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魏景承垂眸凝視着身側的葉聽晚。

青年的目光平日裏總是聚集不起來、散散地一副沒什麽心眼的樣子。此刻那雙細挑起的眉心中卻淺留着一道溝壑。

劉勇瞪着大眼睛看着天子。

平日在朝上他竟沒發現陛下竟然還沒這般看人的神情。

劉少史心中斐然:陛下他墜入愛河了!

魏景承卻淺蹙了蹙眉心。

葉聽晚壓根沒注意身邊兩人的神情,心中将那日在禦膳房時的情景又回憶了一遍。

那日他只是一心找小延,聽人說太後宮裏的掌事嬷嬷來了一趟,雖然沒對上正面,卻在孫正找他的時候,餘光掃見了一個三四十歲的女子從孫正背後走過,手裏還端着食盒。

而她的衣服與其他宮女不同,是料子較好一些的繡品,那個荷包便挂在她的腰間。

葉聽晚:“奴才只是看見一位嬷嬷腋下的荷包與眼前劉大人呈上來的有些相似,也可能是看差了眼,故不能确定這荷包究竟是不是那位掌事嬷嬷的。”

孫正身邊接近的最多的人,其實就是哪個曾經為難過原主的林公公。

此人是個牆頭草,孫正出事兒的時候他愣是一句話沒說,之後葉聽晚也離開禦膳房了,沒再打聽過林海的事兒。

思及此,葉聽晚又借着機會把林海交代了出來,“禦膳房還有一位林公公,此人和孫正走的比較近,或許劉大人可以從此人查起。”

說罷,葉聽晚抿了抿唇,心中盤算。

說實在的林海那種人雖然不是什麽君子之輩,但也不是什麽窮兇極惡之輩,起碼不像孫正那般表面樂呵呵的,背地裏不知道手上沾了多少人命。

在宮裏頭生存的,若是不巴結個‘主子’日子不知道難過到哪裏去。

怪只怪林海不該欺負原主,甚至還想對原主做那種事兒。若是他今日說出了林海,林海因此落了難也怪不得他。

天子無需思量葉聽晚說的話,就能把他那點小心思都看在眼裏。

魏景承只感覺和葉聽晚待了幾日,倒是每天都能讓他挖掘出不一樣的性格來。

有趣。

魏景承收回目光,回頭去看劉勇,對上的卻是劉勇傻樂的眼神,天子一時間眉心的溝壑更甚:“你以為如何?”

劉勇:“!”啊!

“看朕作甚?”

魏景承瞪了人一眼,順着他的目光,才知道他方才是看自己看葉聽晚。

天子無奈滑了滑喉道:“劉勇,朕問你話呢?”

劉勇‘刷’的低下了頭,差點嗆着自己:“臣這就去查!”

魏景承:“嗯,退下吧。”

劉勇走了,魏景承也放了葉聽晚去吃飯。

福海回來給天子研墨的時候被突然揪回了往事。男人淺簇着眉心問::“那日葉聽晚從冷宮離開後,是不是見了孫正?朕讓你查他和孫正的關系你查的怎麽樣了?”

福海是派人打聽了葉聽晚在禦膳房的事兒,只是葉聽晚進了福寧殿後,陛下便沒再問過此事了。

福海道:“回陛下,小葉公公的事兒老奴問了禦膳房的幾個小太監”

“只是小葉公公和孫大人沒什麽扯不清的關系,倒是那現在禦膳房那位林公公有些過節。”

魏景承放下了手中的折子,回憶起方才葉聽晚和劉勇交代的那人:“說來聽聽。”

福海:“是。”

-

吃罷午膳,葉聽晚去了福寧殿替換福海公公的班。

還沒走到正殿,便遠遠的瞧見福海從正殿出來,見了他便喊住了:“小葉公公,吃罷午膳了?”

福海臉上的笑見了他就沒下來過,葉聽晚都納悶福海怎麽這麽愛笑:“吃罷了公公,秀姑嬷嬷給您也留了午膳,您快些過去吧。”

“好,小葉公公有心了。”福海:“眼下陛下剛剛午休,小葉公公一會兒到殿內就把熏香換了,然後候着等陛下醒來再進去伺候便是。”

葉聽晚點了點頭。

別了福海就進了殿內,葉聽晚把殿內的熏香換了,然後站在內殿門口等着魏景承起床。

還沒站多大會兒,殿內的天子便喚了一聲。

葉聽晚進去瞧見裏面的人壓根都沒睡。

殿內,身着明黃色寝衣的男人卧在矮榻上,手邊放着裝滿一盤子紅彤彤的櫻桃,眼看着人臉上一點是倦意都沒有,手裏還拿着一本書,看着津津有味。

葉聽晚:“陛下。”

魏景承見葉聽晚進來,透過珠簾看着青年。

福海方才說道:“小葉公公容貌嬌俏,據說是被孫正手下的林海瞧上過,只不過這種事兒都不敢放在明面上,最後也沒成,林海把小葉公公教訓了一頓,打那以後小葉公公便在禦膳房便經常受欺負,就在送藥前一晚上,還被人潑了一盆冷水在夜裏站了一宿。”

眼下這天氣,在夜裏被潑了冷水站了一宿還沒凍死,得到也是命大。

怪不得要把林海給供出來。

魏景承把手裏的書放下,看了眼手邊的櫻果,“這東西賞你了,去禦膳房給朕取一碗白粥過來 。”

葉聽晚:“奴才這就去。”

葉聽晚進了內殿,把天子手邊的櫻果拿走,心裏想着回去把果子分了,結果剛要出門,身後的男人又發號施令:“加塊紅糖帶過來。”

葉聽晚:“是。”

放着好好的櫻桃不吃,要吃什麽白粥。

這皇帝就是爽啊。

好久沒跑腿了。

葉聽晚把櫻桃裝在了袖子裏。

到了禦膳房,葉聽晚才得知孫正死了之後林海便接了他的職位 ,成了禦膳房的掌事太監。

他過去的時候,劉勇正帶着金吾衛把剛剛上任沒幾天的林海帶走,說是要徹查孫正一案。

好巧不巧,葉聽晚前腳剛剛進去,林海就被拖了出來,兩人打了一個照面。

林海龇牙咧嘴的看着葉聽晚,嘴裏咒罵着:“葉聽晚是不是你這個狗奴才誣陷咱家!?咱家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這個小畜生!”

林海罵罵咧咧,被拖着他的金吾衛狠狠踹了幾腳,當即暈了過去。

劉勇瞧見端着粥的葉聽晚,還上前給人問了好:“小葉公公哈!”

葉聽晚:“…………”

您可是前朝的大臣 ,能不能有個大臣的模樣,怎麽就跟個二哈一樣!

然後恭恭敬敬的給人行了禮:“劉大人。”

劉勇:“嘿嘿,小葉公公這是給陛下拿粥呢 ?公公快走吧,一會兒粥涼了。”

葉聽晚:“嗯。”

葉聽晚回福寧殿的時候心裏如雷搗鼓,怎麽盤算着自己怎麽這麽倒黴,去了一趟禦膳房就遇見林海。

又想起自己告狀的時候,總感覺不對勁兒。

進了福寧殿,天子還在內殿的矮榻上看書。

葉聽晚走過去,低着頭也沒看男人。但就是感覺魏景承在盯着他看,果不其然他偷偷一擡頭,就對上天子那雙鷹眸。

魏景承眼中生出寒意,冷冷道:“看朕作甚?”

葉聽晚雙手呈着粥,頭皮發麻。

葉聽晚‘噗通’一聲跪在男人面前:“陛陛下……您要的白粥。”

“嗯 ,”魏景承把粥端了過去 :“看到想看的東西了嗎?”

葉聽晚心裏萬馬奔騰:“!”

果然!

他就知道,怎麽他一過去劉勇就帶着人把林海抓走了,果然是魏景承安排的。

魏景承這麽做,定是知道原主和林海的過節了。

所以自己說林海和孫正有勾結的事兒,他也猜出來是他要借刀殺人了吧?

葉聽晚:“奴才惶恐!”

說罷,葉聽晚叩首在地。

然後他袖子裏的櫻桃噠噠噠全都滾在了天子腳下。

嘤~

他的櫻桃忘了收起來了!

天子腳下,紅彤彤的櫻果滾了一地 。

地上的青年佝着身子老老實實的跪在他眼下。

魏景承起身,櫻果被皮革靴子踩爛,紅潤的汁水染了一地。

魏景承俯下身去,大掌輕點在葉聽晚肩頭,似乎很暧昧的再安撫,實際男人戾氣極大 :“你和林海有過節。”

葉聽晚:“奴才不敢欺瞞陛下。”

“但奴才對您和劉大人所言句句屬實,絕無胡亂杜撰,林海此人确實是孫正的心腹,至于是不是牽扯在局內,奴才也不得知,絕沒公報私仇的意思。”

魏景承看着青年害怕的樣子,輕笑一聲 :“你怕什麽。”

随即,魏景承把地上的葉聽晚拉了起來,平視看着他:“朕本以為你蠢的不行,沒想到還是有點小聰明。”

葉聽晚不敢擡頭。

魏景承這才知道自己是真把人吓到了 ,瞧着他畏懼的模樣,心裏也不感覺多痛快,語氣放松了些:“好了,朕說了沒要處罰你的意思。”

“朕身邊沒什麽可用之人,你有幾分伶俐,朕以後不會虧待你。也不會因為今日的事兒怪罪你,日後……”

葉聽晚:“日後,奴才就是陛下的人。生是陛下的人,死是陛下的鬼,絕不生二心,否則天打……”

“行了,朕不愛聽這些谄媚之言”魏景承懊惱:“把地上的櫻果收拾了,朕賞你的,都浪費了。”

葉聽晚:“是。”

葉聽晚将地上髒了的果子撿了起來,壞了的都收到了碟子裏,好的繼續放在自己的衣袖裏,收拾完他又發現身邊的男人一直觀察他。

心裏說不慌都是騙人的。

他發現了 ,魏景承的心眼子是真多 ,一絲一毫的小心思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這種感覺像是在人身上裝了一個24小時不停的攝像頭一樣。

他就知道男主身邊不是随便誰都能待的!

T-T

葉聽晚弄好了,把自己髒了的手藏在袖子裏,回複男人:“陛下,奴才都收拾完了。”

魏景承語氣輕快許多:“嗯。”

“朕有些乏了,”

魏景承往殿內的塌上走去:“你過來給朕說說你的事兒 ,把朕說睡着了你再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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