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養心殿中,弘歷沉着臉翻閱着奏折,愈往下他的眉頭漸漸緊縮了起來。

末了将奏折摔在了跪在下方的弘晝身上,大怒道:“瞧你母妃做的好事!”

弘晝面上還帶着病色,露出些許迷茫忙将奏折翻看,臉色一變道:“皇上,這些純屬污蔑!這麽多年臣弟的母妃性情如何,皇上可是看的一清二楚啊。”

弘歷怒極:“便是她平日裏裝出的一心向善,朕便将這開粥棚布施全權委托給她和她的母家,她便是如此傷朕的信任!”

這些本該是富察皇後的事責,然而弘歷疼惜她身子羸弱未叫她插手,裕太妃便借機來自己這兒請旨将這事攬了去。

傅恒恰到好處地澆了一把油,揖手淡淡道:“皇上,裕太妃久居宮中,便是斂財也無處用去。”

這言下之意分明是裕太妃斂財是為了給他結黨營私之用,做皇上的最忌皇親國戚結黨營私,皇叔胤禩便是因此失了祖父的歡心。

弘晝猛地擡起頭看向傅恒,“傅恒你什麽意思!你如此離間我與皇兄,真是其心可誅!”

裕太妃正扶着太後進來,聽着傅恒一席話忙松了手随弘晝一道跪下,“皇上,此事都是我一人做的,與弘晝萬萬沒有半分關系!”

她心中有些暗恨,這救濟之事是個肥差,為任官員免不了從中抽成一把,層層剝下去救災銀所剩無幾,這早已成了慣例。

此事牽涉數百人,雖她是為首之人,但便是上報皇上,只要太後從中周旋,最多不過是禁足罰奉銀。

傅恒卻是将此事與結黨營私聯系起來,分明是想借此事給她母子二人重重一擊。

弘歷皮笑肉不笑地坐在殿椅上,“布施的粥如清水,饅頭裏夾着糠粒,所布施的糧食不足朕撥得三分,得到救濟的災民更是少之又少。裕太妃如此斂財難道是為了弘晝籌劃什麽?”

裕太妃臉色一變,忙俯首貼地道:“皇上,我一心想着承德的宅子年久失修,一時被財迷了心才會貪了那銀子,弘晝完全是蒙在鼓中的啊!弘晝從小與皇上一道長大,雖頑劣了些,但萬事都尊從皇上。更何況弘晝先前大病一場病勢沉重,這段時間一直在府中養病,對此事一無所知,還請皇上看在兄弟之情饒過弘晝!”

弘歷冷哼一聲道:“裕太妃你真是太讓朕失望了!先将裕太妃壓進宗人府……”

太後突然出聲,“皇帝不可!”

弘歷微蹙眉間轉向太後,“太後何意?”

太後瞥了眼地上的裕太妃,搖了搖頭。

弘歷抿住唇角思索了會兒,撫了下額間沉沉嘆了口氣,“裕太妃禁足壽康宮無诏不可出宮,弘晝先行羁押在府。”

屏退了衆人後,弘歷方開口問道:“裕太妃面上一副菩薩心腸一心向佛,便是連螞蟻都舍不得踩死的人,誰曾想竟會貪這救濟銀!太後為何不讓朕懲治裕太妃?”

太後将懷中的折子遞給弘歷,“此事牽扯甚多,若是将裕太妃嚴厲查辦,這些宗室子弟便也要一道查辦。一道查辦便會惹宗室之怒,不一道查辦恐會落人口舌。”

弘歷翻閱着折子,面色漸嚴,“真是太不像話!皇後在後宮例行節儉省下的銀子,将其捐入救濟銀中一道布施,這銀子卻是落入他人口袋中,真是及其可恨。這般嚴重之事難道朕只能小懲大誡?”

“皇帝,此事只能小懲大誡。”太後點了點頭,“此事既已木已成舟,便是你嚴厲懲罰也無濟于事。你父皇便是因為失去宗室的支持,很多法令都無法得到有效開展。可不能因此事涼了宗室的心!”

弘歷沉着臉思忖,良久方開口道:“好,便是聽皇額娘的。但朕也不能輕饒了他們,定要将那吞了的銀子數倍還來。”

***

長春宮中。

“裕太妃因吞并災銀被削了妃位,貶為庶人,三日後送去靜安寺,無诏不得入京。”

魏璎珞面無表情地聽着面前小太監傳完話。

爾晴笑了起來道:“璎珞你瞧,我就說傅恒一定為你報仇的。”

魏璎珞藏于袖間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冷聲道:“遠遠不夠。”

爾晴吃了一驚,從圈椅中坐了起來蹙眉看向魏璎珞,“璎珞你還不想罷手嗎?”

魏璎珞轉頭看向她,“她身上可是背了我姐姐的一條命!我姐姐平白無故地死了,她犯了如此重罪皇上也不過是不輕不癢地懲治,憑什麽!我從不信惡人有天收,既然皇上不願意懲處那惡人,那便我來。”

爾晴拽住她的袖口,“你姐姐那般溫柔地人,不會希望你陷于複仇的泥潭裏無法自拔的。你放下好不好?傅恒為你做了這麽多,就是不想你的雙手沾上鮮血!你放下這一切,與傅恒安安心心過日子不好嗎?”

“爾晴,你不是我,你不會明白我看到姐姐躺在棺材裏的心情!”魏璎珞眼眶微紅,“我從小沒有母親,姐姐對于我來說便是母親是天的存在,她死了我的天便也塌了。我在姐姐的屍體前立過誓,必定要手刃仇家,你要我如何放手?”

爾晴有些洩氣地撒了手,“裕太妃三日後便要離京,你縱使有通天的本事也插不到靜安寺那裏。”

“我自會有所打算。”魏璎珞微垂下眼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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