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今晚能不能別走?
今晚能不能別走?
“聞小姐,你慢慢牽起他的手。”吳編劇在旁邊指揮她的表演動作。
聞衿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了一步,右手機械地牽住陳以乘的手。
“哎這就對了,然後你的左手慢慢撫上他的手背。”吳編劇邊說邊喝了口水,“接着,低頭慢慢濕潤眼眶,看向他的眼睛。”
聞衿事先滴了眼藥水,此刻眼睛紅潤水盈,慢慢撩起眼皮看向陳以乘。
“再接着,你一把抱住他說,‘不要走,好不好?’”
聞衿頓時甩開陳以乘的手說:“吳編劇,你這寫的什麽亂七八糟的,不是生離死別就是愛而不得?我們要的是跟聽衆能産生共鳴的故事,不是狗血大劇。”
“還有,為什麽一定得是女人被抛棄?”聞衿不滿地說,“就不能是男人嗎?”
吳編劇斜乜了一眼她:“當今社會,多的是愛而不得。兩情相悅非常難得,我這是貼近現實的愛情主題,不懂就別瞎說。”
“你放...”聞衿看了眼陳以乘,随即改口道,“這些聽衆如果能産生共鳴,恐怕是會把我們罵得狗血噴頭。”
吳編劇懶得跟她理論,而是看向陳以乘說:“小陳鄰居,你來審判一下,我寫的雖然狗血,但确實是現如今社會男女青年,永恒不變的愛情現狀,難道我寫的有問題嗎?”
陳以乘輕咳了一聲,眸光在聞衿和吳編劇兩人身上流轉:“額...這個..我其實不太懂。”
說完,他坐在沙發上,給自己和聞衿倒了一杯水。
聞衿一把奪過他的水杯:“別想和稀泥,說說你的真實想法。”
他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于是戰術性清了清嗓子說,“其實,你們兩個說的感情走向,都有一點單一。”他用手比劃了一下,“既然要貼合現實,就要把現實說出來,比如,男女雙方因為性格不合,三觀不同,雙方家庭實力不匹配,或者在結婚前因為彩禮或準備婚禮的事情,發生意見糾紛等等,可能才是當今社會現狀,所以——
并不是因為,不喜歡。”
最後這三個字,陳以乘是看着聞衿說的。
聞衿知道他意有所指,下意識地躲開他的目光,想到了他下午說的那句“我不想如你所願了。”
那一刻,她內心深處,竟然是有一點小欣喜的,這麽多年了,除了母親和鞠幼,沒人能堅定地站在她身邊。
她當初說,一旦靠近自己,就要堅定地站在她的身邊。
他做到了。
可是她不能讓他日後後悔,所以幫完工坊的事,她就離開淮清,去旅居調節自己的心情波動。
現在,就讓她再貪圖一下,這片刻的美好吧。
“你...說得對。”聞衿突然出聲,“沒必要寫成癡男怨女,要讓女主和男主都有各自的遠大目标和理想,他們為了生活而奮鬥,這才能突出人設,引起共鳴。”
吳編劇思索了一下,在寫滿劇情的本子上,開始塗塗寫寫。聞衿和陳以乘坐在沙發兩端,靜默無聲,看似是在給吳編劇思考空間,但實則二人的思緒卻飄到了對方身上。
陳以乘在想,下午他說的那句話,聞衿沒有反駁,是不是同意他的追求了?
可是,從下午到晚上,她一直跟他保持距離,就算是在吳編劇的指揮下,她也只是保持着恰到好處的舉止。
過了沒一會兒,吳編劇寫出了故事大綱:“來,我們再演一下。”
兩人從沙發上起身,站到客廳中央。
“聞小姐,你過去主動抱住他。”
聞衿蹙眉:“怎麽又是這種情節?”
“這次不一樣,”吳編劇說,“我要你披着傷害對方的外衣,□□徹心扉的事。”
聞衿乖乖聽指揮行動,走到陳以乘跟前,擡起手臂抱住他。
“不對,你這是熊抱。”吳編劇把她的胳膊放在陳以乘腰間,“這樣才對。”
陳以乘眸光灼灼,似乎燙熱了她的心髒。
聞衿索性一不做二不休,閉着眼睛,腦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反正是演戲,不摸白不摸,吃虧的又不是她。
陳以乘感覺到,環在他腰間的手臂緊了緊,眉眼深處,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
“咱們的故事背景是這樣的,”吳編劇看着大綱講解道,“聞小姐是将軍之女,你是當朝丞相的兒子,前者殺伐果決,後者溫潤如玉。你們雙方門當戶對,從小就定了親,但因為你們性格天差地別,總是針尖對麥芒,可是在歲月漫長的相處中,你們的差異性成了正負相吸的磁鐵,逐漸被對方吸引。可是朝堂風雲變幻,丞相是奸佞,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他給兒子重新選擇了一門婚事。于是兩人決定私奔,可還是被丞相私兵追至懸崖,他們決定一起赴死...”
“怎麽又開始狗血了呢?”聞衿無奈翻了個白眼。
“等等,我還沒說完。”吳編劇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繼續說,“可就在一躍而下的時候,将軍之女卻突然剎車,只有丞相之子跳了下去。他這才醒悟過來,她從沒愛過他。之後,丞相密謀造反,将軍之女将他斬殺于皇殿之上。而皇上早就被轉移到了安全地帶。原來,皇上早就知道丞相要反,準備擒拿之後,誅滅丞相九族。将軍之女原是皇上安插在丞相身邊的間諜,所以才将将軍之女賜婚給丞相之子。女主本是帶着目的接近男主,讓男主愛上她,結果最後她也動了心,為了避免皇上對男主的誅殺,才暗中操作讓丞相毀掉兒子的婚約另擇婚事,女主順理成章的借私奔讓男主墜崖。實則,男主并沒有死,他歸來複仇,發現父親被女主殺死,最後将女主斬殺于他們的婚房之內。皇上看男女主生離死別動了恻隐之心,說出了全部真相。男主這才知道,是女主暗箱操作,讓他墜崖假死,躲開皇命之下的誅九族。最後,男主選擇自戕,追随女主而去。
“這...是個悲劇?”聞衿問。
“首先,只有悲劇才能讓人印象深刻,”吳編劇帶着期待的眼神看向她說,“其次,狗血加現實阻礙,才能吸引人的注意力,最後,這個故事看似是因為立場身份不同而造成了悲慘結局,實則是因為男女雙方世界觀的不同,才引起了誤會。女主要為天下人的安危着想,所以不得不傷害男主,而男主只想守護女主一人過平常幸福的日子,才釀成了家庭慘劇。映照社會現實,如今的大部分普通男女,都是女生照顧小家,男人在外賺錢,女人不理解男人的勞累,男人共鳴不了女人的心酸和孤獨,才會發生沖突。”
“說白了,就是不會換位思考。”
“那手工香怎麽融入?”陳以乘問。
“這個我還沒想好。”吳編劇撓撓頭說。
“我覺得,手工香最好是男女主的定情信物。”聞衿提議道,“這樣才會有人去買來試一試,會不會跟故事産生共鳴。”
吳編劇瞬間露出笑容:“可以啊,聞小姐,沒想到你還挺有編劇頭腦的。”
“那我們現在是哪個橋段?”她問。
“是你決心要他愛上你,假裝喝醉酒,揩他油的橋段。”吳編劇把大綱拿給她看。
聞衿:“......”
您可真會挑片段呢。
“我不會,你來給我演示一下。”她說。
吳編劇很熱情地抱住陳以乘,指尖撫摸着他的臉龐,嘴唇不停地朝他靠近。
聞衿在一旁差點笑出聲來。
只見,陳以乘不悅蹙眉,身體不停往後傾斜,帶着嫌惡強硬地把吳編劇的爪子從他身上扒下來:“你離我遠點,我跟你演不了。”
吳編劇憤懑非常,看向聞衿時,竟然帶上了一絲埋怨般地矯揉造作。
給聞衿看得一哆嗦:“還是,我來吧。”
聞衿像剛剛那樣緊緊圈住他的腰,指尖撫上他的鎖骨來回摩.挲,鼻尖不停靠近他的下颌線,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喉結上。
“你說,是我溫柔。”聞衿讓自己帶着醉意問他,“還是戶部尚書的千金溫柔?”
陳以乘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說:“你喝醉了。”
“我沒有,”聞衿掙開他的手,撫上他的臉頰說,“今天我就要把生米煮成熟飯。”
随即,聞衿學着電視裏演員的借位表演,用拇指墊在喉結上,她的嘴唇覆了上來。
陳以乘全身一怔,獨屬于女性的溫柔氣息,微微輕撫,好似春天的微風掠過。
吳編劇在旁邊看得津津有味,他松開聞衿,拽着吳編劇的胳膊扔出門外:“今天不早了,你先回去,我們自己演練。”
然後,砰的一聲,門被關上了。
聞衿看了眼時間,才9點。
她搞不明白陳以乘怎麽突然就把人趕走了。
“怎麽了?”聞衿問,“我演得不好嗎?”
“不是。”陳以乘解開襯衣上面的兩顆紐扣,露出了勻暢的鎖骨線條,在暖黃色燈光的照耀下,格外誘.人。”
她趕緊喝了口水說:“那既然結束了,我就先回去了。”
“嗯。”
陳以乘心煩意亂地答應了一聲。
正當聞衿在門口穿鞋時,只聽一聲輕微的吧嗒聲,陳以乘家裏的燈光便突然熄滅。
周圍陷入一片黑暗。
聞衿掏出手機,打開手電筒,下意識地往陳以乘的方向照去。
他蜷縮般地坐在茶幾和沙發中間,雙腿屈膝,整個腦袋都埋在臂彎之間。
“陳以乘,你怎麽了?”聞衿走過來擔心地問。
下一秒。
他張開雙臂抱住她,帶着啞然的輕顫音說:“你今晚能不能——
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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