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八個屏幕
第070章 八個屏幕
民警隊長怔了一下，見過主動請纓的，但沒見過這樣主動請纓的。
太……太自信、鎮定，太有絕對把握了。
好吧，直白點表示，楚昔這話說得有點拽。
民警隊長當機立斷道：“那我們就不浪費時間了，既然你有把握幫忙，那就按照你說的來吧。”
正好和入林尋人的同事時時刻刻保持聯系，也是保證安全的一個方式。
消防員、民警、街道辦公職人員合起力來，五到六個人一組，分成了四個尋人的隊伍，和留守在原地的同事連線着視頻電話，打開手電筒，前置攝像頭對準前路便往樹林中去。
楚昔看了看連着視頻通話的四個人，都是來自不同的部門，一臉不熟的樣子，東站一個，西站一個。
她醉了。
她把這四個人喊到身邊，“你們過來一點，站我旁邊。”
四個人這才圍過來，她左右視角裏各出現兩部手機。
每支救援隊伍按照自己的方向往前行，正北方向有兩隊，西北方有一隊，東北方有一隊，就是四個鏡頭裏硬是看不出來什麽差別。
前面是樹，左邊是樹，右邊是樹，全部都是樹，腳下也是一樣的泥土地，更不妙的是天色漸漸的暗淡下去了，太陽的餘光微弱，救援隊現在都只能靠手電燈光來照亮前路。
原地的聯絡員都在為各自的同事加油打氣，還會擔心幾句注意安全。
擔心完樹林裏的同事，他們又關心楚昔。
“這位老師，這麽多鏡頭你看得過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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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喂？老師……？你在看嗎？”
楚昔的視線只在四部手機屏幕間移動，頭也不回地答複問她問題的人。
“我姓楚，四個鏡頭很多嗎？”
下一秒，她突然看向其中一部手機，臉湊到屏幕前。
“二隊繼續往前走，這裏不用找了，這一片沒人。”
那邊的喇叭聲關停，負責人問她：“你确定嗎？”
楚昔：“确定。”
白天那裏一片她都是去過的，剩下沒出來的人發的四段視頻裏，沒有任何一群人在這附近，這一片完全可以排除了。
楚昔指路道：“你們右邊有灌木叢，把它當路标，往前走五百米，走到灌木叢變稀的地方再繼續找。”
視頻對面的鏡頭晃了晃。
楚昔問：“看見沒？”
對面不可思議回答：“看見了看見了！好！”
楚昔注意着餘光，眉頭微皺，又立刻轉到另一個手機屏幕前——
“三隊的人，你們走錯了，站住別動。”
在山林裏，如果沒有客觀路征或者強烈的主觀直覺的話，在樹木茂盛的地方，往往人連走直線都困難。
楚昔看着他們的視頻，顯然這一隊是連自己的繞暈了。
她說道：“你們路走歪了，原地向左轉圈九十度，回到直線。”
三隊的連線員下意識質疑：“你怎麽知道我們走歪了？”
同時，在他身後拿起指南針看了看的同事，下一秒就幫楚昔回答了這個問題。
“好像真的是！”
大家圍着瘋狂搖擺的指南針看了一圈，回頭問楚昔：
“那我們怎麽走？”
“鏡頭往左邊移一點，最矮那棵樹，下面還有塑料瓶看見沒？和你們是直線，向它走。”
“好好好……”
拿着手機的街道辦人員震驚地側頭看了看楚昔——塑料瓶她都看見了，眼真尖啊！
最開始四個被楚昔帶上大路的學員，現在也騎車回到了集合點，他們激動地穿過同學們，然後跑向楚昔。
“昔姐！！我們回來了！！！”
楚昔——他們集訓營自己的導航！
“導航”擡手打斷他們的熱情，“別吵。”
楚昔正在凝神對着四只手機觀察，全神貫注地思考着什麽。
正好有人在她身後，她反手随手揪了一個學員的衣服過來，頭都沒轉就命令式道：“有沒有紙筆？給我拿過來。”
被她揪住的人連連點頭，“這就去找！”
都這種情況了，他們要是還分不清該聽誰的話，那就是傻der了。
迷路的同學都是聽楚昔的指路找回來的，他們相信楚昔也有能力幫助救援人員把剩下的同學帶回來！
至于他們，反正都在這裏，就負責幫楚昔，聽她有什麽安排！
雖然完全想不通，楚昔是怎麽把路認出來的……
本地電視臺的記者站在攝像機面前，一邊說明情況，一邊對周圍的人員進行采訪報道。
女記者先問過了導演，為電視臺播報情況——原來是在此地組織了一場團建，自由活動的過程中，有人在樹林裏迷路了，遲遲未歸才被發現。
接着女記者挨個采訪了消防員、警員和街道辦領導，各方看法都被連接到前線去。
不止是本地頻道的晚間電視臺在播這件新聞，還有區域防災防控公衆號也在直播女記者的前方報道。
一些家裏吃飯的觀衆，看着電視機不換臺，眼見着這天都要晚下來了，不知道林子裏面的人找不找得到哦？
還有一些關注公衆號的中老年網友，看到這種直播，連忙轉發到家族群和朋友圈裏去。
美妝帶貨、游戲跳舞不是他們愛看的直播內容，但這種身邊民生實事一定是！
看着停在身後的警車、消防車，中老年網友都在直播間留言關心：
【失蹤了多少個人？】
【好在現在天氣熱，要是秋冬天的晚上更危險！】
【警官們辛苦了，消防員們辛苦了，為你們點贊/[強]】
【希望驢友平安，盡快找到失蹤人員/[合十]】
【你們為人民服務，是最棒的/[強]/[強]/[強]】
五、六十歲，甚至七十歲的中老年網友在公衆號裏看得緊張兮兮，但分享在家族群裏，小輩們居然對這種事根本不關注，連回個消息的都沒有。
算了，他們自己看。
女記者那邊也很快注意到，空地上有一堆人圍着楚昔。
她沒穿特殊制服，不是公職人員，但就是有一群人圍着她，還舉着幾部手機給她看。
楚昔在手機前指揮——
“三隊，你們和一隊找的地方重複了，不要再往前，向左轉。”
三隊成員有人在牢騷腹诽，咕咕哝哝了幾句，說白了還是很懷疑楚昔說得對不對。
畢竟他們到現在也還沒找到一個人。
這部手機視頻對面的人說：“我們和一隊走的不是一個方向，怎麽可能重複？你是不是搞錯了？”
就在這時，被楚昔喊去找紙筆的那位學員也拿着她要的東西過來了。
“來！楚昔！給你找到了！”
一張白紙，一支黑色簽字筆，楚昔接過手裏，在上面迅速地點了數個小點。
紙上瞬間就像白色的天空上布滿了黑色的星子。
——後面的學員看得目瞪口呆，他小時候拿着畫紙亂塗亂畫也是這樣點的。
誰知道下一刻，楚昔把這張紙翻過去，對着視頻，手裏的筆也轉了個方向，在紙上比劃，同時說道：
“一隊走的是這條線，你們走的是這條線，現在這個點他們已經找過了，你們再往前走，前面還是這個點，轉向，這一邊是沒搜過的。”
簽字筆的尾巴就在楚昔手裏操縱着，在一群黑點之間游走。
她手指動作靈巧地把筆再次轉向，将紙上的一些點連成兩條線——
“一隊的路線，你們的路線，懂了？”
拿來紙筆的學員：“……”
啊？她不是亂畫的啊？
身邊的工作人員：“……”
這她是怎麽畫出來的？
視頻對面的人：“……”
說啥呢？廢了。
楚昔皺眉，“不懂就按照我說的做，又菜……”又愛問。
突然她的嘴被身後繞上來的一只手捂住，“菜”這個字都沒發出完整的讀音。
任芝微笑着站過來，解釋道：“她比較擅長空間建模，這應該是她把你們走過的方向和路線記下來了，為了避免搜救的地方重複。”
任芝轉頭問楚昔，“你說一隊老師剛才搜過的這個點有什麽特征嗎？”問完才把手放下。
楚昔回答：“有，那一片有個歪脖子柳樹，周圍還有幾棵長了菌絲。”
她說完，視頻對面有人往前小跑幾步望了望，還真是！
然後馬上跑回來，喘着粗氣彙報楚昔說的沒問題，是那樣的，他望見歪脖子柳樹了。
三隊其他人面色緩和下來，連忙對楚昔說道：“好，謝謝你，我們現在按你說的換個方向。”
看來楚昔說得沒錯，他們這才安了心。
四個隊伍的搜救繼續，任芝小聲提醒道：“好好說話。”
她相信楚昔，還有人也相信楚昔，但不代表所有人都相信楚昔，溝通不要那麽粗暴直接。
有人在後面小聲唉聲嘆氣，“這片樹林也太大了吧……還好我下午沒往裏面走太深啊……”
是有點太大了。先注服
楚昔看了看紙上畫的點，這些黑點在她腦海中自動連成線，又劃分出不同區域，這就是依靠目前四個救援隊視角和她上午走過的地方補全出的山林地圖。
記憶力過目不忘，加上大腦中有足夠的空間構造能力，這對她來說并不是什麽難點。
難點是客觀的環境，地圖裏面還有很多空缺的地方。
她鎖起眉頭想了想，再次向身後的一群人問道：
“誰再拿四部手機上來？給迷路的那群人都打個視頻。”
“我的借給你吧。”任芝在她身邊，第一個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
後面的學員包括老師、劇組工作人員，連着導演也湊上來，都願意出力幫忙，義不容辭地要為集訓營的同學做貢獻。
好像這是一件很大的榮譽一樣，不僅各個搶先，還紛紛對手機做起了自我介紹——
“我的信號好，電量很多，随便用！”
“我的是新買的，特別絲滑，給誰打？他們的好友我都有！”
“我也是剛買的遙遙領先，超清影像，1200萬像素！”
“我這個不僅光學變焦，屏幕是6.7英寸的，大！！！”
太陽落山，天色已暗，山後面沒有光照過來了，天空像一片灰色的幕布。
但地上有一片跳起來和晃動着的光芒。
好像哪個明星的某場演唱會，大家紛紛舉着自己的手機，用手裏發出的亮光來應援，彙聚在一起宛如夜裏的螢火蟲，此起彼伏。
導演默然中把自己的手放下去了，路過眼角的時候順手按了按——年紀大了，就是容易感動，看來大家在一起的三個月都沒白待啊……
楚昔這時候也沒心思選來選去，就挑了三個屏幕夠大夠新的，還有身邊任芝的，喊他們分別打視頻出去。
她對負責打視頻的其他三個人招了招手，“過來，站我前面。”
半晌後，楚昔眼前放着八個手機屏幕，比剛才多了一倍。
這看起來就微微有點多了吧……
街道辦工作人員問她：“楚老師，你看得過來嗎？”
完全看得過來，就是聽不到別的聲音了，楚昔又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現在開始指揮迷路的學員在附近轉一轉，讓她看看地貌。
女記者和攝像師朝這邊擠過來，向鏡頭前進行播報。
“注意看，現在我們原地留守的人員似乎正在和前線救援隊進行視頻通話中，讓我們關心一下此刻的救援進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