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房檐上是一排排金燦的瓦礫,蜿蜒曲折的牆形,紅漆布滿宮道,越往裏走越是繁華亮眼,宮殿都修建得極其奢靡。
貼着紅牆的璧上放着燭臺,有不少結隊的侍人,徐徐來此點燈。酉時日落,天色還沒暗下來,就開始動作,等着天暗行走在宮裏才看得清路。
路過見到小王爺的臉都行禮避讓,顧如對他們的行為也是見怪不怪,步伐一點不減地往裏走。
宮殿的每一處都是由大師設計而成,一磚一瓦都價值不菲。尤其是皇帝住的未央宮,更是耗費巨大心力才建造出來的,價值不菲。
顧如先去了未央宮,才聽侍人說女皇去了宣室殿,又改了方向。不得不說,皇姐确實他們這幾個姐妹裏最适合做皇帝的,為人也最穩重,難怪母皇要把江山交付給顧逢宜才安心。
最初的時候,她也同顧尋客一起争過位子,可惜後來母皇病重,沒擇他們中的一人,反而挑選了皇姐。
皇姐與她是一父同胞的姐妹,顧尋客是貴君的孩子,母皇倒是也沒有偏頗太多,對他們幾個兄弟姐妹都是如此。
父妃在母皇走後一年也離世了。顧如是最小的一個皇女,失了母皇的寵愛、父妃的庇佑,朝中知情的人都以為就此落寞。
一同沒被寄予厚望的,還有這個風雨飄搖的清淵。
沒想到,一向低調的大皇女會登位,手拿先帝遺诏,穩坐在龍椅上。以溫和又絕不軟弱的姿态和手段治理好朝政,改法實行,在百姓心裏漸漸有了地位、聲勢。
這三年,涼國屢次進犯邊疆,顧逢宜禦駕親征前去,打下勝仗,讓涼國屈服,此後每年進貢。
滿朝文武這才真正承認這個皇帝,交還手中把持的權力,真心實意愛戴擁護。
顧如不經意間也見過,她皇姐背上的勳章,那一道道傷痕,生在肌膚上,尤其地顯眼。很難想象一個看似柔弱的背後會是這樣一幅景象,诓論是當朝陛下。
也正是因為皇姐護着,她才能不計後果地犯下錯,肆意嚣張地活着,不畏懼任何人,雖然她本性如此。
她從來沒有為顧逢宜做過什麽,這幾月以來的刀尖向着她,心裏也是高興的,那些賊人把目光放在她身上也好,顧逢宜至少是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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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朝中的叛徒一日不除就有一日的危險,所以這次她不惜以身犯險,就是想引蛇出洞。
幾月以來,暗處的人也設計過幾次刺殺,都沒有得逞,唯有這次,透給了他們漏洞。
才抓住了人。
有人落網了,幕後的人也不遠了。
顧如露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步子都輕快了起來,顧遙也覺得今天王爺的心情像是格外的好,連唇角都是上挑的。
進了宣室殿,越過隔屏,裏間人都聲音便愈發清晰。
“你做什麽?”一聲傳來。
顧如腳步一頓,攔住了要繼續走的顧遙,意味深長地對視了一秒,而後專心地聽起了牆角。
裏面的顧逢宜面色有些微紅,她的妃子正湊在她身上,環着她的腰,扭着身子索吻。男子青衣着,用綁帶随意地束起發,青絲長及腰側。
那段腰肢又軟又細,擱在顧逢宜的懷裏,還不安分地動着。
顧逢宜卻是沒辦法,他的宮妃也就幾個,眼前的這個幾乎是最得寵的,模樣長得漂亮又讨人喜歡,她自然也對他縱容得多,有什麽都依着他。
只是現在養得脾性大了,連在她批閱奏折的時候都敢來打擾了,一刻鐘以前還裝模作樣的給她送點心酥糕,被她發現後什麽都不裝了,纏着直接坐進她的懷裏。
“陛下。”美人在她唇角撩撥地親了下,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妻主、他的陛下。
顧逢宜無奈地捉住他亂動的手,“別鬧了,我在辦正經事。”
美人順着她的目光落到滿桌的奏折上,掙脫手推遠了些,轉頭埋怨道:“陛下只知道看這些,奴就不是正事麽。”
“要是奴不來尋陛下,怕是陛下早就忘了宮裏有我這麽個人了,陛下從來沒有去我的宮裏看我一眼。”
美人也懂人眼色,也是在顧逢宜興味正濃,也願意和他糾纏時才敢說這些拈酸吃醋的話。
平日裏不會提起她心煩。
顧逢宜也不惱:“你是故意責怪真沒有陪你?”
“奴哪裏敢。”美人可不承認,眼裏卻是絲絲委屈,看着顧逢宜忍不住心軟地抱着他,嘴上卻不讓他。
“也就你敢,別人哪敢抱怨到朕面前來。”
她也深知自己政務勤勉,長此以往,确實有些疏忽宮裏的妃子。前月不是為宴會勞心就是為暗地裏的刺客費心神,哪裏還分得出時間和他們周旋。
如今一想,确實對他們有所虧待,就是之前給她日日送湯的妃子,她也不見得去看過幾次。
美人似乎看出她在走神,更是委屈了,伸手就勾着陛下的脖子,把自己獻了出去。
“陛下怎麽和奴這樣,心裏還想着別的事。”
他聲音又小,撒起嬌來有些委屈巴巴的感覺,顧逢宜心裏一陣熱,燥得慌,倒也沒有把人推開。
門外的顧如聽得一清二楚,和顧遙眼神交彙得十分精彩。
顧遙在顧如的注視下自覺捂上耳朵,王爺是親妹妹,哪裏會被罰。陛下發現她偷聽了還不大刑伺候,她只是一個卑微的侍衛,可承受不起。
顧如覺得無趣,又轉頭聽。
美人的手越來越過分了,顧逢宜終于忍不住按住他的手,壓低聲音道:“不許動,快下去,成何體統。”
又道:“不合規矩。”
宣室殿是處理政務的,她再怎麽想也不會在這裏,克制着将人從腿上抱了下去。美人卻不依,又湊過來蹲着,仰視着身穿金線龍袍的俊美女皇。
撩撥道:“規矩是陛下定的,只要您說合規矩,奴就願意在這裏為陛下做任何事。”
他滿心滿眼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眸子裏全是身影,其實陛下本身就生得美,平日不威自怒,氣勢吓人,私底下卻是個溫柔的人。
他本就在宮裏,是她的人,更是要好好把握寵愛才是。他輕捧起陛下的手背背,抓着,用臉去貼,眼眸含情,如水柔情。
顧逢宜看着,怎麽都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他确實知道怎麽利用自己最大的優勢,勾着人,很難讓人生出拒絕的心。
他拉着陛下手,摩挲着十指相扣,又借着力落到顧逢宜懷中,她的手抱住了他的大半身子。怕他沒坐穩,還往懷裏又帶了一帶。
聽着屋裏的動靜小了,顧如也顧不得聽牆角了。皇姐這是已經默許,可她來找卻是正經事,心裏猶豫着,腳步彳亍。
現在進去豈不是打擾了皇姐。
正左右為難的時候,顧楚钰跨步進來,看着眼前的小王爺一臉疑惑,“王爺,您怎麽不進去。”
“……”
禦前統領是有點不會看人眼色在身上的,他見顧如久久不答便說:“臣有事與陛下說,就先行一步,王爺請便。”
顧遙微張着嘴看着顧楚钰進去:“……”
她詢問地看着顧如,只見小王爺頭也不回地也跟着進去了。
有人開路,她也不必糾結了,打擾陛下的罪名,禦前大統領還是能擔着的,與她顧小王爺沒有半點關系。
眼瞅着王爺進去了,顧遙緊跟其後。
顧楚钰中規中矩地低頭行禮,目不斜視,就看着底下的一處,對于上方發生的事熟視無睹。
美人嘴唇有些紅,用袖子捂着面,已經從顧逢宜腿上下來,有些無措地站在一邊。誰能想到他和陛下情意正濃時,有人會不長眼地進來打擾。
一雙美眸恨恨地瞪着彎腰的侍衛,捏着衣擺氣得發抖,還是陛下安撫地擁了下,撫着他的手臂。
“別跟他計較,你先回自己宮裏,晚些時候朕去找你,宿在你宮裏,你好生準備着。”顧逢宜低聲說着,有意哄着美人。
他瞥了顧楚钰一眼,不高興地撇嘴。但心裏還是高興地位,臉上都泛上薄薄的粉色,低垂着頭咧嘴:“好,奴等着陛下。”
見美人眉開眼笑,顧逢宜這才放心。
美人也審時度勢,知道必然有重要之事,陛下方才叫他下去,不做糾纏,請身離開。
對進來的顧小王爺又作一禮,淺笑退出了殿門。
顧如看着漂亮的美人,不由感嘆皇姐好福氣,确實是姿容天成,有風情又不俗。
眼睛對上顧逢宜時沒忍住讪笑,強裝鎮定道:“沒有打擾到陛下吧?”
“你偷聽了多久?”顧逢宜對這個皇妹太過了解,猜測她必然早早到了。
“呃。”顧如賠笑一聲,“也不是很久,前腳剛到顧統領就到了。”
顧逢宜哼笑,眼睛落在欲言又止的顧楚钰身上,“你有什麽話要與朕說,如此急。”
她又重新坐回了座椅上,枕着扶手上的軟木雕,心裏的熱氣還沒散,也是收着氣性,但眉宇間還是透着不易察覺的不悅。
顧楚钰常年跟在她身邊,自然知道陛下不是真的生氣,也不刻意請罪,把方才得到的照實說了。
“臣對刺客用了酷刑,他招了。”
顧逢宜正了坐姿,犀利的目光直盯着他,“繼續說。”
就連顧如也是一驚,顧楚钰果然有一手,也不愧皇姐這麽重視,居然這麽短的時間就審出來了。
她轉眼卻看到皇姐注視着,似乎在确保她是否受傷,她搖頭,“皇姐不必擔心,我一點事沒有。”
顧楚钰回頭落在顧小王爺的身上,動着唇似乎想說什麽,被顧如一個眼神制止了。
她親自去的事可不能讓顧逢宜知道,本來沒什麽,皇姐知道了出事的就是她了。
微妙的氣氛還是被居在高位的女皇察覺到了,輕抿下唇,沒有開口問,反而等起顧楚钰開口。
皇妹無事,她也不想追究,當前還是看看一直對着顧如下手的人是誰,涼國自然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宮裏與對方裏應外合的人不清楚。
涼國不能在皇宮只手遮天,影衛和禦林軍也能察覺,又能對顧如的行蹤如此了解,少不得會出內奸,說不準不止一個。
陛下久未開口,顧楚钰頓時心領神會:“臣最初對那個女人動刑,只是她閉口不言,只知道慘叫和說些風言風語。”
“撬開口的還是另一個射箭的刺客,受不住刑招了。他似乎不是涼國人,而是被人雇來刺殺,對方給了他報酬,也對人不夠熟悉,所以才被我們所抓。”
顧逢宜沒耐心聽他說這些,直接問:“是誰雇的?”
“禮部尚書。”顧楚钰心中一凜道。
顧如聽着不由皺眉,嘴裏重複道:“……禮部尚書?”
她沒有印象,也不記得這麽個人。
“呵。”顧逢宜确實沒想到,她平日沒有懷疑過的大臣,對她還是信任有加。前一陣子的宴會還是她主辦的,看來确實有些貓膩。
而不久後提前的涼國朝貢也是由她來負責,禮部少不了要和外邦打交道,要是內賊,确實容易辦事,給他們方便之門。
顧楚钰知道現在陛下隐隐生氣,但接下來的話還是要說:“臣又用了刺客的話去撬女人的嘴,她無意間暴露了,她的主人是涼國太子。”
“太子啊。”顧如道,“此次還真是收獲頗豐。”
顧遙對着傷害王爺的人就沒好話:“該死,屬下這就去将人碎屍萬段。”
顧如攔住她,“且慢,聽聽皇姐怎麽說,不要意氣用事。”
有時候她真覺得顧遙急性子,事關她就昏頭,沉不住氣。
顧遙忍着氣鼓鼓道:“是。”
座首的顧逢宜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指尖敲着白玉案桌,看着桌上放着一壺茶和滿杯的茶水,道:“一杯茶哪夠,我們要就得要滿滿一壺。”
“所以不急于一時,等待時機,伺機而動。”
“涼國使者想來也快進京了,到時一網打盡。”她擡眼看着顧如,眼睛深邃又詭谲難測,“且看看他們有什麽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