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我和你一起睡”

駱徑驀然擡頭,一雙黢黑的瞳眸緊緊盯住了他。

常鳴澗無所察覺,把床單攤開,上面橙汁的印子已經蔓延開很大一塊了: “你看呀,它都髒成這個樣子了,你也沒有帶多的床單來,我也沒有帶,所以……”

他擡頭看向駱徑,那雙眸子閃着小心翼翼的光: “你好像只能和我睡一張床。不過我有多帶幾個枕頭,你不習慣和別人接觸的話,就把枕頭放在床中央,我們隔開。”

他把床單折在一起,又去抱床上的枕頭。

“這樣你覺得可以嗎”他彎着眼睛,一副全然為了駱徑做打算的樣子。

駱徑捏着筆的手一再收緊,直到黑色水筆發出不堪重負的酸澀聲響,他才猝然回神,松開手。

“……沒問題。”

常鳴澗松了口氣,一手夾着枕頭,另一手提書包,先一步跑回了房間。

駱徑到時,他已經翻出兩個方形枕頭,在大床中央擺放成一條豎線。

看見他來,常鳴澗拍了拍枕頭: “好啦,這樣就可以了。沒問題的話我先去洗澡了。”

他去了浴室。

那扇磨砂玻璃門“砰”的一聲關上,沒了另一個人,房間裏顯得安靜極了。可沒多久,這份靜谧又被突然響起的水聲給打破。

一層磨砂的玻璃門根本隔絕不了什麽,浴室裏的水聲稀裏嘩啦的響着。

駱徑坐在自己那邊的床上,顯得有些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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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睡啊……

常鳴澗和他一起睡。他們甚至還沒有在一起,怎麽就從一個方向跳到了另一個方向,實現了如此巨大的橫跨。

他剛剛那下是故意的吧。

駱徑揉了下發燙的耳根,灼熱從脖頸那塊肌膚彌漫開,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

說到底,駱徑也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少年而已。

他心裏存了太多膩膩歪歪的念頭,可沒有一個能真正實施出來,所以他也只是紙上談兵的想想罷了。

駱徑從未和人這麽親近過。

說白了,他就是只紙老虎,一動真章就慫得耳根發紅。

這時候他也只不過是個少年而已。

面對心上人的邀請,第一時間答應下來後便開始了糾結,一邊想着親密接觸,一邊又想着這樣是不是太快了。

駱徑聽着水聲,覺得那聲音像自己的心跳,漸漸就變得急促起來。

噼裏啪啦的。

他胡思亂想間,浴室裏的水聲驟然停了下來。

駱徑的遐想也驟然中止,好容易拉回了思緒。

偏在此時,浴室裏傳來了常鳴澗的喊聲: “駱徑,我忘記把睡衣拿進來了,你幫我拿一下,可以嗎”

駱徑: “……”

他喉結微不可察的滑動了下,視線在室內四處掃視,在床頭發現了淡藍色的睡衣睡褲,上頭還印得有鯨魚的圖紋。

他拿着這套睡衣站在浴室門口,擡手敲了敲門。

篤篤篤。

門往外推開了一條縫,一條白生生的手臂從裏頭伸出來,伶仃得很,還不夠駱徑一只手握的。那手上沾了些水汽,好似會反光一般,一股濕潤的氣息随着它湧出,迎面撲在了駱徑面上。

他把睡衣遞過去。

那只手臂抓住睡衣,裏頭傳來一聲飛快的道謝。

旋即,門又“砰”得一聲關上了。

駱徑收回手,拇指和食指指腹不自覺摩挲了下,心裏不自覺聖上些惋惜。

沒有碰到常鳴澗的手。

天知道駱徑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把目光從那截手臂上移開,又花了多大的力氣,才讓自己沒有在第一時間順從本心握上去。

片刻後,那扇門開了,常鳴澗肩頭披了條毛巾走出來。

他從行李箱中翻出一個吹風機,剛插上電,吹風機就被另一個人接了過去。

駱徑站在他身後,面色如常: “我幫你快一些。”

常鳴澗很聽他的話,于是乖乖坐穩了,放心的把濕潤的頭發交給他。

靜音吹風機無聲無息鼓着熱風,那淺淺的風聲響在耳側,一點也不覺吵鬧,反而只教人覺得很溫柔。

輕柔得讓常鳴澗在熱風吹拂中一點點垂下頭,眼皮也搭在了一起,旋即睡着了。

瞥見這一幕,駱徑關了吹風機,不動聲色把往前栽的人扶住。

“常鳴澗”他輕聲喚道。

被叫的人沒有反應,已經睡熟了。

駱徑扶着他的手臂,繞到他面前蹲下身,直視他的臉。

他放輕了聲音,把困擾自己一整個晚上的問題問出來: “是不是故意的”

睡着了的人自然不會給出回應。

駱徑又問: “故意打翻那杯橙汁,是想和我一起睡”

他盯着常鳴澗看了半晌,偏過頭,笑了。

他将頭轉回來,那張臉上的冷漠,倨傲,高冷不複存在,轉而代替的是惡劣的笑,細看的話,能瞥見他眉梢眼角溢出的欣喜。

“既然你這樣要求,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也只有常鳴澗這樣的人會覺得他好脾氣,性格好人好,是個做好事不求回報大善人。

在華駱,但凡知道駱徑這兩個字的人大多知道他的脾氣有多不好。因為優秀,他和周圍人格格不入,他也不屑于降低自己去和別人攀談,他骨子裏是傲氣的,倨傲也高傲。除了左雲庭,沒人敢和他說話。

而稍微熟悉駱徑一點的人便會知道,他有多小心眼,報複心有多強。

他怎麽可能是好人

他做事從來都是有目的的,不會無緣無故的去做一件事。譬如最開始幫常鳴澗,原本是想看戲,後來發現了他身上的不一樣,這份幫助就變成了別走所求的。

常鳴澗的頭一點一點的,像是在附和他的話。

駱徑動作輕柔的把他放在床上,關了燈,躺在另一邊。

片刻後,他在黑暗中起身,按着不斷跳動的胸口,越過這道“楚河漢界”般的鴻溝,在黑暗中沉默的看着常鳴澗。

又是片刻,他俯身,做賊一般飛快碰了碰常鳴澗的唇瓣。

一觸即分。

又宛如蜻蜓點水。

次日一早,常鳴澗先睜開眼。

他忘了自己是什麽時候上的床,剛睡醒的腦子混沌得厲害,什麽也想不起來。

他就着半趴的姿勢打了個哈欠。

突然,他的動作停住,身子也迅速僵硬起來。

常鳴澗這才發現他現在是怎麽一回事。

他靠在了駱徑懷裏,頭枕着對方的肩,腿也搭上了對方的大腿,而對方的手像摟抱枕一樣摟着他的腰。

常鳴澗: “……”

——卧槽!!!

這是怎麽回事!他怎麽睡着睡着跑到駱徑身上來了!

完了完了,他被萬人迷男主玷污了,不,這樣說好像不太對,他玷污了萬人迷男主

……這樣聽起來更奇怪。

什麽玷污不玷污的啊!他和駱徑只是蓋着棉被純聊天而已,他們又沒有真的上床。

駱徑會不會認為他賊心不死

但他真的只想和駱徑做好朋友啊,追駱徑是原身做的事,和他沒有關系。

好朋友睡同一張床也不是什麽大問題,他只需要悄悄地爬起來,回到他那一邊,然後一切就完美了。

常鳴澗動作小心的起身,箍在腰上的那條手臂卻牢牢禁锢住他,不讓他起身。

他現在是掙紮也不敢掙紮,生怕一不小心吵醒駱徑。

常鳴澗沒有放棄掙紮的想法,扒着床邊撐起身子,一點點小心的往外挪。

駱徑突的動了一下,側頭将臉埋在了他的脖頸上。

感受着脖頸處溫熱的吐息,常鳴澗: “!”

他擡頭看了眼,在心裏松一口氣。

沒醒啊,還好沒醒。

磨蹭了半天,常鳴澗好不容易把自己從駱徑身上移開。他踮着腳去撿不知被誰踹到地上的兩個方形枕頭,一手抱一個輕輕拍了拍,又蹑手蹑腳的放回原位,試探着把其中一個抱枕往駱徑懷裏推了推。

駱徑伸手自然而然的抱住了枕頭。

自覺自己窺探到了一個大秘密,常鳴澗連襪子都顧不上穿,慌忙從房裏跑出去。

腳步聲漸行漸遠,床上的駱徑睜眼,眼中一片清明,沒有半分睡意。

他坐起身,活動了下肩頭。

常鳴澗是自己半夜踹了枕頭蹭過來的,在睡夢中把他當成了人形抱枕,枕了半個晚上。

駱徑一大早就被麻醒了。

他舍不得把懷裏的人推開,思忖片刻選擇了裝什麽也不知道。

每天早上一睜眼便能看見常鳴澗的感覺……很不錯。

駱徑在房裏等了十分鐘才下去。

常鳴澗咬着出門買的面包在客廳裏看電視,目光觸及他時心虛的躲閃了下,強行裝出一副自然的模樣: “你醒了我不會做菜,出門買了點面包。”

駱徑在他身旁坐下,突兀開口道: “不知道為什麽,一覺睡醒肩膀有點痛,好像落枕了。”

常鳴澗: “……”

他心虛虛,低下頭心不在焉用鏟刀舀了果醬塗抹在吐司面包上,夾了煎雞蛋和培根在裏頭。

“駱徑,嘗嘗我自制的三明治。”

他有些殷勤的把面包遞過去,眼巴巴的看着駱徑。

借着面包的遮掩,駱徑唇角一勾: “吃完早餐我們去滑雪。”

常鳴澗松了口氣: “好!都聽你的!”

只要駱徑不提肩膀酸痛的事,就當他什麽都沒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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