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快死了吧
第38章 快死了吧
月亮的話題一旦開始,要麽立即終結,要麽沒完沒了。但兩人誰也不想說透,章羽凝不想聽,池念也不多做解釋,但她明确說安林不是,就證明代表月亮的這個人還是存在。
章羽凝無法釋懷,她也不想逞口舌之快,比起這些,池念的身體之謎更加迫不及待地要解開。
她低頭悶聲吃面,池念卸妝後就一臉倦容,似乎也沒有力氣加以解釋,或者無心多說。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唯有月亮燈在獨自轉動,發出誘人神秘的微光。池念愈顯虛弱,她沒吃完就去洗澡了。
從發現池念體弱開始,身體就沒有好過,也不是喝點滋補的湯藥就能夠彌補的。章羽凝想解開這個秘密,就得加快解密辦公區那些電腦文件。
收拾完晚餐,池念披着頭發走了出來,她身穿紅色吊帶睡裙,進了辦公間。章羽凝則是等待時機,今晚陰雲密布,月亮被霧霭遮蔽,微柔得像池念孱弱的身子。
她望着電腦似乎在操作什麽,随即又戴上耳機,像在開電話會議,全英文交流,章羽凝下載了自動翻譯器,也随即戴上了耳機,假裝在打游戲,實際上辦公間的竊聽器已經在發揮功效。
這很小人,但也是唯一窺探池念秘密的方式了。
為了避免被池念發現,章羽凝假裝打開游戲界面,坐在外邊的沙發,耳機裏面傳來三五個人不同的聲音,男男女女都有。
“數據還需要三小姐那邊提供才能繼續。”
“這個研究不那麽容易完成,沒有艾琳博士和餘教授的研究數據,我們等于是赤手空拳。”
“而且藥物就算研發出來,實驗也要繼續做,依然需要人體試藥,阻礙重重。”
“池小姐的投資是長線的,三小姐的要求是五年內出成果,池小姐卻要求三年,很難哦。”
“如果能夠拿到兩位教授的研究成果,三年也不是沒有可能的,咱們都盡力,各位也別輕視了自己的專業能力。”
最後這位的聲音似乎是之前座談會裏的某個專家,這些對話很明顯是醫療團隊的人,看來那趟行走,池念确實在為自己項目尋覓專家。三小姐和她果然深度合作了項目,餘青桦和艾琳也在話題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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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聽得一知半解,但基本确定了池念對某個藥物研究有着自己的執念。否則不會說三小姐要求五年,池小姐要求三年,可她的身體能夠承受三年之久嗎?
她們想拿什麽數據?以前中斷的SO抗癌實驗室的研究成果嗎?所以她們真的要重新啓動SO實驗室,主導人正是池念和三小姐?
這麽大的事沒經過國家首肯,是違法的,真的能做嗎?池家和蕭氏聯合的項目,恐怕沒有人能夠阻止,本是對頭的兩家,一旦聯手,什麽事做不成?
池念怎麽不說話呢?章羽凝迫不及待地想聽聽她會說什麽。
她按着耳機,會議陷入了沉默,半晌後,池念才開口:“這項成果的彙報和跟進,後續你們跟三小姐對接,我先退了。”
章羽凝忙拿下耳機,轉頭望去,池念已經站了起來,她低頭沉思,怎麽會忽然就這樣?這個項目明顯是池念自己牽頭的,她卻要退居幕後,是身體原因嗎?
紅色的影子從身旁經過,池念停了下來,章羽凝擡頭望她,發現她的手心竟捏着竊聽器。
“你長本事了,把搞別人的手段用我身上?”說罷把那個比指甲還小的竊聽設備丢到了章羽凝身上。
忘記了她有暗網的團隊,忘記了她肯定有反監聽設備,大意了。
但到了今天這個局面和地步,章羽凝也不想含糊其辭,假裝下去。
“我知道你的黑客團隊很厲害,你身邊什麽大佬大神都有,我算個什麽。”
“這就是你偷聽我,試圖侵入我電腦的理由?”池念沉着臉,眼神冷漠,被竊密的不悅,在眉間環繞。
章羽凝站了起來,言語回擊道:“你做了見不得人的勾當,還怕別人知道?你對我做過什麽自己也清楚,替代品也好,實驗品也罷,我不需要你來告訴我,想知道的我自己會查。我是竊聽了,我就喜歡幹偷雞摸狗的事,你別忘了我們怎麽認識的。”
“實驗品?”池念的眼中透着難以置信。
“不是嗎?”
“你以為自己是我的實驗品??”池念語氣加重,眼中透着不可思議。
“如果不是,你為什麽三番五次給我打針?為什麽故意跟我發生關系?為什麽故意讓我當保镖,伺機對我下針?為此甚至不惜勾結三小姐把我騙到蝴蝶莊園,你當我是傻子嗎,池念?”章羽凝終于一鼓作氣把心中所有的積怨發洩出來。
一連串的問題,讓池念呼吸紊亂,萬千情緒在她眼中切換,可很快就恢複了平靜。如浪花四起的海面,巨浪滔天後,海面再次風平浪靜。
她淡淡地說:“你別忘了今天剛答應過我的事。”池念再次避開了那些問題。
“我跟你逢場作戲你不會當真了吧,池念。”
池念眉頭緊蹙地望着她:“什麽逢場作戲?”
“我跟你上床,陪你看電影,給你做飯都是為了查出你的秘密,你的意圖。”
“還有呢?”
“你別以為我對月亮介懷甚至吃醋,我只是想報複你而已。”
“接着說。”池念面不改色,不知是情緒湧到極致,還是習慣了隐忍,她眼中的憂傷比海還深。
悲,或許是就是她的底色,池念從沒開懷笑過,偶間的坦誠和深情,都是窮盡畢生的力氣,才綻放的。
章羽凝見她這樣,不舍再說傷人的話,可是今天竊聽行為被抓現行,沒有必要再佯裝下去。
“你留我在身邊就是個定時炸彈。”她試圖用極端的語言刺激池念。
“你想讓我趕你走是嗎?”
章羽凝情緒上頭說了反話,可池念但凡開口說一句,她也絕不留下。理智告訴她,自己是自由的,池念留不住,甚至可以更加輕松地去做所有,想知道的事情自己也可以找路子調查,甚至監視跟蹤。
可她今天剛剛答應過池念,就想信守承諾一回。
看在那不堪一擊脆弱的份上,看在多次怦然心動的份上,看在心底根本不想走,想陪伴,想擁有,甚至想救她的份上。
章羽凝想知道所有秘密,想陪着池念一起面對這些事,想一同解決困境,無論疾病還是試藥,她都可以。如果可以坦誠,她又怎麽會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對待池念,如果可以交心,她又怎麽舍得在池念這麽虛弱的時候,正面剛回去。
她沒有回答池念的反問,可池念對那些咄咄相逼的問句,也沒有回答。
“再過半個月,放你自由。”留下這句平靜的話,池念向房間走去,她的雲淡風輕讓章羽凝抓狂,問有什麽用呢,她不可能說的。
對池念來說,自己就是外人。
她無奈地坐了下去,深深嘆口氣,只覺得心髒突突地疼。章羽凝癱軟在沙發上,一種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試圖走近池念失敗了,想要報複的心也在逐漸消失,這麽短的時間,她荒蕪的內心世界,從一片沙漠變成片片綠洲,可這些綠意盎然如昙花一現,再次被惡劣的環境摧毀了。現實很無情,不能得的東西,勉強争取,只會悲劇收場。
池念的世界與她有壁,用盡方法也無法破阻。線住副
章羽凝真想一走了之,又恨自己做不到。話都已經說得那麽傷人,那麽過分,池念還是沒有惱羞成怒,除了指責幾句偷聽的事,情緒依然穩如泰山。
抓狂的只有自己而已,在意也是自己一廂情願。
白天關系還宛如情侶,晚上就跌至冰點。章羽凝沒有走,也不知怎麽面對池念,直接睡在了沙發。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幾乎0交流,章羽凝做好飯放着,池念會來吃幾口,每天都是早上視訊會議,下午休息,晚上早睡。
這像一場冷場,也像在暗戳戳地較勁,誰也不向對方低頭,誰也不妥協。章羽凝偶爾會試圖捕捉池念的眼神,都失敗了。
她真的可以做到心無旁骛,隔絕一切磁場,無視自己的存在。
章羽凝心情一落千丈,她連破譯池念電腦的念頭都打消了,望着電腦屏幕總會出神,無法集中注意力,心被池念不知勾到了哪裏。
真的會為一個人神魂颠倒,真可笑,她好像喜歡上了池念,不是淡淡的好感,而是深深的迷戀。
今晚,琉璃市又下起了漂泊大雨,站在玻璃牆前,水幕朦胧了雙眼。章羽凝望着滂沱的雨簾在眼前劃過,忽然覺得池念就像這道水幕,咫尺之距,卻永遠看不清深處藏着什麽,也沒有東西能夠撥開。
她不對任何人敞開自己,封閉着,蜷縮着,獨自前行着。
以前自己睡沙發,池念還會拉到房間,現在毫不在意,這種冷視讓章羽凝每天都失眠。
既然這麽放不下,她不如主動一點吧。違背自己的心意很難,因為從來沒有對一個人如此上心,章羽凝第一次體會到跟自己作對有多不适,隐忍克制又是件多麽痛苦的事。
十點了,池念應該睡了吧。
她蹑手蹑腳地進房間,門也沒敲,卻發現池念正低頭對着垃圾桶,章羽凝繞過床頭走過去,發現她正在擦鼻血,就連耳邊都有未擦幹的血漬。
心,猛然疼了,如萬蟻啃噬,像被猛獸撕咬,稀爛。
她痛心疾首地望着正吃力擦血的池念,腳步沉重得無法動彈。池念只是淡定地擡頭,從容地擦完後,用濕紙巾清理鼻口,她閉合了垃圾袋的口,平靜地躺了下去。
難怪最近池念每天都會拎着垃圾袋放到門口,難怪她總是早早回房間,難怪她總是不在自己眼前出現,不把憔悴的病容展露出來。
章羽凝走到床邊,雙腿跪地,趴在她身邊,嘴唇微微顫抖,哽着聲音問:“池念,你到底怎麽了?”
“不知道,也許快死了吧。”池念苦笑,卻一臉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