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血淚風雨

血淚風雨

穆明這次夢裏沒有了可怕的夢魇,反而是睡意沉沉,一股清淡木香一直萦繞身旁。

醒來時卻發現周圍空蕩蕩,随手拽了件外袍,披在身上。

大元正站在院子,看見穆明出來趕忙上前,說:“将軍,你怎麽出來了,現在身子骨不行——”

穆明看着大元緊張地神情,蒼白的臉上反倒是浮現出笑意來,道:“忘了之前咱們一起帶兵打仗,那時候飛沙跟亂箭都躲過去了,現在這點傷又算什麽。”

大元無奈地嘆氣,但還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沉默地點了點頭。

穆明看着大元青澀又略顯輪廓的臉龐,回想起曾經一起走過的路,其實心裏早就已經将他當成自己的家人一般。

“其他人呢?”

穆明轉頭看向空蕩蕩的院子問道。

大元聳了聳肩,撓着頭,說:“他們……我不知道啊。”

穆明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一副話裏有話的樣子,目光緊緊地盯着他說:“不許騙我。”

大元在穆明的注視下,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根本不敢正視她的眼睛。

“快說。”

大元深吸一口氣,一副誰讓你是我老大的表情,索性破罐子破摔地說:“被沈姑娘關押的周望醒了,奈何他武功高強,又拼命反抗,所以跟沈姑娘打了起來。”

“周望?周家主!你們綁他幹什麽?”穆明剛醒,對之前發生的事不太了解,有些疑惑地看着大元。

周家主不是跑了嗎,怎麽……明明八竿子打不着的兩個人,到底怎麽回事?

Advertisement

“因為之前我們到處找你,後面來到宣城尋找你的下落,碰巧在城外碰上了身受重傷的周望,幸運得沈姑娘救治得以保住性命。可是……”大元支支吾吾,開口解釋道。

“可是什麽?”

“可是沈姑娘說,這周望身份特殊,又在這個節骨眼上受了重傷,一定不是個好東西,因此把他綁在後院的柴房裏。”

“這簡直是在胡鬧!”

穆明聽着事情的起因,覺得十分荒唐,現如今情況未明,況且周家主是解開謎團關鍵線索,哪裏有把他綁起來的道理。

大元看着穆明臉色蒼白,怕火上澆油,便不敢在說什麽,只能是弱弱地說道:“姑娘別怕,知道事情的江公子和駱公子已經趕過去了,那個周家主肯定受不了欺負的。”

穆明無奈地嘆了口氣,對大元說:“快帶我過去。”

另一邊沈音叉着腰站在桌子上,威風凜凜地看着一旁被五花大綁的周望,說:“老頭,我見你身手不錯,可要是跟姑奶奶的毒比起來,可還是差遠了。”

周望倚柴垛而靠,眼中帶着疲憊,擡頭看着沈音,問:“小姑娘,我同你有仇嗎?”

“沒仇。”沈音倒是誠實,搖了搖頭。

“既然無冤無仇,又為何阻我在此,如今家人危在旦夕,你知不知道,這麽做會死人的!”

周望沉聲警告沈音,雖然怒氣滿滿卻一點也藏不住臉上的疲倦和憔悴。

“其他人我不管,但是明兒在宣城裏,你如果跑了,誰給她治病。”

“我也不是醫者,如何幫人治病,小姑娘你還是放我走吧。”周望聽不明她的話,如今他渾身無力,就是拔了牙的老虎,縱使有千百種能耐,也無法施展。

沈音被他的話整得不耐煩了,說:“哎,我說你這老頭,費什麽話,再廢話我讓你這輩子說不出話來。”

周望軟硬兼施卻不能說動沈音半分,只好準備要自沖穴脈,用自身內力壓制住藥物的作用。

剛要動功之際,柴房的大門突然被人打開,駱懷川火急火燎地沖進來,跪到周望身邊,趕忙伸手給他松綁。

“周伯伯,別沖動,我是懷川,我來救你了。”駱懷川大口喘氣,激動的對着周望說。

“懷川?怎麽是你……你不是逃出宣城了嗎?”

周望顫顫巍巍地扶着駱懷川的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些什麽。

駱懷川看着許久未見的周伯伯,平日英氣威嚴的人,如今卻變的憔悴不堪,心裏一陣難過。

抽了抽發酸的鼻子,搖了搖頭,随後強裝鎮定地看着他說:“原本是被人追殺,後來正裝上江大哥他們,索性才被救下。”

駱懷川身後地江雲揚,走上前,對着周望欠身鞠躬說:“見過,周家主。”

周望點了點頭:“多謝你。”

“伯伯是穆姑娘出的手,她那把刀像是無影的刃一般,三下兩下就把黑衣人搞定了。”

“穆姑娘?穆!?”周望聽到駱懷川的話後,臉色頓時一變。

虛弱的臉色更是白到了極點,愣怔在原地。

駱懷川有些擔憂地看着他,感覺自己也沒說錯話呀,小心翼翼地喚道:“周伯伯,有什麽不對的嗎?”

周望有些呆滞的神情,半響才緩過氣來,搖了搖頭,嘴裏又重複了一次:“她竟然姓穆……”

原本站在一旁的江雲揚走上前來,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周望,語氣平靜地開口解釋,道:“她叫穆明,鎮西王的親孫女,也是當年名将穆君卓的女兒。”

原本恍惚的周望聽到‘穆君卓’三個字,神情陡然一冷,時間仿佛凝固住一般。

只見周望緩緩地起身,嘴角卻帶着笑意,眼底卻滿是悲哀,仿佛是癫狂一般,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為什麽!為什麽老天就是這麽捉弄人,當年的事,大元帥死了,穆将軍也死了,如今……如今又讓我們的下一代,繼續來填這個無底洞!為什麽!”

周望瘋狂地抽打着自己,嘴裏拼命地撕喊着,簡直想要這麽多年的血淚都發洩出來。

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柴刀,正要去抓,卻被眼疾手快的江雲揚一把握住手臂。

平靜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周将軍,一路走來,血淚風雨,到最後不都是為了百姓的太平,何況如今周小姐還在府上,難道連她的安危你也不顧了嗎?”

周望眼睛猩紅,擡眼看向江雲揚,明明是個未曾聽說過的小輩,身上為何會有一股王者之氣,甚至談吐之間讓他感覺十分熟悉。

駱懷川見周望沒有反應,趁機一把抱住他,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地說:“周伯伯,父親去世前說過,讓我有什麽事情,便去找你。因為他說你是他最敬重的兄弟,你難道要不管川兒,不管月言姐了嗎?”

周望嘆了口氣,随即卸了全身的力氣,無奈地靠在柴垛上,粗糙的大手摸索着駱懷川的腦袋。

散去平日裏的威嚴,用袖子胡亂地抹了抹眼角的淚珠,靜靜地看着駱懷川。

此時站在門口,看到整個過程的穆明,也走了進來,拿着長刀都到周望面前。

“周家主。”

周望擡眼看着穆明的臉,手掌緊緊地攥成拳。

語氣有些顫抖地說:“你……便是明兒,當初你爹整天把你挂在嘴邊,我怎麽就這麽笨,明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怎麽就沒認出來呢。”

穆明眼神冷靜,澄明地看着周望,道:“您能跟我說說關于先令君河的事嗎?”

周望有些出乎意料,可下一刻仿佛又釋然一般,無奈地看着她說:“看來你應該知道了,這宣城變成這般田地,索性便同你們說說。”

“當年西境之戰,皇帝召集百萬雄兵,拓疆土,奪失地,當時可謂是繼往開來,前路光明。”周望說着懷念的憶起從前。

“當年統帥之中,各路将領,其中有西境的穆君卓,東源元帥蕭景澤,還有長雲關的兩位衣使将軍,剩下的便是南疆的駱老将軍,當時統稱四将,名震天下。”

“可鮮花終有花期,人亦是如此,皇帝好戰,百姓賦稅沉重,民不聊生,邊境卻是屍體成山,血流成河。最後到了根本收不住手的地步。最後直搗外族瓊柔的桑疾山一處。”

“誰也沒想到最後皇帝帝軍途之中駕崩,倉皇之中,班師回朝。”

周望看着幾個少年人凝重的表情,反倒是笑着走到窗邊,接着說道:“遺留下的問題便是,當年運回的一批寶物。

當時朝政慌亂,到誰手裏都是禍害,所以四将便将它們封存起來,設四把信物,有專人把守,永世不得再現。”

穆明看着周望地側臉,手裏緊緊握住長刀,說:“所以我爹和東源大元帥都是為了這些該死的寶物而死?”

周望看着穆明,竟然一時說不出話來,無奈地搖了搖頭,苦笑道:“應該說那些守護者都是為了它而死,原本以為遠離一切,便會沒事,可還是逃不過,懷川他爹,也是因為我……而死。”

原本聽的有些楞地駱懷川卻站起來,搖了搖頭,有些釋然地對周望說:“周伯伯,你知道我爹一直跟我說什麽嗎,他說人固有一死,都該為自己的道,而拼盡全力。”

穆明聽到如今這話,莫名熟悉,同樣也想起記憶片段裏,父親說的話,不知為何仿佛感覺心裏一縮,不覺有些踉跄。

江雲揚看着穆明的樣子,趕忙上前,一把将她穩住,眼神有些無奈地看着她。

随即開口說道:“周前輩,既然一切已經發生,沒時間猶豫,當下有個不情之情。”

周望:“何事?”

“明兒她身受內傷,需要服下歸離丹,後有內力深厚之人,為她運氣通脈。”

“歸離丹!?”周望有些驚訝地看着他說道。

“正是,是弘竹寺的妙迦大師所贈。”

周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看着穆明英氣的眉眼,目光變的柔和,答應道:“我這老頭子還能幫上你們,自然是好的。”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