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送粽子
送粽子
沈珩當晚來了秋瀾院。
知道他會來,沈硯書一早備好了茶點。
“大哥,今天……”倒完茶,沈硯書開門見山地說着。
“不怪你。”沈珩打斷他的話安撫道:“我知道是蕭越主動找上你的。”
沈硯書心放下了一點,“大哥,你們聊了什麽?”
“一些朝堂上的事。”沈珩不想細說,摸摸沈硯書的頭,他從懷裏掏出個譜子。“這是我閑暇時間幫你搜集過來的兩首曲子,你看看喜不喜歡?”
沈硯書接過譜子眼睛亮了亮,随即又心疼道:“大哥你平時都那麽忙了,這點小事就別忙了。”
“不是什麽名家譜的曲子,也沒費多少時間,我看着不錯,覺得你應該喜歡。”
“喜歡。”沈硯書綻出個感激的笑,“謝謝大哥。”
沈珩也露出個笑容,“你我兄弟,不說謝不謝的。”
“明日我要出去赈災。這一去可能要許久,你在家要好好照顧自己。”
“赈災?大哥要去江淮?”
沈珩有些詫異,“你怎麽知道?”
“我今天出門的時候聽人說的。”沈硯書有點心虛,“他們說...江淮水患嚴重。”
“消息傳的這麽快?”局勢很不樂觀,沈珩嘆了口氣,滿臉愁容。“我回去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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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大哥也是。”
走到門口,沈珩又折返了回來,猶豫了片刻,開口解釋道:“我并不喜歡謝姑娘,你不要多想。”
沈硯書也不知道能多想些什麽?只以為沈珩是不好意思了,半玩笑半認真道:“我知道,大哥心裏有人,我都聽到了。不過話說回來,大哥喜歡的是誰?我們兄弟這麽多年,我竟然都沒有發現!”
沈珩抿抿唇,半笑不笑,看了他良久才道:“別總熬夜讀書,早點睡吧。”
“好。”
看着沈珩遠去時略顯疲憊的身影,沈硯書一陣愧疚,同時他在心內暗暗立誓,絕對不會再給蕭越任何可乘之機。
蕭越像是聽到了這句話,那日之後再也沒出現過。
倒是林岚,騷擾似的遞過兩次拜帖,沈硯書沒理會,全都退回去了。
無人打擾的日子持續了許久,直到鄉試前一天。
是夜,一個輕緩的腳步走了進來。
夜訪的次數多了,沈硯書不用擡頭都知道誰來了。
合上書,他打着招呼,“越王殿下。”
“沈二公子真用功,明日鄉試今夜還在挑燈夜讀。”
腳步聲漸近,燭光照亮了來人的全身,沈硯書擡頭去看,這才發現他和前些日子有些不一樣。
從前這人總是風流倜傥,儀表堂堂,每一根頭發絲都梳理得一絲不茍,極盡奢華的玄色裝扮就跟不要錢似的,一天換一件。
今日卻發絲淩亂,衣服髒污,仔細看腳上還沾了黃泥似乎是跑了許久。
他右手背後,左手提着兩個粽子,不似王侯将相,倒有幾分泥裏打滾的江湖俠客味道。
沈硯書皺了皺眉,“殿下深夜來此所為何事?”
蕭越提了提手上的粽子,“來給沈二公子送粽子。”
“送粽子?”沈硯書一臉不解。
“這是高河的粽子,名叫高粽,有高中之意。”蕭越把桌子放到檀色的書桌上,“沈二公子明日鄉試,我便以此粽祝你高中。”
沈硯書挑了挑眉,忍俊不禁道:“沒想到殿下還挺...迷信。”
蕭越也挑挑眉,雙手環抱,“我千裏迢迢給你送粽子,你倒好居然嘲笑我。”
沈硯書聞言立馬收起笑意,恭敬道:“是我不對,謝謝殿下的粽子,也謝謝殿下的心意。”
桌上有茶,沈硯書看蕭越嘴唇幹裂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殿下坐下喝杯茶吧。”
“喝茶可以。”蕭越一口喝下杯中的茶,接着道:“不過坐就不必坐了,高河還有事要處理,我要連夜趕回去。”
江淮水患,難民湧入上京,蕭越自告奮勇,接手了那裏的爛攤子。
沈硯書有顆佛心,聞言忍不住打探道:“難民現在情況怎麽樣?可還出現過之前的事?”
“好一些了。”蕭越答得謹慎,“不過水患後果無窮,具體如何,還要看情況。”
是啊,大災之後必有大疫,況且朝廷下發糧食不足,難民吃不飽就要惹事,難免出現口角争鬥,問題還多着呢!
見沈硯書愁眉不展,蕭越輕撫他眉心安慰道:“也不必太憂心,至少情況都往好的方向發展着。”
沈硯書無言地點了點頭。
每次相見,這人都會有些出格的行為,次數多了他都習慣了,蕭越放下手去很久後,沈硯書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這次居然忘了躲開。
“明天不用緊張,正常發揮就好,這次不成還有下次。”蕭越突然沒頭沒尾地來了這麽一句,而後沖他笑笑,擺擺手裏的杯子:“謝謝你的水,我先走了。”
“殿下慢走。”
鄉試當天,沒人送沈硯書。
在一堆親朋好友環繞的學子中,他孤單得像個異類。
說來也是奇怪,他一直以為鄉試當天他會很緊張。可真到了這天,他竟無比放松,下筆更是頗有些讀書破萬卷下筆如有神的味道。
很快,考試結束了。
随着烏泱烏泱的人走出考場,算子屁颠屁颠迎了上來。
“公子。”
“嗯。”沈硯書應了一聲,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了他。
“公子餓了吧。”
沈硯書打了個哈欠,“有點。”
算子心情很好地招呼着馬夫,“大公子命人備好了酒席,就等着公子去吃呢!”
沈硯書又驚又喜:“大哥回來了?”
“沒有。”算子搖搖頭,“大公子沒回來,是掐着日子吩咐人給您準備的。”
也是,沈珩要是回來了,怎麽會不來接?他人在江淮都那麽忙了,卻還要為這點小事操心。
沈硯書有些愧疚。
算子看出沈硯書不開心,試探道:“公子考的不好嗎?怎麽不開心?”
沈硯書搖搖頭,“與考試無關。”
算子不解,“那是?”
“沒什麽。”沈硯書閉口不言。
上京的街道很熱鬧,叫賣聲,喧鬧聲,聲聲入耳。
街頭有人唱着小曲,一陣靡靡之音中突然傳來一個粗暴的聲音,“出去,誰讓你在這兒的,出去。”
“什麽情況?”沈硯書撩開窗簾探頭去看,只見不遠處一對士兵驅趕着沖入人群,驅趕着兩個衣衫褴褛的人。
士兵身後的高頭大馬上坐着兩個身着錦服的朝廷官員,為首那人沈硯書認識,是李乾的大哥李穹。另一個細看之下才發現竟和林岚有幾分相似,應該是林家嫡子,林峥。
“那些人是江淮的難民。”算子小嘴叭叭的說着一路的見聞,“朝廷下令不許江淮難民進城乞讨,還專門派了人驅趕。”
沈硯書擰着眉,雖隔得遠,但他仍能清清楚楚看到那些難民骨瘦如柴的身形,以及被驅趕時臉上無助的表情。
生在這樣一個國家,面對這樣一個朝廷,活着就是不幸。
“停車。”沈硯書突然道。
馬夫應聲勒停了馬車。
“跟着那些人。”沈硯書吩咐道。
知道自家公子心善,算子詢問道:“公子是要給他們送些吃食嗎?”
“嗯,順便去趟高河。”
“現在去?”算子有些猶豫,雖然自家公子去哪,沈府一向不管,但高河未免太遠了。“公子,萬一老爺知道……”
“他什麽時候管過我?”沈硯書冷冷道,催促着馬夫,“去高河。”
馬夫低了低頭,“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