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意外
小意外
清晨朝露，穆明早早就來到青山寺。
依舊一身淡色素衣，烏黑的墨發被一只玉簪挽起，身後背着長刀來到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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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明英氣的眉頭緊皺成一團，面色痛苦，端坐在寺裏廂房的木塌上，大滴的汗珠從額頭流下。
妙迦大師坐在她的身後，手上續着剛和之力，不停為她理氣。
穆明感覺周身的骨頭都被一根一根的折斷之後，又重新接回去，痛到了極點。
指甲緊緊紮進手掌裏，連袖口袒露地胳膊上都冒出冷汗。
明明疼到極點，身體不可控制的顫抖起來，拼命咬着牙關，硬是沒發出一點聲音。
半響之後，妙迦大師終于停下手來，收氣凝神說:“施主，感覺如何？”
“渾身……上下，像是…被打碎一般。”穆明吸一口涼氣，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話。
妙迦大師滿意地點頭，說道:“施主心性堅毅，實屬難以。這只是第一步建骨，接下來才能運氣，化柔，急不得。”
穆明臉色蒼白，擡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點頭了解。
餘光一晃，瞥見門口半掩的縫隙中，有一雙眼睛正在向裏觀望。
“今日為何施主一人前來呢。”妙迦大師看着今天獨自一人來青山寺的穆明，開口問道。
“我怕他擔心，就沒告訴他。”穆明自然地向妙迦大師解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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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心裏卻感覺一陣詫異，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對江雲揚，心裏竟然有些自然到不可察覺的牽絆。
妙迦大師笑着點頭，渾厚的聲音開口說:“哈哈哈哈，兩位施主如此心誠，定是緣分不淺。”
“心誠？您說的是江……”
妙迦大師點頭，說:“正是，當初我原本外出講經，江施主就在在寺外苦等半日，說問疾之人是很重要的人，特請我相救。”
“很重要的人？”
穆明聽到妙迦大師的話，心裏不禁一顫，像石頭拍打在平靜的水面上，掀起層層波瀾。
穆明心想:我對他是重要的人嗎。
妙迦大師看着穆明表情，有些話裏有話的說:“施主，有些緣遇見即是幸，在世爾爾，又會有多少幸事。”
說着，妙迦大師便站起身對着穆明說:“經此一番，施主還是在此處休息片刻，老衲就不打擾了。”轉身走出了廂間。
穆明長舒一口氣，可是心情卻沒有輕松下來，想起妙迦大師的話，若有所思地躺在木塌上。
手臂搭在眼睛上，不知怎麽的眼皮就變得越來越沉重，最後逐漸閉在一起，睡了過去。
夢中一切卻變得更加清晰，觸感極其真實，仿佛那裏才是真實的世界。
晴朗的天氣，太陽高照在頭頂，穆明發現自己在一片草原之上。
天上翺翔着雄健的蒼鷹，随處都能聞到泥土混雜着嫩草的芬芳。
此時一個長相俊美的男人走了過來，一把将小穆明抱在懷中，寵溺地将她舉過頭頂。
穆明此時變得很小，大概有五六歲的樣子，窩在男人溫暖的懷裏，聞到一股柔和的木香，心裏一下子傳來感覺酸酸脹脹的感覺。
身後又走來一個女子，看到熟悉的臉龐，讓穆明差點叫出一聲“娘”來，卻發不出一點聲音來。
女子叉着腰對男子說:“穆君卓！你別把我女兒帶野了。”
等等……穆君卓？
這不是父親的名字，怎麽會……難道這就是父親？
難怪穆明腦海中沒有這個男子的印象，卻感覺十分親近。
“哈哈哈哈，我的女兒就要野一點，才不要做宅院裏嬌嫩的花，要做就做西境最驕傲的鷹，自由自在。”
穆君卓寵溺地用鼻子拱了拱穆明小小的鼻子，眼裏滿眼都是寵愛。
一旁的沈華予無奈的嘆氣:“我們明兒才不要做什麽蒼鷹呢，我們就快快樂樂的，一直陪在娘身邊就好了。”
穆明看着爹娘清晰的面容，仿佛心裏被人用鈍刀狠狠地刮了一下。
眼前美好的畫面，一下子就變得模糊不清，歡聲笑語的聲音也漸行漸遠，穆明拼命地想要抓住離去得背影，卻怎麽也抓不住。
美好的夢境被打破，穆明猛然地睜開眼睛，眼角出淡淡地流出一滴眼淚。
突然感覺旁邊有東西靠近，穆明轉頭，竟然看見一個披頭散發地少年，光着腳坐在她身邊，正歪着頭，好奇地打量着她。
穆明吓了一跳，猛然做起身來，警惕地看着陌生地少年:“你是誰？”
“我是無湘。”少年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穆明的臉，半天才反應過來。
穆明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不想跟他糾纏，想着趕緊離開。
下一刻，穆明因為突然的起身讓頭腦眩暈一下，倒在木榻上。
一旁的無湘，看着倒下的穆明，直接一下子抱住她的手臂，怎麽也不肯放手。
穆明用力掙脫，可是越用力氣，對方就抱的越緊。
嘴唇貼近穆明的手背，伸出舌尖，挑逗似的舔舐。
“你要幹什麽！”穆明被這個素未相識的少年地舉動吓了一跳，往後踉跄了一下。
可是說了半響那無湘還是毫無反應，簡直是徒勞無功。
無奈的穆明只能好好跟他說:“你有什麽事，先放開我，有話好好說。”
少年還是沉默不語，只是死死的抱住穆明的手。
此時妙迦大師走了進來，看見這場景，連忙走到兩人面前。
“無湘還不快放手。”
此時的少年，仿佛心無旁物，眼裏只有穆明的手臂，沉醉似的舔着穆明的手背，任別人怎麽拽也拽不開。
折騰半天，還是沒有任何效果，反倒是穆明忙活了一陣，背後隐隐作痛，四肢癱軟地坐在塌上。
此時，江雲揚出現在寺院裏，走到廂房門口。
江雲揚走進來，看着眼前的一幕，微微楞怔了片刻，直直地看着無可奈何的穆明。
“這是怎麽回事？”江雲揚問着站在一旁的妙迦大師。
“這位是老衲的病人無湘，方才不知為何突然抱住了這明施主不放。”
看見江雲揚一走近，少年抱着胳膊的力度又加緊了，仿佛是怕別人搶了自己的占有物一般。
“有力氣嗎？”
江雲揚掠過無湘，來到穆明面前，看着她蒼白的臉色，輕聲問道。
穆明疲憊地看着他，搖了搖頭，聲音有點啞:“還好。”
江雲揚無奈地嘆了口氣，轉頭看着一旁緊緊抱着穆明的少年。
轉身幹脆利落的穆明身旁的長刀抽出，淩厲的刀刃劃破空氣，淩厲而出。
“再舔一下，割了你舌頭，放手。”江雲揚聲音冷漠，不緊不慢地拿着長刀，睨着眼睛，讓人覺得下一刻，少年的舌頭就會搬家了。
僵持片刻過後，無湘眼神裏透露着不甘。
“我不信。”無湘眼神兇兇地瞪着他。
江雲揚勾起嘴角，笑着對他說:“你可以試試？”
無湘咬了咬嘴唇，別過頭冷哼一聲，卻還是松開了手。
穆明終于長舒了一口氣，捏了捏麻木的胳膊，奇怪地看着無湘。
明明自己跟他素未謀面，他怎麽會傍上她的。
“你叫無湘？”
少年看着穆明，點了點頭。
“你要幹什麽？”
無湘沉默片刻，冷漠的答非所問地說:“你不能走。”
江雲揚眼眸微沉，将穆明拉到身後，道:“她在這裏治病，很快就會再來。”
無湘眼神裏充滿了戾氣，但也是點了點頭，随後徑直地離開了廂間，留下房間裏不知所以的人。
“無湘無禮，老衲還請施主見諒。”妙迦大師松了一口氣，朝着穆明道歉。
“無妨。”穆明搖頭表示沒事。
雖然很莫名奇妙，但是也沒惹什麽禍事。
和妙迦大師告別後，穆明和江雲揚一起坐上回去的馬車。
一路上江雲揚不同以往，沉默不語，感覺空氣都變得有些沉重。
穆明不自然的咳了兩聲，打斷平靜開口道:“你怎麽也來這了。”
江雲揚聽這話後，臉色又是一沉，瞪她一眼，随後無奈嘆氣道:“你知不知道妙迦大師的法子風險很大，并且碎骨之後，人會極度虛弱。”
“我知道。”
穆明誠實的點了點頭，柔和的态度頗有點認錯的意味。
“你知道還自己一個人來，最後…還被人纏住了。”
“對了，你好厲害，三下五下就把他制服了，怎麽辦到的？”穆明笑着托着下巴問道，發誓這絕對不是轉移話題。
“他抱的是你哪裏？”江雲揚眼神轉到穆明的胳膊上。
“胳膊……”穆明倫起胳膊給他看。
江雲揚示意她掀起袖子，裏面露出半臂的墨黑的神秘圖騰刺青。
穆明不傻，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說他看到了我的刺青？”
江雲揚點頭默認。
“他怎麽會認得這個呢。”穆明皺着眉頭，感覺事有蹊跷。
第一眼看到無湘的眼神，裏面滿滿殺氣和冷漠。
原來如此，穆明确實覺得不對勁。
江雲揚那些馬繩，不經意地對着穆明說:“那個無湘，很危險。”
穆明點頭認同，那個無湘不僅臂力驚人，而且他的手指磨損出厚厚的繭子——那是長年拉弓的人才會有的。
并且不會是中原的平弓，而是外族的大弓，一般人根本就拉不動。
沒想到小小的青山寺，竟然也是卧虎藏龍。
“此處若是出現外族的人，不是什麽好事。”
“好，我知道了。”穆明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點頭應和着。
說着說着，穆明仿佛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終于卸下了防備，眼皮越來越酸。
臉色還是沒有血色，無力地靠在江雲揚的肩膀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江雲揚感受到穆明的疲憊，特地将馬速調的更慢，不遠的路，卻用了平視的兩三倍的時間。
可終歸是更平穩，少一些颠簸。
“累壞了吧。”對着熟睡的穆明小聲說道，溫柔的聲音投放到空中，仿佛風一吹就散了。
餘光看見穆明蒼白的臉色上透着濃濃地疲憊。
明明很疼卻裝大人的小姑娘。
江雲揚看見穆明挽在頭上的玉簪，眼中的光變得柔和起來，無奈地嘆了口氣，仿佛妥協了一般，揚起了嘴角。
穆明這次卻沒有做夢，反而沉沉地睡過去，貼別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