用作點綴的仿真樹葉藤條。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能給人一個最舒适的閱讀環境,能獲得精神上的放松。
然而,這兩個巨大的花籃,和那幾個明晃晃的“開業大吉”,“財源滾滾”大字,給她的書吧增添了幾絲銅臭的氣息。
正在她琢磨是誰送的時候,她的手機收到了一條信息:【溫婉,恭喜你,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來自紀承風。
作者有話要說:
紀承風:我又來啦!驚不驚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