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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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點點頭,道:“我們該如何出去?”

魏無羨道:“嗯,你現在應該是被畫牽引着,帶入了我前世想要抹去的記憶。如果我沒猜錯,你剛才突然對我說那些話,是不是.....已經全部都看到了?我的過去?”

魏無羨的聲音越來越低,如果藍忘機全都看到了,那這也意味着,魏無羨最想對所有人隐瞞的兩夜一天的剖丹,還有三個月亂葬崗上的生活,也都已經被藍忘機看了個遍。

針對這幾件事,魏無羨不知道該對藍忘機說些什麽,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藍忘機卻先他一步,将魏無羨整個人緊緊擁入懷中。

藍忘機的身體微微發抖,可擁抱着魏無羨的臂膀卻有力又堅定。

魏無羨心說,若他現在不是仙體,恐怕真的會被藍忘機抱痛了。

可如今最重要的是要安撫好藍忘機,魏無羨順着藍忘機的後背摸上去,這一次,魏無羨沒有再感受到戒鞭傷的存在,這讓魏無羨的心情好了許多,他道:“藍湛,這些事于我而言,都是前塵往事,你可以把它們都看作是渡劫,如今我已經渡劫成功,馬上還差一步,咱們就能飛升成仙了。這個地方,實在是承載了我過去太多,不論好壞的回憶了。雖然咱們也不是不可以在這裏飛升,但相比之下我更想回去,回到靜室裏去。”

魏無羨道:“因為,這是你的家啊。”

藍忘機的情緒在魏無羨重回活力,又親自給予他身體和心靈上的安慰下,慢慢緩了回來,他抱着魏無羨,頭靠在魏無羨的肩上,許久都沒有說出一句話。

魏無羨又往藍忘機的懷裏靠了靠,貼着藍忘機的耳朵,吹氣道:“靜室裏,有咱們那張雙人合奏畫,待以後我們在天宮相伴,就可以過着你彈琴我吹笛,神仙眷侶一般的日子啦。而且,我們若想要外出游歷,你也不用怕我被別人認出來,亦或是我不得不要再變成小黑兔,咱們既已成仙,只要隐去面貌,沒人能看的到。”

魏無羨唇角含笑,幻想着他以後和藍忘機的神仙眷侶日子,道:“別說,這種生活我還挺期待的呢,以後你若想做什麽事情,也有我陪着啦。比如夜獵啊除祟啊,天上的神仙可不是就要扶助衆生的嘛。”

藍忘機低聲道:“好,都依你。”

許是魏無羨在話裏提到了畫作、彈琴和吹笛,他這話剛說完,魏無羨和藍忘機周身就泛起淡淡的黃色光茫,将二人一點一點地送到半空。

魏無羨拉住藍忘機,驚喜道:“藍湛藍湛,咱們的身體好像變輕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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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牽住魏無羨的手,道:“嗯。”

魏無羨的語氣裏滿滿的都是掩蓋不住的興奮,道:“接下來應該可以回去了吧?回去之後,我們應該能馬上飛升啦!”

藍忘機攬住魏無羨的肩,魏無羨也把藍忘機一端抹額尾巴攥在手心裏,兩人相視一笑,随後身形開始透明,最後消失在了亂葬崗。

待他二人再度睜開眼,果然又伫立在那副畫作前,不同的是,這幅畫上的藍忘機和魏無羨,表情比之前更加柔和,唇角揚起的幅度也微微增加了。

魏無羨道:“诶?!藍湛你看,這幅畫果然變了!”

藍忘機道:“嗯。”

說話間,藍忘機和魏無羨都感受到,如今他們二人的身體正在慢慢變輕,而靜室裏的所有東西,正被這副雙人畫不斷往裏吸入,魏無羨見此有些驚訝,道:“藍湛藍湛,這畫,是在做什麽啊?它不會要将靜室裏的所有東西都吸走,最後空留一間屋子吧?其實它大可不必這樣,我都記下來了,等飛升到了天宮,我們可以照原樣複制的呀。”

藍忘機倒是比魏無羨鎮定的多,道:“魏嬰,你再仔細看。”

畫雖然不斷在吸收靜室裏的東西,但十分神奇的是,它每吸進一件物品,便很快又複制出一個一模一樣,但是泛着透明光澤,看似虛無的同樣東西,放在原地。

魏無羨突然想到了什麽,道:“它這是,要在人間此地,保留靜室原貌?或許以後我們如果還有再回來的機會,就能夠在這裏落腳?”

說到落腳一詞,魏無羨突然就想到了藍曦臣和藍啓仁,這兩個人,是目前藍忘機還在世上的唯二血親,雖然仙門名士,最終飛升成仙,于整個家族來說是件光耀門楣的喜事,可這也意味着,藍忘機從此要遠離他的家人,不知何時,才能再見。

而這一切,或多或少也是與魏無羨有一些關系的。他緊張的拉着藍忘機的手,道:“藍湛,我們這一走,你是不是很難再回來,看望澤蕪君和藍老先生了?”

藍忘機微微點頭,怕魏無羨多想,道:“魏嬰,你勿多慮。你我一同飛升成仙,此為天意,叔父和兄長,會理解的。”

魏無羨道:“那,你飛升的時候,是不是也應該讓他們見證一下?”

藍忘機默默看向魏無羨,雖然沒有說話,但魏無羨讀出了藍忘機的意思,對着藍忘機揚了揚小指上,自他們回到現世時重現的紅線,笑道:“他們若是生氣,亦或是無法理解,那就給他們看咱倆小指上的紅線嘛,我就不信,藍老先生若再生氣,還能把這紅線解了不成?”

魏無羨道:“藍湛,開門呗,還是你最後連他們都要猶豫要不要見了?”

藍忘機猶豫片刻,使出仙法,打開了靜室的大門。

魏無羨說的沒錯,如今靜室外已經圍滿了人。

早在剛才,藍忘機和魏無羨的那張雙人畫,發出金光的時候,就已經被靜室十幾米之外值守的藍氏門生發現了。他們本以為是含光君在屋內研究什麽靈力道法,故而最開始沒有上前詢問和對外通報,可到最後,靜室內的光線竟愈來愈亮,大有要将整間屋子沖破的預兆。

這些普通門生可沒見過這個陣仗,生怕藍忘機出什麽事,連忙急匆匆的去請來家主。

藍曦臣拿上佩劍和玉簫,趕到靜室門前,看着這道金光,心下一沉。

聯想到白日,籠罩在藍忘機周身的淡淡光茫....

緩步走來的藍啓仁道:“曦臣,忘機這是怎麽回事?可是在靜室內研究其他的術法?”

饒是藍啓仁這麽說,但博學多識如他,這輩子也沒有親眼見過此種場面。

藍曦臣想到今日見到藍忘機時,他的神情,姿态,甚至身體的變化,将一切都向藍啓仁盡數告知,藍啓仁聽了,也沒有生氣,而是撫着胡須嘆了口氣,搖頭道:“忘機心事極重,執念頗深,他雖看似恪守藍氏家規,可心中卻自有其道。”

藍啓仁看向藍曦臣,道:“你懷疑,忘機看向的那人,是魏嬰?”

他話音剛落,就見靜室的大門突然被打開,藍忘機正牽着魏無羨的手,自靜室的門前正緩緩向空中升去,在他們身後的,則是那副将兩人的命運,重新牽纏到一起的雙人畫。

藍忘機和魏無羨的随身武器,忘機,避塵,陳情,還有竟不知何時,突然安靜出現在陳情旁邊的随便,也默默跟随在他們後面。

藍氏衆人瞪大雙眼,似是不敢相信這一場面,他們在看到魏無羨的一瞬間,都急急上前一步,可礙于藍忘機和魏無羨身上的仙氣威壓,沒人敢說一句話。

倒是藍忘機先開了口,道:“叔父,兄長。”

魏無羨也道:“藍老先生,澤蕪君,好久不見。”

他剛說完這話,藍忘機就用被紅線系住的右手,牽起了魏無羨的左手。衆人這才看清,原來他二人的手上,是牽着紅線的。

藍啓仁驚愕道:“你們.....這.....這......”

似是知道藍啓仁要說些什麽,藍忘機道:“叔父,姻緣紅線的傳說,此前只可聞,不可見。”

言外之意,姻緣紅線,自然不可能是魏無羨,為了诓騙他們,特意尋來一根纏在藍忘機手上的,在場的藍家人又不傻,這紅線上靈力充盈,紅光熠熠,怎麽不太可能,是此前轉修鬼道的夷陵老祖魏無羨,特意制作出來的。

而且,他們再看向魏無羨,竟真從這人的身上尋不到一絲怨氣。

哪怕是魏無羨身後所跟随的陳情也是一樣。

藍曦臣此刻心裏已經猜出了大半,道:“忘機,白日裏我就覺得疑惑,你前些天剛受戒鞭傷,今日,差不多整個雲深不知處的門生都在尋你,而你卻突然降落在我身後,而不被我發覺。是不是自那個時候起,魏公子,就已經在你的身邊了?”

藍忘機道:“是。”

藍曦臣又看向魏無羨,道:“魏公子,你可否就是那只小黑兔的化身?”

魏無羨點點頭,沒有否認:“是我。”

藍曦臣恍然大悟,道:“難怪,難怪....難怪忘機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要把你帶回靜室周圍,也難怪你見到忘機就要時刻粘着他,”說到這裏,他突然想到不夜天發生的事情,看向魏無羨,道,“魏公子,你和忘機,是否已經說開了?”

如果同魏無羨一起成仙,真的就是藍忘機的宿命,那藍曦臣作為哥哥,自然是希望這二人能夠将心事說開,心意互通,如此,藍忘機之前所受的苦便有其意義。

魏無羨牽起藍忘機的手,道:“嗯。藍湛,他特別好,我喜歡他。”

藍曦臣欣慰地長出一口氣,道:“如此,我便也放心了。只是你們飛升之後.....”

澤蕪君所顧慮的,自然也是藍忘機成仙後,是否就要完全撇下自己的至純血親,從此天各一方,再無見面相會的可能。

藍忘機道:“叔父,兄長,忘機會有回來的日子。”

魏無羨道:“是啊,而且其實,我和藍湛的姻緣線,是天宮的月老給我們牽的,我化形成小黑兔下界去找藍湛,也是天帝的意思,他若真不通情理,就不會給我們再續前緣的機會,您放心,逢人間的重大節日,藍湛會回來看您。”

魏無羨剛把這話說完,自天上就傳來一股力量,牽引着藍忘機和魏無羨向上空飛去,藍忘機也沒有說什麽,和魏無羨對視一眼,兩人齊齊向藍啓仁和藍曦臣拜別,藍啓仁緊緊盯着他們,終是說了句珍重,随後幾人便目視着藍忘機和魏無羨升入了天界。

他們二人甚至都不需要憂心該怎麽走,仙體裏有一股力量,在無形地牽引他們,往該去的地方去。路過月老殿的時候,魏無羨停了下來,而月老正在給人牽紅線,聽到兩人的聲音,擡起頭道:“無羨,這便是你的有緣人忘機。”

藍忘機行了一禮,月老擺擺手,又看着連接二人的紅線,道:“你們能走到一起,雖說是姻緣線的意思,可若你們心裏的感情不濃烈,就算是姻緣線,也不可能有這麽大的力量,能讓無羨在飛升不久後,就能同忘機再續前緣。”

魏無羨道:“連天帝也沒有這個能力嗎?”

月老道:“天帝,也并非萬能,就像無羨你這次下界,同忘機續緣,設法成仙,雖說天帝賦予你仙法仙體,可事情卻是你自己實打實做出來的,旁人就算說得再多,你也不會做到如此程度啊。”

說到天帝,魏無羨道:“啊,我和藍湛一會還想着去天宮拜謝一下天帝的,順便問問,我倆飛升之後住在哪裏,我們這次來,可是把之前在人間靜室裏的所有家當小玩意都搬上來了,就等着天帝大人給安排個住處呢。”

月老笑眯眯道:“天帝說過,天宮這麽大,随你們心意去選就可以,謝禮就不必了,過些天,有個蟠桃宴席,你們記得出席一下就可以。往後的日子,便由你二人随心而過,這,是你們前世修德聚來的果,只要你們不作大奸大惡之事,在天界可以不必遵循繁文缛節,亦可以下界除祟,造福四方。”

藍忘機道:“多謝。但我和魏嬰皆托天帝之福,才可再續前緣,如今紅線牽,正果成,依禮當致謝意。”

月老笑道:“忘機,我知你守禮明儀,但如今,你們想找天帝,短時間也找不到啦。”

魏無羨驚訝道:“啊?天宮還有很多政事要處理嗎?”

月老搖搖頭,示意魏無羨去看月老手裏的紅線,魏無羨和藍忘機看上去,只見這團紅線,纏的有些淩亂,魏無羨道:“嘶,別說,月老大人,這...真的是我見過的最淩亂最難續,最難将兩頭主人找到的一團紅線了,我和藍湛的紅線,當初都沒有這麽複雜的。”

月老道:“你說的對,天帝如今,就是在考慮該如何處理這段紅線。因為紅線兩端的主人,身份的差距,比你和忘機要懸殊的多。”

魏無羨道:“還有比我和藍湛的身份關系,更複雜的?”

月老摸了摸胡子,笑道:“你同忘機前世的身份差別看似雖大,但你們年齡相仿,又有年少數月的陪伴和成人經年的相知。而我手裏,這團紅線分屬的主人,年齡看似相差七歲,可如今一個是人間太子,一個為絕境鬼王,哎喲,這線可難牽,你們啊,就先別打擾我這老頭子啦,讓我仔細研究研究.......”

藍忘機看了眼魏無羨,示意他還是不要耽誤月老忙正事,兩人行禮便離開了。

天宮雖大,可魏無羨還真沒找好地方,他東看看西望望,道:“藍湛,你有沒有想住的地方?”

藍忘機道:“由你來定便可。”

魏無羨道:“唔,你看那裏,像不像靜室的草地——”

百米之外有一處傍水半島,天河途經其一側,島上鮮花常開,魏無羨眼尖的從這裏面發現了一朵盛開的芍藥。

魏無羨急忙飛奔過去,學着當年在雲夢樓臺上抛花一樣,将花摘下,往藍忘機的鬓邊去扔,藍忘機一手接住芍藥,随後将它別至自己的鬓角,魏無羨看着這一場景,開心的笑了起來。

他摘下另一邊的玉蘭,天界的花都是摘下後立刻重生的,将玉蘭束在自己系發帶的地方,笑看道:“藍湛,藍湛,快看我!”

藍忘機快步奔向魏無羨,兩人眉目含笑,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原本他們從靜室帶來的雙人畫,突然飛了出來,矗立在這座島最顯眼的地方,璀璨奪目,讓人再也移不開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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