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當年
當年
大批黑衣人守在城門口，嚴控百姓進出城門，全城搜捕周望。
一些不明所以的百姓，全圍觀在城門口，不知為什麽被攔住去路。
那些黑衣人終歸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只能是暗處搜捕，不敢光明正大的招搖，謊稱搜捕兇惡之徒。
駱懷川駕着馬，江雲揚抱着穆明跟在身後。
打着進城求醫的幌子，喬裝混進城裏，随便找了間客棧住下。
房間裏，江雲揚将穆明抱到床榻上，騰出手找了塊沾濕的方帕子，輕輕地替她擦拭額角的細汗。
穆明從城外出手時，就直接昏死過去，蒼白的臉色毫無血色。
昏睡中仿佛能感受到江雲揚之間的觸碰一般，眉頭微微顫動。
此時駱懷川敲響門，走到江雲揚跟前，說:“江大哥，一切我都安排好了，你們安心住下。”
江雲揚擡眼看着他，語氣中帶着疲憊，道:“別擅自行動，外面天羅地網，你跑不了。”
駱懷川有些驚訝，不敢看他的眼睛。
心裏的想法被戳破，低着頭沒說話。
感覺仿佛自己做什麽都能被他看透。
“既然那些黑衣人都在找他，都找不到，你怎麽就覺得能找到他？”
駱懷川被他一針見血地話弄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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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雲揚無奈地看了一眼一旁昏迷的穆明，輕柔地替她理順被汗水浸透的碎發，道:“我們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原本王家的人快要到宣城了，可不知為何傳來王家公子被截的消息，周伯伯快馬加鞭趕了過去，就在那個時候，一群黑衣人趕到府上，劫持了月言姐……”
駱懷川眼角微微泛紅，手指不住地顫抖，想到周月言那麽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他心裏就難受。
“那時候我不在周府，回來時才看到狼藉一片，然後……我就策馬去城西去找周伯伯，還有通知……你們快走。”
江雲揚挑眉打量駱懷川，丹鳳眼底漆黑，望不到盡頭。
“你對這些黑衣人的出現，倒是有些意料之中，難道知道他們為何而來？”
駱懷川立馬擺手，慌張搖頭，想要開口，卻又欲言又止。
“你不說我幫不了你。”
駱懷川糾結了片刻，仿佛鼓起勇氣一般，點頭，問道:“不知江大哥聽沒聽過東将三傑。”
江雲揚點頭，當年東将三傑的名頭可是鼎鼎大名，曾有東源有三傑可保百年太平的道理。
“周世伯，我爹，和以故的東源大元帥蕭敬，便是東源三傑。自從大元帥病逝之後，我爹便卸甲歸田，周世伯也遠走他鄉……其中緣由，是因為一件東西……”
“……”
江雲揚面色如水，沒有波瀾，只是靜靜地看着他。
“當年皇帝西征之戰後，留下一筆寶物，名為先令君河，此寶物有幾把信物，大元帥戰死後，信物便到了周世伯手裏。”
駱懷川邊說，邊小心翼翼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江雲揚，生怕這巨大的秘密一下子，把他吓壞了。
“所以你想怎麽救周老爺。”江雲揚回過神來，擡眼看着駱懷川。
“周伯伯于我父親有恩，這時候他有難了，如果我畏縮，既是不義，也是不孝。”駱懷川語氣堅定道。
江雲揚握住穆明愈發冰涼的手，心裏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總能遇見這樣的人。
“現在的處境，絕對不能用蠻力，他們在抓周老爺，為的是他手裏的鑰匙，暫時不會動他的性命。而若是你沖動被抓，則會成為把柄，讓我們處于被動。”
江雲揚背着手走到窗前，俊秀的輪廓散發出溫潤的光暈。
“那月言表姐怎麽辦？”
駱懷川其實自己也想過這種結果，可是周月言還在對方手裏，又怎麽能讓人安心。
“等。”
“就幹坐着等？”駱懷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問道。
“對。”
江雲揚看着客棧下面攢動的人群，平靜之下卻藏着層層危險。
此時，穆明感覺整個身子變得極沉，仿佛墜入海底，費力地想要掙紮，卻怎麽也動彈不得，海水卷襲進去鼻腔和肺腑，簡直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
此時黑暗中卻突然伸出一只手臂，緊緊地将她拉上岸來，大口大口地呼吸新鮮空氣，仿佛重新活過來。
場景突然天昏地暗，變成一副戰火狼煙的場景，放眼望去皆是屍體。
穆明不知為何會蜷縮在城頭的角落裏，對面的竟然是當初夢境裏的父親——穆君卓。
“我的阿雲，爹好想你。”穆君卓緊緊地抱住穆明，溫潤地聲音還帶着沙啞。
“爹。”
穆明感覺一切變的很不真實，手裏緊緊地抓住他手臂的衣料。
過了片刻，穆君卓放開穆明，眼中帶着不舍，對她說:“阿雲，如今爹說的話，你要一字一句的刻在心裏，我今天把寒山刀給你，這是先令君河的最後一件信物，以後要為全天下守護的秘密，就算拼盡性命也不能将這把鑰匙落到外族的人手裏。”
穆明有些呆愣在原地，看着遞來穆君卓的，不知道怎麽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穆君卓笑着看向穆明，手上都是血跡，只能用稍微幹淨的手腕，輕輕地擦掉她的眼淚，将散落的碎發挽到耳後。
滿眼溫柔地看向自己的女兒，沙啞的聲音不舍地說道:“我們的小阿雲越來越漂亮了，真是爹娘的寶貝。以後的路也會很難走，很孤獨，但別放棄，笑着走下去。”
穆明上氣不接下氣的哭着，仿佛要把之前受過的委屈都釋放出來，瘋狂地搖頭。
“不要，不讓爹爹走！”穆明伸出手臂拼命地想要抓住穆君卓的衣角，卻怎麽也找不到，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穆君卓的背影一點點消散。
“啊——不!爹！求——別走！”穆明拼命的喊着，聲音越穿越遠，可是穆君卓怎麽也不應答。
穆明拼命地撕喊，喉嚨快要溢出血來，整個人因為劇烈地波動而呼吸困難。
卻感覺靈魂出竅一般，來到桑疾山的上空。
穆明徑直地在城池外，看到圍城的大批外族士兵。
為首的将領馬匹上屯着一個熟悉的身影，放眼望去——竟然是小時候的穆明，小姑娘目光有些呆滞麻木，正被捂住嘴巴，綁住手，架在馬背上。
“穆君卓！我要你和先令君河的信物來換你女兒，你敢不敢？”為首的将領嚣張地挑釁着。
“放了明兒，我跟你走。”說着原本禁閉地大門瞬間大開，穆君卓身騎紅棕烈馬單身前來。
徑直走到外族将令的面前，神情冷漠的看着他說:“放人！”
将領對上那雙眼睛，靈魂一顫，還是強裝鎮定，惡狠狠地說:“先令君河的鑰匙呢？”
“我跟你們走，自然會給你。”穆君卓勾起嘴角微微一笑，原本是被威脅的那個，如今反倒是有幾分淡定。
外族将領半信半疑地把小穆明扛下馬背，拿下她嘴裏塞着的布條說:“人在這兒呢。”
小穆明原本靈動的眼睛，此時仿佛失去了光，有些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穆君卓心裏像針紮了一般，柔聲說:“明兒乖，別怕。”
說着更近一步，手無寸鐵地走上前去。
眼看兩人越來越近之際。
那外族将領卻将小穆明往後一拽，閃電般拔開彎刀，想要橫斷穆君卓的脖頸。
穆君卓側身一躲，頓時躲過了致命的一擊，轉手想拉穆明的手臂。
突然遠處射來一支淩厲的箭，直接阻斷了兩人的距離。
一支，接着一支，穆君卓手裏沒有刀劍，只能費力地躲避。
千鈞一發之際，小穆明擡起冷漠的眼睛，從袖口掏出閃着冷光的匕首，悄無聲息地來到外族将領身邊，直直插入後心處，小小的身體因為力氣不夠，而跳起來借力。
鮮血四濺，飛射在她臉上，眼神裏卻還帶着冷漠。
外族将領痛苦地大叫一聲:“啊!”
趁着松懈之際，穆君卓閃着身形，牽到穆明的手，将她拉到身後，随即将插在後心的匕首，幹脆拔出，血刃封喉。
見穆明被救，禁閉地大門再次打開，裏面走出一隊精銳的士兵，将兩人護在身後。
原本嚣張的外族軍隊，此刻群龍無首，片刻穆君卓的軍隊便被包圍起來。
原本以為一切終于塵埃落定了，突然——遠處天空卻突然響起陣陣擂鼓之聲，尖銳刺耳簡直讓人抓狂。
原本松了一口氣地穆君卓臉色一邊，暗道:“遭了！”
随後急忙抓住穆明的手，蹲下對她說:“阿雲，你先走，爹随後便到。”
小穆明仿佛是察覺到什麽，拼命地搖頭，還沒說話，就被穆君卓一掌劈暈過去。
“葉風生！”
“屬下在！”
“帶阿雲離開這裏。”
穆君卓将寒山刀塞進穆明懷裏，滿眼溫柔地對她一笑，無奈的嘆了口氣，仿佛将所有的血淚傾吐而出。
“屬下不走，讓我陪着将軍吧！”滿身是血的葉風生搖頭，執意不肯走。
“白馬，青烏，流霞，赤都來了，再不走就真來不及了，若是你當我是将軍，就帶着明兒走，保護好她！”葉風生是穆君卓的心腹，也只有将女兒交到他手裏，自己才能放心。
葉風生緊緊地咬着牙，半跪在穆君卓面前，從牙縫裏擠出:“領将軍令，屬下……遵命！”
說着便抗上昏倒的穆明，頭也不回的策馬離開。
狼煙四起，年少的将軍卻永遠地隕落在塞外之地。
鮮紅的戰旗迎風招展，穆字的軍旗下，血流成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