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人們常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陳嘉珏喜歡上夏未至之後，日日空閑時都會想到他，可陳嘉珏從未在夢裏見過夏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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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裏很久沒有煙火氣了，因為夏未至最近很忙，需要兼顧公司和江大。

陳嘉珏做飯速度很快，做了三個菜用了不到半小時，但都是素的。

他給夏未至舀了一碗粥，“趁熱吃。”

見陳嘉珏并沒有要吃的欲望，夏未至茫然地問：“你不吃嗎？”

陳嘉珏也愣了愣。

他以為夏未至不會做飯，且外賣都重油重鹽，對他脆弱的胃不友好，于是便想給他做飯吃。

夏未至起身去廚房拿了一個空碗，對陳嘉珏笑了笑，說，“一起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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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珏從未想過有一天他和夏未至會在一張餐桌上吃飯，因為他總覺得，他們兩個人是天壤之別。

即使，陳嘉珏現在事業有成。

“陳嘉珏。”

他立刻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擡眼看向夏未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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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未至問：“你有女朋友嗎？”

陳嘉珏搖頭，說：“工作太忙了。”

他謹慎地措辭，“沒時間談。”

夏未至松了口氣。

不是不想談，是沒時間談。

夏未至繼續問：“你在做什麽工作？”

“和一個學長合作開了個工作室。”

“是做什麽的？”

“IT。”陳嘉珏說，“大學學的計算機。”

夏未至點了點頭，又問：“有名字嗎？”

陳嘉珏一時不防，說：“NS。”

說出口的一瞬間，陳嘉珏突然想起投資的事情，再看夏未至的表情，夏未至眨了眨眼，說：“…原來是你們工作室投資的。”

陳嘉珏沉默兩秒，說：“我是技術入股，投資不歸我管。”

夏未至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陳嘉珏不知道夏未至信沒信，他也不敢問，怕會越描越黑。

吃完飯，陳嘉珏便離開了，走之前，他的眼睛在電視桌上的唱片機停留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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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工作室名字的來源。

當時林北先說了個字母，取了英文中北——north的首字母。

陳嘉珏想了想，說：“再加個S吧。”

林北以為是英文中南——south的首字母，還覺得陳嘉珏這人怪悶騷的，還專門湊了個南北。

聽着林北的調侃，陳嘉珏只是很輕很快地勾了下唇。

其實不是。

不是south。

是summer，是夏天，也是夏未至。

是secret，是秘密，也是心動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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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夏未至成為鄰居的第二天，陳嘉珏收到了上次去國外出差的合作方的生日邀請，言辭懇切，以郵件的形式發到了他的郵箱。

陳嘉珏同林北一商量，最終決定還是去。

不過依舊是陳嘉珏一個人去。

因為夏源集團的處境得到了改善，便向NS工作室提出了合作，利益三七分，NS占七，夏源集團占三。

所以，林北需要留下和夏源集團談合作。

在看到來自夏源集團的意向書後，陳嘉珏其實想過給夏未至打個電話，問他是否知情，是否要改一下分成的比例。

但下一秒，他就放棄了。夏源集團就是夏未至家的，而且他也知道陳嘉珏是NS工作室創始人之一。

是為了報恩。

還是為了劃清界限。

陳嘉珏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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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珏登上了飛往英國的航班，手裏提了一個黑色的扁扁的箱子，裏面是他給合作方準備的生日禮物。

合作方名為邁克，是個英籍華裔，也是做IT的。今年三十五歲，比陳嘉珏大上幾歲，已經結婚，妻子是英國人，有一個女兒，非常可愛。

陳嘉珏本來想訂兩晚酒店，但邁克盛情邀請他來家裏住，說家裏還有很多個空房間，且已經收拾好。

陳嘉珏到達邁克的別墅時，已是下午一點。

別墅并不大，但玩樂設施占地多，有游泳池、舞廳等等，生日派對就在別墅舉行。

邁克先給了陳嘉珏一個熱情的擁抱，随後帶着陳嘉珏上樓，來到他的房間。

邁克的母親是中國人，教過邁克中文。

邁克說：“陳，你先收拾，我和愛麗絲要去布置派對。”

愛麗絲是他的妻子。

陳嘉珏微笑，“好，謝謝。”

邁克還說：“等愛麗絲把小孩接回來，你可就忙咯，她一直想你。”

陳嘉珏笑了下，說：“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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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陳嘉珏把一切收拾妥當，下樓來到別墅外時，派對已經初具雛形。

陳嘉珏詢問邁克是否需要幫忙，邁克笑說：“你是客人，哪有讓你幫忙的道理。你先去坐，稍等一會兒客人就都來了。”

沒等陳嘉珏應聲，忽聽一道聲音喊：“uncle！”

陳嘉珏應聲回頭，聽見背後的邁克一句滿含笑意和同情的“慘了”。

兩個小孩站在別墅門口喊陳嘉珏，陳嘉珏走過去，看見一張小臉上笑意充沛，他被感染，輕輕勾起了唇角，他伸手揉了揉小朋友的頭發，“又見面了，小朋友。”

小孩是會說中文的，是邁克教的，只是說的不太好，音調咬不準。

但陳嘉珏還是能辨認出來。

女孩叫露絲。

邁克曾跟陳嘉珏說，在生小孩之前，愛麗絲就說要給女孩子起名為露絲，還開玩笑說愛麗絲中了《泰坦尼克號》的毒，畢竟第一次約會就是看的這個。

“——uncle，我很…想你！”

露絲拉住陳嘉珏的手，陳嘉珏微微俯身，遷就小孩子的身高。

“我給你準備了一個surprise！相信你一定會喜歡的！”

陳嘉珏臉上作出好奇的表情，說：“那我很期待。”

正好碰上端着果盤出來的愛麗絲。

愛麗絲笑得驚喜，“陳！”

陳嘉珏笑着用英文說我們又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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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嘉珏很少能感受到被牽挂的感覺，但在邁克家裏，陳嘉珏能清楚地感受到。

露絲喜歡畫畫，于是邁克就在諸多空房間裏選出一間改造成畫室，讓露絲畫畫。

露絲從畫架上把那副畫好的畫拿下來，興高采烈地給陳嘉珏看。

“uncle！這是我眼中的你！”

露絲喜歡用很厚重的色彩繪畫，擺在陳嘉珏面前的這副畫是以大片淺淺的綠色打底，随後用線條輕輕勾勒出陳嘉珏的面部線條。

可能是因為綠色的存在，這副畫給人一種聖潔的美感。

陳嘉珏笑了笑，對露絲說：“謝謝你，很漂亮的一幅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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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悠揚的純音樂便響了起來。

奢華的舞廳格外亮堂，邁克作為今日的主角，攜着妻子的手邁入舞廳，開啓今晚的第一支舞。

邁克邀請的人不算多，大概二十來個人。陳嘉珏站在一邊，手裏拿着一個透明的高腳杯，紅色的液體在裏面輕晃，他安靜地看着陌生的人臉在微笑。

一舞畢，邁克便帶着愛麗絲同人寒暄敬酒。

等到陳嘉珏時，愛麗絲已不在邁克身邊，一個陌生男人取代了愛麗絲的位置。

邁克同陳嘉珏酒杯相撞，向陳嘉珏介紹說：“這位是艾瑞克，對中國很感興趣。”

陳嘉珏才把視線落在艾瑞克身上，一身深藍色西裝，五官立體，眉眼深邃，還帶着幾分儒雅，是很典型的英國人的長相。

陳嘉珏輕輕颔首，艾瑞克笑起來，隔空往前遞了一下酒杯，聲音很低，用中文說：“陳先生，我為你的英俊折服。”

陳嘉珏之前并未被人這麽直白地誇過，雖然他的長相很好，但迫于陳嘉珏的性格，很少有人對他的外貌進行過評價。

他笑了笑，說：“謝謝。”

邁克拍了拍陳嘉珏的肩膀，說：“你們聊着，我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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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熟的人一離開，陳嘉珏瞬間就有點不自在。

幸好艾瑞克是個八面玲珑的人，不會讓氣氛尴尬起來。

“陳先生對唱片感興趣？”

陳嘉珏眼睛看着艾瑞克。

剛到英國時，陳嘉珏問過邁克是否知道哪裏有賣年代久遠的唱片。

艾瑞克笑着哦了聲，說：“忘了說，我對音樂也很感興趣。和邁克閑聊時，邁克無意間透露出了一點。”

陳嘉珏收回視線，眼睛看着酒杯裏紅色的液體。

“我知道有家店是賣老唱片的，陳先生有興趣嗎？”

艾瑞克笑得很好看，是走在街上會被女孩子尖叫着說好帥的程度。

陳嘉珏的第一反應是拒絕，但他實在想給夏未至家裏光禿禿的唱片機裝飾一下，于是他迎着艾瑞克的笑，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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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瑞克所說的那家店離利物浦街火車站很近。

走入店內，便能看見數以萬計的黑膠唱片，向上看能看見英國國旗和帶有科比號碼的衣服，向右看便能看見老板，大約五十來歲，身材胖胖的，頭發有些花白，發際線有些後移，但精神很好。

艾瑞克似乎和老板很熟，上前用英文跟老板打了個招呼。

老板便大笑起來，對陳嘉珏說：“smart!”

陳嘉珏剛才沒聽艾瑞克和老板說了什麽，他在看店內的唱片，想着夏未至會喜歡哪種。

突然聽一句莫名的誇贊，陳嘉珏還覺得挺奇怪。

陳嘉珏對唱片一點也不了解，于是他去問老板有什麽推薦。

老板指了一下艾瑞克，大概意思是說艾瑞克算是內行，他更懂年輕人的口味。

艾瑞克本來沒個正經地倚靠着櫃臺，又正起身子，問：“陳先生需要我的私人服務嗎？”

很不正經。

陳嘉珏沉默兩秒，在他的沉默之中，老板忍不住大笑起來。

陳嘉珏說：“麻煩你了。”

在艾瑞克的推薦下，陳嘉珏拿了兩張唱片。

一張是Album，另一張是Reunite。

走出店，艾瑞克不知道從哪兒弄來一朵紅色玫瑰花。

陳嘉珏結結實實愣住了。

艾瑞克說：“我挺喜歡你的，你應該是同性戀吧？”

陳嘉珏表情太過真實，艾瑞克甚至以為自己的感覺是錯誤的。

艾瑞克把那朵玫瑰花放在陳嘉珏胸前的口袋，輕佻地說：“考慮一下？”

陳嘉珏把那朵玫瑰花從口袋裏拿出來，說：“不用了，我有喜歡的人。”

艾瑞克瞬間了然，說：“這唱片是給他挑的？”

陳嘉珏點頭。

“早知道這樣，我就不幫着推薦了。”艾瑞克說，“這不是在幫着你追人嗎。”

陳嘉珏笑了笑，說：“不算。”

因為他不知道，夏未至是不是同性戀。

比起他的得償所願，他更想夏未至不會被別人用探究好奇的眼光看待。

——就是他啊，還是個老師，竟然是個同性戀。

什麽都沒有夏未至過得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