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蔣念念被陸時生抓着手腕, 急匆匆地帶進了他的卧室,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直到陸時生将她帶到自己房間,把門反鎖上,蔣念念才輕輕扯了扯他手,開口問道:“哥哥,你是不是又想喝念念的藥了啊?”

她似懂非懂又無比好奇地盯着他, 似乎在琢磨藥這東西,他怎麽會這麽喜歡。

陸時生一時好氣又好笑,胡亂揉了她兩下頭發,“随你怎麽說吧, 我懶得跟你解釋。”

蔣念念低呼一聲, 忙不疊擡手護住頭, 小芳姐姐才給她編好的辮子呢,她才舍不得被破壞掉, 還有過一下下,她肯定又要回去跟小雪姐姐上課了, 一想到小雪姐姐梳得很好看的馬尾辮,她更加舍不得自己的小辮子了。

陸時生一心都在中藥上,收回手後, 自然不知曉這缺心眼的小姑娘居然還能生出這麽多奇奇怪怪的小想法。

他拿着中藥碗, 說道:“你先在這裏坐一下,我要拿到那邊一個人喝,你別跟過來啊。”

蔣念念有些委屈地摳了摳手指頭,她的藥, 又要被哥哥搶去喝了,但一想到哥哥以前說過的話,她還是乖乖點頭,再一次把自己的藥讓了出去,“嗯嗯,念念一定不去偷看,哥哥喜歡喝的話,那就喝好了。”

陸時生這才放心地往裏邊走去,想了想,又把水龍頭輕輕打開,快速将碗裏的藥給倒了出去。

他擡頭瞧着鏡子裏的自己,忽然想起什麽,又猛然低下頭,沾了些中藥在右手上,将洗漱池表面沾染的黑色液體給沖洗幹淨,拿着被倒完的空碗,慢慢走出。

一出來就看到蔣念念心大地坐在他床頭,垂着頭,在剝糖吃,小表情甭提多嚴肅了。

聽到腳步聲,她擡起頭來看他一眼,繼續低下頭剝糖果,沒過一會兒,她便起身跑到他跟前,把手中的糖遞給他,“哥哥,吶,我都給你剝好了,喝完中藥後,再吃一顆糖,哥哥就不會苦了。”

這是她第三次給他送糖,事不過三,哪怕是拒絕,也要有個限度。

不知怎麽的,陸時生忽然想到了這句俗話。

然後鬼使神差地接了過來,在對方亮亮的眼神中,慢慢剝開它的最後一層外殼,把它放進了嘴裏。

真的很甜,還帶着點水果淡淡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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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這個糖好吃嗎?你嘴巴還會苦嗎?”

他輕輕咬了一下硬糖,任糖味在口腔中蔓延開來,心底慢慢多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緩緩笑了笑道:“不會了。”

看到小姑娘白白淨淨的嘴角,他才想起正事,忙不疊用沾了藥液的右手,在她嘴角用力一抹。

“哥哥你把什麽抹到我臉上了啊。”

蔣念念下意識想擦嘴角,陸時生一手攔住她的動作,一手背到身後,面不改色解釋說:“沒有髒東西,是我剛剛看你那裏有點髒,幫你把它擦掉了,現在已經沒了。”

蔣念念對哥哥的話深信不疑,便慢慢放下了手。

“好了,我們繼續回去上課吧,別讓吳老師等久了。”

“嗯嗯。”

只是說着要回去上課,走到半路,陸時生還是把她帶下樓,找到忙碌的小芳,将碗遞給小芳,“你小姐她已經喝完了,我們把碗送下來給你。”

小芳擡頭看了蔣念念一眼,蔣念念嘴角處明顯沾着一抹黑色印跡,以前小姐喝完藥後也會留下印跡,于是小芳熟稔地拿出紙巾,仔仔細細為她擦嘴,“小姐,你怎麽又不小心把藥喝嘴巴上了呢,還一次比一次不小心,這次弄得這麽嚴重。”

看到蔣念念嘴角的印跡,小芳心裏踏實了許多,至少它說明,小姐是喝了藥的,自己也沒有彙報錯消息。

倒是蔣念念和陸時生,兩人心思不一地瞅着對方,蔣念念以為哥哥不小心把藥弄手上了,在偷偷笑話哥哥的小黑手,而陸時生瞧着小姑娘嘴角的那一抹黑,總是不自覺地回想起擦她嘴角的時候,小姑娘的皮膚,格外軟,有種他稍一用力,她就會破碎的感覺。

陸時生刻意帶蔣念念讓小芳看過,讓小芳放下心後,才帶她繼續回房間上課。

接下來的課程,楊雪雖然還是想表現自己,但一觸到陸時生冷冰冰的目光,終究還是半個字都沒說,只好安安靜靜陪蔣念念聽課。

到了中午,胡瓊白和蔣文平兩人雖然在公司忙得焦頭爛額,但還是一起回家來吃飯了。

兩人一左一右相對而坐,所以蔣念念和楊雪,則是一個坐在蔣文平後邊,一個在胡瓊白後邊坐,陸時生自然也是同蔣念念一起坐在蔣父的後面。

看楊雪斯斯文文的吃飯,話不多說,連筷子都很少去幾下,胡瓊白忙不疊偏頭問:“小雪,是菜不合你口味嗎?還是你有什麽其他想吃的菜?有的話,阿姨再喊保姆給你做。”

楊雪輕輕搖搖頭,“阿姨,都沒有,就是我今天不太想吃飯。”

“怎麽會不想吃飯呢?這還在長身體的時候,小孩子就應該多吃飯才是。”看她悶悶不樂,胡瓊白忽然想到另外一個原因,“還是你今天上午發生什麽事了?你告訴阿姨,是誰欺負了你。”

楊雪輕飄飄瞟了陸時生一眼,卻什麽話都沒說。今天上午,她幾乎被這人壓制得死死的。

胡瓊白順楊雪的目光看去,最終落在了陸時生身上,她頓了頓,哄道:“那是我媽媽找來陪念念玩的一個男孩子,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唐翠英看向楊雪,沉着聲警告道:“小雪,你跟小陸,都是我們蔣家請來的客人,你們之間如果有什麽小矛盾,那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都還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哪能不産生些摩擦。”

唐翠英三言兩語把楊雪的不高興歸結為小孩子的不懂事,加上唐翠英的不茍言笑,令楊雪沒了再說下去的膽,胡瓊白也不好再追究。

似是為了與對面形成對比,蔣文平再一次為蔣念念夾了一筷子牛肉,“念念,今天多吃點飯啊,要是有夾不到的菜,就喊爸爸給你夾。”

蔣念念乖乖點頭應下了,握着小筷子,埋頭吃得香噴噴的,雖然不斯文,但吃得很開心。

陸時生卻是對蔣念念的母親感到詫異不已,從見面以來,他還是第一次看胡瓊白這麽溫柔地跟一個人說話,哪怕在對蔣念念的時候,都不曾有過這樣的耐心和細致。

再多想想,他又多了些理解,他父親不也是不喜歡自己嘛,可是他父親不喜歡自己,是因為他是老大,所以才事事要求他讓着弟弟。

那胡瓊白呢,胡瓊白又為什麽會對楊雪那麽好?

——

近幾日來,因為念念病情有所好轉,所以趁着中午吃完飯,蔣家再次把張醫生請到了家裏,讓他幫念念看看,看是不是真的往好的方面發展了。

看張醫生檢查好久了,仍是沒說話,蔣文平不由上前焦急問:“張醫生,怎麽樣,我女兒沒什麽問題吧?”

張醫生緩緩搖頭道:“沒什麽大問題,就是我還有一點疑惑。”

“什麽疑惑?您盡管問,我知道的,一定回答。”

“按你們的意思來看,小姐她最近喝了藥後,已經醒得越來越久了?”

蔣文平思索數秒,毫不猶豫承認道:“是的,我親眼看到的,她現在的作息,幾乎快和我們差不多了,但是睡眠時間還是比常人要長一點。”

聞言,張醫生突然沉默了下來,沒再說話。

“張醫生,怎麽了嗎?是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嗎?”

張醫生猛然回過神來,沖蔣文平掩飾性地擺了擺手,笑了一笑:“沒有不對勁的地方,這只是說明,小姐她已經在慢慢變好了,只要還堅持服藥,用不了多久,就能夠徹底好了。”

蔣家一家子人聽見這話,甭提多興奮了。

張醫生又問:“你們家熬藥的還是原來那個女孩子嗎?”

蔣文平不太清楚這個問題,唐翠英慣來管理家裏傭人的,自然知道得一清二楚,于是回道:“是的,還是小芳,她手腳麻利,人也勤奮。”

沉吟片刻,張醫生贊同地點了點頭:“那就好,如果還是她的話,我也方便叮囑她一些。”

于是唐翠英朝小芳招招手,溫和道:“小芳,你過來一下,張醫生還有些話想叮囑你。”

小芳“欸”了一聲,便小跑着上前來了,“張醫生,是還有什麽需要我注意的嗎?”

“你每天的劑量和火候都是一樣的吧?沒出什麽差錯吧?”

小芳肯定地搖了搖頭,“沒有,我每天都是按您說的來熬藥的,絕對沒有問題。”

“那就好,我來之前還想着,如果小姐的病還是不見起色的話,我就打算給她換副新藥。”張醫生補充道:“既然小姐已經在好轉了,那我們還是沿用原來的藥,不過這個劑量,還需要再加大一點,否則的話,可能很難讓小姐徹底消除病根。”

小芳很認真地聽着,蔣家其他人也順帶聽兩人對話,将它們默默記在心裏,以免出差錯。

讓張醫生檢查完畢,陸時生便把蔣念念送回了卧室,讓她安心呆着後,他便獨自下了樓,混跡在蔣家數十人中,偷偷聽張醫生說話。

一時間,他真的難以确定張醫生究竟知不知道藥有問題,還有一手包辦熬藥的小芳,他們兩個說話的神情,實在太過坦蕩,更別提小芳平時對蔣念念也是疼愛有加,幾乎拿她當半個親妹妹看了。

他又掃量其他人的反應,毫無意外,以蔣念念的外婆為頭,蔣文平、胡瓊白二人,也都是在意蔣念念的,還有其他許多傭人,要不是關心蔣念念,也不會這麽緊張地跑來聽張醫生說話,更不會把蔣念念瞞得這麽好,那問題究竟出在誰身上。

聽張醫生說要加大劑量,幾次三番,陸時生都想沖上前去戳穿他。

可是仔細一想,他還是忍了下來,蔣家的人除了蔣念念和老夫人,沒幾個人會相信自己,即便是老夫人,也是念着蔣念念的緣故。

然而除了告訴老夫人,他仿佛也沒有其他人可以告訴了,至少從頭至尾,這位老夫人對蔣念念是徹頭徹尾的好,應該可以令人信任。

張醫生走後,蔣文平和胡瓊白夫婦也緊趕慢趕回公司處理公務了。

等人群三三兩兩散去,唐翠英剛準備回房午睡,便見陸時生走來,壓了壓聲音說道:“老夫人,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跟您說。”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聖誕節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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