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6】
【06】
安娜走過安迷修身側,沖他使了個眼色,依舊裝作不在意似的氣勢洶洶往前走。
安迷修遲疑了一下,也悄悄跟上,兩人走出了一段距離,安娜才像洩了氣似的,也不顧什麽形象,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安迷修還以為她要摔了,趕緊伸手去扶她:“你怎麽了?”
他拽了兩下沒拽動,立刻意識到安娜是累了想坐下,幹脆也跟着坐在馬路邊,伸手搭在她肩膀上,眼神擔憂:“和家裏……吵架了嗎?”
安娜抿唇點點頭,沒忍住,抹了一把眼淚。“我以為他只是和我思維上有沖突,但還是愛我的。”
安迷修也不知道怎麽回事,猶豫片刻,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背,“別難過了,待會我們回家去吃點好吃的,不管發生了什麽,總能過去的。”
安娜深吸口氣,勉強笑笑,“走,回家,我是不會屈服的!”
那次大吵一架後,安董就沒再找她了,不知道是不敢,還是在憋着什麽新的想法。
安娜也不想這麽惡意揣測自己的父親,但是事實就是,安董對她和巴豆見面的事格外熱情。
“我覺得我叫他義父還差不多,”安娜郁悶地戳着盤子裏的牛排,“而且我才不到十九歲,幹什麽這麽急啊。”
歡迎靜靜撥弄着鐵板上的豆芽,陷入沉思,“你确定你父親是想讓你相親嗎?”
安娜點頭,“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這麽看他。應酬的事我又不是沒做過,單獨應酬雖然很少……只有一次,但是也應該由雙方決定地點和內容方案,小安當時雖然是代表甲方,可也帶了計劃表。我們一沒合作的單子,二沒有協商時間地點,什麽都沒有,只有吃飯,能是什麽意思?”
“那就別去,”徐霆飛忙裏偷閑敲了敲桌子,“不要放豆芽,我不吃那個——我真不明白,你才多大點,就急着相親,也太過分了。”
“豆芽可是含有很豐富的維生素的,”歡迎問道:“你真的不吃嗎?”
“你聽他瞎扯,放,他不吃也得吃,”安娜毫不留情:“那種營養素不靠譜,伯母也不認同的,就他挑食。”
徐霆飛撇了撇嘴,滿臉的嫌棄:“我不要,放了我也不吃。那玩意是什麽?在我們家裏,這東西只配做個擺盤。”
歡迎敲了敲桌子:“跑題啦,你們剛才說到哪了。”
安娜吸了吸鼻子,有些萎靡道:“總之,我被停職了。”
這種事說起來總歸讓人不太開心,而她本來想找的傾訴對象安迷修又忙着處理別的事,據說也和家裏有關,她就不好意思麻煩人家了。
正好徐霆飛一天閑得蛋疼還不知道學不學好,安娜幹脆給他打了電話親自過來,順道監視他一下。
徐霆飛暫時還不知道人心險惡,真情實感地為妹妹生氣:“要不要我跟我爸說一下?再怎麽樣也不能出爾反爾,撤你的職啊!”
安娜托着腮發呆,聞言正要下意識怼他,突然意識到什麽,道:“對了,說起來,哥,我覺得你家裏的生意有點不對勁。”
大企業很難一朝一夕就突然傾塌,除非有人在針對,總之哪怕是天打雷劈,也沒有一個單子就全部破産倒閉的可能,除非這個企業本身就不大。
但徐氏海運算是海上龍頭企業之一了,就算是巴王集團拼上全部打壓他們,徐氏也并非沒有應對的能力,畢竟法律不是空設,惡意競争會被上頭盯上的。
但是……安娜道:“伯父不久前投入的一個工程,我覺得,是不是投入的太多了?聽我爸說,可能三分之一的身家都投進去了,徐氏已經做大到這個地步,實在沒必要再冒險,一旦資金鏈斷裂……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徐霆飛一聽到生意就恹恹的,沒什麽興趣,生不如死地戳着盤子裏的豆芽,似乎在思考他和豆芽哪個能活下來。
安娜深吸一口氣,還是認命挑了他感興趣的話題:“不久前,我記得一家企業的老板突然失蹤,據說是在下班的路上就沒了,調監控也沒調出個所以然。現在人都辦了死亡證明,還是沒找到屍體,但這位老板的家人,曾經去巴王集團鬧過事——”
徐霆飛悄無聲息睜開眼。
歡迎不動聲色地問道:“巴王集團?這和巴王集團有什麽關系?”
安娜面無表情道:“這位林老板主要是以車行的生意起家,在業內口碑不錯,所以,搶了一次巴王集團的單子。當然,那也是最後一次了。”
“嘶——”歡迎忍不住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這麽嚣張?”
安娜按了按眉心:“主要是警察找不到他們的把柄!”
徐霆飛轉了轉手中的叉子,問:“可這和我家有什麽關系?”
安娜道:“伯父對我多有照顧,不久前跟我提過這個單子,但我總覺得不對勁,就回去查了一下。查來查去,查到了巴董那位秘書身上。那位姓林的秘書當時和林老板見過面,伯父那個合作對象之一,也跟她有過關系,我也只能查到這了。”
她有些憂心:“我擔心,巴董就是感覺到我在查他,才非要見我一面的。”她半開玩笑道:“搞不好我也要突然消失了呢。”
徐霆飛忍無可忍:“他敢!”
他們本來就懷疑巴王集團和幽冥魔有關系,如今更是和徐家以及安娜扯上了關系,簡直欺人太甚!
安娜瞅了他一眼,嘆了口氣。
你氣倒是氣,嬌生慣養的纨绔少爺有什麽辦法和人家對上啊。
徐霆飛注意到她的目光,臉色一僵,突然意識到自己還真沒辦法。要是幽冥魔,他哪怕拼上這條命也絕不後退,但這種沒有證據的惡性競争,他恐怕看都看不懂。
安娜揉了揉太陽穴:“其實還好,伯父也聽進去了一點,留了後手。我打算找最專業的保镖團隊護送貨物,總之你不用操心了,哥,我來是想問,你整天不着家,都在幹什麽啊?”
安娜憂心忡忡,要是以前,她最多以為這小祖宗是在外面吃喝玩樂炫跑車,但什麽玩樂能把跑車都玩炸的啊?
徐霆飛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門口挂着的裝飾風鈴就突然叮叮當當響了起來,安娜好奇地扭頭看過去,“來客人了?”
門口并沒有人啊?
安娜有些茫然,扭頭一看,兩個人的表情都變得很……微妙。
徐霆飛趕緊拽住她的手腕:“走走走,你不是好奇我都在幹什麽嗎,我出去跟你說。”
歡迎有些急,用口型問:小飛?
徐霆飛回她一個OK的手勢:別擔心。
安娜被他卡着肩膀按在身前,什麽也沒看到。
她跌跌撞撞地被拉出了門,徐霆飛活像被火燒了屁股,急的好像要上牆:“安娜,借你的車用用,我……我朋友,出了點事,我要去看看。”
安娜:“?誰啊?”
徐霆飛略一思考,堅定道:“那個吳剛,他找茬被人打了。你看他那欠揍的樣,遲早的事。”
安娜:“……”
總感覺他不是急着去看打架的朋友,而是去嘲笑挨打的仇家。
她半信半疑,從包包裏掏出車鑰匙:“那你路上小心……哎,你還沒告訴我你都在幹什麽呢!”
“回頭跟你說!!!”
安娜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漸漸遠去的跑車,陷入了沉思。
她……她剛來這是為什麽來着?
安娜雖然被停了職,但手下也不是一個能用的人都沒有,安董也了解她,如果強行按着她和巴董見面,她會直接掀桌,所以短時間內,她覺得還是徐家的事重要一點。
徐父并不是傲慢得聽不進去意見的人,安娜拿出林老板失蹤前和巴董的人見面過的證據,他心裏就有點打鼓,可惜訂單已經簽成,現在只能盡量減少損失。
安娜看着他一通一通電話打出去,臉色越來越萎靡,神色也漸漸冷了下來。
損失已經不可避免,破産可能也是遲早的事,但還好,因為發現的早,他來得及提前做出應對反應,不至于一夜之間一無所有。
大少爺還可以是大少爺,就是沒有江山給他繼承了。
安娜靜靜在徐父身邊坐着,等他挂了電話,才垂眸溫聲道:“伯父,你不用太擔心,小飛哥永遠是我哥哥,只要我們家還在一天,安家就也是你們的家。”
徐父臉上的焦慮微微收了收,勉強笑了笑,伸手拍拍她的肩:“說什麽呢,我這把老骨頭還沒廢,哪裏用得着你們小孩子費神。”
安娜按了按眉心,感覺最近的事都很詭異。她輕輕點了點頭,“您先休息吧,有什麽事,只管和我說。”
頓了頓,她又道:“和我說就好了。”
安董有點……勢利眼,她怕兩人起什麽沖突。
徐父沒聽出她話裏的意思,慈祥地笑笑,“我送你出去。”
安娜起身拿起包包,率先出了門。
一出去,安娜就感覺餘光中似乎有什麽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逝,莫名有些熟悉。她腳步立刻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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