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貪心

貪心

梁嘉禾進浴室洗澡。

翟靜原是準備等他出來再問,但身體太累了,閉上眼後,不知何時已經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看見手機上的新聞推送,發現因為這場倒春寒的大雪,不少路上出了交通事故,高速公路更是出了好幾場連環車禍,熱搜上的傷亡數字持續攀升。

她轉頭看着側身熟睡的男人,耳朵上的擦傷已經結痂,額角上的紗布在他昨晚洗澡的時候就拆掉了,露出的傷口微微紅腫,以霸道地姿态佐證昨天那位女交警的言辭。

人……總是貪心不足的。

眼見不一定為實,耳聽不一定為真,有人說,感覺才是最真實的。

可誰又能保證, “感覺”真的是最真實的

今天周末,倒也不急着做什麽事情,翟靜簡單給自己做了點吃的,煲點排骨湯在廚房文火炖着,進書房寫測試卷子。

沒過多久,書房門被敲開,梁嘉禾拎着醫藥箱進來,有了昨晚的開頭,他今天提要求時更為流利了些, “能幫我包紮一下傷口麽”

“去客廳吧,那兒亮堂。”翟靜站起來。

“嗯。”

客廳光線充足,陽臺外的大雪依舊下着,小區物業人員齊上陣,也擋不住茫茫大雪之勢,在業主群裏召集志願者一同加入鏟雪大軍。

梁嘉禾的手機叮當響。

他低頭看一眼。

“別動。”翟靜說。

他又擡起頭。

這一眼,正好與她對上。

她沒躲開,望着他烏黑的眼眸,因為客廳的光線,這雙眼睛似乎比平日明亮許多。

有些話,明明這一秒,下一秒,下下一秒就可以說出來,但就是旋渦一樣回轉在心裏,沒有一個結束的盡頭,也沒有一個傾倒的小口。

其實問出來也沒有什麽。她這樣安慰自己。

其實不問也沒什麽,只要心裏感覺到了,耳朵聽沒聽見,又算得了什麽。她又這樣掙紮。

或許是你自己感覺錯呢,只是他的責任心比較強,只是你被擺在妻子的位置上,當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換成了張靜,李靜,王靜,趙靜……他一樣會那樣舍命相護,何必自作多情,腆着個臉,霸道地将原本的使用權占成所有權。

……

“怎麽了”他問。

“沒事,要開始抹了。”

“嗯。”

抹上碘伏,有些疼,他眉頭微皺,但沒有躲開。

翟靜将剪好的紗布疊成塊貼上去,再用醫用膠帶固定住。

“好了。”

梁嘉禾問: “砂鍋裏是你煲的排骨湯麽”

“嗯,要喝嗎我去給你舀一碗,補一補。”

“好。”

翟靜用勺子,将砂鍋裏清淡的湯水舀出來。

她看着這碗除了些許油水,幾無雜質的排骨湯。

想起自己最初同意通過相親結婚的念頭。

大學談的第一個,都比較幼稚,分開那段時間的辯論和吵架讓她身心俱疲,發誓下一個一定要情緒穩定且有自知之明;第二個兩項特點都占了,相處的也比較愉快,有了談婚論嫁的苗頭,但是太遠了,男生家在大連,爸媽一聽就不願意,催她分了,并着手在本地給她找對象。後來她自己想想,男朋友老家确實比較遠,自己對他的喜歡也遠達不到願意為他背井離鄉的地步。

原本是說她自己談。

但身處學校的封閉圈子,本身又比較宅,想找一個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簡直難上加難,找了幾年都沒苗頭,爸媽就坐不住了。

反正總是要結婚的,既然沒有喜歡的,那就找一個合适的。最初,她是這麽說服自己的。

後來,不但遇上了自己喜歡的,還是一個比較合适的。

只是……

欲望向她張開了大口。

腦中思緒翻飛,回過神來時,發現不知什麽時候,梁嘉禾已經進來,站在門口看着她。

“剛才在想什麽”他問。

“沒什麽。”翟靜問他, “你吃過早飯了嗎,喝湯還是吃肉”

“還沒吃。”

“那給你舀碗肉吧。”

“不急。”梁嘉禾說, “你先嘗嘗鹹淡。”

翟靜嘗一口, “……好像還行。”

“是麽,我試一下。”

他走過來,翟靜握着小勺的手猶豫了下,還是再拿個碗,給他舀一勺子。

他接走新的小勺嘗一口,微笑點頭, “這次的很好。”

翟靜給他舀上幾塊肉,添一勺湯。

雪停的那天晚上,家裏已經沒有食材了,兩人一同出門去超市。

路上,翟靜的手機叮咚響起來。

路上實在凍手,又擔心是學校有什麽緊急的事,掙紮着掏出來看一眼,發現是那位女交警。

當時女交警說出那句話後,翟靜已經忘了自己說的什麽,連什麽時候加了微信都不記得,現在看着對方發來的消息,似乎是同意了。

女交警興奮地表達自己終于休假的喜悅,同時問她有沒有物色好男人,自己明天休息,可以見一面呦

事情好像有些令人棘手。

翟靜不知道梁嘉禾實際上有沒有至交好友,她是沒有見過,他每天的生活都很規律,只偶爾會在手機上與曾經的同學或者室友聊幾句。

之前都已經答應了,現在再反悔,挺敗人好感的。

她轉過頭,将手機遞給梁嘉禾。

“這是誰”他不認識。

“去交警大隊那天見的那個女交警。”

“讓你給她物色對象”他這聲有點笑意, “翟老師要開始做媒婆嗎”

“不是讓我,是讓你。”

“讓我”梁嘉禾不解, “我們都不認識,我對她的條件也不了解。”

“可能不太需要解她的條件……”翟靜猜測女交警只是想談一段戀愛, “她當時說的是讓給她介紹一下你關系比較好的朋友,可能脾性比較合适的你看着來吧。”

梁嘉禾還是奇怪, “她為什麽會讓我給她介紹”

翟靜低頭走在前頭,大雪将停,路上的積雪尚未打掃,不算厚,但踩一下也嘎吱響,要注意有沒有踩到什麽東西。

聽見這一聲,停下腳擡頭,隔着冰冷的空氣望向男人些許茫然的面龐。

有鳥兒從頭上的電線飛走,踩落的白雪飄他肩上。

雪天路寒,兩個人的鼻子和眼睛都凍得有些紅。

她輕輕笑一聲,似是有些無奈,說話的熱氣從嘴裏散到上空, “……因為,她覺得出車禍的時候你将車往右拐,去保護我,是一種非常愛我的表現。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所以她認為你的朋友如果喜歡她的話,也會喜歡到願意舍命保護她的地步,想讓你介紹。”

從她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周圍已經靜得聽不見一聲鳥兒揮動翅膀的聲音。

萬籁俱寂。

翟靜一言不發地看着他。

她改了一下,貪心地将對妻子的态度,調換到對特定的某一個人的态度上。

她想看看他的反應。

人,到底是貪心不足的。

梁嘉禾安靜站着,從她說出第一個字,就再沒有發出聲音。

呼吸似乎都輕了。

他安靜聽着她以這樣輕松,诙諧,甚至于說幽默的語氣說出這句話。

可能這就是她一慣的處事方式。

诙諧,圓滑,或者說是試探。

試探他的态度,試探他的想法。

對一切自己拿不準,不确定的事情,都以試探的方式釋放出去。

須臾,他輕輕點頭, “好像是有這個說法。”

“那你當時為什麽沒有向左轉”她緊跟着問出。

“因為你在右邊坐着。”

他以同樣清淡的語氣說出這句話,似乎很尋常,并不值得特意拿出來說一說,只是因為她問了,所以回答一下。

翟靜看着他的眼,空氣是冷的,但是眼睛是熱的,能将這冷氣化成水的熱。

“是因為我,還是因為我是你太太呢”她輕輕地問。

最終,她還是問出了這句話。

敗在了欲'望的虎口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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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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