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

顧尋客來一趟,在顧如手下半點好沒讨到,最後反而啞口無言了。

她深深地看了眼顧蓮生,什麽都沒說。

察覺到三王爺的視線,他往後撤了撤,錯開來。

看起來沒有異常,只是不想和人對視。

只有他自己知道揣在胸前的那顆心,猛烈地跳着,害怕從她嘴裏說出什麽話,會将這一切全部推翻。

将他推入萬丈深淵。

顧尋客多看了幾眼,就被顧如的提醒聲打斷,她轉頭:“那我便先回去了。”

“似乎你真一點也不歡迎我。”

顧如巴不得她早點走:“知道就好,皇姐操勞,還是好生回府休息吧。”

“那煙花之地還是少去為好。”她視線落在扇子停留了幾秒,“胭脂味太重了,熏人。”

“這就不是皇妹能管的了的。”顧尋客輕笑道。

心裏還記挂着樓裏的美人,捏着扇子的手也收緊,面上露出難得的笑容。找了幾次的人,聽話又懂事,長得也好看,确實出奇地合乎胃口。

也可以多找幾次。美人衆多,等這個膩了,也就再換上另一個。

總有一個喜歡的,挑着來。不像顧如,至今也沒個體己人,也不知道漫漫長夜如何熬得。

她想着往旁邊看了一眼,又想,這可說不準,怕是也快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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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尋客。”

顧尋客聽見顧如喊她,看了過去。顧如正坐在榻上,似有話要說。

她說:“我也不想管你,沒想管。我只是替霜貴君惋惜,他的孩子,卻是一個沉迷酒色之人。”

“若是他還在,哪裏見的你這樣。”顧如心直口快,将心裏的話都說了出來。

“住口!”

顧尋客的情緒激動起來,睜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她,恨恨地道,“別給我提他,我輪不到你來說。”

“顧如,你沒有資格。”

顧蓮生和顧遙都是第一次看到三王爺這個模樣,與平日溫和談笑的判若兩人,說的話都壓着怒意。

這麽久,還沒人敢在她面前替故去的他,顧如卻用來提醒她,這讓她如何不惱。

她在憤怒,攥着的手在發抖,氣極也怒極,一雙眼珠變得紅。

停在那裏,他将心裏的強壓下去,眼裏的冷意還沒有散。

她離開了榻座,走了幾步,離得遠些,背着他們,眼睛也不知看向何處。

閉着眼,蓋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緒。

顧如也覺得自己失言,不知道怎麽補救,和底下的人眼神交彙,顧遙給她使了個眼色。

顧遙:要不,去哄哄?

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麽,什麽不能提她主子偏提什麽。戳中三王爺的傷心事對他們也沒有好處。

關系僵是真的,可霜貴君對顧如也是不錯的。這話是顧如說錯了。

顧如抓着靠背,木質的材料貼着她的手心,冰涼的觸感讓她皺了眉,她看着顧遙輕搖搖頭。

再擡眼時顧尋客已然轉了過來,挂着似有似無的笑,她的情緒已經穩定下來。

如果不是眼角洇着搓紅,顧如會覺得她和往常一般無二。

“我有急事,就不作多留。”

“記得三日後,城湖船舫。”不知怎麽想的,顧尋客捏着扇柄敲了一下手心,又說,“皇妹還是好好管管自己才是。”

“別再次再被人拽住辮子。”

顧如看着她嘴角的淡笑,皺了眉,“多謝皇姐提醒。”

又看向顧遙:“送送三王爺。”

顧尋客走了幾步,擦身而過時隐秘地撞了一下顧蓮生,他似乎頓了一下,臉上的神情轉瞬即逝。

顧如卻将一切收之于眼底。

顧尋客腳下一頓,看向顧遙:“真是有勞顧侍衛了。”

“王爺請。”對三王爺,她向來難以判斷話裏是什麽意思,索性也不接,禮貌回道。

顧尋客不在意地笑笑,留下意味深長的一眼,邁步就走了出去,扶着門檻一步過去,就和顧遙消失在殿內。

門敞開着,也沒上門栓,能看見的就是一角綠植,還有對面的房子屋檐,接着一片天。

鋪在地上的是青石階,光滑又帶着碎沙,兩旁種的是低矮的花草。即使到了秋,還是少不得能開花。

橙黃、紫紅的花,嬌豔地綴在青綠的草間,微弱光打在表面,顏色稍暗,顯得更加有韻味,沉而輕。

顧如往外看了一眼,走到了顧蓮生面前,更是繞着他轉了兩圈,鎖着眉頭,似乎對什麽事情尤為費解。

站着的人僵住身體,啞住發不出聲。他都能仔細地聽見腳步摩擦地面的聲響,和打量在他身上似有若無的視線。

如影随形,黏着他,讓人窒息。

連呼吸都被扼制。

腳步聲停下,顧蓮生猛地跪在她的腳邊,低垂着頭,還沒等他開口,就見一只白玉如脂的手停在他面前,朝上攤開。

顧如居高臨下地俯視着腳下的人。

男子衣裳微微動着,有了動作,捏成拳的手緩慢地落到她的手心,頗有些不一樣的觸感,貼着她的手裏,擦的發癢。

一觸即離。

攤開的手上多了張紙條,有着折痕,向內折了兩次,把裏面擋得嚴嚴實實。

她用力一握,被攥在掌心,粗粝的紙硌着,存在感不容忽視。她突然向下,視線落在跪着人的頭頂。

烏黑的頭發半束着,綢帶拴着。

頭發遮着臉,垂着的頭讓人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底下的表情有慌張、害怕,多番的情緒浮在臉上,很難能辨出那是什麽。

垂在兩側的手臂一動不動,肩膀因僵硬而忘記發抖,衣料下的肌理凝固,血液滞停、發硬充血。

眼前有一道影子,捏着他的下巴,逼迫他不得不擡頭,下颔發疼,眼睛落入她的眼裏,毫無遮擋。

顧如瞧見他眼裏的一絲迷茫,心笑了一下,攤開了手質問:

“這是什麽東西?”

顧蓮生看着那張紙條,渾身都冷,聲音幹到聲音阻塞。

“我,我不知道。”

好像緩過神來,他搖頭:“屬下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

顧如看着他冷白的臉,冷笑着把手裏的東西扔到他面前。

“打開看看。”

手松了力道,顧蓮生恍惚了半刻伸手俯下去撿,指尖摸到紙條,止不住地發顫。撿了好幾次才撿了起來,指頭上沾着灰,發着抖的放進手心。

“打開。”

顧如又催促了一道。

他哆嗦着掀開折着的紙,三下完全露出了它的內裏,顧蓮生從發抖逐漸平靜了下來,生出一種死劫逃生之感。

顧如順着望去,紙上有的只是一片空白,什麽字都沒有。

她心裏陡然松了一口,半跪下來和他的眼睛持平,笑出聲來:“你怎麽還是這麽膽小?怕什麽?”

顧蓮生動了唇,又往裏抿。

“是顧尋客方才塞在你手裏的?”

他輕點了下,聽到自己說:“是。”

“她為什麽要給你塞紙條,你知道嗎?”

她的面上沒有表情,甚至唇是上翹的,顧蓮生卻覺得莫名的震懾,再次搖頭。

“不知道?”顧如将方才捏他的指頭擦在新的侍衛服上,又慢條斯理地替他理了理袖口。

柔軟又細致,确實是塊好料子。

她摸着,分明湊到他的手腕子,察覺到他的僵硬,卻熟視無睹的繼續手上動作。

“袖子皺了。”

毫不相幹的話從她嘴裏出來,顧蓮生卻覺得更難捱了,直到顧小王爺收了手,那種窒息感才離他而去。

“本王還以為你知道呢。”她看着顧蓮生的臉,似真似假,“她看上你,想拉你進府。”

咯噔一下,顧蓮生心髒猛跳,脫口而出:“屬下不想。”

“屬下這輩子都是王府的人,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絕不敢有半分異心。”

“請王爺明鑒。”

他心裏忐忑着,耳邊傳進來一陣笑音:“我怎麽會不知道你的忠心,畢竟你可是以身擋在我前面過,懷疑誰也不會懷疑你。”

“起來吧。”顧如若無其事地扶他的手臂,被他一縮着自己站了起來,垂着頭惶恐不安。

顧如不可置否的收回手,心裏空了一下,像是為了之前的說辭道:“以後你…還是少出現在三王爺面前。”

“我是能護住你,但她到底是王爺……”

剩下的話不用言明,兩人都心知肚明。最不缺的就是意外,若是強搶,顧蓮生絕對惹不起。

不過她雖覺得顧尋客不會這麽做,卻想着她做的荒唐事,還是防一防。

“屬下知道了。”他悶悶道。

顧如深思了一瞬,将顧尋客的奇怪行為都聯系起來,看着他手裏還捏着的皺巴的白紙,眉梢難以舒展。

最後将視線落在他身上,長嘆一口氣。

顧如手撐着頭又道:“你也不至于這麽吸引人啊。”

“啊?”顧蓮生擡頭,有些不明所以。方才的驚吓還沒有過去,處于懵的狀态,也沒聽見顧如說的。

“沒什麽,說你長得不錯,還有人觊觎。”她看着清瘦挺拔的男子,合貼的勁裝,深藍的衣裳勾勒得俊美清秀,确實比平常吸引人,也難怪會招人。

“看來,本王還真得把你看牢了,免得被人搶走。”

顧如不過是随口調戲一句,惹得顧蓮生脖頸都泛紅了一片,後退着将頭又重新低了下去。

他搖頭:“屬下不會的。”

顧如好奇地湊頭:“不會什麽?”

“不會被人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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