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中午放學吃完飯,林竹果然晃晃悠悠地收拾起東西,準備搬回去。
而江來星一早就被老師叫到了辦公室,過了這麽久還沒回來。
眼見着回班的人慢慢多了起來,林竹收拾完桌面,皺眉看一眼門外,坐着等了會兒。
“林哥!你東西是不是搬不完用不用幫忙啊!”劉文扭頭問他。
林竹頓了頓: “啊,沒事。”
他剛說完,那邊馮峰領着一群人從門口大搖大擺地進來: “竹子!我們來接你回宮了!”
他這麽一喊,屋裏的人全齊刷刷望了過來。
林竹有些莫名煩躁的心情又被他給氣沒了,笑着罵他: “神經病啊。”
馮峰切一聲,一把擡起他的桌子: “走吧陛下!”
門外還沒有人影。
林竹猶豫着回頭看了眼,正見着劉文朝他揮手: “恭送陛下。”
林竹: “……”
他生無可戀地出了門。
江來星拿着一堆化競試卷回來的時候,只來得及望見林竹和幾個人說說笑笑的側影。
他愣了下,張張口想留住人,卻又不知道說些什麽。
“江哥”門口有人猶豫着叫他。
江來星收回視線,側身讓人過去,頓了頓,也回了教室。
剛好是午休快開始的時間,教室裏人很多。
林竹回班之後,和後排幾個人胡侃了幾句,等鈴響,又趴回桌子上閉眼休息去了。
周圍挺安靜,偶爾聽見前排幾個女生低低的聊天聲,和在五班的時候似乎沒什麽不同。
除了旁邊沒有江來星。
心情又開始有些低沉。
不知道為什麽,最近一提到有關江來星的事他總會格外失常一些……
幸好之後不用多見了。
林竹皺眉吸了口氣,把這短暫的一點胡思亂想抛擲腦後,安心睡覺。
月底連續下了幾場雨之後,春末消退,盛夏緩來。
陽光由溫熱轉炙,連風中都裹了熱氣。
C市的夏天炎熱,除了高考完早早放飛的準畢業生,七月中旬一過,高一高二的學生們也陸續地放了假。
放假當日上午,各科課代表瘋狂發試卷,連發兩節課,全樓層都在哀嚎。
林竹在班主任激情昂揚的高三備戰演講中匆匆數了數,估摸着得有四五十份。
“收起你們之前那些懶散的廢習慣!現在已經是高三了!最後一年的沖刺如果再不好好重視……”
頭頂上的舊風扇吱悠悠,轉得半死不活。
講臺上挂着的橫幅已經被撤了下來,換成了沖刺的标語。
林竹回過神,眯眼朝窗外望了眼。
竟然要高三了。
放學鈴響,校園裏的人鬧鬧哄哄沖出牢籠,三五結對,興奮地讨論着游戲和假期。
陽光刺眼,校門口停滿了接孩子的私家車,吵吵嚷嚷。
林竹背着書包,費力地繞過來,滿身是汗,在校門口買了瓶冰水咕咚咚灌了幾口。
他眯眼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樹蔭底下站了會兒,剛要轉身離開,卻忽然和不遠處的一個人對上視線。
兩個人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愣了愣。
江來星穿着件白色的短袖,頭發剪短了些。
大概是天氣太熱,發梢處有些汗濕了,顯得眉眼更為清晰。
其實算起來也有好多天沒有見過……連微信也沒有再發過。
林竹莫名有些緊張。
半晌,他打破沉默: “真巧。”
江來星的表情依舊是平日裏簡潔的冷淡,嗯一聲,沒有多說。
“你也來買水”
江來星看他一眼,随手指了下旁邊的公交站牌,聲音清淡淡,在夏日的暑意裏格外舒适: “等車。”
林竹哦一聲,握着水瓶松松緊緊,猶豫: “那我走了”
江來星垂了下眼,沒看他: “……再見。”
他冷漠得像是兩個人只是極其普通的同學,林竹有些不滿。
可仔細一想,原本就是普通同學……沒什麽可不滿的。
于是皺皺眉,起身離開了。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的樹蔭裏,江來星又收回視線。
劉文舉着兩支冰淇淋遠遠地跑過來,遞給他一支: “快快快江哥!要化了!”
江來星嫌棄地接過: “我說了不吃。”
“不吃白不吃!反正你請客!”劉文稀裏嘩啦一頓舔。
江來星慢條斯理地抽出張紙巾墊着手,咬了一口,冰涼涼的甜。
“對了江哥,你在這兒站着幹嘛!不是說讓你在小胡同等着嗎害我一通找。”
劉文這才想起來抱怨,又啃了口冰淇淋。
江來星手上一頓: “遇見個人,說了會兒話。”
劉文一臉驚奇: “你還有朋友!你還跟人說話!”
他頓時一臉八卦,賤兮兮地: “是誰啊江哥男的女的”
江來星沒搭理他,轉身就走。
“哎哎哎等等我啊江哥!”
站牌底下陽光炙熱,空空蕩蕩,哪有什麽人在等車。
“你跟我姥爺說別讓他瞎折騰,做那麽多菜又吃不完……行行行知道了我打個車過去……再見小姨。”
林竹挂了電話,随手叫了個輛車。
上車之前,又給林志遠發了消息:
--敢讓你情人進我屋,開學回去我就賣房子。
他發完,也不管對方一連轟炸了多少條,直接拒接消息。
姥姥家在城郊鄉下的鎮子裏,依山靠水十分清亮,林竹夏天就愛往那裏跑。
鄉下離市區約兩個小時的車程,下車的時候,林竹都快要餓瘋了。
他背着包,沿着林蔭小路一路飛奔到家門口,隔老遠就開始喊: “姥爺!餓死了!”
“你才餓死了!兔崽子瞎嚎什麽!”屋裏傳來聲如洪鐘一聲吼。
姥姥笑眯眯地坐在院子裏剝小蔥,見他跑過來,溫聲說: “屋裏有放涼的開水,去喝點兒。”
林竹哎一聲,跑到客廳,一氣灌了三杯水才緩解了些燒心的熱氣。
“過來端菜!”姥爺在廚房叫他。
林竹放下杯子,興沖沖地跑到廚房: “我的糖醋小排做了嗎!”
姥爺兜了下他的後腦勺,力道不重: “少不了你的。”
林竹滿意地把菜往客廳端。
“湯還得等一會兒,去把你姥姥推回屋。”姥爺攪着勺子。
林竹應一聲,跑到院裏: “吃飯了姥姥。”
“天這麽熱,還一通跑。”姥姥嗔怪地拍了下他的手背,看他幾眼, “小竹又長高了,正抽條呢,得多吃點兒。”
林竹笑嘻嘻地挨了: “您就不怕我橫着長,成個大胖子。”
“大胖子怎麽了,”姥姥嫌棄地看他, “看看現在,這麽瘦,上學怎麽吃得消。”
林竹嘿一聲,一把掀開短袖下擺,露出漂亮的腹肌來: “您看看這身材!腹肌!哪能叫瘦呢!”
姥爺端着湯過來,瞪他一眼: “少在那瞎顯擺了趕緊吃飯!”
林竹讪讪放下衣服,跑到廚房端碗拿筷子: “不是讓小姨跟你們說了別做這麽多嗎,怎麽又弄一桌子菜。”
“中午多吃點兒,下午幹活去。”
林竹愣了: “幹什麽活啊”
“你隔壁二大爺家的小兒子明天結婚,你跟你姥爺今天下午去縣城禮堂看着幫幫忙,買點兒添補東西。”姥姥給他加了一塊兒紅燒肉。
林竹老大不樂意地趴下了: “我連隔壁二大爺是誰都不知道,不想去。”
姥爺把湯碗遞給他,瞪一眼: “讓你去就去,放假了不要天天窩在家裏!”
“哎哎哎知道了!”
吃完飯睡了個午覺,被姥爺叫起來時已經下午四點多了。
林竹迷迷糊糊往窗外看了眼,日頭剛有些頹勢,斜斜挂在天上,依舊刺目。
屋裏的冷氣充足,他打了個哈欠,爬起來。
縣城裏的小禮堂離鎮上不太遠,姥爺騎着電動車帶着他,二十分鐘就到了。
林竹一看見這滿目的紅心情就不太好。
他皺皺眉,懶洋洋的,跟着姥爺進去。
裏面一群人忙忙碌碌地跑上跑下,一會兒扯個紅幅,一會兒要添張桌子。
林竹幫忙搬了幾把椅子,熱了一身汗,剛要歇歇就被姥爺喊住了: “竹子!你去超市買三大包奶糖去!”
出去總比在裏面悶着強,林竹應了,拿鑰匙騎着小電車就溜。
天色擦黑,只剩下最後一抹斜陽,傍晚的風總算沒那麽燥熱。
林竹騎得慢吞吞,特地繞了人少的小路,等買完糖出來天已經黑了下去。
原路返回的時候,經過一條胡同口,他忽然聽到有人打架的聲音。
應該是用了木棍,帶着風聲砸在身上,陣陣悶聲。
林竹放緩了速度,皺了皺眉。
他在腦海中猶豫了一瞬間,但到底也不想多管閑事,于是一加速度又要走。
“傻逼!總算是被我蹲到了吧!讓你他媽嚣張!”
“周哥,人沒聲了……咱們撤手吧”
“對啊周哥,劉哥看重這小子,要是把他打出個好歹,我怕……”
“怕個屁!他就是個學生!劉哥要是因為一個江來星能把我……”
他一句話完沒說還,眼睛忽然被車燈刺了一下,接着就見胡同口猛地怼進來一輛電動車。
“你他媽誰啊!沒看見有人嗎!”
林竹冷着臉,目光迅速在牆根邊躺着的人身上定格了一瞬。
等看到那雙中午剛見過的板鞋時,心中怒火頓時燒到了頂級。
他俯下身,往站着的那幾個人身上狠狠撞去,聲音裏含着怒火: “老子是你爹!”
全身疼得仿佛要炸開,意識都有些模糊。
可聽到這個聲音,江來星竟然又慢慢地睜開了眼。
他緩了口氣,伸手費力地把蒙在臉上的布掀開,借着闖進來的這束燈光望過去。
林竹沖得兇,趁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直接連車帶人怼上了三個。
他沒再去看躺在角落的江來星,從地上撿了根木棍,握了握,眼神發狠,直接朝人堆沖了上去。
附中盛傳,林竹曾經因為口舌之争和隔壁體育學校的老大打過一架,勝負未分。
江來星本來還以為是誇大事實,今天才知道空穴不來風。
他眯着眼,盯着林竹的背影。
林竹越打越趁手,周吉之前偷襲的時候,小腿上原本就被江來星狠狠踹了一腳,這會兒被逼急了,竟然有些無路可退。
他握着棍喘勻了氣,惱羞成怒地朝着旁邊猶豫的幾個怒吼: “草它媽上啊你們!”
林竹趁機沖上前手肘一側,緊握的木棍猛地頂上他下巴,腿上發力一折,直接把人掀翻在地。
“哐當”一聲,沉悶而有力。
林竹直起身,冷冷擡眼。
聽着周吉的哀嚎聲,原本要沖上來的幾個人頓時停下了。
“趕緊滾。”林竹握緊了棍子。
幾個人對視一眼,咬咬牙,拖起周吉,直接出了胡同。
等了約有三分鐘還沒見人返回,林竹這才松下緊繃的神經,扔掉木棍,偏開臉狠狠地咳了起來。
後背被砸的那一下開始撕心裂肺地抽痛,林竹從小就最忍不住疼,馬上淚花就想漾出來。
他忍住了,走上前,動作很輕地把蓋在江來星身上的破布掀下來,皺眉: “還行嗎”
江來星勉強朝他彎了彎嘴角,眯着眼,還是一副平平靜靜的樣子: “還行。”
他胳膊上被木刺劃了長長一條口子,正往外沁着血,白色的短袖被血汗灰塵髒污地不成樣子。
林竹一看就知道是被耍了陰招,抿嘴: “我扶你起來。”
江來星乖乖地借着他的力氣站起身,右腿大腿處鑽心地疼,估計是傷了骨頭,他皺起眉。
林竹把人扶到電動車後座,自己也上去,回頭看他: “抱緊我。”
江來星: “……”
手指頓了頓,卻只抓緊了他腰上的衣服。
林竹滿心想着他的傷勢,哪顧得上這些,帶着人就往醫院跑。
到醫院之後,又跑前跑後地去骨科門診挂了號。
醫生把人從上到下檢查一遍,放下記錄筆,一臉複雜地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 “你還挺能忍。”
江來星頓了頓: “骨折了嗎”
“那倒沒有,只是右大腿骨有些骨挫傷,幸好受力面積大,不算嚴重。”
醫生低頭寫字: “告訴門外你那朋友,回家好好照顧,這幾天傷口不要沾水,多休息,不要亂動。”
江來星下意識望了眼門口,輕聲問: “我可以自己……”
“不可以,”醫生瞪他一眼, “咔噠”合了筆, “別以為自己年輕就使勁造騰,這是骨挫傷,一個不小心年紀大就留病根!”
江來星無話反駁,只好先應了。
等人出來,林竹連忙上前: “怎麽樣”
醫生瞥他一眼,把人攔住了,遞過來張單子: “去樓下開藥,回去之後好好看着人別亂跑。”
林竹接過來,朝門裏看了眼,又下了樓。
“你這男朋友對你還挺上心。”
江來星正起着身,被驚得差點沒直接翻下去: “他不是……”
醫生填着病歷單,不耐煩地擺擺手: “行了又不是沒見過,坐那等着別亂動。”
江來星只好放棄了解釋。
林竹抱了一堆藥回來,拿了病例單朝醫生道了句謝,這才帶着江來星出了門。
他手忙腳亂地把藥放在車前小籃子裏,又把人安置好,才突然地反應過來: “我靠……我騎電動車送你回市裏”
江來星彎彎嘴角: “不用,麻煩你帶我去汽車總站,我坐車回去就行。”
林竹猶豫着哦了一聲,走了一分鐘又回頭叮囑他: “你小心腿。”
“嗯。”
江來星側過臉,沉默地望着迅速穿過的街道,忽然低聲說了句: “謝謝你。”
車身歪了歪,很快又穩住了,林竹的聲音混着風聲傳來,有些模糊: “不客氣。”
車站十多分鐘就到了,林竹把人送到亭裏,看了眼回市區的車次,還有半小時才發。
他看着江來星,像是有些猶豫: “你……”
他原本想問,你自己能行嗎,可話到嘴邊就變成了: “你要不要和我回家”
他問完,自己就愣住了,立即就有些緊張,卻沒收回,盯着面前這人。
車亭外有蟲鳴嗡嗡,夜裏的車站除了保潔員就沒有幾個人,他們在的這一排更是一個人都沒有,安安靜靜。
江來星看着他的眼睛,原本拒絕的話就如何都開不了口,沉默了。
林竹松口氣,說: “走吧,我姥爺家離這邊很近,家裏也有空房。”
“我會很麻煩。”江來星突然說。
林竹一愣,上下看他一眼: “你又不是全身癱瘓,有什麽可麻煩的”
江來星盯了他一會兒,漂亮的眼睛裏藏着看不清的涼薄的霧。
沒等林竹開口,他忽然又收回視線,笑笑: “那好吧。”
他伸出手: “麻煩借個力,腿疼的不想動。”
林竹下意識伸手接住他,被他側過來的重量壓得皺起眉: “我靠你真沉啊。”
“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江來星眯眼。
“後悔個屁。”
林竹切一聲,把人放好了: “少爺說話從來算話。”
等走上回鎮子的小路,林竹才突然想起奶糖的事,突然一剎車: “卧槽!”
江來星被閃得一個趔趄,下意識抱緊了他的腰: “怎麽了”
林竹翻了翻車籃裏三大包奶糖,沒忍住笑了: “我姥爺讓買的糖,忘了送了。”
他想了想: “算了,等會兒回去打個電話讓他們自己買得了。”
走着走着,林竹又啊了一聲: “忘了問,你怎麽忽然跑這邊來了”
江來星眼裏閃過一抹冷光,聲音卻還淡淡的: “下午有個人跟我說,劉哥在這裏進了批新電腦讓我來幫個忙。”
林竹點點頭: “就是剛剛陰人那幾個傻逼吧。”
江來星嗯一聲,沒再多說。
夜色清涼,林竹顧忌着他的傷勢,車速放得緩。
騎了一會兒,他這才忽然察覺到腰上的觸感。
應該是剛剛剎車的那一下,江來星沒提防,一下就抱緊了,聊着天就忘了松手。
夏天的衣服薄,皮膚的溫度輕易就能透過來。
林竹有些走神,忽然就想起兩個月前的那天晚上。
從回班開始,他刻意遺忘的某種莫名的悸動忽然又浮了出來。
全身上下的神經似乎都集中在腰上,甚至隐隐沁出了薄汗。
江來星當然也有所察覺。
左手尾指不小心勾起的一截衣擺露出一小片白淨的皮膚來,稍微一動仿佛就能蹭到。
他看着那一段腰,愣了片刻,也不約而同地想起那個夜晚……以及小腹處被劃過的隐秘觸感。
江來星有些尴尬,飛快地移開視線。
他佯裝不在意,借着林竹的力道,身體往後靠了靠,自然而然地松了手。
那一段白淨就被落下的衣擺蓋住了。
林竹在前面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剛剛發生的事情,等他的手離開卻松了口氣,緊繃的脊背也放松了下來。
由于帶着個傷員,林竹就沒走磕磕絆絆的小路,到家時也有些晚了。
院子裏的燈亮着,林竹小心翼翼地停了車,把人從車上扶下來,才朝屋裏喊: “姥姥!我回來了!”
江來星站直了些,順着他的視線望過去,等看到個坐輪椅的老太太從門口出來,愣了下,很快又禮貌地點頭: “姥姥好,我叫江來星。”
姥姥笑眯眯的: “哎,你好。”
“姥姥這是我同學,”林竹把車放好,又去扶人, “騎車摔溝裏了,剛好遇到,我就帶回家來了。”
江來星忍不住皺眉看他一眼。
“醫用箱在你屋裏的櫃子底下,”姥姥扶着輪椅往門口側了側, “我看他摔得不輕,趕緊去處理一下。”
“知道了!”
林竹單膝蹲下身,扭頭朝江來星說: “你上來。”
江來星下意識就想拒絕: “……不用,我可以上樓的。”
“我扶着你比背着還累。”林竹回頭看他, “快點兒,背一背怎麽了又不用你以身相許。”
姥姥在旁邊笑: “哎呦,姓林的聽見這話該氣傻了。”
林竹也樂,扭頭看她: “老太太真壞。”
姥姥不理他,和藹地看向江來星: “小星啊,你讓他背吧,小東西力氣大着呢。”
江來星只好笑一笑,點頭。
林竹看着漂亮,勁倒挺足,背着他上樓走得也穩穩當當。
江來星低着頭,目光放在他耳側上的一點小痣,映着白淨的皮膚十分晃眼。
他突然伸手摸了摸。
林竹驚得一蹦: “你摸我幹什麽!”
江來星收回手,咳一聲: “……摸着玩兒。”
林竹哼笑一聲,把人往床上一扔,迅速關了門。
轉回身時眯着眼: “摸着玩”
他忽然上前,在江來星警惕的目光中,指尖用力彈了下他的側臉: “你等着吧,有我摸你玩的時候。”
沒讓人反應過來,他直接說: “衣服脫了。”
江來星: “……”
林竹把藥箱拿出來,翻找着,見他還不動,嗤笑: “怕什麽,給你上個藥。”
江來星挑了下眉。
等林竹擡起頭時,面前這位已經把上身脫了個幹幹淨淨,他立即愣住了。
江來星今天穿了件牛仔褲,系了腰帶。
林竹看過來的時候,他正慢條斯理地抽着系帶,扯開,眯眼嗯一聲: “看我幹什麽”
林竹: “……”
他迅速收回視線,繼續翻箱子裏的碘酒: “這麽浪,空調還開着呢小心感冒。”
江來星理他,随手扯過一截毛毯蓋在下身。
林竹瞥見,下意識就說: “又不是沒見過,你蓋它幹什麽。”
空氣默默陷入尴尬。
江來星彎彎嘴角: “我害羞。”
林竹心想:你騙人你不要臉。
他錯了下下唇,拿着碘酒棉簽起身: “你趴着。”
江來星順從地趴下了。
從林竹的視角望去,除了特殊部位,床上的少年幾乎是一絲不挂。
肩胛骨的線條流暢,雙腿修長,腰窩側陷下的弧度隐約被遮出隐秘的陰影來。
燈光被搭下一半的蚊帳蓋住,有些模糊。
見他遲遲不動,江來星忽然回過頭,眉眼精致: “好看嗎”
林竹迅速回過神,忍不住笑了: “傷口更好看。”
他走上前,把蚊帳挂好了,拿棉簽沾了點碘酒,坐在他旁邊: “忍住不要叫。”
江來星嗯一聲: “快點。”
林竹先擦的他胳膊上那條血道子,皺眉,仔仔細細地清理傷口: “會不會留疤”
江來星不在意地看了眼: “應該不會,口子淺。”
“幸好沒帶刀。”
江來星譏诮地笑一聲: “他們還沒那個膽子。”
林竹換了根棉簽,頭也不擡: “你改天要找回來嗎”
“嗯。”
“用不用幫忙”
“不用,我自己來。”
大約是戳到了口子深的地方,江來星皺皺眉。
“我問了醫生,你的腿傷勢不重,照顧好的話一個周就能恢複了,但是暫時不能劇烈運動。”
江來星嗯一聲,頓了頓,剛要開口就被林竹打斷了: “這個周你就在這兒待着吧,我姥姥家平時也沒什麽人,清淨。”
他一邊說,手上還不停地擦着碘酒。
江來星卻沒說話。
他看着窗外擺着的一小盆多肉,半晌,忽然問: “為什麽幫我”
林竹愣了,手一頓: “啊”
江來星回頭看他,眼神平靜且深。
林竹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上次不是還留我住……”
“那是因為你之前下雨去接我了。”江來星眼神直接。
兩個人陷入沉默的對視。
窗外知了長鳴,偶爾傳來幾聲遙遠的狗吠和說笑聲。
江來星收回視線,剛要轉移話題說些什麽,卻忽然聽見林竹開口: “你覺得我為什麽幫你。”
他當然也是說不清楚的。
林竹很輕地抿了下嘴,把碘酒蓋子擰好放回去: “其實我……看你挺順眼的。”
江來星愣了愣,遲鈍地嗯一聲,垂眼看着蚊帳。
林竹皺皺眉: “今天晚上……聽見他們打是你的,就……有點兒着急,沒想這麽多。”
空調嗚嗚地吹着冷風,掠過後背一陣冰涼。
江來星沉默片刻,笑了聲: “也對,想那麽多幹什麽,太累了。”
他轉過頭來,看着林竹,眼中的寒潭化為了深湖,很輕地彎了彎嘴角: “謝謝。”
林竹沒說話,往手心倒了點紅花油,單膝跪在床上,挑眉: “少廢話,躺好等日。”
他說着,伸手把人翻過來,照着小腹一側的淤痕按了下去。
江來星沒提防,猛地吸了口氣,繃緊了脊背。
“這種淤青按幾天就消了,忍着。”林竹彈了下他的腰側。
疼痛被揉開之後慢慢變得麻木,觸感就逐漸清晰了起來。
大概是屋裏空調溫度開得低,林竹的指尖有些涼了,劃過腰側時帶起陣陣短暫的顫栗。
就算是平時過得簡單無欲,可江來星到底也是個十七八歲的年紀,稍一撩撥就能反應迅速地激起一片火花。
林竹卻沒察覺,還在認真地幫他揉着大腿一側的淤痕,還有往上的趨勢。
手腕卻突然被人按住了。
江來星垂着眼,睫毛有些顫,聲音也有些沙啞: “……行了。”
林竹莫名其妙,哦一聲,收了手: “我去倒點水。”
江來星依舊沒擡頭,低低應了聲。
等人轉身出了門,他才松了口氣,慢慢坐起身,左腿屈起,閉眼緩了緩。
林竹端了兩杯水回來,遞給他一杯。
江來星接過來,視線側了側,問: “你有多的衣服嗎”
他之前那身沾了血和灰,不能穿了。
林竹沒多想,放下杯子從衣櫃裏翻了翻,扒拉出一件短袖,又扯出件寬松的運動褲來: “這身我穿有些大,你應該可以。”
“謝謝。”
江來星接過來,動作輕緩地套上衣服。
穿褲子的時候,林竹本來想幫個忙,卻被攔住了。
江來星按緊了着身上的毛毯,遲疑: “……我自己來就行。”
林竹嗤笑一聲,也沒堅持,下樓去了。
晚上随便吃了些東西,姥爺回來之後先把他吵吵一頓,這才上來看了看據說是路邊撿到的傷員。
他視察完,大手一揮安排林竹: “你倆住一個屋,晚上好好看着點兒!”
然後扭頭就下樓找姥姥去了。
林竹: “……”
他關了門,朝江來星眨眨眼: “那您受累,這幾天跟我委屈委屈得了。”
江來星靠在床邊,沒說話,只看着他笑,神情溫和了許多。
林竹啧一聲,端着杯子一邊喝水,一邊坐在書桌邊的椅子上看他。
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對視了這麽一會兒,林竹又一次望進他的眼睛,探究地盯着不放。
“……你幹什麽。”江來星被他看得有些緊張。
林竹這才反應過來,迅速移開視線,尴尬地轉了轉杯子: “沒事……”
他又站起身: “你沒法洗澡,我去給你弄點水随便先擦一下。”
等人飛快地出了門,江來星緊繃的身體才放松了些。
他皺皺眉,有些不太清楚,心中忽遠忽近的這一份情緒是怎麽回事。
沒等他想明白,林竹已經端了盆水過來: “腿不擦,上衣脫了。”
江來星順從地照辦。
林竹拿毛巾沾了水,趴在他身前,動作很輕地避開傷口,仔細擦了擦灰塵和血跡。
從江來星的方向望過去,只看得見他乖覺的發旋,和精致的側臉。
擦拭間偶爾有手指蹭到,每一下觸碰,小腹處的熱流都會忽然湧動。
一來一回間,江來星實在是有些受不了,再次按住他往下的手,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勉強保持平靜: “……疼。”
林竹: “”
他疑惑地低頭看了看: “這裏明明沒有傷口。”
江來星抿起嘴,少有的賭氣: “就是疼。”
“……”
林竹懶得猜他抽什麽風: “那你自己收拾一下吧,我去洗個澡。”
江來星皺着眉,垂眼嗯了聲。
等林竹洗完澡濕着頭發回來,已經夜裏十一點多。
今天連上課帶幹活帶打架折騰了一整天,林竹也有些累了。
他猶豫着看了看不算很大的床: “你睡裏面”
江來星眯着眼,彎起嘴角,低聲笑: “我傷的右腿,睡裏面怕你半夜又鑽進來一通壓,還是睡外面吧。”
林竹頓時有些尴尬,瞪他: “胡說,我在自己家不會亂翻的。”
江來星挑了挑眉,沒做評論。
到最後他還是睡到了外面。
燈關了,夜色似乎都寂靜了下來。
空調的溫度有些低,于是兩個人一人抱了個小毛毯躺着。
林竹側過身,借窗外不太明朗的月光看着江來星,看了會兒,突然問: “你困不困”
江來星偏過臉來,垂眼看他,眼瞳在月色下泛着溫潤的光,沒有說話。
“聊會兒天”
“好。”
林竹興致盎然地離近了些: “之前有人說,高一級的兩個學妹追你追得打了起來真的假的”
“不知道。”江來星沒什麽反應, “我又不管這些。”
林竹切一聲,躺平了盯着蚊帳頂。
他頓了頓: “換我問你”
“哦。”
“聽說你之前和體育學院的老大打起來,不分勝負”
林竹皺眉,不太情願地啊了聲: “都得挺慘的。”
“你們為什麽打架”
林竹側過身,有些難以啓齒: “他說……”
“什麽”
“……他說喜歡我。”林竹咬咬牙, “還想強親老子,就把他揍了。”
江來星沉默片刻,點頭: “揍得好。”
窗外遠遠地傳來狗吠聲,夜色靜谧。
林竹又翻過來,看了他一會兒,說: “你早點睡覺吧,晚安。”
江來星也看着他,輕聲說: “晚安。”
兩個人說完,卻都沒有閉眼睡覺,沉默地對視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互相從對方眼中看出了試探的意味。
林竹看着他的下唇,竟然生出一種張口咬下去的沖動。
他回過神,心底一慌,迅速躺平: “……睡了。”
江來星卻慢慢側過身來,眯眼看着他。
半晌,又低聲重複: “晚安。”
他背對着窗外的月色,逆着光,看不清眼底的神情。
林竹摸不清他想幹什麽,卻下意識不想和他對視,于是閉着眼,假裝沒察覺,胡思亂想了一大圈。
可大概是太過勞累,他閉着閉着,竟然真的睡了過去。
聽到旁邊逐漸放緩的呼吸聲,江來星無聲笑了笑,伸出手,輕輕按了按他的嘴唇。
果然和想象中一樣的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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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沉睡之後,程之晗一覺醒來,穿成了隔壁班鼎鼎有名的學渣兼校霸,顧瑜。
學神。裝高冷。一級表演藝術家。程之晗【興奮】:終于有機會擺脫原人設了!
校霸新人設核心:打架,撩妹,逃課已get√
某天,顧瑜的混混小團體蹲在走廊邊偷偷開會。
小弟一號【撓頭】:你們有沒有覺得顧哥最近有些奇怪
小弟二號:好像是比以前活潑了一點
小弟三號:上次打架的時候沖得超兇……打得賊菜。
小弟四號:他還去勾搭了隔壁級花!
走廊外站着背書,圍觀全程的真。顧瑜眯起眼,目光帶冰,手中的單詞本被攥出褶皺:很好,看來也不必幫人裝模作樣了。
半個月之後,一中校論壇集中爆發:
《論程學神和顧校霸為何集體崩人設》
《校園連載:我和校霸相愛相殺---為您實時更新》
…X月之後…
《顧程校外咖啡店疑似接吻圖。jpg》
《媽媽我好像搞到真的了》
本文1V1,攻受會穿回來,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