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常鳴澗微愣。
他強迫拽回自己的思緒,忽的想起原着中,身為男主的駱徑一直到完結都沒有笑過幾次。
他不會是看錯了吧?
駱徑對着他笑什麽?他發瘋了還是這世界瘋了?
男主為什麽會對着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炮灰笑?!
他突然想到什麽,去問身旁低頭在看彈幕的綠毛,“你們是怎麽繞開駱徑,把視頻傳到多媒體上的?”
綠毛從炸成一片的彈幕中擡頭,面上是清晰的茫然。
“沒有啊,我們沒繞開,之前說找的人幫忙了,那個人就是駱學長。”
常鳴澗:“……”
他腦子在這瞬間有點沒理解過來,駱徑為什麽要幫他?
難不成饒萱也惹到過他?
臺上驟然爆發出一聲凄厲的尖叫,“不——!!!關掉,快關掉!這上面不是我,我根本就沒有做過這樣的事,是有人在污蔑我!”
常鳴澗被這聲音吸引,目光往臺上看過去。
饒萱狼狽的站在臺上,徒勞的伸手去遮擋大屏幕,文件夾散落一地,白色紙張在她身邊飛舞,她卻全然顧不上。
她沖着駱徑嘶聲叫道:“關掉!快關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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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什麽關?”一道嚴厲的聲音壓過了其他的聲音,校長面色鐵青的看着大屏幕,他沒指名道姓,所有人卻都知道他在問誰:“這上面的,還有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假的!全是假的!”饒萱尖叫道。
常鳴澗在她的凄慘叫聲中點了點頭,“我這裏還有些東西,饒老師肯定很感興趣。”
“常鳴澗!你閉嘴!我是你的老師,你怎麽能這樣對我?!這對你有什麽好處?”
常鳴澗接過書包,施施然起身,大半個身子都暴露在攝像頭範圍內。
他那張精致的臉在會議室的燈光下,竟好像熠熠生輝般璀璨。
“的确沒什麽好處,您也确實是我的老師。”
他道,聲音依然不緊不慢。
“——但我也是您的學生。”
他這句話說的巧妙,聽到的人都以為他是為了正義,為了自己的老師不在誤入歧途,才會選擇揭開這件事。
只有常鳴澗心裏清楚。
他沒那麽多閑心去管別人。
他過往的種種遭遇,饒萱都看在眼裏,卻從未有一次制止過。
原身是個死要面子的,什麽都堆積在肚子裏不肯說,校長曾經問他,有沒有同學欺負他,他咬死了一口說是和對方在玩兒。
翻遍原身的記憶,常鳴澗卻發現,原身最開始是抗拒過的,卻被老師一次又一次的無視了。
面對他最開始的訴求,饒萱這個班主任永遠都是冷言冷語。
——‘你為什麽不思考一下,他們為什麽偏偏抓着你不放?
我看根本沒有人欺負你,都是你自己在博關注,他們雖然是我的學生,但我不會偏心他們。
老師很忙,不要來打擾我好嗎?’
這是原身第一次嘗試說出自己的事時得到的回應,也成了他的最後一次。
常鳴澗就奇了怪了。
那群人是她的學生,原身怎麽就不是了?就算他再不堪、再病态,也是她的學生。
原身很久之前想說的話,今天從他口中說了出來:
“但我也是你的學生呀。”
常鳴澗拉開書包拉鏈,禮貌性的問了下在座的老師:“我可以放出來嗎?”
“不……”
校長打斷她:“放,這些證據,我想饒萱老師也很想看。”
常鳴澗側頭:“能開一下攝像頭讓我投影嗎?”
駱徑早有準備,将長條的攝像頭拿出來,對準桌面。
一直蹲在旁邊的青毛小弟這時候跳出來了,自然而然結果他手中的書包,把裏面的一堆A4紙倒出來,一一張張放在攝像頭下,再經由操作臺,直接投影到大屏幕上。
常鳴澗道:“這是我無意間得到的一份轉賬記錄,大概是某個不堪其擾的學生匿名發給我的。”
他看向大屏幕,“時間久遠的無從追溯,可以看到,收賬高峰期每次都是在華駱的考試周前前後。
而這是注冊該賬號時的手機號碼,我對過了,饒老師目前在使用的手機號完全相同,收款名顯示的最後一個字也是萱。”
他下意識的倚着操作臺,擡頭看向大屏幕。
男孩子的下颔線條還是柔軟的,卻因着這個動作,顯出了鋒利感,好像能割傷人似的,鋒芒畢露。
青毛小弟在他身後,按照打印出來的文件順序,一張張放到攝像頭底下。
他突然“诶”了一聲,察覺方才放出去的文件不太對,正準備抽回來,常鳴澗已經順勢念了出來。
“有人問我,我最喜歡的是什麽時候,是秋天……這什麽東西?”
常鳴澗蹙着眉,看向大屏幕上的展開的信紙,上面是鉛筆字跡,好巧不巧,這字他認識。
——原身的字跡。
卧槽,這什麽東西???
青毛慌忙把那張紙撤走,讪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小心放錯了。”
他撤得太晚,觀看直播的不少同學已經看清了大屏幕,彈幕登時一片寂靜。
“那什麽東西?!”常鳴澗壓低了聲音問。
青毛很尴尬,“老大,那個……那個是你寫給那誰的信,你忘了嗎?救你之前打的草稿!”
常鳴澗:“……”
信?什麽東西?他什麽都不知道!
你不要一副我知道那是什麽東西的樣子啊!!!
他提起信,常鳴澗就想起了他剛傳過來時捏在手中的淡粉色信封。
——那封原身送給男主的情書。
他的腦子轟的一聲炸了。
他居然當着原主人的面,把那封情書的草稿拿出來了,還公然投在大屏幕上。
常鳴澗要瘋了。
男主會不會覺得他搞這麽一出,實則是圖謀不軌,為了向他表白吧?!
甚至更糟糕,前不久才有些緩和的關系,很可能被他這一封草稿在瞬間摧毀。
人家還可能覺得他病得不輕……
偏在此時,他感受到斜後方投來一道目光,冷冷清清,就這麽靜靜的注視着他,仿佛還帶着疑惑。
常鳴澗:“……”
常鳴澗猛的站直了。
青毛小小聲提醒道:“老大?”
常鳴澗心道:閉嘴,你可別說話了,求你別叫我,我不認識你,更不是你什麽老大!
你們老大的鍋,讓他自己來背啊!
常鳴澗好不容易在面對男主時不那麽緊張,被他這一下促使,又開始堅硬起來,抿了抿唇,好容易接着剛才的話開始往下順。
“……從前年九月份到現在,據不完全統計,饒萱至少收取了學生們兩百七十萬的網絡轉賬。
這些就是我要說的全部,我在這裏以我個人名義,舉報高二九班班主任饒萱,希望校方能盡快給我、給我們、給學生們一個答複。”
兩百七十萬聽起來是個天文數字,但在華駱這所貴族學校中,可能還比不過學生的零花錢。
但從法律方面來說,饒萱就慘了。
彈幕飛快閃過。
【早就應該給出答複了。】
【對!給我們一個答複!】
【這麽說,九班之前有個學生,平常看着平平無奇的,月考突然沖到特優班去了,下一次月考又掉回九班了,那次的出題人,沒記錯……就是饒萱吧?】
【雖然我也覺得應該給出答複,但我還是更好奇剛才的東西,那是情書嗎?高三的老學長不懂不懂。】
到這裏為止就差不多了,紅毛把手機取下來,悄咪咪關掉了直播間。
饒萱早在這之前就癱軟在講臺上了。
校長站起來,目光沉沉。
年級主任把學生們都帶出去,只留常鳴澗和駱徑兩人,前者是舉報者,後者卻是不能趕,也不敢趕。
常鳴澗低着頭,手胡亂在操作臺上摸索着,把青毛翻出來的東西都攏作一團,一股腦往包裏塞。
他心慌的一批。
手上動作自然跟着慌張,塞了兩下沒塞進去,反而灑了一地。
他眼睜睜看着,那張該死的草稿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去,落到某人腳下。
旋即,他視野內伸出一只手,将信紙撿起來了。
常鳴澗:“……”
天要亡我!
駱徑彎下腰,漆黑的瞳孔閃動,在信紙上跳躍,忽而揚眉,“情書?”
“……”
他将那張紙在手心把玩,翻轉了一圈,“給我的?你寫的?”
常鳴澗:“……”
我不是我沒有,我不知道,說起來你可能不信,但真的不是我寫的啊!就算你身為男主,也不能動不動就疑問三連好嗎!
常鳴澗蹲在地上,身子有些僵的擡起頭。
從駱徑的角度居高臨下看過去,那張臉甚至不到巴掌大,稍顯圓潤的眼角、纖長的睫毛瞧着都格外柔軟,頗有些可憐巴巴的意味。
像被鏟屎官抓住了命運的後頸皮的小奶貓,本能的害怕,卻又因為是自己做錯事,心虛的把爪爪搭在了一起。
“是……”
常鳴澗低聲道:
“是我寫的……”
他在三個問題中挑了含糊的一個回答。
駱徑權當他把之前的疑問都默認了,指尖轉了轉,心裏默地升起一個前所未有的想法。
“這東西,既然是給我的,那我便先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