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節

第1節

第五十八章

顔安返程北城,得先去航司做檢讨,再做評估,多方會晤,由於顔安反省态度良好,批準複飛,但績效扣零。

複飛後的第一周顔安遇到了Paul,對方朝顔安笑了笑,看樣子似乎并沒将一個月前的那件事放在心上。

Paul的态度依舊友好,笑容依舊溫柔,就跟衆人眼裏的CaptainPaul一樣,栽在泥濘裏的一枝花,誰都想采,腳陷進沼澤,陷得深了,便不容易抽身。

顔安沒有跟對方打招呼,沒點頭,沒有笑,跟Paul在機場照面後便擦身而過。

顔安聽說Paul年後會被調至美國,常駐在北美基站,顔安航線很少涉及那邊,兩人應該沒多大機會再見面。

一個航司培養一個機長教///員不容易,這事或者放在哪個行司都有,有的可能更甚,這個圈子裏獨善其身是個本事,所幸她身邊的人都是。

顔安複飛後的班表終於感受到了來自親友團的偏愛,顔安這一個月,有三趟跟單屹飛,一趟長途,兩趟短途。

顔安喜歡跟單屹飛,不單止是兩人明面上的那層關系,顔安喜歡看單屹在機長座位上的所有操作,沉着冷靜,又充滿自信與篤定,那一種完全被他掌控之下的安定感比任何人都強。

顔安喜歡單屹這個人,也喜歡單屹這個人的手。

那一雙骨節分明的手,熱情時能将人和成一捧春泥,而穿上制服時,那一雙手每一個操作動作都冷靜,臨危不懼,從容不迫,像站在山巅兒的男人,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今天從裏水返程北城是這個月顔安跟飛單屹的最後一程。

飛機落地後兩人在駕駛艙內等待機艙下客,顔安突發奇想,問單屹:“你覺得飛機下降時發生什麽情況最可怕?”

單屹:“這沒有标準的答案。”

單屹見顔安挑眉,便問她:“記得在南延爬八米山,你組那局求生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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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安看單屹,她當然記得。

部分儀表失靈,至所有儀表失靈,飛機降落時起降架卡住,最後還遇鳥擊,那一趟,簡直是通往地獄的航班。

那是顔安在那個游戲裏面組過最瘋魔的難度組合。

單屹問她:“你覺得那裏的狀況,哪一個最可怕?”

顔安幾乎毫不猶豫地說:“我肯定選鳥擊。”

單屹卻搖頭。

顔安皺眉:“儀表失靈加鳥擊?”

單屹看着顔安似笑非笑:“是操控飛機的人亂了。”

顔安當即閉嘴了。

當時單屹跟她女神一接手,臨危不亂,立馬扭危成機。

顔安此時一想,覺得單屹這話真有理,她連話都沒法回。

單屹:“游戲不比現實,現實中遭鳥擊,情況絕對不止只是視野被遮擋這麽簡單。”

顔安問單屹:“那要是遇到鳥擊,要怎麽處理?”

單屹:“靠人處理。”

顔安:“……”

單屹:“牽一發而動全身,發生什麽問題解決什麽事情,所以怎麽處理,這個問題沒有答案。”

三號乘務這時敲響駕駛艙的門,報告機艙已下客完成。

單屹在座位上起身,朝顔安笑:“還有問題嗎?”

顔安搖頭:“沒有了。”

單屹:“那就下班了。”

顔安頓時笑容滿面,因為今天兩人有一場約會。

兩人在一起這麽久了,啥都做過了,但卻沒有過一場正式的約會。

顔安原本覺得約不約會這有啥的,約會不外乎就是吃飯逛街看電影,這些玩意兒在家都能做。

可之前顔安跟阿man吹水,對方卻啧她:你腦子裏的約會跟我說的約會不是同一個約會。

顔安在這個方面歷來都虛心:阿man姐姐快說我聽聽?

Man:你的那些約會,高中生都能幹,成年人了,當然約成年人的會。

顔安:比如?

Man:比如電影要看,飯要吃,手要牽,吻要接,但去個別致一點的地方接。

顔安當時就來了濃烈的興趣。

顔安與單屹簽了到達卡後去往停車場,顔安扒在單屹駕駛座的門上:“今天車我開。”

單屹聳肩:“可以。”

顔安回程前跟單屹說落地後去約會,但沒說去哪裏約會,顔安讓單屹啥都不用安排,都跟她走,單屹笑着挑眉,覺得這個游戲有點意思。

顔安将車開往北郊,單屹以為顔安今天帶他跑一趟賽道,然而在匝道拐出時,顔安的車卻一路向前,最後開上了山。

單屹挑眉。

顔安盤着山道時說:“咱們先去吃頓便飯。”

這家餐廳是顔安翻爛了各個網站翻到的,沒什麽評價,但從圖片上看,很符合阿man嘴巴裏說的那種“別致一點”。

黑色的suv停在山腰上,單屹看着眼前的景象無聲挑眉。

傍晚六點,冬日裏的太陽已經徹底下山,此時天空一片灰藍,剩餘的微光與車頭燈一同映着這一片荒廢的廢墟。

顔安:“……”

顔安看向單屹,對方雙手抱胸,等她繼續。

顔安:“它看上去好像倒閉了。”

單屹:“我确定它倒閉了有些日子了。”

顔安扁嘴,該死的別致。

單屹頓時笑。

單屹:“來都來了,那就在這吃。”

顔安:“這裏?怎麽吃?”

單屹:“将車開上山吃。”

顔安:“?”

顔安将車開上山頂觀景臺,四周空曠寂寥,一車一人都沒有,自然餐廳也不會有。

顔安:“我們吃什麽?”

單屹解開安全帶,朝顔安挑眉:“打開後備箱,我親自給你煮。”

顔安驚奇。

不一片刻,方便面的香味飄散,顔安急不可待地圍着單屹轉。

上一回從西藏回來後兩人便銷假複飛,單屹車托人順路開回了北城,此時後備箱裏頭的東西原封不動地被載上了山頂。

這套露營用的爐子恰好還有汽,那些礦泉水方便面和幹糧都堆在了後備箱,此時一個鐵鍋上燒上了水,兩包方便面在裏頭沸騰,顔安突然就覺得倍兒餓。

頭頂上的月亮早早就溜出來了,今夜雲層薄且稀疏,月色清晖,投在荒郊野外有別樣的情趣。

單屹端着鐵鍋,顔安一口一口吃得大快朵頤,兩人不夠吃,又重新煮了一鍋,顔安最後打了個飽嗝兒,嘆息:“咱們的約會還真是別人都沒有的別致。”

吃飽喝足,兩人靠在車頭上吹着晚風。

從山頂往下望去,北城遠處的一片繁榮都印在眼底,車流蜿蜒曲折,遠處萬家燈火,這樣的視覺與在飛機上俯瞰大地有着異曲同工的美。

顔安突然從單屹的肩膀上起身:“咱們來下一場吧?”

單屹挑眉。

顔安讓單屹上車,然後自己從後座的袋子裏翻了翻,又跑去車頭前面搗鼓,不一會,人跑回到駕駛座上,打開車頭燈,手裏拿着一個遙控器,往前一摁。

顔安眼睛亮了,表情得瑟:“厲害吧?”

單屹笑了:“是有點東西。”

此時兩人的車停在一顆大樹前,車頭燈照在樹幹上,上面的三個黑色小人四肢僵硬地演着一出誇張的戲。

單屹品了品,這應該是三打白骨精的戲碼。

顔安從網上搞來了這個皮影戲的家夥,耐不住好奇,到貨的時候已經自個兒玩了一遍,皮影戲大多帶點抽象,顔安怕單屹看不懂,還在那給人配旁白。^_^思^_^兔^_^網^_^

顔安:“師父,您看奴家漂亮不漂亮?水靈不水靈?奴家的肩膀很滑,師父您要不要摸摸?”

顔安:“師父,念經不能靜心,不如奴家替你靜一靜?”

顔安:“何方妖孽!竟敢在老孫的眼皮底下胡作非為!”

顔安:“妖精!看老孫的金箍棒!”

顔安:“哎呀呀呀呀呀——”

車廂內全是顔安吵吵鬧鬧的聲音,叽叽喳喳,沒個停歇,反觀單屹,雙手抱胸,安安靜靜,就跟皮影戲裏頭那個入定的唐憎似的。

顔安配音配到口幹舌燥,停下來喝口水,車廂內便瞬間安靜了下來。

車內窗戶緊閉,風口出暖風安靜地吹,除了顔安喝水時的水聲,靜得跟什麽似的。

顔安朝單屹方向看去,頓時就被單屹這副清高又禁欲的模樣給整得心猿意馬,車前那一出皮影戲頓時就沒了什麽看頭。

阿man之前跟顔安說,成年人的約會就得有情趣,有情趣的晚餐,有情趣的地點,幹有情趣的事。

當時的顔安似懂非懂,但此刻的顔安,似乎突然懂了什麽叫做情調。

此時北郊外的山頂寂寥,車內安靜,身旁的那個男人将外套脫下,只穿着一件立領針織衫,貼着脖子,橫截在喉核下,趁着那張似笑非笑的清高臉,就是該死的有情調。

車外的皮影戲正演到了高.潮,白骨精衣袖飄飄,被孫悟空一棒一棒追着打,那個戴着帽子穿着袈裟的高冷和尚還是一動不動,顔安啧了一聲,這身矜貴的唐憎肉,她也想嚐嚐。

顔安将車內的暖風調大,吹風口呼呼地吹。

單屹:“冷?”

顔安:“以防萬一。”

單屹坐在副駕上一動不動,看着爬過來跨坐在他身上的人,挑起了眉頭。

顔安手朝下一摸,摸到座位旁的按鈕,手一按,椅子靠背便往後降了幾個度。

顔安:“皮影戲好看不?”

單屹:“還不錯。”

顔安:“裏頭三個人物,讓你演,你覺得你是唐憎還是孫悟空?”

車內開了車頂的燈,燈光微弱,顔安的表情都隐在大片的陰影裏,但眼睛裏精光閃閃,全是明晃晃的不懷好意。

顔安說話的時候人不老實,手也不老實,手指在單屹那件針織衫的領子上撩過來撩過去,指腹掃過男人的喉核,另一只手便也忍不住攀上對方的肩。

單屹舒适地靠在座位上不為所動:“你覺得我是什麽?”

單屹眉眼浸潤在暖和昏暗的燈光裏,說話時喉頭震動,顔安覺得手指都有點麻。

顔安不恰當地想起阿man之前形容成熟男人,說,那種坐在椅子上,翹着腿,不動聲色看着你,什麽都不做,就能勾着你主動走過去,跨坐在身上。

顔安覺得這樣的男人該死,就應該被女人一口一口地吃掉。

顔安:“我看你像個孫悟空扮的假和尚,藏着金箍棒,裝模作樣勾惹妖精。”

單屹:“妖精在哪兒?”

顔安指了指自己:“在這呢。”

顔安将嘴巴裏的口香糖繞給了單屹,手裏頭的動作毫不客氣,牙齒咬在單屹的喉核上:“車上到底有沒有?”

單屹勾着唇笑,擡手将頭頂的燈關掉:“管夠。”

*

回程是單屹開的車,副駕駛的座位依舊維持着半躺的高度,顔安軟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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