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73章
落定
數千人的輕甲騎兵朝着天子去處發起死亡式襲擊,劉勇帶着金吾衛拿命阻攔,北官皇陵前身着金色輕甲的金吾衛和不知名的輕甲兵打的熱火朝天,一些随着天子祭祀的武将也奮力護駕,文臣則在禁軍的保護下朝着皇陵避難。
短短半個時辰,陵墓前便血流成河,小山丘一般高的屍推有十幾處,一波輕甲兵打完四面八方便又湧出來一堆,乒乒乓乓的刀劍相撞聲震耳欲聾。
直到對方在皇陵的守衛處殺出來一條防線,那敵人才像是突然找到了目标一樣,紛紛朝着皇陵湧去。
劉勇見時機成熟,便騎上戰馬,揮着長槍,“衆人聽命,随我速去皇陵,擊殺反賊,誓死保衛陛下。”
殿內,崔應雪逼魏景承親手殺了劉氏,不惜用葉聽晚肚子裏的孩子做賭,“陛下也不想自己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死了吧?”
葉聽晚看着魏景承,搖着頭小聲喊他:“哥哥。”
他只會給男人添亂。
崔應雪帶他走的時候就告訴他,哥哥已經知道他有孕的事了,現在看魏景承的表情,就知道崔應雪沒有他。
葉聽晚哭的哽咽:“哥哥,對不起,都是晚晚的錯。”
“晚晚,別哭——為夫護你。”
說罷,魏景承從地上撿起崔應雪扔下的長劍,朝着劉氏走過去。
劉氏被五水踹翻在地,匍匐着爬了起來,雙眸收縮,看着魏景承:“逆子,你這是要弑母?!”
就在這時,天子突然把劍朝着靈位襲去,拍在靈位中央的靈牌被擊碎,露出裏面纂刻的七個大字。
家父劉少宗之靈位。
“殺你,豈非髒了朕的手。”
劉氏結舌,看着魏景承把劉少宗的令牌用劍劈開,然後扔下劍,将那令牌拿了下來,丢在她面前:“劉氏,你多行不義必自斃。”
“北官陵墓祭奠的是我大烨的功臣,你放一個罪臣的令牌再次受我大烨子民香火,是何居心?”
“還是說,你心中對人有愧,在人死後做這些來贖罪?”
“你!閉! 嘴!”
劉氏忙不及的将地上的靈牌抱了起來,用袖子拂去牌位上的灰塵,盯着魏景承:“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你要殺了我嗎?你敢殺了我嗎?”
魏景承之前确實沒打算殺劉氏。
卻沒想到她早就預料到了自己的下場,早早将劉少宗的靈位請到皇陵,怕不是準備餘生就守着這個牌子活下去。
“你可知劉大人為何而死?”魏景承走到劉氏面前,緩緩蹲下,看着女人手中的靈牌,将劉少宗的遺書扔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
劉氏皺眉,難以置信的打開魏景承給他的書信,看完之後将書信揉成一團,狠狠的朝着魏景承投去:“你休要以一封假的書信來糊弄我!”
“書信是假,可事情是真,”魏景承一字一句,宛如一刀一刀往劉氏的心口插:“劉少宗确實是自戕,但不是父皇下旨秘密處決,而是他以此自證清白。”
“朕年幼時曾想不通,你為何要那般對我,”魏景承:“你恨朕的父皇處死了劉少宗,所以才将對他的恨意全都撒在了朕身上,可是你從沒在自己身上找過原因,劉少宗之所以死,是因為你逼他死。”
“當年劉少宗讓你進景王府,你本以為是他舍你,卻不知他是把你當成了能托付的手足,希望借你之手,徹底整肅前朝後宮,”魏景承:“你卻不聞不問肆意報複,做出傻事——在入主中宮後,是你撺掇父皇對滿身社稷報複的劉少宗貶壓。甚至命人除去他精心多年培養的人才,為的就是複他舍你入後宮,但你可知,父皇非嫡非長,如何順利登基?”
“劉少宗滿心滿眼都是建立一個太平盛世,而你目光短淺,看到的全是眼前的利益,”魏景承輕哼了聲,站起身來:“你後來應該也查到了吧?父皇之所以登基,并非因為太子無用,而是劉大人暗中協助,所以你後悔了?後悔把芙蕖公主哄騙到劉府,害的劉少宗清譽盡毀,所以你又殺了芙蕖,處理掉京城散播此事的風聲。”
“你的後半生,全活在對劉少宗的悔恨中。”
“你知道朕不會殺你,只會将你囚禁皇陵,所以你又将劉少宗的靈牌供奉在此,想用餘生贖罪——我說的對嗎?”
天子沉眸,睥睨地上崩潰的女子:“劉清玉。”
“住口!”劉清玉宛瘋癫了一樣,死死抱着劉少宗的靈牌,如索命的鬼魅一般抓着魏景承的衣擺:“你瞎說!你在瞎說,明明是那個狼心狗肺的殺了父親!你給哀家閉嘴!你閉嘴!”
“劉少宗将你從教坊司救下,是見你氣節不凡,巾帼不讓須眉,以為你是可塑之才。他将你洗去罪籍,以親生骨肉一般養在劉府教你做人、教你溫書、教你成材、教你如一顆璀璨的明珠一樣長大,他護你進景王府,擁護你的夫君做天子,甚至為你鋪好了璇玑赤水兩大暗衛營,以南榮餘黨之子為你鋪路。他想要的始終不過你能順利誕下皇子,扶持大烨走上昌平盛世。”
“一切卻毀在他沒告訴你,他做這一切都是因為你。”魏景承:“劉大人愛女如命,致死也不過是怕你誤入歧途,遺書中只說了自己乃是清白之身,對你所做之事不過提了一句,愛子年幼,尚可一救——可惜,這封遺書被發現的太晚了。”
“錯就是錯。”魏景承:“你的錯,一輩子都無法彌補。”
“朕給你兩條路選,”魏景承:“你自盡,朕保劉少宗清譽,将當年的事情全推在你身上,以你的名譽,換他名譽。或者,朕親自殺了你,從今往後,你依舊是大烨的靜安太後,劉少宗是我大烨之恥,千秋萬代,世世遭人唾罵,不得安生。”
“哈哈哈哈哈哈哈!”劉清玉垂下雙眼,丢掉了懷中的牌位,失去理智一樣的狂喜:“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在此時,被金吾衛追殺的輕甲兵殺到了皇陵,帶頭的男人勢如破竹,躲避劉勇的追殺,一躍飛起,落在劉氏的身邊:“娘娘!”
随行而來的是文武百官,衆人宛如一把散在地上的黃豆,紛紛湧進了殿內:“臣等冒死誓要保護陛下安危!”
結果,衆人一進門,便看見反賊朝着太後而去,天子站在殿內,崔太醫挾持着天子身邊的葉先生。
男人将地上的劉清玉拉了起來,“娘娘,屬下帶您走!”
此人正是劉飛手下的副将,在劉飛被賜死後,魏景承用這一群的人的性命,喚來了血蠱的母蠱,而他身後的衆多死侍,應該就是劉少宗手下的另一暗線——赤水營。
不知全貌的大臣:“逆黨,你竟敢用太後娘娘要挾陛下!”
殿內頓時亂糟糟的吵成一團。
天子自然要準備演好這出戲。
魏景承:“諸愛卿稍安勿躁,朕在此,無人敢傷害母後。”
魏景承在賭,賭劉氏會不會自盡。
若是她要逃走,劉勇便直接擊殺,若她自盡,一切迎刃而解,朝中餘下劉黨不會輕舉妄動。
少頃,劉氏晃悠悠的從地上起身,撿起了劉少宗的令牌,拿着長劍支着魏景承:“混賬東西!你是什麽人,敢對哀家指手畫腳?——魏姓?皇室?你們都是什麽狗屁!若不是哀家,你魏景承能活到現在,就算我設計芙蕖去勾引劉少宗又如何?他們只會信是劉少宗為老不尊,哈哈哈哈,你如今想給他平冤,怎麽可能?”
天子勾了勾唇,果然如他所料。
“這——竟然真是太後娘娘設計公主去誣陷劉大人?!”
“劉大人待你不薄,他可是你的親生父親!你怎麽能做出如此喪盡天良的事!”
“可憐芙蕖公主,竟然被你這個毒婦利用!”
“陛下,臣請将劉氏押入天牢,嚴刑拷問,好還劉大人一個清白!”
“陛下!臣附議!”
“陛下!臣附議!”
天子俯視地上跪了一片的人群。
劉氏猖狂大笑,拿着劍朝着魏景承刺去,還未碰到天子的衣擺,就被金吾衛拿下。
魏景承:“來人,将劉氏——”
天子的話音未落,劉氏用猛力朝着金吾衛的劍鋒刺去,一劍封喉,便倒在地上,暗紅的血跡瞬間染紅了女人的衣襟。
“陛下,劉氏畏罪自盡,您切勿念母子之情便輕罰!”
“陛下,劉氏乃是畏罪自盡……”
死了。
終于死了。
天子眉心瞬間緊簇。
“夠了,”
天子蹙了蹙眉心轉身看着崔應雪,“你究竟為何劫持朕的人,還不快将人松開,朕便饒你九族。”
天子目的得逞,心思便不在劉氏身上。
文武百官皆在,崔應雪自然能聽懂魏景承的話。
劉氏已死,崔應雪的目的也達到了。
崔應雪示意五水撤退,自己依舊挾持着葉聽晚:“陛下,在下只不過是想一些銀子,不想碰上這麽一件大事,不過眼下錢在下是拿不到了,至于陛下說放過臣的九族,陛下想殺就殺吧,只要陛下今夜能放開在下離開就好。”
崔應雪:“陛下,讓他們都讓開,否則在下就不客氣了。”
魏景承早知崔應雪不會這麽輕易滿足,金吾衛持劍就要上前,天子擡手道:“——放他走!”
文武百官:“陛下,此人居心叵測,您怎麽能為了一個小太監就讓他離開!說不定此人正是劉氏的餘黨!還請陛下下旨拿下此人!”
“大人說笑了,”
“這小太監可是未來的國母,你确定你在下殺了他嗎?”崔應雪:“更何況,先生肚子裏還有陛下的骨肉呢?”
文武百官聞言面面相觑:“陛下?”
“他說的沒錯,先生已經有了朕的骨肉——放他走。”
天子曾立誓不納嫔妃,不留子嗣,眼下卻說一個小太監有了天子的龍種。
真乃是,天佑我大烨!
不管真假,百官并未在阻攔天子的計劃。
劉勇得令,為崔應雪等人讓開一條路。
“陛下不跟着嗎?”崔應雪:“天色漸晚,一會兒在下要是放了先生,沒人接應,他被狼吃了怎麽辦?”
崔應雪這是在要挾魏景承。
他可不傻。
若是他放了葉聽晚,金吾衛一定會快馬追擊,他根本跑不了多遠。
魏景承蹙了蹙眉,看着被遮住眼睛的青年,示意劉勇勿動,自己朝着崔應雪走近。
五水順勢控制住天子,“陛下,冒犯了——走!”
天子被挾持,背後的大臣又是一陣喧嘩。衆人完全沒想到,天子竟然為了一個小太監,甘心付出性命做人質!
心都提在了嗓子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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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北官,耳邊的喧嚣慢慢安靜的下來。
葉聽晚哭的哽咽,回想起方才在那裏的一幕幕,恨自己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哥哥自己有孕的事。
如果不是他,崔應雪根本沒辦法威脅哥哥。
上了馬車,崔應雪便将魏景承綁了起來,将兩人放在了一起,甫一進了轎辇,天子便聞見青年小聲抽泣。
魏景承蹙了蹙眉:“晚晚。”
青年應該是怕極了,細微的抽泣聲在天子耳邊顯得格外的清晰。
葉聽晚聽見魏景承的聲音,慌亂的朝着四周摸摸了摸,碰到魏景承的時候,眼淚就更止不住了:“真的是你!哥哥……我……哥哥你沒受傷吧?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魏景承的眼睛被布遮蓋着,看不見,他只能尋聲過去,碰到了青年的手臂後,讓他把将背後的繩子扯開:“為夫沒事——晚晚我先給你解開遮目。”
說罷,魏景承摸着青年的臉頰,将他臉上的遮目取了下來,葉聽晚哭的滿臉淚痕,一邊哭一邊道歉:“哥哥,對不起,都是因為晚晚。”
“對不起哥哥。”
“我錯了哥哥。”
繩子很快被松開,魏景承撤下臉上的遮目,将青年一把攬在懷裏,大掌順着他的背,安慰他:“晚晚不怕,為夫在。”
“乖,不怕了。”
“是為夫沒用。”
天子将失而複得的珍寶抱在懷裏,大掌撫上葉聽晚的後腦,恨不得将人揉進自己的骨血裏:“晚晚不哭,不怪晚晚,為夫知道,晚晚都是為了為夫着想。”
“魏景承。”
葉聽晚平複了情緒,看着魏景承的臉,撫上身,将自己的唇慌亂的印在男人唇上,發洩似的吻着他,吮着男人的唇肉,就着眼淚,像是要把自己喂給魏景承一般。
吻罷,葉聽晚抵着天子的胸膛:“哥哥……”
“晚晚終于見到你了。”
青年小心的扣着男人的大掌,指引他撫摸上自己的小腹,對他正式道:“哥哥,晚晚有你的骨肉了,我們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