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章
第 13 章
房間裏的溫存還未散去，徐畏萊睜開眼睛望着身旁的人，輕聲從床上起來，走到衛生間裏。
他光着上半身，鏡子裏倒映出他堅毅而凝重的神情，一改平日裏看起來吊兒郎當的模樣。
在他後背的腰間，有一條約莫三四厘米的疤痕，痕跡清晰可見，在他的身上保留了很多年。
雖然徐畏萊和魏清妤早已坦誠相見過，但他後背的這道傷疤，她一直都不知道。而這條疤痕背後隐藏的故事，卻是徐畏萊最重要的回憶。
鏡子裏的徐畏萊才是他真正的模樣。什麽花花公子、愛泡妞、不務正業、狐朋狗友一大堆……不過都是他用來遮擋某些東西的盾牌而已。
他從來都不會忘記，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鏡子裏的徐畏萊沉重而壓抑，兩只手情不自禁握成拳頭，他早已下定決心，這條路哪怕孤注一擲，也要走到底。
對別的人而言，那是一句玩笑話，可對徐畏萊而言，那卻是他畢生都要信守的承諾。
他會說到做到的。
從浴室走出去，徐畏萊站在門口，怔怔地望着床上熟睡的女孩，有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如果他不是以這樣的方式開始，會不會他和魏清妤只見就會是另一種結局。
可是向來都愛孤注一擲的徐畏萊想不到還有更好的方式，他只能以最穩妥、最安全的方式，将她帶到自己身邊，哪怕……她會恨自己。
他悄聲掩門下樓，給翟飛打了一通電話以後，便走到廚房裏，按着以前的習慣，給她煮了一鍋燕麥粥。
一切都完成以後，他便獨自離開。
此時，晨曦還未蘇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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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老宅。
徐正廷正坐在後花園的走廊上看報紙。
他依舊高挺，身體結實而有力，哪怕歲月的痕跡開始在他的臉上蔓延，但立體而俊朗的五官依舊在昭告衆人，他在年輕時也曾是個不折不扣的俊俏男子。
聽到一點兒也沒有節奏的腳步聲，徐正廷面不改色，淡淡地說了句：“來了？”
停在他的右邊，徐畏萊不着調地挪出一張凳子坐下，他慵懶地往後靠，目光懶散，望向屋頂上的那層被染成橙紅色的雲。
“最近集團的事情處理得如何？”
徐畏萊沒有偏頭看向他，而是繼續端詳着天上橙紅色雲彩的緩慢移動：“還行，就那樣。”
徐正廷笑了笑，“雖然你平日裏為人很高調，但在這件事上，還算謙虛。”
聽罷，徐畏萊饒有趣味地轉身，将手支撐在徐正廷所坐的藤椅的扶手上，随意地笑了笑，“你誇我啊？”
“你聽出來的是什麽那就是什麽。”男人繼續看着手裏拿着的報紙，盡管兩個人都知道，他的心思早已不在這上面。
随後，徐畏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替徐正廷感到惋惜：“你說你心怎麽那麽大呢？敢把自己一手經營大的徐氏集團交給我一個外人。”他故意湊到徐正廷旁邊，“诶，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財産都私吞掉嗎？”
徐正廷面不改色，神情從容而淡定，“你不會那樣做。”
徐畏萊不屑地望着他：“這麽自信？”
“當然。”徐正廷将手裏的報紙放到左手邊的小木桌上，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飲而盡，“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你的軟肋和把柄是什麽。只要她在我的視線下，你就不敢做損害徐氏集團的事情。”
不甘罷休的徐畏萊随即補充道：“那若是我做出損害你的事情呢？”
聽罷，徐正廷不甚在意地淺淺一笑，“那我可就要拭目以待看看——你究竟藏着怎樣的本事。”
徐畏萊轉回身來，天上的那片橙光已經漸漸遠去，他的目光坦然自若地追尋上那片雲彩，“不敢當，我這種貨色，自然做不了什麽，是吧？徐家家主——”
徐正廷轉過頭，凝視着右側的徐畏萊，有那麽一剎那，他恍惚地認為，他的眉眼和她有幾分神似。
那一刻，他仿佛看見那個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他多想伸出手抓住她虛幻的影子，可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很多年。
從恍惚中抽離出來，恢複理智的徐正廷扭回頭，不緊不慢問道：“最近和那個女孩怎麽樣？”
“怎麽？你很關心我們的事啊？”徐畏萊悠然反問他。
他處之泰然，喜怒一向不形于色，“有時間的話，帶回家吃頓飯吧。”
聞言，原本心不在焉的徐畏萊随即愣住，他全身上下都透露着遲疑和警惕，“我不信你會安這麽好的心，這裏面一定有詐，是不是？”
“你以為我像你，吃頓飯都能懷着自己另一種心思？”徐正廷不緊不慢地回問。
如此，徐畏萊才無話可說，他望着徐正廷，滿臉警惕和猶豫，過了一會兒後，他心不甘情不願地說：“行，有機會再來。”
徐正廷早就料到他會遲疑、會猶豫，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徐畏萊可以涉險——超出常人想象的險境，但他唯獨不敢拿魏清妤冒險。
想了想，早有準備的他開口，“你把她帶在身邊那麽久，就不想給她個名分？要知道，你在外面惹下的風流債可不少，都是女孩子，你覺得她心裏會怎麽想？你要是不做點什麽，她如何能安心？”
徐畏萊望着徐正廷，将信将疑，“你想借這次進徐家的機會，讓她知道她被徐家承認？”
徐正廷不作回答，但徐畏萊懂他這是在肯定。
徐畏萊盯着他，還是有些不放心，“你會有這麽好的心？”
……
起床以後，魏清妤已然發現徐畏萊沒了身影。
她從樓上下來，走到廚房裏，一鍋熱粥映入她的眼簾，她盯着這粥看了許久，不知在想什麽。随後，她轉過身，準備上樓換衣服。突然，手機的電話鈴聲響起。
來電人是池瑩。
一接通電話，池瑩歡喜雀躍的激動聲音便打破空氣的沉默。
“喂，妤妤啊，我跟你說，你爸爸的卡上到賬了一千萬，是女婿打過來的，幫我跟女婿說聲謝謝啊！”
魏清妤将電話拿遠些，因為池瑩激動的聲音實在太大，聽到她說完以後，魏清妤突然變得沉默，她不知道這種關系還要持續到什麽時候。
“媽，徐畏萊不是什麽女婿，還有，我醜話說在前頭，這是最後一次了，如果你和爸爸還想癡心妄想靠什麽不切實際的方式發大財走歪路，不管是我還是徐畏萊，都不會再幫你們解圍，你們自己好自為之。”
池瑩說話的底氣弱了下來，聲音也不再那麽激動，“哎呀，妤妤，我和你爸爸知道錯了嘛，我們以後絕對絕對不會再碰股票！我發誓！”
她随意地“嗯”了一聲，“還有別的事嗎？沒別的事我就挂電話了。”
電話那頭，左宗瀚站在池瑩身後，聽到魏清妤如此問，他便小聲地提醒，很是着急：“快問妤妤吃飯沒有。”
池瑩很猶豫，“沒什麽事。”于是，電話終止。左宗瀚很是不理解地“埋怨”她，“不是讓你問妤妤吃飯沒有嗎，你怎麽不問啊，妤妤住在外面，吃得怎麽樣我都不放心。”
池瑩落寞放下電話，沖着左宗瀚嚷嚷：“你要問你自己去問。”随後，她氣憤地坐在沙發上。
“嘿你這人。”左宗瀚不明所以，走上前詢問：“你怎麽回事？”
池瑩仰起頭回答他：“你以為我不想關心關心妤妤啊，但我們現在幹的這些好事，我反正是沒臉問出口！”
聽罷，左宗瀚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無奈地坐下。
從徐家老宅離開以後，徐畏萊便一直在想徐正廷提出來的那件事。
他越想就越“心動”，甚至已經開始思考怎麽和魏清妤提出這件事。
坐在駕駛座的翟飛見自家的小少爺一路上都很沉默，這完全不符合他聒噪的性子，于是，翟飛不解地開口，“小少爺，你在想什麽？怎麽這麽入神？”
“在想怎麽讓清妤答應回來吃頓飯。”
“啊？”
“啊什麽啊？很讓你吃驚還是怎樣？”徐畏萊盯着前方的翟飛，若是他接下來的回答令他不滿意，他随時準備教訓他一頓。
跟在徐畏萊身邊這麽多年，“識趣”兩個字，翟飛還是懂得怎麽寫的。
随即，他回答徐畏萊的話，“小少爺，我覺得吧，壓根就需要想什麽法子，你直接開口問魏清妤不就好了嗎，她要是想去，你就帶她去，她要是不想去，我知道你也不會勉強她，這事不就這麽簡單嗎？”
“也是。”覺得翟飛說的很有道理，徐畏萊開始沉思起來，認真參考翟飛給出的這個建議。
想了想，翟飛繼續補充道：“小少爺，你就是太小心翼翼了，所以才會把問題想的這麽複雜。”
徐畏萊從“問還是不問”這件事上抽離出來，有些不屑地盯着眼前的翟飛，“到底是你更懂還是我更懂啊？”
語氣裏充滿威脅。
翟飛笑吟吟辯解：“你懂，當然是你更懂咯，小少爺。”
如此，徐畏萊才肯作罷。
最終，電話還是翟飛打的，徐畏萊偷偷地在一旁聽。
在徐畏萊的示意下，翟飛拉長聲音詢問：“那個……魏小姐，家主想讓你和小少爺一起回去吃個飯，你看你有時間嗎？”
電話對面，魏清妤語氣沒有波瀾，淡淡回答，“你小少爺身邊圍着那麽多女人，幹嘛偏偏選帶我去？”
此話一出，翟飛直接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看向徐畏萊，慌亂的眼神裏帶着求救之意。
徐畏萊連忙在心裏感嘆，關鍵時刻，還是得由他出手。
他放下交疊的手，當着翟飛的面，指了指自己，又比了一個心，指了指翟飛手裏的手機。
見狀，翟飛立即心領神會。
“噢！因為小少爺愛你愛得深沉，電話代表他的心！”
徐畏萊：“……”
可不可以把翟飛叉出去？他只是想表示誠心。
電話那頭，魏清妤對一千萬欠款這件事一直耿耿于懷，這筆賬不是小數目，她又欠了徐畏萊太多，可是池瑩和左宗瀚這次的麻煩又不得不解決。
她沉默了一會兒，随後回話：“可以，你們說個時間吧，我好提前準備。”
本以為這事就要泡湯，聽到魏清妤竟然同意了，徐畏萊心花怒放，他趕緊示意翟飛，用手比了一個“七”。
明白他的意思，翟飛連忙對着電話說：“晚上七點，可以嗎？”
“可以。”
電話挂斷以後，翟飛得意洋洋地朝徐畏萊領獎，“小少爺，我表現得怎麽樣？是不是特別給力？”
“勉強達标。”徐畏萊敷衍地誇了他一句。随後，他開始在心裏認真地思索一個問題——魏清妤答應得這麽快，難道……魏清妤喜歡土味情話？！
有了這個斷定的徐畏萊開始上網搜索一些難以形容的……情話……
*
飯桌上。
氣氛相當壓抑。
徐正廷坐在長桌的前方，面無表情，認真打量坐在徐畏萊身旁的女孩兒。
注意到身旁的魏清妤有些緊張，他伸出左手握住她的手，低頭在她耳邊低語：“別怕。”
随後，徐畏萊拿起筷子，給魏清妤的碗裏夾了很多菜，都是她愛吃的。
覺得徐畏萊突然給自己夾菜的舉動有些不妥，魏清妤清冷的容顏不改，只是學着他的樣子，湊到他旁邊低語：“徐畏萊，別給我夾菜，這樣不合适，你爸爸還沒開動呢。”
徐畏萊完全不在乎，“你別擔心，不用管他，放輕松，随意就好。”
勸說不了徐畏萊，魏清妤只能作罷。
反倒是他有些不解，不明所以地望着她碗裏的菜：“你怎麽不吃，再不吃就涼了，吃涼的不好。”
突然想到什麽，徐畏萊湊到魏清妤臉旁，神色自若，小聲開口，“怎麽，難道你還想讓我喂你？”
魏清妤實在拿這個時候也要逗自己的徐畏萊沒轍。
坐在另一邊一直沉默的徐正廷忽然開口，義正言辭。“清妤對吧？你不用客氣，随便吃。”
徐畏萊得意地沖她揚了下頭，“聽見了吧，讓你吃。”
于是，魏清妤這才肯拿起筷子吃東西。
徐正廷望着兩人，平和地開口，“讓畏萊這小子帶你回來吃飯有些突然，如果飯菜不和胃口你就說，我讓廚房重新做。”
“不用叔叔。”魏清妤望着他，“飯菜很好吃。”
徐畏萊也散漫地補充一句，“你放心吧，我家清妤不挑食。”說完，他用筷子夾起青色蘭花大盤裏的一塊排骨，放到魏清妤碗裏，對她說：“我知道你喜歡吃這個，多吃點。”
徐正廷的表情依舊沒有任何變化，淡淡開口：“清妤也喜歡吃糖醋排骨？”
徐畏萊不解地問：“喜歡吃就喜歡吃，你幹嘛還要加一個‘也’字？”
“因為你媽媽也喜歡吃。”
說這話的時候，一向不茍言笑的徐正廷的眼裏似乎正流露着非常渺茫的溫情。
聽到媽媽兩個字，徐畏萊完全不感興趣，因為他知道這不知哪裏來的“媽媽”跟自己沒有半毛錢關系。
倒是魏清妤，似乎還想再繼續聽下去。
“媽媽？叔叔，徐畏萊的媽媽以前一定是一個容顏相當驚豔世人的大美人吧？”
“是啊……”
從來不敢回憶她的徐正廷在這一刻，突然好想好想她，好想好想她能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只覺鼻尖一酸，心中百感交集。
魏清妤知道徐正廷的回答一定是肯定的，因為若是徐畏萊的媽媽不漂亮，又怎麽會生出他這個帥氣俊美的“小壞蛋”呢。
“你的媽媽，以前是個很溫柔很漂亮的人，她寬容善良，無拘無束，總愛偷偷在我的桌前放一束花。”
徐畏萊一點都不想聽徐正廷提起這所謂的“媽媽”，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媽媽跟徐家沒有人任何關系，他跟徐家也沒有任何關系……他随意地放下筷子，“那又怎樣，又不關我的事。”
魏清妤連忙阻止徐畏萊，“別這麽說，那是你的媽媽，你好好聽。”
徐正廷和徐畏萊兩個人相望，各自陷在自己固執的想法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