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徐家大宅裏。
徐正廷邀請魏清妤到這裏來做客，實際上，是他也有一些話也想對她說清楚。
魏清妤坐在椅子上，身前是一張大桌子，她的手放在身前，不敢一直盯着嚴肅的徐正廷。
他面無波瀾，整個人看上去很平靜。
“魏小姐，還望你不要害怕，我找你來只是有些事情想告訴你。”
“叔叔，有什麽事情你就說吧。”魏清妤看向他，這時候她突然覺得，莊嚴的徐正廷也沒有那麽可怕。
話音一落，徐正廷将抽屜裏的照片取出來，遞給魏清妤。
這張照片曾出現過，不過這一次，是完整的那張。
“這張照片的拍攝地點我想你應該很熟悉。”
“有點印象。”魏清妤将照片拿在手裏：“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聖心孤兒院吧？”
“不錯。”徐正廷望着端詳照片的她：“照片上的小男孩你知道是誰嗎？”
魏清妤認出了照片上的自己，這個時候，她被旁邊的男孩牽着手，笑得很開心，好像世界上一切煩惱都不存在似兒的。
她搖搖頭，因為她的确不知道牽着自己的小男孩是誰。
徐正廷緩緩開口：“你本應該認得他的，因為……他就是徐、畏、萊。”
此話一出，魏清妤頓時驚住，手中捏着的照片滑落，無聲地飄落在地上，她擡起眼眸望向徐正廷，滿臉都寫着不敢相信：“怎、怎麽會是他……”
Advertisement
“他不是徐家的小少爺，你的兒子嗎？”這一刻，她的聲音頓時失去了色彩，變得沙啞寡淡，眼睛中充斥着複雜的情緒，仿佛下一秒，淚水就會奪眶而出。
魏清妤既震撼，又無法相信，她……
徐正廷平靜地注視着桌面：“我想，他已經告訴了你，他是替身這件事，在我将他帶來徐家之前，他是一直在你身後追随你的無名野小子。”
“什麽意思？”魏清妤的眼眶濕潤，紅紅的，她記憶裏模糊的童年玩伴……怎麽會是徐畏萊，這兩個看似完全沒有關聯的人……怎、怎麽是同一個人呢？
徐正廷緩緩開口：“這件事我很抱歉。你想你應該還記得你在高三那年曾遭遇過同校女學生的欺負吧……那個時候，他從學校裏逃出來，天天跟着你，就是為了在那些女生欺負你的時候保護你，這個小子明明想被你認出，卻又不敢露面，換着法子找人支開那些人。後來，我發現他，想把他帶到徐家，彌補徐家少爺位置的空缺，所以我用此時威脅他，只要他肯跟我們走，我就保證你的安全，保證那些人再也不會欺負你。”
“一開始，他很倔強，不願意走，因為他不想離開你，他怕有一天你就不見了，為此，他挨了不少拳頭，那天，他被毆打，眼睜睜地看着你被那些女生圍堵欺負，眼見那些人就要得手，那一刻，他再也受不了，終于在頭破血流時答應了下來，放他以後，他立即慌不擇路地趕去救你。”
“我、我記得那次，是不是有警察……”
“沒錯，他趕去時，警察正好來了，所以，他沒能當着你的面同你告別。”
魏清妤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片惘然，什麽都思考不了，滿腦子……滿腦子都只有他。
漸漸地，她記憶力模糊的那張臉和照片裏的徐畏萊重合，她想起了過往的一切，想起了她那些莫名其妙的由衰轉好的經歷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這一刻，她的眼淚終于繃不住，奪眶而出，眼淚明明是溫熱的，可是她的心就好像死氣沉沉的石頭，因為錯過，怎麽也回不到從前，痛到了無知覺。
眼淚砸在那張照片上。
兩個小孩長大後怎麽也沒想到，相認竟然是以這樣的方式開場。
她還沒來得及抓住他，他就已經将她抛下。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內心，在以迅疾的速度崩潰。
聲音在顫抖。
魏清妤默默地問：“他現在去哪兒了？”
其實她害怕聽到回答，因為她害怕聽到徐正廷說徐畏萊在陪他的新歡。
事已至此，徐正廷也不打算再欺瞞什麽。
“他去抓壞人了，傷害美浣、傷害你爸爸的壞人。”
……
魏清妤傷痛地離開。
管家都崇蔔走進房內，畢恭畢敬：“家主，外面有人來找你，說是你的親戚。”
“親戚？”
徐正廷凝神沉思，他一向獨來獨往，從未和什麽親戚有來往。想了一會兒，他開口：“讓她進來吧。”
他倒是要看看是誰敢自稱自己的親戚。
不久後，都崇蔔領着一個打扮豔麗的女人進來，她一見到徐正廷，便欣喜不已，興沖沖地沖上去：“表哥！”
竟然是這丫頭……徐正廷臉色一沉，“你不是國外定居去了嗎，怎麽突然跑回來？”
看起來他好像并不歡迎這個人，畢竟她不是一般的吵。
徐芝意毫不客氣地找了一個地方坐下，“表哥，看到我回來了，您難道不應該感到開心嗎？”她不悅地盯着徐正廷：“你倒好哦，第一句話就是問我跑回來做什麽。”
“不可以嗎？”他慢悠悠地講出這句話，但是一眼都不看徐芝意。
“可以，當然可以。”她心不甘情不願地接下他的話。
見徐正廷重新陷入沉默，她再次開口：“表哥！你怎麽還和以前一樣，那麽沉得住氣哦。”
“不好嗎？”
徐正廷面不改色，像是置身于一處只有自己清淨的世外桃源，全然不參與半米之外的紛争。
“當然不好。”徐芝意走過去，言辭懇切，“當年就是因為你沉得住氣，什麽話都不願意同美浣姐姐講，才讓她一直以為你不喜歡她！”
還有這事？徐正廷心裏有一絲詫異，但是他沒繼續多想，這句話的意思無非就是餘美浣不知情而已。
見徐正廷還是沉默，神情平靜，徐芝意更加不服氣，緊追不舍，“表哥！”她就不明白，怎麽過去了二十多年，這個徐正廷這沉重的性子一點兒都沒變。
徐正廷一心想趕走這個人，“有事說事，沒事出門右轉。”
“诶，不準趕我！”徐芝意一聽到徐正廷的話，立即警惕起來，她一本正經，看起來并不像是開玩笑，“我來這裏是有正事的，美浣姐姐呢？我怎麽沒看到她，她去哪兒了，我想找她聊聊天。”
徐正廷伸手去拿茶杯的手一僵，瞬間不知該說什麽、做什麽，過了很久，他盯着手裏空蕩蕩的茶杯，低聲開口：“美浣已經不在了。”
“什麽！”
徐芝意滿臉震撼地走上前來，“我怎麽不知道，什麽時候的事？”
“你走之後的第二年。”
徐芝意就這樣僵硬地站在那裏，她一時間無法相信，也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她不過是因為貪玩跑出去了而已，怎麽一回來，去被告知餘美浣已經不在了。
她明明……明明還想再讓餘美浣像從前一樣，教教她怎麽做梅花糕……
徐芝意聲音有些顫抖：“她怎麽走的？”
徐正廷沉默不言，他不願提起這些事情。
“表哥！是不是你欺負美浣姐姐！你說啊！”
“徐芝意，你給我出去！”
徐正廷站了起來，聲音冷淡，臉色看起來并不太好。
他不願再提這些傷心的事情，或者說，每每提及，他就會愧疚不已，所以，他身邊的人都知道主動提起餘美浣是一個禁忌。
只見徐芝意氣鼓鼓地跑走，至少在最近一段時間裏，她再也不想理徐正廷。
從徐家離開以後，魏清妤徑直回到家裏。
她從衣櫃裏找出藏在角落裏的音樂盒，将其捧在手裏，原本已經平複的心情，在看見音樂盒的這一剎那，她的內心再次潰不成軍。
眼淚不争氣地流了出來。
她誤會了。
一直以來她都誤會了。
她之所以如此珍視這個音樂盒，不過是因為讀書的時候，這個音樂盒陪着她走出那段暗黑的日子。
高二那年，因為情書被班上的幾個女生翻出來，到處傳閱，魏清妤一度成了學校裏議論紛紛的對象。
惡意朝她撲面而來，指責她是個心術不正的女孩。
那段時間，她陷入抑郁，整天悶悶的，不願開口說話，也不願同任何一個人走在一起，就連葉翩翩也被她拒之門外。
她遭受了很大的打擊，生活、學習一落千丈。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一個音樂盒，音樂盒會放出主人特地錄進去的聲音，而不僅僅是音樂。
魏清妤躲在窗戶下的角落裏聽。
聲音是被加工過的，就像動畫片裏哄小朋友的聲音，但是內容卻一樣溫暖。
——讓我看看，是誰躲在沒有人的地方偷偷哭啊……噢，原來是你這個叫做魏清妤的小朋友。【哼哼幾聲】難道警察蜀黍沒有跟你說過，背着我哭的小朋友是會被抓的嗎！
【哼哼幾聲】好吧，看在你這麽乖巧善良的份上，擁有魔法的我就不和你計較了，不過我可告訴你啊，要把眼淚擦幹，要笑一笑，要鼓起勇氣迎接明天。不然，我就用魔法把你的眼淚全部變走！
什麽！難道你不知道魏清妤小朋友笑起來的時候可漂亮了嗎！現在你可得給我好好記住啊。不然我就晚上進入你的夢裏，把你變成一頭豬。
聲音到這裏就停頓了，魏清妤以為已結束，可過了幾秒，音樂盒裏又重新響起聲音。
——魏清妤，不要哭，也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無論發生任何事。不要哭，好嗎？有人會心疼。
這聲音一出，魏清妤更加繃不住，眼淚更加洶湧，但是她卻在心裏由衷地感動，這顆破碎的心被這聲音一點點溫暖、修補。她一直以為，送來音樂盒的是對自己有愧的林遲。
可是這一刻，魏清妤看着手裏的音樂盒，她到現在才明白，能說出這樣幼稚又真切的話的人——只有徐畏萊。
一直以來……都只有他。
她的眼睛哭得又紅又腫，可心中的悲傷情緒卻是一點兒也止不住。她是多麽痛……她好恨，恨自己沒有早點兒發現。
原來……在她身後一直有個人默默地守護着她，這一守，就是很多年。原來……那次在機場，從來都不是她和他的初遇，在很多年以前，他們就已經住進了彼此的心裏。成為兩人相互間不可割舍的羁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