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風流債
風流債
這件事很快過去了。
沈硯書沒在意,蕭越也沒在意。
倒是沈父和沈珩心潮澎湃了半天,一個以為他得罪了蕭越,一個以為蕭越看上了他。
但只要照照鏡子就知道後者不可能。
蕭越愛好有三。
其一蘭,其二棋,其三美人。
沈硯書雖不醜,卻也只能落得個眉清目秀,氣質清雅的評價。
沈钰才是真絕色。
但不管怎麽樣吧,蕭越最後一句話總算讓他免了家法,只被罰跪了小半月,就放出來了。
他的手因之前胖揍前未婚夫已經被大刑伺候過一次了,要是再來一次,還真可能受不住!
罰跪期間沈钰來找事的來鬧過兩次,都被沈硯書涼涼的話語打回去了。
至于那位被打斷腿的丞相公子,倒是不死心地讓小厮偷送過兩次信,讓他等自己,沈硯書全當沒看到。
沈珩來了。
“大哥,請坐。”沈硯書褲子半挽,膝蓋處敷着毛巾,見人來他放下書,就近倒了杯熱茶。“這是我新得的雨後毛尖,大哥嘗嘗。”
“別忙了,我也不渴。”沈珩擺擺手,來不及坐,就拿起毛巾看了眼他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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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只是淤青,并無出血。
“不嚴重的。”沈硯書活動了活動腿,安慰道:“只是看上去有些腫,其實沒什麽的。”
沈珩複又把毛巾蓋上,放心地移開了眼睛。
沈珩是正妻生的,沈钰沈璋都是小妾生的,辰國雖民風開放,對嫡庶卻是很嚴苛的,但再嚴苛都改變不了他與沈硯書的關系,兩人雖不是一母同胞,多年相處下來情分匪淺,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你被關禁閉,父親一直不許我來,今日既然來了,還是要勸你兩句。”
“大哥要說越王?”
“是。我知道你不喜歡攀附權貴,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少,更不能當面拂了對方的面子,萬一對方記仇,報複你怎麽辦?還有...以後切莫不要突然出現,既讓父親為難,又給自己招了一頓罰。”
沈硯書略過後半句,只就前一句回答道:“若是越王真是個小氣的,我當天說話自然不會那麽直接。”
“哦?”沈珩挑挑眉,“你之前都沒見過越王,怎麽這麽肯定?”
“猜的。”
“怎麽猜的?”沈珩故意提出反對意見,“坊間可多傳聞越王為人玩世不恭,性格惡劣,目無法紀,有仇必報。”
“坊間傳聞也有假。”
沈珩:“可是2年前他的确公然違背先皇意思,導致自己發配到了邊疆。還因一己私欲,罰了反對他的大臣。”
“2年前,他的确不聽朝廷命令,改道河口,淹了數百畝良田,可也是因為改道河口卻保住了另一邊的數千畝天地和無數百姓的性命。事情結束之後,他并沒有逃避責任,反而自請罪責,孤身前往邊疆鍛煉,由此可見,他也不是真的目無法紀。”
“至于有仇必報,當年力争他違抗聖命的大臣還有命在,他也就算不上有仇必報。”
“而且...”沈硯書話鋒一轉,又道:“能讓大哥對他多有贊譽,雖非完人卻一定不是大奸大惡之徒。”
沈珩一臉欣慰,“硯書當真長大了。”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
“是啊,再過半年就是你21歲的生辰了。”沈珩嘴角含笑,“生辰之後可要再成熟些才好,切不可再鬧那麽一出了。”最後半句是用調侃的語氣說的。
沈硯書眉頭微皺,“若不是沈钰平時太讨厭,我也不會來這麽一出。”
沈珩:“可你這一出不僅算計了他,還把自己折進去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誰讓他天天來我這邊大放厥詞的!他不是天天拿我退婚說事嗎?”沈硯書恨恨道:“我偏要去越王面前轉一圈,告訴那個越王我退婚毆打未婚夫婿不是良配,沈钰身為我的弟弟也不一定是良配。”
“就這樣?”沈珩半玩笑半認真道:“你就沒點其他的心思?”
“什麽其他心思?”
“比如沈钰那樣的心思,越王殿下豐神俊朗,年少有為,又權傾朝野,許多閨中女子良家男兒都心悅于他!”
“我要是有這種心思,他讓我留下,我早就樂不彼此地留下了,又何必演那一出?”沈硯書挑挑眉,嘴角下沉,“再說我心裏是怎樣想的,別人不知道,大哥還能不知道?”
“自是知道的。”
怎麽會不知道。
只是蕭越性情難測,沈珩真害怕沈硯書被看上。
“而且。”沈硯書兀自開口,“我以為越王不是真的好美色,只是為了麻痹太後黨羽裝出來的罷了。”
沈珩神色大駭,“這話在這說說就算了,切不可出去亂說。”
沈硯書低頭抿唇,“我知道的。”
聊了一下午,臨走前,沈珩不放心地叮囑他最近少出門,以防再和蕭越産生些有的沒有牽扯。
沈硯書覺得大哥完全是多心了,愛慕蕭越的人那麽多,他忒多眼瞎才會跟自己有牽扯?而且那人那麽忙,兩人估計再也不會相見了。
可相見與否有時就是玄而又玄的事,有些人整日盼着相見卻始終沒見到,有些人以為一輩子不會再相見,卻在陰差陽錯又見了面。
每月初十,都是他固定上街買書的日子。
寒來暑往,雷打不動。
這日他又帶着小厮上了街。
沈硯書是個專一的人,這點表現在很多地方,比如常吃同一種食物,喜歡走同一條路,常去一家書店。
這本來也沒什麽,人都有懶惰心理,下意識會覺得熟悉的地方比較安全。
可他忘了他剛退了婚,也忽略了丞相公子的毅力。
人剛一露頭,胖胖的少年就鎖定了目标,沈硯書還沒反應過來,胖少年就向他走來。
“硯書,我等你這麽久終于等到你了,我想...”
你不想!沈硯書心中大吼一聲,趁對方沒趕上來,立馬撒腿...跑了!
“硯書,你別跑啊!”
大街上立馬出現了一副奇景,一位俊俏的公子一邊往前跑,一邊時不時往後瞧。
俊俏的公子身後跟着一個肥公子和一群家丁,這撥人一邊跑一邊喊着什麽,看表情倒也不像尋仇的。
家丁身後還跟着一個瘦弱的小厮,看穿着應該是俊俏公子的手下,他似乎有點太瘦弱了,常年也不怎麽運動,跑了一段路就開始喘了,一邊減慢着速度,一邊上氣不接下氣地喊着,“公子等等我!”
周圍看熱鬧的人逐漸變多。
衆人圍繞起來才把那個胖少年的話聽了個清楚。
“硯書,你別生我的氣了,我錯了,我再也不去花樓喝酒了。”
“那個婚約也不是我想退的,我一定會勸母親改變主意的。”
“硯書,你千萬不要喜歡上別人啊,一定要等我!”
至此,看熱鬧的人才把故事聽了個完整。
原來跑在前面的兩人就是最近名動全城的沈硯書和李乾。
衆人互相交換眼色,皆是一副吃了大瓜的表情。
沈硯書漸漸脫力了,他恨不得把李乾的嘴給堵上,喝花酒退婚很光榮嗎?這人怎麽吆喝得全城皆知?
他當時應該下手更狠一點,怎麽能讓他三個月就好了?至少應該讓他躺上一年!
書店這條路通往皇城,是各種貨物往來的主幹道。再往前就是一馬平川了,想跑可就難了。
旁邊正好有個酒樓,雖不算多豪華,但往來人員都喜歡在這歇歇腳,人也算不少。沈硯書咬咬牙,一個轉彎,直接進了酒樓。
有人迎面出了酒樓。
酒樓小二走上前來打尖還是住店都沒問完,沈硯書就直接略過他哐哐哐上了二樓雅間。
小二在後面追着,喊道樓上有貴客,不能上去。
可沈硯書雙耳灌風,已經什麽都聽不清了。
随意選了個屋,手一推一關就闖了進去。
屋內琵琶聲和女子調笑聲驟停,屏風後的人不滿地啧了一聲。
下一秒,一把鋼刀出現在他的脖前。
沈硯書下意識往後退了退。
他現在覺得小二攔得真對,他就不應該上來的,就算上來也該好好選個屋。
“不好意思...我...并沒有惡意。”他邊喘氣邊解釋道。持刀的人似乎有些眼熟,可想來想去又記不得在哪見過。
“出去。”持刀人冷冷道。
“好好好,我這就出去。”沈硯書亦步亦趨地往後退着,退到門口時,李乾的聲音從外面傳了進來。
“找,都給我去找,一間都不能放過。”
小二誠惶誠恐賠着小心,“公子,樓上都是貴客,打擾不得。”
“貴客?我就不是貴客了?給我找!”
沈硯書倏的停住了。
現在是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退吧,一出門肯定撞上李乾了,不退吧,面前又有把鋼刀。
他想了片刻,覺得與被糾纏比起來,還是性命更重要的。
就在此時,屏風內傳來一聲低沉渾厚的聲音,“讓他進來。”
下一秒,鋼刀撤了回去,面無表情的持刀人做了個請的姿勢。
沈硯書抿了抿唇,半疑惑半迷茫地走了進去。
屏風內端坐着一位男子,男子身旁圍着7/8個打扮妖嬈媚眼如絲的女子,有的手握琵琶,有的倒着酒,有的依偎在男人懷裏拿着半瓣橘子送上前喂着。
桌上有個棋盤,棋盤上有半局殘子,是對弈的結果。
女子脂粉香熏得半屋子都是,沈硯書聞不慣,嗆得直打噴嚏。
再看那人,金繡蟒袍,銀線走邊,一身墨衣。兩道碎發潇灑俊逸,名貴的挂飾不要錢地挂滿全身,不是蕭越還是誰?
“越王殿下。”
“沈二公子。”
“不知殿下在這,我魯莽闖入,還望您見諒。”怪不得他覺得那個持刀的人眼熟,那不就是蕭越來沈府時跟着的那個護衛嗎?
沈硯書刻意低着頭不去看蕭越,面前的俊男美女毫無顧忌地耳鬓厮磨着,他不該看,更不敢看。
“見諒?”蕭越眉毛輕佻,尾音上揚,“我們總共就見過兩面,見諒這種話沈二公子還記得自己說過幾次了嗎?”
沈硯書無奈,在心裏感嘆道,這次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