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證明
證明
天氣漸熱，逢至周末，梁媽媽來給他們送清涼解暑的綠豆湯。
午時剛過，翟靜在卧房午睡，梁嘉禾拾起她落下的書在客廳看，給梁媽媽開門。
“您過來怎麽沒說一聲”
“說不說有什麽，你們要是不在，我放下湯走人就是了。”梁媽媽觀察自己兒子。
即便兒子平日裏少有什麽表情，但自己生自己養的，心情究竟如何，還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就你一個人在家靜靜呢”
“她在睡覺。”
梁媽媽将綠豆湯遞給他，小聲問: “最近怎麽樣，靜靜還說離婚的事嗎”
“沒有了，您就別操心這個了。”
“沒有我就放心了。”梁媽媽拉住他的胳膊，小聲問， “那你們現在……嗯……”
她正想問，又因為這屬于兒子兒媳婦的私密事不好意思問，因為手上這一拉，看見兒子領口壓着鎖骨的皮膚上有兩個疊着的淡淡紅印，心下放松， “感情還好吧生活怎麽樣，還和諧嗎”
“……”梁嘉禾無奈地阖了下眼，将媽媽按沙發上，倒杯水遞過去， “說了不用你操心了。”
“我怎麽能不操心，我跟你爸睡覺都睡不着，你看看我這黑眼圈，血壓又上去了，都開始吃降壓藥了。”梁媽媽嘆氣， “你都三十了，你看看，像你這麽大的，有幾個還沒孩子的結婚快四年了，還沒生孩子……人家結婚早的，都已經生倆了，結婚晚的，人家也剛結婚就有了，郭子和你一樣大吧，就今年年初結的婚，上個月我見，他媳婦肚子已經大了……”
“媽!”
“我知道，靜靜去年流了孩子，所以我一直沒說，這都快一年了，身體應該已經養好了吧”
梁嘉禾頭疼地嘆氣。
“你也別嫌媽唠叨，在後面追的急，我和你爸現在還沒六十，還年輕，等再過幾年，靜靜歲數上來，生孩子有風險不說，我和你爸帶孩子也沒有那個精力了，你們壓力不也大了嗎”
“我知道了。您還有其他事沒有”
“沒有，我就過來看看你們怎麽樣了，不然天天擔心的睡不着。”
梁媽媽站起來，指着桌上的綠豆湯說: “記得喝了，叫靜靜也喝點……”
“媽，您過來了”
梁媽媽和梁嘉禾一同轉頭，看見翟靜從卧室出來。
梁媽媽臉上立刻挂起笑，朝她走過去， “靜靜怎麽起來了，是不是我們說話把你吵醒了”
“沒有，我自己睡好了醒的。”
房間隔音效果不錯，翟靜确實是自己午睡結束醒的，她午睡時間一般都在一個小時之內。
“睡的怎麽樣，還好嗎”
“挺好的。”翟靜指着沙發說， “您坐。”
“不了，我過來給你們送綠豆湯，這就走了。”梁媽媽握上她的手，輕輕拍着， “最近感覺怎麽樣，身體有哪不舒服沒有”
翟靜愣了一下，轉眸看一眼梁嘉禾似頭疼似無奈的神色，大概明白婆婆過來的意思了。
“還好，最近沒什麽事，您和爸的身體怎麽樣”
“我們沒事，就是有些失眠，我這血壓又高了，前段時間去拿了點降壓藥。”
梁媽媽看着兒媳婦恬靜疏離的面容，她自己也不是能說慣道的個性，因此和兒媳婦并不熟稔，每次說的時候也難以開口，但讓嘉禾爸來說也不合适……還是要她來開這個口。
翟靜順着問: “怎麽失眠了，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有沒有去看看”
“唉……”梁媽媽嘆氣， “就是有些愁，上個月，我和你爸看見一個和嘉禾一塊長大的，郭子，今年年初結婚，他媳婦肚子已經大了……”
說着輕輕拍動兒媳婦的手， “去年你流了孩子，一直在養身體，媽知道，就是，這都快一年了……你看看，你和嘉禾準備什麽時候再要一個”
翟靜又擡頭看一眼梁嘉禾。
很平淡的一眼，只是看看他的想法。
梁嘉禾攬住媽媽的肩膀， “我們在準備了，已經在準備了，這又不是說有就能有的。”
梁媽媽就知道他們會這麽說。
但她除了嘴上催一催，也沒有其他辦法，連連嘆氣， “你們放心上了就好，就看我和你爸什麽時候能睡着吧。”
“知道了，我送您出去。”梁嘉禾推着媽媽往外走。
梁媽媽走到門口還在說: “綠豆湯記得喝啊。”
“知道了。”
将媽媽送到樓下，梁嘉禾再上來時，翟靜正坐在沙發上捧着杯子喝綠豆湯，轉頭看他一眼。
看着她若無其事的模樣，梁嘉禾緩緩笑起來，無奈搖頭。
晚上，翟靜酸黏的手被他塞進來一小片，擡頭看他， “還避孕啊”
“……過段時間再說吧。”他嗓音低啞，無聲催促她套上去。
他說過段時間，翟靜卻頭疼起來。
過陣子，翟媽媽生日，兩人回去，果不其然，老生常談。
翟媽媽将她拉進卧室，摸着她的肚子問: “懷了沒”
“沒有。”
随即，腦袋上就挨了一下，她幹脆倒床上裝死。
翟媽媽說: “這身體也養好了，怎麽還沒懷你們到底準備了沒有”
翟靜拉過來夏涼被蓋住臉。
翟媽媽說: “你們倆是你不想生，還是他不想生，還是你們倆都不想生”
沒人說話。
翟媽媽看着床上女兒死了吧唧的樣子，氣得推過去她身體，拍屁股一巴掌，翟靜叫一聲翻身逃離， “你怎麽又打我。”
“我生氣。”
“我們在準備了。”
“那怎麽還沒懷上”
“我哪知道，時間不對吧。”
翟媽媽摸着自己咚咚跳的心口，女兒一天不懷上，不生個孩子，小家安穩不下來，她心裏就不安穩，就懷疑， “……你不會還準備着什麽時候離婚的吧到時候直接離了，給我一悶拳”
“要不下回我們上床的時候您在旁邊看着或者我給您打個視頻”翟靜頗為認真地建議。
翟媽媽氣得虎眼一瞪， “要臉不要”
翟靜撇嘴。
“今年過年之前，要是還沒懷上，明年就去看看怎麽回事。”
“您可真厲害。”
翟媽媽聽不得嘲諷的話，氣得又拍女兒屁股一巴掌， “把你那些東西都收拾收拾，還要就拿走，不要的我和你爸就扔了，在這太占地方了。”
“知道了。”
……
翟家嫂嫂年初生了兒子，坐完月子就搬回去了。夫妻二人帶不了兩個孩子，兜兜便留在這裏由翟家爸媽照顧一應起居，接送上學。翟靜覺着，她的房間騰出來是無望了。
吃過飯，翟靜在主卧收拾那些結婚時被她丢下的東西，很多都是小時候的玩偶玩具，上學時的書本卷子，其他零零碎碎的東西。
多是一些留之無用，棄之可惜的回憶。
處在這樣的情況，她有時候會不切實際地幻想，诘問自己為什麽不是一個男孩子。這樣在當前的世俗環境下，在這樣一個她無力改變的家庭，就算她自己沒能力，沒本事買新房子，爸媽也會給她買一套。退一步講，即便與爸媽同住，那也是她永久的房間，不用去割舍，斟酌，糾結，感傷……
“篤篤——”
翟靜說: “進來。”
卧室門從外面推開，梁嘉禾看見鋪了一地的東西。
“怎麽翻出來了”
“不要了。”
翟靜将東西分類裝箱， “一會兒你幫我把這些東西搬車上，送廢品站賣了吧。”
“怎麽不要了”
他看着都是她以前的東西。
“不想要了。”
“留着吧，留着也是個回憶。”
梁嘉禾撿起地上一本童話書，掀開一看，裏面夾了一張舊照片，一個紮着兩個辮子的小女孩，塑了膠，還很清晰，亮給她看， “這是你小時候麽”
“嗯。”
“挺有意思的。”他笑着說。
又打開一個盒子，裝了信封和首飾盒，首飾盒裏躺着一雙銀色對戒。
他懵了一秒，再打開無名信封……
房間的沉默震耳欲聾。
翟靜想拿回來已經遲了。
過了十分鐘，翟靜從他眼珠的轉動推測看了兩遍。
擡眼，梁嘉禾對上她有些茫然，無措和心虛的眼神，微笑說: “寫的挺有文采的。”
他看起來很不在意，翟靜點頭， “嗯……”
“你還嗯”他眉頭微蹙，聲音顯而易見的緊了。
翟靜愉悅淡笑， “你還挺識貨的，他當時是我們文學院有名的才子，我就是看上他的文采了。”
“最後怎麽分了”
“詭辯起來也很厲害。”翟靜想起來當初的吵架就心累， “每次吵架都像在打辯論賽，很累。”
梁嘉禾微微點頭，将信紙折好裝回去， “其他留着，這個可以扔了。”
翟靜抿唇笑起來。
“都扔了吧。”她還是說。
“留着也挺好的，家裏有地方放。”他又将信紙放回去， “都留着吧。”
都是她青春的回憶。美好的也好，無聊的也好，糟糕的也好，都是繪制她青春的底色，少了一個，就少了一種色彩。
翟靜并不想往那裏搬，私心裏，依舊感覺那并不是她的家，只是暫時居住的避難所。假如哪天離婚，與去年一樣，是要搬出去的。
她眼裏的猶豫與顧慮如此明顯，梁嘉禾心口忽然被什麽刺了一下，痛感很清晰，需要他繃緊身體，才能淺淺壓下那股揪心的痛，溫聲輕語: “你在想什麽呢，翟老師，那就是你的家。”
翟靜微笑。
到底是與不是，究竟能不能永遠過下去，是上天也無法保證的事情。
沒有什麽東西是一成不變的。
與其說愛情是一種保鮮品，保鮮時間長短不一，倒不如認為它是一朵柔弱的鮮花，需要主人時時澆灌，施肥，養護，愛惜，需要戀人雙方共同維持。
不要說談過戀愛就是老手了。
在每一段戀情中，每位戀人都是新手，面對的都是新鮮，不同的矛盾，都是一株生長條件不同的嬌弱鮮花。
回家路上，翟靜望着很遠很遠的天際晚霞，沒有什麽是永恒的。
她想，連如此絢麗的晚霞都如此短暫。
梁嘉禾輕輕牽上她的手，他可以告訴她，晚霞也可以是永恒的，如果像誇父追日一樣追随晚霞奔走。
但他不是個善于承諾，以及在她情緒奔湧時與她争辯的人。
時間會證明的。他想。
他更願意證明給她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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翟靜和梁嘉禾的故事雖然就到這裏了，他們平淡的生活還在繼續，這本書十萬字，短短一年，不過是他們漫漫人生百年路的百分之一。
當翟靜在翟家所有的東西都帶走，幾乎也就是斬盡了她和翟家的情分，假如以後遇到巨大不公平對待時，她會再做什麽決定，就看她自己的選擇了~
這章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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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少爺激動地抹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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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泊裕問: “認識”
她笑得嬌俏: “土老帽，誰認識啊。”
當晚，雲遙被男人堵在牆邊，他低冷的聲音問: “我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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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暴雨夜，他聽見她在電話裏奄奄一息， “五桐巷，救我，求你……”
“我憑什麽過去”他握緊手機，聲音冷靜疏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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