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徐氏集團的大廈下。
魏清妤站在門口,一聲不吭,只是固執地等在這裏,等一個人。
徐畏萊準備回公司時,看見站在大廈門口的她。
他駐足停留了片刻,怔怔地望着她,随後提腳離去,繞開前門,從大廈後面進入。
這一次,他是鐵了心不想再見魏清妤,鐵了心……要同她保持适當的距離。
此時已經是第二天的早晨,也就是說魏清妤在這裏等了整晚。
來到樓上,徐畏萊叫來還未徹底清醒的翟飛:“你下樓去,讓魏清妤離開。”
“好。”神情恍惚地翟飛沒聽清楚是什麽就直接答應,直到轉身以後,反應過來,他驚詫回頭:“小少爺,你說什麽!我沒聽錯吧?讓魏小姐離開?”
要知道,以前的徐畏萊要是看見魏清妤,恨不得立刻貼上去,從裏都不會拒絕她的來訪。
“你沒聽錯,快去照做。”他聲音悶悶的,假裝在整理東西,實則是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讓自己不要去想她。
“哦,好……”翟飛按照他的意思準備離開,下一刻,卻被徐畏萊再次叫住,他逐漸恢複精神:“小少爺,你還有什麽事?”
他頓了頓,開口:“你到樓下買點摔傷的藥,拿給她,別說是我讓你這麽做的。”
“明白!”翟飛就知道徐畏萊的心裏還是放不下她,他步子大搖大擺的,精神抖擻地走出去。
大廈樓下,魏清妤因為整夜守在這裏,體力快不支,只好選了一個小臺階坐下。
翟飛買好藥以後跑了過來,他不知所措地摸摸腦袋,支支吾吾:“魏小姐,你怎麽坐在這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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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聲音,魏清妤立即起身,她用手支撐着牆壁,眼裏有着渴望和期待:“徐畏萊呢?是不是他讓你來的?他現在在哪兒?您能不能帶我去見見他。”
翟飛連忙解釋:“不是小少爺的意思,魏小姐,我就是看你一個人在這兒,所以過來看看。”
他的目光轉移到為魏清妤的膝蓋上:“對了,我看你腳上有傷,剛好我手裏有藥,你收着吧。”
魏清妤盯着翟飛手裏的藥,沉默不語,看起來不願意收下。
翟飛撓撓頭,不知道該怎麽開口,想了很久,他才支支吾吾說:“魏小姐,你在這裏是想等小少爺嗎?你還是回去吧,別等了,小少爺不會出現的。”
“為什麽?”
“就是……最近有些事,他顧不上來這裏,所以你等了也是白等,先回去吧。”
“我不信。”魏清妤的心情很沉重,悶聲開口:“我就在這裏等他,我一定要等到他,如果這一次我沒有堅持,我一定會後悔。”
翟飛不懂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也不好意思開口詢問,只是覺得魏清妤這樣等下去真的不好。
徐畏萊一直以來都說一不二,他決定的事情從來不會反悔,所以他今天也定然不會出現見她。
翟飛試着勸,可是此刻的魏清妤很固執。
魏清妤望着大廈門口人來人往,不容動搖,“翟飛,你回去吧,我就在這裏等他。”
“可是……”
魏清妤重新坐下。
如此,翟飛也無可奈何。
回去之後,翟飛拿出手機,撥通葉翩翩的電話。
電話那頭,葉翩翩很驚喜:“飛飛,你總算來找我了,我就知道你很想我。”
“少來少來。”翟飛一本正經,義正言辭:“葉翩翩,我告訴你啊,你趕快來這兒借魏小姐回去。”
“清妤?”坐在沙發上的葉翩翩直接起身:“清妤在哪兒啊?怎麽回事?”
……
一個小時後,翟飛回到大廈上。
徐畏萊漫不經心問:“處理好了?”
翟飛回答:“是,小少爺,葉翩翩已經将魏小姐帶回去了。”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繼續處理手下的事情,看起來很專注,只是為了不讓自己去想她。
突然,電話響起。
翟飛指了指手機:“小少爺,是都易天打來的電話。”
“接吧。可能是讓他調查的事有進展了。”
“好。”翟飛将電話接通:“啥事?”
“飛子,好消息,江辛找到了,你快告訴小少爺,我把位置發給你們,你們快過來。”
“真的假的?好好好。”翟飛欣喜不已,坐在對面的徐畏萊已經将一切聽見。
“走吧。”他徑直起身,朝外走去,翟飛緊跟其後。
……
距離北城幾百公裏處的一個小縣城。
這裏荒蕪破敗,由于距離市區較遠、交通不便的緣故,生活在這裏的多為留守老人。
街道兩旁的房屋低矮破舊,有的房屋因為常年風吹,瓦片跌落,無人管理。
見到徐畏萊和翟飛,都易天連忙迎上去,他招招手,“小少爺,飛子,這兒!”
将車在路邊停好,徐畏萊和翟飛立即下車。
“小少爺,确認過了,江辛就住在前面那片拆遷房裏。”
“拆遷房?”徐畏萊頓了頓,“她這些年這麽慘,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幾人朝前走去。
這片區雖然被劃成了拆遷房,但是由于上頭一直沒管理,遲遲沒有動工,所以這些年來住進了一些無家可歸的人。
建築材料被堆砌在一處小瓦房的旁邊,沒有人要的磚頭被随意丢在河沙上邊,被風吹下的破碎瓦片雜亂地甩在不遠處的地面。
幾人越過這些雜亂的堆砌物。
不遠處的一個小房子裏,有一婦人正在門前掃地,她的面容蒼老,身形瘦削,佝偻着身子,仿佛歷經人生滄桑。
都易天在徐畏萊身旁小聲提醒:“就是她,她就是江辛。”
似是聽到有動靜,江辛擡起頭看向衆人,眼裏既有疑惑,也有惶恐,“你、你們是誰?”
三人在門前停下。
徐畏萊通過半開的門看向裏面,緩緩開口:“江辛是吧,有空跟我們走一趟呗。”
江辛不解:“我都不認識你們,我憑什麽跟你們走。”
對于這三個突然造訪的陌生人,江辛充滿警惕。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她隐隐之間預感到将有什麽事情發生。
都易天恣意開口:“我們你不認識,但是徐家——你總印象深刻吧?”
話音一落,江辛的臉上便布滿惶恐和驚詫,她驚慌無措,有些害怕地往後退了幾步:“你……你們找我做什麽?二十多年前,徐正廷将我趕出徐家,奪走我的孩子,難道這些懲罰還不夠嗎?”
江辛冷笑着望向三人:“若不是他徐正廷,我怎麽可能淪落到如今這個地步?堂堂江家小姐,如今卻成了街頭乞丐,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目光冷冽,眼中再也沒有一絲一毫的情,有的……只是無盡的恨。
“那可由不得你,走一趟吧。”翟飛走上前去,身形健碩的他顯示出威懾的力量。
她面無表情,臉上皆是恨意:“走就走,我如今已經是個廢人,不怕他。”
路過徐畏萊時,江辛怔住,她擡起眼眸望向他:“他們叫你小少爺,你就是子牧……”
徐畏萊眼底浮現遲疑:“徐子牧?早些年前,徐家少爺已經改名為徐畏萊了,你不知道?”
“徐畏萊?”
江辛還想在說什麽,卻被翟飛推着離開,她依依不舍地望了一眼,心想……他會不會就是自己的孩子?
一間不透光的小房間裏。
坐在椅子上的江辛帶着氣憤望着前方。
門被緩緩打開。徐正廷走了進來。
江辛望向他,眼底皆是不屑:“徐正廷,你個心狠手辣的禽獸,就算我已經淪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不想放過我嗎!”
徐正廷很鎮定,但是他的心裏,卻是不斷積蓄的恨:“放過?我有什麽理由可以放過你?若不是一年前我在美浣的房間裏發現藥物殘留,我可能到死都想不明白,美浣好端端的怎麽會出事。”
江辛滿臉嘲諷,她此生最厭惡的人,不過徐正廷罷了。
她冷笑一聲,準備出聲擊垮他內心的最後那道防線,“徐正廷,你有什麽資格說我,當初是你一意孤行将餘美浣在院子裏關了三個月,你可能不知道吧,就連她死去的時候,她都還在說恨你,你說——你難道不也是一塌糊塗嗎,和我這個街頭棄婦相比,你也好不到哪兒去!”
說完,她大笑起來,似是想要将這些年來積蓄的憤怒全都宣洩而出。
徐正廷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伸出手掐住她的脖子:“江辛,你為什麽要給美浣下藥,我問你,你怎麽敢!”
江辛不以為意,“那又如何,徐正廷,就算是我下的藥,你不也過去了二十多年才發現嗎?”她笑了起來,接着開口:“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對她的關心無微不至,可是你還是這麽多年才發現有人想傷害她,淪為一個天大的笑話。徐正廷,你也是一個虛情假意的騙子而已!你沒有資格審問我。”
江辛的頭上已經長了不少白發,比起二十多年前的風光無限,此刻的她,可是說是卑劣到了極點。
她是恨徐正廷的,二十多年前,明明……明媒正娶進入徐家的人是她,可是徐正廷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江辛,更沒有碰過她。
所以,江辛恨透了奪走自己一切的餘美浣。
受人尊崇、人人敬仰羨慕——這一切本是她該得到的。
她受盡外人閑言碎語,徐正廷将她逼到如此地步,她便不得不找一個人,生下孩子,蒙混過關,沒想到——陰差陽錯促成了他和餘美浣的好事。
徐正廷的心因為江辛這些話而泛痛,他的腦海裏情不自禁浮現出餘美浣當年哭着求他放她出去的模樣,那一刻,他突然好後悔好後悔,都是因為他的一意孤行,所以他失去了此生最重要最寶貴的東西……
漸漸地,他掐住江辛脖子的手失去力度,他想忏悔,想親自對餘美浣說聲對不起,可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不……從二十多年前開始,就已經來不及了。她已經離開了他二十多年。
他再也不能親口對她說一句“對不起”。
“江辛,二十多年你被趕出徐家,從此下落不明,這一年來,可讓我好找啊……”徐正廷的眼眶因為想起餘美浣而泛紅,聲音沉重,“你害死了美浣,我定會讓你罪有應得,但是就像畏萊說的,如何處置你,應當交給警察。”
說着說着,他将手松開,眼裏一片漠然,似是在傾訴着他的悔恨,往日那個嚴肅莊重的徐正廷的影子一瞬間消失不見。
“對了,還有件事情沒告訴你。”
江辛不屑地擡起頭瞪着他,她根本不以為意,因為她始終相信這世上沒有任何事情可以撼動她。
徐正廷往後退了幾步,同她隔出一些距離,聲音漠然:“你的兒子徐子牧已經死了。”
一瞬間,江辛給自己築起的城牆被擊潰,破爛不堪。
“你說什麽!”她猛地擡起頭,滿臉惶恐,“不,我不相信!我今天看到他了,他現在明明過得很好,我的子牧根本就沒有死!”
徐正廷冷眼看着她,這一刻,他要親眼見證江辛這種罪人是如何跌入地獄。
“那不是徐子牧,更不是你的兒子。”徐正廷透過門上的縫隙,看向等待着的徐畏萊的背影。“你的兒子被我奪過來穩固那些老家夥的人心,所以我也禮尚往來,對他不賴,誰知道他小時候突然生了一場大病,我把他送去國外,很遺憾,搶救無效。”
徐正廷走了幾步,望着窄窄的窗戶裏透進來倒映在地上的光:“一直以來我都想不明白,為什麽小時候的子牧那麽乖巧,卻偏偏得了這種怪病,現在,也許我明白了。”
他轉身,走到江辛面前:“因為他有一個你這樣罪孽深重的母、親!”
江辛徹底崩潰了,她驚慌失措地盯着前方空落落的地,自我欺騙地搖搖頭,“不……不可能!我的兒子沒有死,他還好好活着……”
突然想到什麽,江辛擡起頭,盯着徐正廷:“外面那個人是誰?”
江辛感到惶恐,她從前做的那件事天衣無縫,不……不可能……
徐正廷将她的驚恐盡收眼底,語調平平無波瀾:“放心,他是我找來頂替徐子牧的一個替身而已,倒是你,你這麽害怕是為什麽?”
江辛不作回答,她開始瘋了似兒的大兇起來,嘴裏一直大聲喊着“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她徹底瘋癫失控。
聽到動靜,翟飛和徐畏萊破門而入,他看了徐正廷一眼,眼底無起伏:“沒事吧?”
徐正廷默然地朝徐畏萊點點頭,示意無礙。
“飛子,找人将她帶走,送去警察局。”
“是。”
門外又進來幾個人,将江辛帶走,她眼神空洞得盯着屋頂上方,看起來就跟死魚眼睛似兒的,了無生氣,嘴裏一直嚷嘟着瘋癫般的話:“子牧……我的子牧……都是報應。”
一時間,她又哭又笑,旁人見了,都不知所措。
下藥的證據随着江辛一起被送到了警察那裏。
事情結束以後,徐正廷朝門外走去,停在門口時,他頓了頓,回頭對他說:“畏萊,你過來吧,我有一件東西想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