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章

柏奚的勾引不算高明。

裴宴卿不說在戲中,在現實裏也見過無數對她投懷送抱的女子。

但勾引這種事,不是取決于手段高低,在于勾引的那個人。

懷裏的溫香軟玉正是她的心上人。

這人還不停地對着她的耳朵吹氣,呢喃軟語。

她的手指帶着涼意,撫上她微燙的臉頰,短暫的降溫後又升起更高的溫度。

簡直像把她架在火上烤。

柏奚聽不見她鼓擂般的心跳聲,但是能看到她鬓角忍耐滲出的細汗。

她喜歡裴宴卿的反應。

雖然她分不清這喜歡到底是因為裴宴卿本人,還是因為有一個人——且這人她不讨厭——她的當下只為她一個人存在。

這世上有沒有一個人是為她而來的,有沒有一個人的目光是只看向她的。

看着我。看着我。

姐姐。

看着我。

她指尖在裴宴卿柔滑的臉上游走,像是軟骨動物一樣伏在女人的頸邊。

忽然,她的下巴被制住,就在她以為裴宴卿是要制止她的行為時,女人的五官陡然在她面前放大。

唇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

她一開始并不清楚是什麽,只是在裴宴卿吻上來那一刻,她聽見對方洩露了一聲克制不住的急促的呼吸。

一種莫名的熱意席卷了她的臉頰。

她的雙手搭在裴宴卿肩膀上,女人一只手兜住她的腰防止她掉下去,另一只手則扣住她的後腦勺,不讓她掙脫。

唇瓣相觸的感覺更清晰。

柏奚睫羽輕墜,慢慢閉上了眼睛。

裴宴卿沒有急着吻她,而是耐心地等了一會兒。

見對方沒有任何拒絕的意向,裴宴卿按在她後腦的手移到她耳邊,托着她的臉頰吻她。

柏奚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口。

小心翼翼地感受。

裴宴卿試探地舔了舔對方的唇縫,柏奚吓了一跳,像只受驚的小兔子。

裴宴卿便不再試圖深入,更溫柔地安撫她。

一吻畢。

柏奚因為憋氣臉色通紅,偏頭大口地呼吸。

臉紅但氣不喘的裴宴卿:“?”

柏奚漲紅着臉,雖然不是由于接吻本身,但兩頰生暈,淚光楚楚,實在動人。

一回生二回熟,裴宴卿索性再次捧過她的臉,吻了上去。

柏奚也很配合。

她喜歡裴宴卿吻她的樣子。

柏奚睜着眼,悄悄看對方沉浸其中的神情,心髒陌生地重重跳動了一下。

這次結束後,裴宴卿将臉埋進對方肩頭,喘得很厲害。

兩人貼得極近,夏季單薄的衣料不能阻止女人胸腔劇烈的心跳傳過來。

柏奚幾乎生出想去親耳聽一聽的沖動。

兩人靜靜地抱了一會兒,柏奚從裴宴卿腿上下來,欲蓋彌彰地說:“裴老師對劇本的理解更深刻一點了嗎?”

裴宴卿一手點了點自己的下巴,深以為然:“明白了,原來這對姐妹是這樣的關系。”

“……”

柏奚不自在地将視線轉到一旁。

花園假山邊,一個低發挽着玉簪、穿着青色旗袍的女人站在那裏。

不知已到了多久,看了多少。

柏奚當即僵住。

雖然她對大多數事無動于衷,但不代表她能被人看到接吻面不改色。

“是我叫她來的。”裴宴卿到底比她年長幾歲,沉穩自持,看不出絲毫變化。

柏奚暗暗學習。

旗袍女人接到裴宴卿的眼神,娉婷上前。

裴宴卿淡道:“一會你帶柏小姐出去。”

旗袍女人應好。

裴宴卿自然地覆上柏奚搭在膝頭的手背,柔聲道:“奚奚,我臨時有事,不能陪你一起回去了,待會讓司機送你回家。”

孟山月早走了,裴宴卿沒必要再演“姐妹情深”的戲碼。

但無獨有偶的,柏奚也默契地選擇了配合,繼續演下去。

“知道了姐姐。”

“乖。”裴宴卿湊過去旁若無人地親了一下她的臉,道,“到家記得給我報平安。”

柏奚悄悄看了眼旗袍女人,對方低垂着眼,眼觀鼻鼻觀心。

柏奚對裴宴卿道:“好。”

裴宴卿先走了,和來的路不是同一條。

柏奚則在旗袍女人的陪同下,往先前停車的地方走。

一路沉默無言地走了片刻。

旗袍女人主動自我介紹道:“我姓鐘,是這裏的管家,您可以稱呼我鐘小姐,或者随……裴小姐叫我萱萱。”

柏奚點頭:“你好,鐘小姐。”

鐘萱儀再次向她問好。

柏奚路過石橋,朝湖中錦鯉投去一瞥,随口問道:“鐘小姐是香港人嗎?”

“是的。”

“香港哪裏?”

“九龍。”

柏奚的寒暄點到為止,鐘萱儀卻仿佛有了“他鄉遇故知”的興趣,反問道:“柏小姐也是香港人?”

“我不是。”柏奚淡淡道,看起來興致寥寥。

她的目光專注,在尋找湖中那抹灰黃金的影子。

“那是有親戚在香港?”鐘萱儀換了粵語,快速說了一段話。

柏奚轉過來,滿眼茫然。

“你說什麽?”

鐘萱儀笑笑,翻譯道:“我問柏小姐,親戚叫什麽名字,我在香港待了很久,或許認識。我以為柏小姐聽得懂粵語,冒昧了。”

“沒有。”柏奚搖頭,“多謝鐘小姐好意。不過我确實沒有在香港的親戚。”

“我離家太久,一時激動,柏小姐見諒。”鐘萱儀禮數周全,誠懇致歉。

“沒關系。”

柏奚下了石橋,兩人繼續往來路走去。

“到了。”鐘萱儀站在車邊,替柏奚拉開後車門,等她彎腰坐進去後又将車門關上,讓司機開車。

柏奚從後視鏡看到她雙手交疊身前,一路目送,不像是對普通貴客的禮儀。

轎車平穩地轉向,碾過園林古樸的地磚,緩緩離去。

柏奚擡指捏了捏眉心,似乎松了口氣。

……

裴宴卿在半路接到鐘萱儀的消息:【她問我是不是香港人】

裴宴卿:【你怎麽回答她?】

鐘萱儀:【實話實說,我還試探了她,她說她不是】

裴宴卿:【下次不要自作主張】

鐘萱儀:【是。白先生只是擔心您身邊有圖謀不軌的人】

裴宴卿:【算了,改日我親自和他說】

裴宴卿把手機鎖屏,放到一邊,打算閉目養神。

剛閉上眼睛,裴宴卿忍不住拿起手機,點開柏奚的置頂,在輸入框裏打字。

删改幾次還是放下,她要沉住氣,守株待兔。

裴宴卿回公司處理了急事,助理剛邁到辦公室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笑。

她回過頭,見裴宴卿兩只手捧着手機,坐在桌前,笑得比她十幾歲拿影後的時候還要開心。

歐洲三大電影節今年都結束了,還有什麽頒獎禮?能讓她這麽高興?

柏奚:【到家了】

*

裴宴卿一腳踏入經紀人白令的辦公室。

白令站在辦公桌前,手裏拿着一疊文件,正要出門的樣子。

裴宴卿偏了偏頭,問道:“去哪兒?”

白令道:“正要去找你。”

她走到沙發邊,把打印出來的A4紙放在茶幾上,招呼她道:“坐。”

自己去給她泡茶。

相比其他藝人工作室來說,裴宴卿和她的關系更接近上下級,而不是合作夥伴。但裴宴卿向來不拿架子,一般情況下,兩人處得像朋友。

“新買的花茶,嘗嘗。”

“行。”裴宴卿吹了吹杯面的熱氣,淺抿了口,道,“确實不錯。待會勻我點兒,我帶走。”

白令奇道:“你什麽時候愛喝這個了?”

裴宴卿一笑:“家裏多了個小朋友,興許她喜歡。”

白令以為是她親戚家小孩,也沒追問,拿起茶幾上的文件道:“這是你最近的通告安排……”

*

裴宴卿這晚到家已經十點,柏奚坐在客廳用投影儀看電影。

窗簾拉起來,光影交織映在她的精致側臉。

“我回來了。”裴宴卿下意識溫柔了聲音。

柏奚回過頭,靜靜看了在玄關換鞋的女人一會兒,開口道:“裴小姐。”

裴宴卿動作一頓。

“柏小姐,晚上好。”女人揚起與往日無異的笑容。

“……晚上好。”

“我去洗澡了。”

“好。”

主卧的房門關上,柏奚将電影聲音調低,坐着發了會兒呆。

她關掉投影儀,起身向次卧走去。

裴宴卿晚上剛出席一個活動,有點累,明天還要早起,她洗完澡吹幹頭發準備睡覺。

房門突然被敲響了。

裴宴卿對着鏡子整理了一番,輕呼吸,拉開房門。

“柏……”女人的聲音戛然而止。

柏奚站在門口,穿一身純白色的吊帶裙,懷裏抱着枕頭,看向她的眼神帶着白天熟悉的影子。

“姐姐,我晚上可以和你一起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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