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于是裴宴卿轉身向衛生間走去。

透過衛生間的鏡子,只能看到卧室中央大床的一個床尾,看似平整,又好似有些人為的褶皺,像是藏了人。

她想:一定是自己洗澡的時候想了太多遍柏奚,才出現這種白日……不,睜着眼做夢的事。

幻覺。

裴宴卿開了水龍頭,溫涼的水流裹住她修長的指尖,一點一點澆熄她的幻想。

然後她低頭重新系了睡袍帶子,再次進入卧室。

暖色光線暈滿房間,給床上躺着的年輕女人鍍上一層珠光。

她穿着帶來的那件清涼的玫瑰色吊帶睡裙,胳膊和肩膀都露在外面,微微偏頭看過來的動作,使得鎖骨更加醒目。

連姿勢都沒變過。

……不是夢。

白雪似的皮膚襯着細細兩根肩帶,明明沒有露什麽,卻對比出明豔勾人的氛圍。

裴宴卿:“……”

裴宴卿忍住了咽口水的沖動,緩步走過來,在柏奚的注視下,擡手——

牽起被角,将她肩膀掩在薄被之下,下巴以下蓋得嚴嚴實實。

指腹無意間擦過女孩沁涼的皮膚,微微生熱。

“小心着涼。”女人喉嚨滑動,口不對心地叮囑道。

柏奚緩慢地眨了下琥珀色的眼睛,看着她沒說話。

裴宴卿把自己的視線從她的眼睛移開,假裝去看床頭的水杯,問道:“你怎麽過來了?”

“你不需要我過來嗎?”柏奚的反問很直接。

裴宴卿啞然。

說需要,是衣冠禽獸;說不需要,是道貌岸然。

這讓她怎麽接?

裴宴卿張了張口,嘴皮阖動,半晌沒說出話來。

柏奚來之前就找好了借口,冠冕堂皇道:“今天在車上你讓我把你當妻子,我在履行妻子的義務。”

“什麽義務?”裴宴卿的視線凝滞不動,好像那個玻璃水杯是了不得的考古遺物。

“就是……那個。”

柏奚想:自己還是有點緊張,沒發揮好。

哪個?

原來是那個。

裴宴卿從暧昧的氣氛中回過神,目光也跟着轉過來,落在柏奚年輕漂亮的臉龐上。

柏奚和她對視,坦然中帶着微不可察的回避。

她演技不愧是出道便提名最佳女主角的新秀,那一絲躲閃,差點連裴宴卿也瞞了過去。

可惜沒有。

裴宴卿靜靜地注視了她一會兒,忽然一把拉開了她肩膀的被子,出其不意地将臉埋進女孩的頸間,灼熱急促的呼吸灑在上面。

那一瞬間,柏奚全身的毛都要炸起來了。

“我我我我我……”

裴宴卿薄唇上移,隔着兩公分的距離,将氣息吐在她敏感的耳谷。

柏奚一把推開了她。

裴宴卿早就防備,在她大力之下也沒有被推得太遠,扶着床卸了一下力,站在安全距離之外。

她斂目朝床上望去。

方才還大膽坦蕩的女孩縮在床頭,抱着被子渾身顫抖。

“對不起……”她說,眼眶少見的含淚。

裴宴卿沒有上前,靜靜地等她平複,又去外面倒了一杯新的水進來放在床頭櫃。

柏奚已經安靜下來,雙手抱膝,下巴抵在膝蓋上,看着穿着睡袍柔軟的女人走過來,走過去,又停在原先的位置。

“為什麽要勉強自己做不願意做的事?”

“沒有不願意。”柏奚擦了淚,道,“我只是不習慣。”

“……”

小孩還挺犟。

裴宴卿作勢上前,握住一邊被角,眸色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柏奚洩氣。

“可是做妻子不都這樣嗎?”在柏奚的認知裏,結婚和做.愛是劃上等號的,哪怕她什麽都不會,也從心底抗拒這件事,但她們已經結婚了,天經地義。

“誰告訴你做妻子都要這樣?”裴宴卿看她已經放松,坐到床沿和她聊天,突然有些惱怒,氣她不珍惜自己。

柏奚不說話。

裴宴卿那縷莫名其妙的火氣消散,柔聲道:“這不是你的義務,也不是做妻子的義務。如果我強迫你,你可以報警。”

“很難判。”柏奚說。

“查過?”女人挑眉。

“……”

柏奚再次抿唇。

怎麽會沒查過?

在沖動答應和裴宴卿結婚之後,她就在網上查了很多類似的案件。說到底柏奚不過是個二十歲的小姑娘,突然步入婚姻,前方未知的都是恐懼。但這是她自己做的決定,她想從裴宴卿那裏得到什麽,就要承擔相應的後果。

既然無法拒絕,不如享受它。而且做完後,她們就可以一起睡了。

再好一點,裴宴卿會抱着她睡,她能感受到另一個人的心跳,是這世上與她最親密的人。

完全的屬于她,也讓她屬于自己——哪怕只是她的一部分。

得不到她的心,得到她的人也好。

可是柏奚怎麽也想不到,她會在第一步就如此抵觸。

“柏奚,你看着我。”裴宴卿伸手托起她的下巴。

她的臉好小,捧在掌中就像捧着一件名貴的瓷器,美麗但是脆弱。

柏奚的視線裏慢慢出現了女人的臉,和她離得很近,能看清她畫一樣的眉眼。

“你聽好,誰都不能勉強你做不願意做的事,如果別人欺負你,我會護着你。”

柏奚的眼睛看起來朦胧,像蒙着一層霧。

她眼珠動了動,看進女人深黑色的瞳仁裏。

“那如果是你呢?”

“如果是我欺負你,我是公衆人物,就算法律判不了我,你去網上曝光我,照樣可以讓我跌落谷底,你是我妻子,你握着我的命門。”

柏奚不相信她話裏的邏輯,就算裴宴卿真欺負她,她上網曝光,輿論也不一定站在她這邊,先不說裴宴卿這麽多年積累的口碑和路人緣,她背後的權勢就可以捂住所有媒體的嘴,柏奚自損一千,對方未必能傷一根汗毛。

不信歸不信,但不妨礙柏奚相信她說這話的真誠。

她要欺負她,剛剛就不會放過她。

“你擔心自己說的話別人不信,沒有人聽見,那你就努力變得和我一樣紅,到時就沒人能欺負你了,我也不行。”裴宴卿半開玩笑道。

“那你娶我做什麽呢?”

“我不是說過了嗎?因為你可愛。”裴宴卿頓了頓,把她說過的話一一補上,“漂亮,氣質好。”

柏奚神色微窘。

“還有,我想吃你的軟飯。”裴宴卿眨了眨眼,“讓不讓吃軟飯啊?太太。”

柏奚在她掌中被她逗笑。

“讓。”她答得清脆果斷。

“好了,快回房睡覺。”裴宴卿松開托着她下巴的手,隔着被子輕柔拍了拍她。

“你明天有通告嗎?”柏奚不想走,經過剛剛那一番話,她更想和裴宴卿待在一起了,畢竟對方答應不會上她,最後一絲顧慮也沒有了。

“有。”

柏奚戀戀不舍地回到房間。

“晚安。”裴宴卿在房門口和她道。

“晚安裴小姐。裴小姐,你真是個……”

她又要說出那句經典臺詞,裴宴卿為了不收好人卡,及時打斷道:“我們商量一下,你換一句誇我的話?”

“換什麽?”誇人當然以被誇的人意見為主。

“就說……你真漂亮吧。”

“好,裴小姐,你真漂亮。”

柏奚有一雙特別的眼睛,尤其是漂亮的眼珠,注視着誰的時候仿佛整個世界只有她一個人的目光,強烈而使人心悸。

裴宴卿撞進她的目光裏,心弦震顫。

“晚安。”她背在身後的手掐住自己的指節。

“晚安。”柏奚帶上了門。

裴宴卿站在次卧房門口,輕輕地深呼吸。

一門之隔的門板背面,柏奚用背抵在上面,慢慢咬住了下唇。

晚些時候,她輕輕打開了房門,看向對面的主卧,走廊黑漆漆沒有透出一絲光亮。

想是裴宴卿已經睡了。

——一起睡覺的計劃破産。

微不可聞的嘆氣聲回蕩在房間裏。

柏奚躺在自己的床上,輾轉反側,她不認床,只是為什麽明明都結婚了,她和裴宴卿的距離,沒有想象中的那麽親近。

裴宴卿也太君子了一些。

就算不能做,她還是可以抱抱她親親她的。

柏奚閉着眼睛回憶睡前在她房間兩人短暫的交集。

裴宴卿給她蓋上被子,又突然拉開被子,埋在她頸間低低地喘。

晚上趁着裴宴卿在跑步機鍛煉,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戴耳機調到最低音量臨時看了幾個小視頻補課,裏面的人都沒有裴宴卿一半會。

……裴宴卿喘的那幾聲還挺好聽的。

柏奚在這樣的念頭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不知道有生之年還會收獲這樣一個評價的裴宴卿一無所知,生物鐘準時叫醒了她,她提前關掉還有五分鐘響起的鬧鈴,和往日一樣起床洗漱。

這兩日的記憶浪潮一樣卷過她的腦海,裴宴卿握着電動牙刷的手一頓,鏡子裏的女人眉眼染上淺淺笑意。

她走出房門,次卧沒有動靜。

裴宴卿輕手輕腳地去了廚房,開始準備今天的早餐——熟悉的早餐,不熟悉的雙人份。

油煙機的聲音蓋過了外面的腳步聲。

裴宴卿正将面條下鍋,不料背後貼上一具柔軟溫熱的身體。

那人猶豫且生疏地,雙手從身後環住了她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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