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地址還記得嗎？”沈厲延道。

“什麽地址？”徐椴下意識問。

然而他很快反應過來，沈厲延說的是什麽地址，還能有什麽地方，他問道：“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

沈厲延聽到這句話，卻沒由來地重複道：“第一次？”

徐椴一愣以為自己猜錯了：“不是嗎？”

沈厲延沒說什麽，既然什麽都不記得就算了，他笑了笑：“嗯，就是那裏。”

徐椴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但某個喝酒就失憶的人此時總感覺好像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前面一個路口是紅燈，沈厲延在安全線前停下，手搭在方向盤上，對徐椴道：“你好像對這件事很驚訝。”

話題又回到原地，徐椴現在很想回去重新翻看一下契約。但他也記得自己當初是有認真看過一遍再簽字的，上面寫的好像的确是……一起住。

但是因為後面又寫了，契約期間不可以有任何逾越行為，吸引了徐椴的目光，所以他就忽略了上面的內容。

可是現在想起來，這樣真的不會發生什麽嗎？

徐椴看着前方已經進入倒數的紅燈，突然了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沈總。”他目光轉向沈厲延。

“你……喜歡男人嗎？”

話音落下，徐椴想，既然是商業婚姻，對方并不介意和誰結婚的話，那麽性別呢，如果他不是同性戀，也不介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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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聽見他這句話後，沈厲延只是側過臉看了他一眼。

對上對方的視線，徐椴先是一愣，手指下意識捏住身前的安全帶，才後知後覺發現自己這個問題問的有些多餘。

傻掉了，他怎麽忘了，自己穿越了，而且還是耽美文。這裏和現實世界是不一樣的。

徐椴是天生的。從初中的時候，他就知道了，也知道了自己和別人的不一樣。二十多年，他從來沒和任何一個人透露過自己的性向，瞞得緊緊的。

他不想連累辛苦撫養自己到大的母親，更不想看到她遭到周圍人不善的目光。然而他沒想到一次在公園救下溺水的孩子，會将他的人生軌跡徹底改變。

水底突然出現的拉力将他拽入無盡的黑暗深處，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出現在了這裏。

沒有那麽多責任，他的任性、驕傲、肆意，甚至是內心的欲|望，在這個世界裏，不需要再掩飾。

車子重新啓動，彙入主幹道的車流之中。

徐椴一只手撐着座位，側身面對沈厲延：“那方便問一下，您喜歡什麽類型的嗎？”

沈厲延開車一時沒有答話，過了不久，徐椴看見前面的柏油路，道，“前面十字路口左拐謝謝。”

關了導航，車拐進巷子裏，道路逐漸狹窄，路面還有些不平，但所幸車子性能很好，車內沒有一點晃動。

徐椴本以為對方不會再回答他的問題，然而下一刻沈厲延的聲音響起，一如既往的穩重。

他邊開車邊道：“你其實想問什麽？”

沒想到是一句反問，這讓徐椴不知道該怎麽接下去。他總不能說，我怕你真的看上我，然後我們假戲真做。

他還沒那麽自戀。

但總歸是兩人到了這個關系層面上，将來還要住在一起，問清楚點還是沒錯的。

徐椴本來還在想怎麽說，接着就眼尖地看見了前面的房子，下意識道：“到了，叔叔。”

沈厲延眉心一跳，踩下剎車，“你叫我什麽？”

少年卻已經解開了安全帶，打開車門，然後從車上敏捷地跳了下去。

外面比車內冷多了，徐椴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臉和耳朵。

“我去取身份證，馬上就回來，您稍微等我一會兒。”徐椴趴在車窗上對男人道，玻璃上升起霧氣。

徐椴說完就從車前繞過，走進前面的一個房子裏，表現的好像剛才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沈厲延還從來沒有被人這麽明着說年齡大，坐在車內，他沒生氣，甚至有些失笑。

這小孩其實也沒說錯。他看徐椴，也覺得就是個還沒長大的孩子。

但少年有的時候卻又意外的成熟。同樣的年齡，沈宥被整個沈家寵地整天就知道玩。

眼前的房子占地不大，進門還有門檻，附近這一片都是老舊的居民區，住在這裏的，都是非常普通的人。

沈厲延把車在路邊重新停好，熄火下車，他靠着車沉默看着徐椴住了19年的地方。

。

徐椴一踏進門，就看見地上有幾個空啤酒瓶，不遠處的沙發上橫躺着一個醉倒的中年男人。

他默不作聲把酒瓶撿起來扔了，然後朝樓上自己的房間走。

“徐椴？”

剛走了兩步，一個女人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你怎麽現在回來了？”

徐椴回頭，發現是原主的母親，一個短發的女人，臉上滄桑的紋路很深，穿着有些髒的圍裙。

他開口道：“我回來拿東西。”

他說完準備繼續往樓上走，就聽見徐母道：“你要拿什麽？”聲音聽着有些警惕。

徐椴沒回答，轉身直接朝樓上走。

“你是不是想離開這個家？”

徐椴腳步一下頓住，他回頭。

徐母從圍裙前的口袋裏拿出一個東西，展示在徐椴面前：“你的身份證在我這裏。”

徐椴微微皺眉，從樓梯上一步步走下來，朝徐母伸出手：“媽，身份證給我。”

“你果然是要拿身份證？你真的要走？”徐母後退一步，把身份證又塞褲袋，牢牢攥住口袋，“我不會給你的！”

“前幾天我就覺得你不對了，一聲不響的不回家，找也找不到人。一回來就是找身份證，你今天下午沒課嗎？”女人看着他的眼神，兇狠的仿佛是看着仇人。

徐椴道：“媽，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麽樣？”徐母道：“還是說你現在學也不打算上了？我們省吃儉用，辛辛苦苦供你讀書，你就這樣對我們？”

看到這樣的情況，徐椴後退兩步，遇到這種他不是沒想到過的，沉了沉氣，他從口袋裏拿出一張事先準備好的信用卡。

徐母仍舊死死看着他。

徐椴道：“這張卡裏有五十萬，密碼是六個六。就當是你們這麽多年撫養我的費用，以及未來我應該付給你們的贍養費。這張卡，換我的身份證——換的到嗎？”

聽完他的話，徐母的眼睛一下睜大了，身體也放松下來：“你……你哪兒來這麽多錢？”

從剛才争執開始就看着這裏的徐父，此時眼神也盯着徐椴手上的卡。

徐椴道：“我知道我不是家裏親生的孩子，讓你們對我很失望。我一直把你們當做我的父母，但這不是你們綁架我的理由。我的能力僅限于此——這張卡裏是我所有打工，以及平時省吃儉用下來的錢，還有每年的獎金、獎學金，全在裏面。”

其實原主打工再辛苦也根本賺不到這麽多錢，這些錢是徐椴從沈厲延給他的錢裏貼的。

徐母似乎也覺得這筆錢太多，猶豫着不太相信，徐父聽完卻立刻沖了過來，想把徐母藏着的身份證掏出來，卻被徐母攥的緊緊的，掏不出來。

男人氣得對徐母大吼，“趕緊把身份證給他！我們是他父母，他還真敢跑了不成？”

身份證最終被男人搶走交給徐椴，幾乎仍是搶奪式的，男人把徐椴手裏的信用卡扯了過來，眼底的欣喜顯而易見。

徐椴冷冷問：“你都不用檢查一下卡裏的錢嗎？”

“諒你小子不敢騙我！”

徐椴心底有些發涼，他看着家裏斑駁泛黃的牆面，對徐父和徐母道：“從今以後，家裏的債我不會再管。欠再多也和我沒關系，你們要找就找你們親生兒子要去。”

“你說什麽？——”徐父覺得是自己聽錯了，注意力再次轉移過來，頓時怒從中來。

“我說完了。”徐椴說完就出門離開了，沒有一點猶豫的意思。

徐父立刻追上去，然而出了門他就看見徐椴走到一個男人面前，對方西裝筆挺，氣質明顯不像是普通人。

沈厲延擡眼看了徐父一眼，那是一種上位者的眼神，帶着淡淡的警告。

徐父沒有敢上前，下意識覺得這種人是不能惹的。

剛才屋子裏的動靜，沈厲延即使離的那麽遠也能聽到，他上車後便看見少年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發呆，神情略顯疲憊。

沈厲延問：“沒事吧？”

少年搖搖頭，道：“走吧。”

沈厲延看見他把眼睛也閉上了，像是要睡覺的樣子，問：“困了？”

徐椴又搖頭，說：“我眼不見為淨。”

沈厲延笑了笑，啓動車子，看樣子還是活蹦亂跳的。

，

不久就到了民政局。

今天是工作日，也不是什麽特殊的日子，或是黃道吉日，現在又是工作人員快下班的時候，幾乎就沒人來登記結婚了。

甫一進門，裏面的工作人員，包括保潔阿姨，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他們兩個，主要是他們兩的外形太吸引人了。

徐椴保持了良好的員工素質，安靜如雞地走在自己老板身後，把所有的目光都讓沈厲延承擔了。

填表格的時候，工作人員問他們，是不是想好了未來要和彼此相伴一生。

沈厲延處變不驚地回答是。

徐椴反應慢了一拍，回答的就遲疑了一下。

看着兩個人表格上的年齡差，經驗豐富的工作人員瞬間懷疑，是不是腹黑老男人在哄騙小男孩結婚。

顧及到沈厲延的面子，徐椴只好裝作欣喜又害羞的樣子，重申了一遍，願意。

工作人員見狀，才打消了懷疑的目光。

徐椴在另外一個窗口領了兩人的結婚證，結果他站在旁邊，就看見剛才窗口的大媽似乎給沈厲延塞了什麽。

看見沈厲延走過來，他就順口問了一句：“她剛剛給了你什麽？”

“沒什麽。”沈厲延把徐椴的身份證交還給他。

徐椴卻覺得不對勁，剛才那大媽一定要塞給沈厲延的架勢，這東西不像是不重要的樣子，他問，“到底是什麽？”

沈厲延見少年一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便從口袋裏掏出來給他看了一眼。

等徐椴看清那是什麽，他頭皮一麻，頓時就把眼神移開了，快步地朝門口走去。

因為那居然是一盒包裝嶄新的TT。擦，民政局都這麽硬核的嗎？

沈厲延看少年的反應便覺得有些好笑，不給他看還非要看，結果現在臉紅的也是自己。

走到民政局門口，他對少年道：“你之前不是問我喜歡什麽類型嗎？”

徐椴的腳步在臺階上停下，轉身仰頭看着比他高處許多的男人，又不能睜着眼否認，只能道：“……我就是随便問問。”

沈厲延稍微傾下腰，離徐椴距離更近，道：“你這種類型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