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58

第58章 58

這邊觀衆席沒有聚光燈掃來的話周圍是非常暗的。

聽到聲音後, 溫绾定睛看了兩秒才确定沒看錯。

“你怎麽坐在這兒?前面的貴賓席難道沒給你留位置嗎。”

溫绾好奇,不應該啊。

他是安臺最大的贊助商,哪能被輕易怠慢。

一側的向凝不知從哪裏摸來的瓜果, 一邊磕一邊插話:“不會是因為江景程也在, 你老公怕他來找你才提前坐這兒的吧。”

宋瀝白眼皮跳了下,沒說話。

另一側随行的李奎看主子被戳穿, 幫忙解釋道:“白哥說前面太吵, 想找個安靜的地方,這裏不能坐嗎?”

到底是狗腿子。

老板什麽心思, 瞬間摸透不說, 還得當個嘴替。

坐自然能坐。

就是吧,她們不方便講悄悄話了。

這種和娛樂圈沾邊的場合。

向凝能和溫绾唠半天。

現在邊上有人的話, 自然得收斂一些。

“哎,怪不得我們剛才沒找到陸藝呢,他是頭一個上臺的。”向凝拍着溫绾的手, 表情有些驚喜。

溫绾沒有應答,看向宋瀝白,多解釋一句:“我剛才是陪向凝去的。”

宋瀝白心平氣和, “我什麽都沒說。”

“我這不是怕你不爽嘛。”

“我沒那麽小氣,你罵我死鬼我也沒有不爽。”

“……”

沒有不爽。

那你還提。

陸藝不過一個娛樂圈小屁孩,掀不起什麽風浪。

存在感甚至不如江景程一根手指頭。

李奎是這樣想的, 但下一秒, 看見老板側頭過來,淡淡問:“蔚藍的代言人能換掉嗎。”

“……”

這個已經簽約,恐怕暫時換不了的。

向凝這個惹事精, 沒完沒了。

由衷欣賞着陸藝在臺上的演出,演員出身, 但歌喉不錯,唱的歌很有感覺。

她又拍了下溫绾:“你有沒有發現,這個陸藝和江景程有點像。”

“……”

溫绾真的。

想拿膠布把她嘴堵住。

向凝是不知道她家裏有個醋壇子。

“除了都是男的,哪裏像了。”溫绾小聲反駁。

“就是那種笑起來很陽光的感覺。”向凝盤點,“我記得咱們高中有個元旦晚會,江景程也這樣上臺唱過歌,給你唱Jay的《園游會》。”

那是首很甜的歌。

唱完後,大家都在打趣撮合他們。

現在的陸藝給向凝的感覺便是如此,青春活力滿滿。

醋壇子就在旁邊。

溫绾那是一個字不敢回應。

好在陸藝很快下場,向凝的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個男明星上。

向凝歪頭問:“這個不是你之前蠻喜歡的歌手嗎?”

“……”

溫绾手攏起,悄咪咪探到耳根,“先別說了,我老公能聽見。”

向凝瞥了下宋瀝白。

他看起來。

明明很大方的樣子。

聽見就聽見呗。

難不成婚後,還不給老婆看帥哥嗎。

向凝總算安靜了,溫绾查看工作組群裏的消息。

組長在發飙。

【我們組員捐的錢呢?】

【捐了一千的就算了,五百勉勉強強能看,是誰還捐了五十的?】

【我臉都要被你們丢盡了,全組成員加起來沒超過一萬塊。】

【隔壁新聞組都已經過十萬了。】

這時,一個同事慢悠悠冒出個頭:【新聞組能捐十萬是因為組長帶頭捐了五萬,咱們組長帶頭捐了多少?】

其他同事也冒泡:【組長自然要按照全組的一半數額來捐款了,至少五千了吧。】

【不是說捐款是看個人心意嗎,我每個月統共五千工資,三千房貸,兩千奶粉錢,連館子都不敢下,真捐不了太多。】

【組長呢,怎麽不說話,你捐了多少?】

剛才咆哮的組長忽然沒影。

有人默默調來一個內部名單。

【咱們組長好像一分錢沒捐。】

因為臺裏統計的話也是按組統計的,謝幕名單上只顯示組群,至于個人捐再多,也不計算榮譽。

一個男同事起哄:【咱們的溫主持捐了多少,怎麽沒在名單上?】

【不會也一分沒捐吧?】

【平時穿的光鮮亮麗,怎麽這麽小氣。】

溫绾點開名單圖片一看,确實沒有自己的名字。

但她确實捐了。

正要詢問怎麽回事的時候,舞臺中間的主持人正在彙報各家企業的捐款額度。

從低往高了說的,低的企業捐款都是超過百萬的。

中間的便是千萬。

末尾則是興創和蔚藍兩家大企。

這兩家的負責人,上臺和主持人互動,發表演講,說一些希望受災地區的人民平安無事的祝福話語。

企業講完後是個人的捐款額度。

主持人的嘴裏提及“溫绾”兩個字時。

她自個兒都愣了下。

她和明星一樣,被放在個人的巨額捐款名單裏。

“你捐了多少?一百萬?”向凝問。

溫绾點頭,“嗯……我把燕尾灣房子賣了。”

定金一百萬,全部都捐出去了。

是她自身財産的最大額度。

微信群裏的消息不斷。

這下不僅是組長,剛才嘲諷的男同事們都閉嘴了。

琳姐瘋狂@她。

【媽呀,小溫同志捐了一百萬,深藏不露啊。】

【剛才說人家小氣的人站出來,你們捐了多少,配說話嗎?】

就說溫绾平時就不像個普通上班族,哪會一分錢都不捐。

她不在名單上是因為金額太大,要單拎出來。

這下子,組長和男同事都沒了個人影。

“陸藝好像下臺了。”向凝抓住溫绾的手,“你陪我去要個簽名吧?”

電視臺的化妝間,溫绾有工作證,是可以随意進出的。

“行。”

溫绾起身走時,沒忘記和宋瀝白他們吱個聲。

這倆真去找男藝人要簽名了。

李奎觀察自家老板的神态。

在安心看節目。

挺正常平和的。

但沒過一會兒,宋瀝白又忽然問道:“代言人真的不能換掉嗎?”

“……”

哥咋還惦記這事兒呢。

-

陸藝的人氣沒的說。

像向凝這種依靠朋友的關系想去要簽名的小粉絲不少。

化妝間走廊附近,人群熙熙攘攘,分不清路人或者粉絲。

陸藝的保镖不得不出來維持秩序。

“走走走,都走吧。”保镖一邊驅趕,“陸藝先生今天晚上很累,希望粉絲們體諒,不要來打擾他。”

一波真粉絲心疼自家藝人紛紛離開,剩下的一波是看熱鬧的。

能來後臺的多少都是有點關系的人,不怕保镖驅趕。

保镖只好提高聲音,加大驅逐的力度,看到人就往前面趕。

這一趕,不知道趕到誰的跟前。

對方的保镖比他們更勝一籌。

“幹嘛呢。”

對方保镖氣勢洶洶,狗仗人勢,“我們江總也是你瞎碰的嗎。”

陸藝這邊的工作人員面面相觑,還沒明白怎麽回事,一直在房間裏的陸藝這時走出來,讓自己人撤離,扯了個笑臉,朝對方招呼:“江總,不好意思,我的保镖沒見過世面。”

溫绾和向凝在一衆被驅逐的路人粉中。

走廊滿是人。

她們存在感并不高。

“要不我們走吧。”溫绾催促道。

在這種混亂的場合要簽名,還不如等以後陸藝來電視臺錄節目的時候她找機會要呢。

向凝沒強留,跟随路人們走的時候,前方的路忽然被保镖攔住。

“這位小姐,我們老板找你。”

攔她們的,不是陸藝的人,而是另一隊的。

兩秒後,江景程出現在兩人跟前。

溫绾每次看到他。

他都比之前更清瘦。

眼鏡換成無框的,褪了幾分斯文感,依舊溫文爾雅,還有源源不斷的陌生。

江景程并不怎麽近視,只是習慣用電腦寫數據的時候佩帶眼鏡,久而久之就沒摘下來過。

這個眼鏡,也是他和當初陽光開朗少年的分界的标志物。

完完全全,蛻變成另一種人。

陸藝走過來,“好巧啊,都在。”

聽他的語氣。

他和江景程是有話要說的。

向凝連忙掏出筆,露出小迷妹表情,“能幫我簽個名嗎?”

陸藝看她一眼,微笑,沒有拒絕直接簽上了,然後問溫绾:“這是你朋友嗎?”

“嗯。”

溫绾應了句,打量着他們。

對兩人的同時存在露出疑惑。

“是我想找江總談話的。”陸藝笑道,“就是上次和你提過的,曉夢姐的事情,我想打聽她的消息。”

“我說了她沒事。”江景程顯然有些不耐煩,“過段時間你會看到她的。”

“但是你們不該限制她的人生自由。”陸藝雖然是個人畜無害的弟弟,不笑的話也有犀利的一面,“不然這件事要是曝光的話,對我們影響都不好。”

言外之意。

他如果再見不到莊曉夢的話。

他可能會動用自己藝人的身份幫忙曝光。

他要确保莊曉夢的安全。

之前溫绾就懷疑過他們的關系。

現在基本确定了。

陸藝對莊曉夢的感情,似乎不止是搭檔。

江景程言簡意赅:“我會問清楚的。”

這語氣聽起來。

莊曉夢像是被江問英挾持似的。

溫绾壓下八卦心,想帶向凝離開,前方的路還是被保镖堵着。

“讓開。”她提高音量。

冷漠得很有底氣。

保镖不知她什麽身份這麽嚣張,只奉命一味地堵着人。

“江景程。”溫绾說,“能不能讓你的人走開。”

她盡量在心平氣和地說話。

“绾绾。”

江景程站在她後面,她一直沒回頭,上前方的光打下來,她影子被拉長,落在他的腳下,仿佛兩人的關系被對調,她現在不是追着他,而是追着前方的光,他成了追着她跑的人,卻只能摸到虛無的陰影。

“我們可以重新開始嗎。”

這話一出。

全場訝然。

兩方的保镖,向凝,陸藝都是吃瓜的群衆。

以及,連帶拐角處找過來的宋瀝白和李奎。

他們這次來的很早。

李奎想,算是吃上熱乎瓜了。

可心跟着提了下。

他突然不敢想,如果溫绾跟江景程複合的話,那宋瀝白怎麽辦。

這麽久以來,從來沒見過宋瀝白對哪個女生上心過,這要是掰了,他都為好兄弟難過起來了。

“白哥……”李奎同情地看了眼。

他們要不要過去呢。

宋瀝白喜怒難測,長腿邁開直接去了,兩方的保镖雖然不認得他,莫名被氣場唬住,紛紛讓了道。

圍觀人太多。

溫绾只想撤離。

路卻一直被堵住。

“江景程?”

她不解,更惱火。

他垂首,低微哄道:“我母親那邊的事我已經處理好了,我不會再和她有瓜葛,我們從頭開始好不好,搬離這裏,斷絕所有的關系,你想去哪裏我都陪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去一個誰都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你不是想去冰島看極光嗎,我帶你去看,還有哥本哈根的童話,卡爾頓山的日落……”

這段時間。

江景程試圖剝離那些讓他痛苦的記憶和人。

從王佳依開始,到莊曉夢,以及他的母親。

尤其是江問英。

他知道自己無法逃脫江問英的控制,不惜斷絕一切的關系。

只有這樣,他才能和溫绾在一起。

只要這樣,就能在一起了。

在溫绾搭腔之前,旁邊的向凝冷笑:“江景程你真是瘋了,別說那些地方我們绾绾自個兒能去,她現在是有老公的人,他們倆去那兒度蜜月不比和你這個渣男要甜美幸福嗎?”

“你是不是覺得你們在一起的時間很長,美好的回憶夠多,可是你別忘了,這三年裏你帶給她什麽,無窮無盡的黑暗記憶,早就淹沒了學生時代的美好。”

有向凝在的地方。

就不可能安靜對話。

要不是保镖在,她早上手扇人了。

江景程沒有動,鏡片下的眼睛垂落,始終看着溫绾,在等她答案。

溫绾眼底一片漠然,沒有應答。

“绾绾。”他眼皮跳躍着,唇際扯着不明弧度,似笑又悲,“你知道的,那些錯不在我,你還記得我們說過的話嗎,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會有孩子,會白頭偕老……”

“江景程。”溫绾靜靜打斷,只問一句話,“你喜歡過莊曉夢嗎。”

空氣寂然。

沒人料到她會這樣問。

江景程神色一怔,五官迎着前方的光變得蒼白,兩秒內眼皮動了三次,一直盯着她看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瞥向別處,只有聲音是果斷的,“不喜歡。”

“這個回答,你思考了六秒才說出答案。”溫绾轉過身,直面于他,“這六秒鐘,你在想什麽。”

在思考,他到底喜不喜歡莊曉夢。

還是在想,怎樣回答才最好,

将他和莊曉夢相處的細節回憶了個遍。

最終回答不喜歡。

這不是他的答案,這是他最好的答案。

喜歡過莊曉夢。

就是變過心。

身體出軌可恨,精神出軌可悲。

這三年來,江景程和別的女人上床,不僅僅是因為和溫绾冷戰。

而是在證明掩蓋什麽

掩蓋他當初和莊曉夢上床,只是因為她主動,是因為那杯酒。

總之不是因為喜歡她。

而他和溫绾的那張結婚證,是他用來掩蓋自己變心的障礙物。

好像只有和初戀女友領證結婚,他變心的事情就會被隐匿。

不管是因為喜歡莊曉夢的主動,還是喜歡她有着不同于溫绾的性格。

在他們做知己喝酒的那段時間。

他就是變心了。

哪怕這個變心只是一剎那的,哪怕他不會和莊曉夢在一起。

哪怕只有半秒鐘的心動。

他都不再是記憶中風華正茂,明朗陽光的少年。

“不是的,绾绾。”江景程緩步走來,竭力解釋,“我不喜歡她,她只是……只是随便認識的一個人,我不可能喜歡她的。”

溫绾沒有退後。

江景程想抱她。

又沒有這個資格和勇氣。

他整個人,從身體到內心,都被污化過。

“那三年間,我夢到過你。”她平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但夢到的,都是十六歲的你。”

那是他們最好的青春。

少年明目張膽的偏愛,少女羞于唇舌的心動。

他人的起哄,長輩的阻撓。

過去的過不去的都去了。

一切都在歲月長河中淡化,慢慢銷聲匿跡。

在江景程走到離溫绾半步遠的時候,一直沒有動身的宋瀝白站在另一側。

他和旁人一樣,都是無關緊要的圍觀群衆。

他一來,江景程的思緒更混亂,“绾绾,給我一次機會,我們可以回到從前的,你相信我好不好,绾绾……”

溫绾紅唇微抿,垂眸,“不是我不相信,是我不愛你了。”

“不可能……”

怎麽會呢。

在江景程的認知裏。

溫绾只是随便和一個老同學閃了個婚,但她的心還在他這裏的。

他們有很多被人無法觸及的過去和感情。

就連她離婚的時候,她都在為他着想,那天晚上,他還抱過她。

怎麽可能,會不愛了呢。

像是在和他,和過去的自己告別,溫绾聲音不高,卻清晰強調,“江景程,我不愛你了,我不愛你了,我不愛你了……”

後面重複的音量越來越小。

小得像是細蚊似的嗡嗡叫。

沒有歇斯底裏。

卻重複不斷。

她不愛他了。

細弱的聲音如同螞蟻一樣鑽入人的耳洞,刺激腦神經。

将美好的記憶挖掘出來,颠覆踢翻,将不切實際的幻想泡影,戳破毀滅。

“那你喜歡誰?宋瀝白嗎?”江景程猙獰地發笑,“你們才結婚多久,他拿什麽和我們比?”

溫绾十六歲到二十六歲的光陰,是屬于他的。

無人能替代的。

他們都知道。

無人能和他們過去的時光抗衡。

包括現在的江景程。

何況是宋瀝白一個後來者。

旁邊的保镖團還有陸藝都在看戲。

除了李奎和向凝,大概沒人站宋瀝白這邊。

但他們兩也不覺得,在感情方面,宋瀝白占據上風。

宋瀝白情緒難辨,無波無瀾,長指勾過溫绾的指尖,淡淡道:“绾绾,時候不早,我們回家吧。”

她點頭。

跟着他撤離到拐角的時候。

江景程瘋了似的,步步緊跟逼近。

他想抓溫绾的胳膊,原本背過身的宋瀝白卻早有預料似的。

沒像上次讓他得逞,宋瀝白反手擰起對方的手腕,潤和面容浮着陰鸷,隐忍着沒有發作。

江景程不甘示弱,反制住對方的腕,唇際挂着薄涼的弧度,“心虛什麽,你不想聽她親口回答嗎?”

兩個人僵持對峙。

互不相讓。

互扼對方的腕。

“我沒有心虛。”宋瀝白無動于衷。

他比江景程從容沉靜得多。

也許那份沉靜多摻幾分寡淡的落寞。

而江景程情緒太激動給人上風的錯覺。

他嚣張狂妄的氣勢愈演愈烈,眼神似刃狠狠剜過對方的面龐,居高臨下,傲然睥睨,“不心虛你走什麽,難道不是明知道你比不過我們的十年嗎。”

他加重和宋瀝白牽扯的力道,勢均力敵的均衡下,誰都不占優勢,兩人都被掼到牆邊。

工整的襯衫泛起嚴重的皺褶。

宋瀝白忽然一個用力,甩開對方的禁锢,指節泛着冷意的白,“可笑。”

“我可笑還是你可笑,你去問在場所有人,沒人會覺得一年的感情能勝過十年,你不可能比得過我們的,別癡心妄想自作多情了——”

江景程語氣帶着不可救藥的癡狂,視線轉移,“绾绾,我們認識十年……你覺得他比得過嗎,他拿什麽和我們比,嗯?……”

溫绾秀眉輕蹙。

太吵太煩。

她深呼吸,不想理睬。

不想應答。

也沒有再看江景程一眼。

只是擡起了右腕,伸到宋瀝白的衣領前。

一把扯過他的領帶。

宋瀝白被她猝不及防的力道帶得微微靠前,颔首垂眸,和她平視。

就這樣當着江景程的面。

溫绾忽然踮起腳尖,吻上宋瀝白的薄唇。

她始終沒有回答。

但這就是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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